《拯救偏执男配[快穿]》作者:西瓜灯 文案 小世界中，有一种生性偏执的男配，他们命运多舛，幼年遭家人抛弃，长大后疯狂报社，无亲缘，无情缘，他们或凄凉早死，或崩坏世界——他们的存在最终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崩了联盟的服务器。 查明缘由后联盟高层选出适配值最高的汝玉前往小世界救助这些男配，化解他们心中对天道的憎恨。 最后，汝玉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们被世界背弃的时候抱住了他们，只手将他们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永远在黑化之路狂奔的疯批男主vs每天在想办法拽住给顺毛的女主】 ———— ☆1V1，男主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人。 ☆治愈向/互宠 ☆日更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快穿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汝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没什么是亲亲抱抱解决不了的 立意：身处黑暗，也要心向光明。 第1章 01 “那药灌下去了？” “回二王女，老身亲自灌的，虽同是王女，可她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凡女，老身下的药量够她睡到永暗之地了。” “那就好，那邪物被四方神器镇压依然拥有干预外界的能力，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若是被发现……”不知想到什么，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二王女请放心，此次送亲的队伍中都是我们的人。” 汝玉意识恢复的时候被几个人按在铜镜前，有条不紊地给她换上凤冠霞帔。 浓郁的花香伴随着脂粉味儿扫过来，有人站在她身旁。 因为药的缘故，汝玉意识昏昏沉沉，但那个声音却能直接传到她意识深处：“阿姐，你出生时分明是大雪纷飞之际，却引得整个青州为你枯木逢春，百花盛开，人人都说你是神女转世，可你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空有一副好容貌又有什么用呢？”说话的人语气带着得意与压抑许久的痛快，“永暗之地那邪物跟你很配呢，阿姐，你可要在那邪魔手中活久一些呀。” 甜腻温柔的语调，毒汁却不停往外喷，可惜了这好听的声线。汝玉想翻白眼，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就好气。 “阿姐果然是美人胚子，我的嫁衣穿在你身上也美得很，幸好阿姐是个凡人，不然真是忍不住想要划破你的脸呢。”甜腻香粉味儿扫过鼻尖，指尖在她脸上游走，一顿，语气突然森冷下来：“那些男人便都是被你这张脸迷惑了吧……” “二王女，她一介凡女如何能从永暗之地回来，您自可高枕无忧。”见情况不对，妇人忙安抚她，“您是青州最尊贵的女子，再也没有烦心事儿了。” “嬷嬷说的是。”那声音又温柔了起来。 永暗之地。 倒也与她本来的目的地相同。 汝玉也就顺水推舟，不反抗了。 从原主的记忆零碎的记忆中得知：这是个可以修仙的世界，青云十八洲的修士大都属于王族，修仙资源也集中在王族手中。 原主与二王女是同父异母姐妹，原主母亲早逝，父亲便娶了新夫人，也就是二王女的母亲。 而真正要嫁往永暗之地的人是二王女，因为心中恐惧那个地方以及对原主的嫉恨，这才有了瞒天过海替嫁一事。 原主因生而便是无垢之体，成了琅嬛神玉的容器，导致她无法将灵气纳入体内走上修行之路。 因为不能修行，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原主在王城的处境很尴尬，因容貌而得盛名，又因无法修炼而被王族放弃。 不过没有修为这并不影响汝玉的任务，她此行就是为了被封印在永暗之地的那人而来。 那人正是二王女口中的“邪物”、“邪魔”。 也是汝玉此行要救助的对象。 小世界中，有一种人，他们生而遭到天道厌弃，无亲缘、无情缘，幼年遭家人抛弃，长大被所有人憎恶，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黑暗，遍身鲜血淋漓。他们或凄凉早死，或得到摧毁世界的力量崩坏天道。 终于，他们的存在引发了多骨诺牌效应，导致联盟总部的服务器瘫痪。 就在刚才，汝玉接到联盟总部点名指派的新任务——前往那些崩坏的世界救助这类男配，化解他们心中对天道的憎恨。 这是汝玉成为任务者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神秘的联盟总部。 系统为她统计过，只要任务成功，获得的积分不仅可以还清莫名继承的债务，还有资格申请转正，成为联盟的正式员工，享受公务员待遇。 作为底层任务者，瞌睡来了送枕头不过如此，汝玉欣然同意。 又因为总部的服务器瘫痪，导致小世界的资料大部分缺失，但也聊胜于无。 “系统，把夙慕过去的资料也给我。” “好哒，这就发给你。”系统给自己匹配了萌萌的正太音，考虑到她此时的状态，贴心地给了影视版本的—— 黑暗像脏水一样漫延整座宫殿。 年迈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熬好的药朝最里面的屋子走去，推开门，榻上躺着一个孩子，四肢被沉重的封魔玉锁住。 “小主人，这药喝了便不会那么痛了。” 走近了，才发现小孩儿心脏处插了一柄白金云纹匕首，那匕首宛若活物，流出的血尽数被吸收，身上的白衣干净如新。 小孩儿脸色惨白，身上豆大的汗细细密密渗出，痛极了竟也是一声不吭。 “滚出去。” 宫人捧着药碗，唇微翕：“小主人……” “那些人都走了，你留下就不怕死吗？” 小孩儿突然出声，宫人怔住，这是小主人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 “可如果连老身都走了，这宫里便没人照顾小主人了，老身寿元将尽，想着照顾小主人到最后。”宫人看着榻上的小孩儿，眼神怜悯，“人人都说小主人是罪大恶极的邪物，可你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老身尚且不忍心，也不知琅嬅道主如何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重手……” “……”小孩儿冷厉的眼光迸发森森寒意，整座宫殿的邪气更重了。 宫人欲言又止，把药喂到他嘴边：“小主人别为难自己，这把匕首是由魂钉炼制，那痛便是化神修士也熬不住……” 小孩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走。” 宫人心中无奈，只好离开。每次药原封不动倒掉后，第二天宫人依然不厌其烦重新熬制。 种下魂钉的第一年，宫人药也不间断地送了一年。 这日，外边下了雪。 宫人把药端进屋的时候，听到锁链相撞的声音，走进去，便看到榻上小孩儿忍痛之时的挣扎。 “小主人，您没事吧？” 小孩儿脸色煞白，额上豆大的汗细细密密，身下衣衫已经湿透了。 魂钉撕裂他的魂魄，一次次，可不管多少次，他都不会死。夙慕终于明白，自己死不了，却要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药，拿来。” 宫人听到这句心中大喜，忙端着药上前，看着他把药喝完，宫人终于松了口气。 “小主人？” 宫人见他呼吸开始均匀，药效开始发作，痛是止住了，但也拔掉了他最后的尖牙和利爪。 白金云纹匕首开始发挥出自己真正的作用……他已经不足为惧，宫人趁机捏碎了玉符。 意识昏暗之际，夙慕听到了兰姑的声音。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来就是邪魔，是应运而生带给玄沧界毁灭的邪物。”宫人脸上褪去慈颜，老态的脸上是决绝，“只要得到若木，琅嬅道主便能参透飞升机缘，青云十八洲才有一线生机，不会因为你堕入幽冥狱……” 夙慕奋力睁开眼，看到宫人走到床前，握住了他心脏插着的匕首。他动弹不得，眼底的狠厉却让人胆寒：“兰姑……你也一样。” 兰姑心神一震，接着意识到现在的夙慕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似是要说服自己：“老身只是为了整个青云十八洲，为了琅嬅道主能合道飞升，不让整个青云十八洲因你堕入幽冥狱。” 她画了一个熟记于心的高阶血符，随之，夙慕心脏处的匕首化作了一根桃枝。 因为神魂反复被撕裂，夙慕喉咙发出带血的嘶鸣，身体剧烈的挣扎带动了锁住四肢的封魔玉，镣铐死死地嵌进他的血肉里。 在夙慕心头血和神魂的滋养下，插在夙慕的心脏处的桃枝快速地抽芽开花，一半是如墨晕染的焦黑，一半是娇艳欲滴的桃花，散发着妖冶骇人的气息。 “兰姑。”走进来的琅嬅道主带着一身清冷的剑气，看到这一幕，眉心微蹙。 兰姑俯身跪下：“若木已成，恭喜琅嬅道主终于可窥天道。” 看着种在夙慕心脏处的若木散发着蕴藏了天道气息的若木，只有应运而生的魔才能够做到。 整个玄沧界已经万年没有人飞升了，而她是最接近飞升的修士，偏偏诞下了生而为魔的夙慕。 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推着她前行，她终将成为玄沧界飞升第一人。 琅嬅道主摒弃最后的迷茫，上前将桃枝拔出。 顷刻之间，夙慕身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悍邪气，雷声滚滚，竟是引来了天罚。 邪气暴虐，欲吞噬整个云天宫，琅嬅道主当机立断，拔出本命剑，一剑劈下，整个云天宫一分为二。 化神境修士的一剑几欲劈裂空间，夙慕所在的宫殿被黑水覆盖，那些黑水像是有了意识，吞噬一切可吞噬之物。 琅嬅道主心惊这可怕的邪气，连忙祭出四方神器，将其封印，另其不断下坠。 天上滚动的天雷渐渐平息，大雪将一切脏污掩盖，满世界无暇的白映着那支娇艳滴血的桃花。 …… 画面消失，汝玉叹息，没有人天生就是恶，什么叫生而为魔，不过是被一步一步逼成魔。 但凡有人在那个时候有人能拉他一把，夙慕以后也不至于疯成那样。 天道不容他存在，于是他就毁了天道。 汝玉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发现另一件事，夙慕的一生中并没有新娘的出场，这意味着原主很可能是逃婚了。 至于是什么人暗中帮助原主逃走不得而知。 但汝玉的任务对象就是夙慕，所以逃婚那是不可能的。 “把那傀儡符给她贴上，一会儿别让旁人看出什么。”甜腻的声音再次在汝玉耳边响起，“阿姐身子素来病弱，虽然早死我也早高兴，但至少上鸾轿之前不能死了。” “二王女无需担心，这高阶傀儡符足够撑到她进入永暗之地，断不会出差错的。” “如此便好。” 汝玉：“……” 感情原主还有可能死在路上。 接着，她眉心一烫，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般站起，然后左右各一人虚扶着她出去。 原来这就是傀儡符。 - 青州王殿外，停着一架金红相间的鸾车，车身上纹着青州王族的图腾，鲛绡为帘，边角坠下作为高阶防御灵器的玉铃铛，拉鸾车的则是天地间仅存于青州王族的鸾鸟，随行的护卫一身红色战甲，皆是金丹修为。 汝玉被推着进入鸾车，鸾鸟振翅飞起。 玉铃乘风而响，以结界护着鸾车飞出青州管辖的地界。 汝玉端坐在鸾车内，凤冠霞帔的重压下，全靠傀儡符撑着。 系统清晰地感知到她这个身体生机越来越弱，忙不迭鼓舞：“宿主，你要坚强。” “……” 汝玉自身强大的意志力足够抵御药物带来的影响，但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像布满裂痕的玻璃杯，生机像水一样从裂痕处渗出，止都止不住。 “咔嚓——” 突兀的玉碎声让汝玉精神一震。 是鸾车外的玉铃铛碎了。 “咦？有人封锁了这片空间，好大的手笔。”系统突然兴奋：“劫你的大佬绝壁是真爱啊！” 汝玉：“……”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 第2章 02 “王女殿下，得罪。” 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的护卫走进鸾车，“我先送你离开这里。” 说着，他从储物戒拿出一张高阶传送符，他将灵力注入符篆内，要将她传送走。 就在这时，护卫身体一震，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攻击，他脸色煞白不甘地倒下，连带着隐藏真容的法器碎成渣。 周围安静地异常，仿佛时间都停滞了。 汝玉头顶红盖头，身上有傀儡符，此时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更别说看一眼鸾车内什么情况。 接着，风动了。 “嗯？”声调有些慵懒，还带着属于少年气的清朗，“原来是傀儡符。”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少年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汝玉头上盖着红盖头，她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垂目透过金色的流苏只看到对方红色的袍角和黑金流云靴。 对方出现的方式极为诡异，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难不成眼前这个真是原主的爱慕者之一？ 她肩上有轻微的重量感，是少年的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瞬间，汝玉能清晰地感觉到操控在身上的线全部断了。 同时，她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往前倾去，一只手伸出将她揽了回去，鼻息间全是寒凉的水生气息。 “好重的失魂水香味，明明没有修为，意识竟还清醒着。”少年笑了一下，轻缓的语调若靡靡之音，“傀儡符、失魂水，姑娘必定是被绑上来的吧？” 不等汝玉开口，眼前视线突然一亮，红盖头被人拿走，她一抬眸便撞进了那双带笑的眼——空洞又美丽，像深渊又像薄雾。 少年一身圆领销金红袍，纯黑的领子随意地翻折下来压着红，那红不是中正饱满的红，而是偏橙的橘红，明艳得像水边生长的美人蕉。 他浑身带着危险缥缈的气质，飘忽不定，来意不明。 少年漫不经心地笑着，手里把玩着红盖头，看起来天真又无害。 汝玉缓缓开口：“公子可否将红盖头还我？”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失魂水的作用还有些沙哑，却不难听，反而带着病弱柔美之态。 “此物你已经用不上了。”少年看着这个没有丁点儿修为的姑娘，从始至终不见半点惊慌，平静从容地不像是孱弱的凡女，他笑着对她说：“我是来带你逃出这里的，你想去哪儿？” 那笑意带着少年特有的顽劣，脸上的笑天真又明朗。 “……”汝玉也在看眼前气质妖异的少年，能够封锁空间，还让一众金丹境送亲护卫毫无还手之力，不知他此番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目的。 “那里。”汝玉抬手指向前方。 少年微讶：“再往前走便是永暗之地，去了那里可就永远回不来了。” “多谢公子替我担心。”汝玉轻声，“我要去。” 少年打量着眼前孱弱的凡人姑娘：“你身上有失魂水和傀儡符，明明是被迫穿上这身嫁衣的。” 被他看穿，汝玉望着他：“我依然要去。” “若我不呢？” “我会自己过去。” “呵。”少年低笑了一声，周身空气瞬间冷了下来，汝玉看着面前喜怒无常的少年，突然开始担忧自己能不能顺利前往永暗之地。 她对眼前少年的身份一无所知，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她也猜不到对方的目的。 但肯定不是原主的爱慕者，也并非真心想要救她离开。 “可我不忍心见像你这样无辜的姑娘葬身在那种地方。”少年漂亮的眼凝望着她，很像这么回事，刚才那道杀意仿佛只是她的错局。 肆意任性，喜怒无常，就很病娇。 水生的凉意很重，夹杂着不知是什么花的香味，有些潮湿，还有点阴冷。汝玉定了定神，露出一个佛系微笑：“生死有命。” 闻言，少年好看的眼微微眯起，危险又漂亮：“若我非要带你离开呢？” 汝玉觉得，原主就算没死在二王女灌的药下，大抵也会命丧于眼前这个少年手中。 若是同意随他离开，那么离开之后呢？ 喜怒无常的少年大抵只是找到了合心的玩具，等厌烦了便会毫不留情地丢弃，甚至亲手毁掉。 汝玉抬眸：“我有了心仪之人，不会跟你离开。” “哦？”少年笑容忽变得奇异起来，懒懒地睨了她一眼，似要听她能编出什么来，“是何人？” 汝玉藏于宽袖中的手轻轻搭在膝上，轻轻一握，夙慕到底是琅嬅道主的亲儿子，天下修士不管境界如何强悍，都会给琅嬅道主几分薄面。 琅嬅道主掌管着云天宫，所有修士都受云天宫的管辖。 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 “永暗之地，夙慕。”汝玉看着少年，语气坚定，“我的夫君。” “……”少年笑容突然一滞，眼底滑过一抹异色，语调诡异地柔和下来：“是吗？” 汝玉不知心虚是何物，看着少年眼中意味不明的危险模样，肯定地点头：“是。” 少年看她的眼越来越冷，那双漂亮的眼藏着幽冥沼泽，让人心悸。就在汝玉觉得场面焦灼到可能要见血的时候，少年突然话锋一转：“你叫什么名字？” 汝玉：“……” 也对，少年临时起意又怎知道鸾轿中的人是谁，不过青州作为青云十八洲之首，鸾车外青州汝氏王族的图腾应该很显眼才是。 虽然不明白这气质妖异的少年究竟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绝世病娇，但汝玉心态平和：“我叫汝玉。” “汝玉。” 再普通不过的两字，经过少年的唇舌，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旖旎和危险，“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 “……”汝玉看着少年，觉得这话好像在暗示什么，就很不吉利。 少年没理会她，低头看向倒在鸾车内的护卫，他随意地蹲下丨身，伸出宛如白玉般修长的手——他的手特别漂亮，像名贵的瓷器，无暇易碎。 然后，却见那漂亮得宛如艺术品的手漫不经心地凝出一团漂亮的蓝黑色的火焰。 汝玉下意识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护卫，这一看不禁怔住，护卫这张脸怎么和这个世界的男主一模一样？ 系统惊叫：“男主怎么混进送亲的护卫中来了！” 之所以认出这张脸是因为他出现在了夙慕的未来中——俩人的对决致使天道崩裂。而能跟那个时候的夙慕打的，只有世界意志选出来的天道之子了。 隔着一段距离汝玉也能感受到那蓝黑色火焰骇人可怖的气息。 “他这是不仅要男主尸骨无存，还要男主魂飞魄散呐。”系统啧啧，看着是个天真少年模样，骨子里却是黑透了，不禁感慨，“好绝的一朵黑莲花。” “公子等等。”汝玉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制止少年的举动。天道之子若是间接因她而死，后续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她不知道，但任务积分绝对少一半。 少年歪着看她，神态天真：“你想要救她？” 话音落，汝玉看到地上的男主竟又是吐了口血，脸色比纸还要白。 汝玉手臂“嗖”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杀意瘆的：“我大喜的日子，死人不吉利。” 少年脸上的笑竟带着天真的稚气，说出的话却有些爆炸：“让他沾你的喜气去投胎，岂不是功德一桩？” “……”对方的神逻辑让汝玉深吸了口气，稳住：“我的喜气是给我夫君的，永暗之地那么清冷，会不够用的。” 少年动作一顿，脸上还笑着，眸色却越来越幽暗，他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姑娘，不知为何，他不想杀地上的男人了，但他对面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姑娘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 他站起走到汝玉跟前，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手毫无征兆地抚上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温热的触感有些陌生，生机微弱、纤弱易碎，不用他动手就会轻易死掉。 汝玉头皮一阵发麻，特别是那微凉的手指挨着脖颈的感觉，好似蛇冰凉的身子缠上了她的脖子。 比起死亡，是那未知的东西更折磨人。 她抬眸对上少年漂亮危险的眼，清亮的眼升起一丝好奇：“你在嫉妒？” 少年动作一滞：“……” 嫉妒？他嫉妒谁？ “不需要这样，你那样好看，又那么厉害，总有一日会遇见真心喜欢你的姑娘。”汝玉望着他，语气诚恳：“因为你很优秀。” 不知所谓的姑娘眼眸漾着轻柔的笑意，是微光粼粼的湖面，春光正好。有一瞬，他好似被什么烫到了，心中暴虐的杀意突然就萎了，少年觉得索然无味，杀人也提不起兴致了。 于是，少年放开了她。 临走前，少年眸色幽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离开和来时一样诡异无声息。 修仙之人就是方便啊。 汝玉缓缓吐了口气，终于撑不住这具虚弱无力的身体，后退一步坐在软塌上，这样真的容易折寿。 系统开口：“他走了，空间封锁也解除了。” “嗯。”汝玉坐着歇了会儿，恢复了点力气后这才低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男主，又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拍了拍他：“醒醒。” 汝玉不知道那少年对男主做了什么，但男主还有呼吸，总之还活着。 秦琅在少年动手要杀自己之前便恢复了意识，却被少年骇人的神识攻击再一次重创，因为这一次有所防备，温养在意识海里的山海印替他挡去了一部分攻击，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他还能隐约听到俩人的对话。 直到少年临走前无声无息地将一缕气息打入他眉心，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气钻进他识海，这个气息毫无疑问出自于永暗之地那人的手段。 他此行混入青州送亲队伍中便是奉命查探永暗之地，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上了夙慕，还被看穿了伪装。 夙慕被四方神器镇压在永暗之地，又被封魔玉束缚，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邪物竟有了干预外界的能力。 那少年还不是本尊，只是一具傀儡实力便如此可怖。 刚才若不是大王女出声阻拦了少年，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为了计划他明知身为凡人的大王女是被迫代替二王女嫁到永暗之地，依然选择了不动声色，他以为此行自己有余力护住她，却反而被她所救。 可夙慕连自己的亲生兄弟都杀，待知道真相后又怎么会放过欺骗自己的大王女呢。 秦琅再一次动用了山海印仅剩不多的力量，终于冲破魔气的桎梏。 第3章 03 “你醒了。”见他睁眼，汝玉总算松了口气，“你去看看外边其他人如何了，我没有修为，走不出鸾车。” 秦琅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丹药，服下一颗，脸色瞬间好多了，他起身朝汝玉行了一礼：“多谢王女殿下。” 汝玉疑惑看着男主此举：“为何谢我？” “方才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秦琅并没有隐瞒。 汝玉瞬间明白过来，男主本身机缘无数，必定是身上有保命的上古遗物，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恢复意识的。 汝玉微微颔首，也没问他为何要混进青州王族的送亲队伍中，权当无事发生。 但秦琅却有话要说：“王女殿下，永暗之地不能去。” 汝玉着实惊讶男主会同她说这话，抬头看他，是没了伪装的他本来的模样，目如点漆，剑眉如裁，五官线条凌厉又深邃，眉宇间自藏着一股清正之气。 知道对方是善意，汝玉双手交叠安放在膝上，看着他，眼里笑意柔柔：“你们一个个觉得永暗之地是有去无回的苦海魔窟，可是自己曾去过？” 秦琅一愣，老实说道：“不曾。” 汝玉又问：“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得知那里真是如此？” 秦琅被她这话问住，他是没去过永暗之地，可夙慕杀死自己的亲生弟弟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魔物性邪，驱使他为恶，若非四方神器将其镇压，青云十八洲早因夙慕堕入魔渊界。 也许，在夙慕身上邪性还未觉醒之前是无辜的，可他总会觉醒，而到了那时，不管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夙慕生而为魔，如今被四方神器镇压于永暗之地，依旧觉醒了骇人的力量，被天道所忌。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敢以青云十八洲中生灵的存亡做赌注，他做不到，琅嬅道主也是。 生为夙慕生母的琅嬅道主，能够大义灭亲将亲子镇压于永暗之地，这才让天下修士以其为尊。 是眼前这个凡人姑娘此番话太过天真，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另一个可能性？ 秦琅不知道，但他依然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眼前这个姑娘在明知少年危险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救他，从容平和，表现出来的并非是一无所知的天真。 秦琅告诉她：“永暗之地是独立的空间，它存在于世界的缝隙中，既在这个世界，又不在这个世界。修士一旦踏入，魔气会蚕食其灵窍和紫府，一身修为尽毁，而凡人在那个满是邪魔之气的地方无法活下去。” 汝玉抬眸：“我想去看一看。” 分明是病弱之态，那双眼睛却清亮昭然，带着笑意，映着春日潋滟的湖面，枯树抽芽，竟是看到了生机蓬勃，万物复苏之景。 “你……”当真心悦夙慕？ 秦琅对上那双清亮柔润的眼，便说不出口了，因为这不是她前往永暗之地的真正原因。 凡人的一生在修士眼中太过短暂，因为他们弱小无力，所以生杀任人予夺。可在眼前的凡人姑娘身上，秦琅竟是生出看水生明月般的昭彻静谧，让他的心竟跟着沉静了下来。 “那我送你去。” 秦琅听到自己这么说。 说完，秦琅自己也有些惊讶自己竟会做这种不符合他作风的决定。 汝玉却松了口气：“多谢。” 她本以为去永暗之地很简单，谁料想要过关斩将，还是回合制。 不过比起那个气质妖异的少年，男主显然要温和许多。 “还有一事，”秦琅看着她，原本顾及她是闺阁弱女子选择不说，但现在他觉得眼前的凡人姑娘心性比起修士丝毫不差，“你的护卫全被震碎了神魂，无一人生还。” 汝玉顿了顿，明白过来这是先前那病娇少年所为。 “他们效忠二王女，此行将你送至永暗之地附近便会将你杀死。”秦琅语气平淡，带着些许肃杀的冷漠：“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该有这个觉悟。” “哇哇哇，男主这杀伐果断的样子帅呆了，爱了爱了~”系统在脑海里响起抠脚大叔的声线，炸得汝玉一阵无言。 汝玉本身也不是见不了血的人，此番也认同男主的话。 原主的死与二王女脱不开干系，送亲队伍中的人也是二王女的帮凶，那些人本以为抱到了大丨腿，没想到半路翻车了的真实写照。 “你说的对。”她心知秦琅同自己说这句大抵是为了宽慰她，看向他：“多谢。” 秦琅见她平静地接受，明知他混于送亲队伍中却不说破，自有思量和决断。末了，他将一个漂亮的瓷瓶递给她：“这是木灵液，你身中失魂水，又不曾修行无法服用丹药。” 汝玉全程靠自己意志撑着这个身体，此时也不推辞，接过来喝掉。 见她服下木灵液，秦琅转身走到鸾车外，驱使鸾鸟往永暗之地的方向飞。 鸾车内，汝玉捏着瓷瓶，低头看着瓷瓶上那白金家徽，男主这是毫不顾忌地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呐。 将瓷瓶收起，汝玉也不想去探究男主为什么要混入送亲队伍中。 此行，她是为夙慕而来的。 鸾车飞行得十分平稳，汝玉伸手撩开帘子，鸾车从云层中穿过，感觉有被云朵拂一脸。 不多会儿，鸾车开始缓缓下降，落在一处空旷之地。 “到了。”秦琅上前替她拂开车帘。 汝玉走下鸾车，抬眼便看到前方一大团黑雾，难怪叫永暗之地，就是字面意思了。 那黑像深渊又像沼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人的魂魄上，若跗骨之蛆。 秦琅强忍神魂中的不适，汝玉却看起来面色如常，她遥遥望着前方，马上就要见到夙慕了。 “凡人进入永暗之地要比修士容易，但进去就出不来，你……”秦琅转过头就看到她望着永暗之地，脸上病弱之态未消，却是一副向往永暗之地的的模样，到口的劝退的话突然一滞。 汝玉收起脸上外露的表情，做王女端庄之态：“多谢壮士送我到夫家。” 壮·秦琅·士：“……” 被他懵住的模样逗乐，汝玉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永暗之地。 分明是病弱的凡女，背影看着却坚定无畏，像是为了完成某一样使命坦然而坚定地踏入永暗之地。 不是黑暗吞没了她，而是她朝黑暗伸出了手。 秦琅有些出神，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那少年的真实身份。 他深知，即便知道了，那凡人姑娘也不会回头。 世人都道青州大王女是空有美貌却无法踏入修行之路的废物，秦琅却觉得人都一叶障目看不见真实。 传讯玉符发出微光，是琅嬅道主。 秦琅将灵力注入，那边很快传来清冷的女声：“如何？” “回师尊，夙慕如今确实可借傀儡身外出。”秦琅身形挺拔站在永暗之地外，那黑暗却几欲将他整个人吞噬。 对面沉默了片刻，最终下了道命令：“把青州大王女带到云天宫来。” 秦琅微怔，看了眼汝玉消失的方位：“她已只身进入永暗之地。” “……什么！” 秦琅第一次听到师尊近乎失态的声音，随之传讯玉符化作粉尘。 传讯玉符另一边的琅嬅道主化神巅峰的威压漫延了整个云天宫，她强忍怒火和不安，但也清楚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汝玉是琅嬛神玉的容器一事除了她便只有青州王知道，琅嬛神玉也是用来对付那邪物最后的手段。 可如今琅嬛神玉的容器竟去了永暗之地。 汝玉并不知道自己跑到永暗之地一事令琅嬅道主震怒。 进入永暗之地的结界后，汝玉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有点黑，倒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 这样的黑连天光都透不进来，汝玉在系统的导航下前进，一路上十分顺利。 然后，她终于见到了影像中的宫殿。 古树参天。 金顶，红墙，还有漂亮的琉璃瓦。 柱上纹着云天宫标志性的白泽图腾。 若是日光下，那必定十分美丽，不似现在，阴森森地像极了会闹鬼的地方。 这里原本就是云天宫的一部分，琅嬅道主以四方神器将夙慕封印，连带着切割的宫殿一起坠落此地。 这个宫殿，是夙慕出生后一直生活的地方。 “宿主，你怕鬼吗？”系统突然出声。 汝玉好笑：“你要是害怕就待机，有事了我再叫你。” 系统不服气瘪嘴：“谁、谁怕了？” 这时，宫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像是时间的门扉带起了厚重的尘埃，在漫长的时间中迎来了它第一个客人。 汝玉抬头看去。 “恭迎夫人。”宫人们朝她行礼，“请随我们来。” “居然是有侍女的啊！”系统突然松了口气，接着滞住：“这些人是真的活着吗？” 汝玉也分辨不出。 这些宫人们眼神灰暗，脸上也毫无人气，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同身后死气沉沉的宫殿融为一体。 突然，汝玉好似闻到了水生花香夹杂着腐败的气息，她站定脚步。 “终于怕了？” 宫墙上，传来一道靡靡之音，调笑的语调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意味。 汝玉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气质妖异的红袍少年。 第4章 04 怕肯定是没怕的，汝玉只是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永暗之地。 “系统，这少年的身份能查吗？” “查不了。”系统也很无奈，总部服务器瘫痪，它能直接得到的世界信息有限。那少年既没出现在夙慕的过去，也没有出现在夙慕的未来，但出现在了永暗之地，就有点内容。 虽然无法直接获取这个世界的信息，但只要进入任务世界，它就有办法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我试着扫描这个世界，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汝玉也不失望，仰头望着宫墙上坐姿说不出来地风流随意的少年：“我没怕，公子也住这里吗？”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不该那么自然地同他搭话，难道云天宫的走狗没同她说明他的身份？ 这么一想，少年唇边弯起一个恶劣至极的笑，若妖花绽放，衬着那原本纯真无暇的脸冶艳又糜烂：“对啊，我也住这里。以后我们就住同一个屋檐下了呢，阿玉嫂嫂。” “……” 少年这句“阿玉嫂嫂”一出来，汝玉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就很突然，差点被送走。 “嘎嘎嘎嘎嘎……”系统笑出鹅叫，“宿主你后退半步是认真的吗哈哈哈哈……”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满屏噪音让汝玉一头黑线，屏蔽系统的噪音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汝玉看着少年，原来夙慕还有个弟弟，这点资料上并没有提及。 “……那你叫什么名字？” “夙止。”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有微妙的变化，快得好似汝玉的错觉。 “小止？阿止？” 汝玉见他脸上笑着，眼底却噙着寒光，大抵是不满意，只好说：“那叫你小夙吧。” 既不会太过亲昵，也不会太过生硬，刚刚好。 “随你。” 少年高高坐在宫墙上，低头看着仰着头望着自己的姑娘，不知道该说她迟钝不知所谓好，还是该说她机敏识趣好。 漫长的时间中她是第一个是活着走到这里的人。 她一身红色嫁衣站在石阶上，以她为中心的四周弥漫的黑色消淡，霞帔坠着的碧玉映着星星点点的光。 宛若黑夜中闪烁的萤火虫，微弱却存在着。 汝玉脖子仰得有点酸，她收回视线缓了缓，这时才发现刚才来接她的宫人们都不见了，应该是在少年同她说话之后就消失了。 这是汝玉第一次前往修仙世界做任务，自然有点高兴，如果她能修仙就更高兴了。 奈何这个身体是琅嬛神玉的容器，注定是无法修仙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永暗之地弥漫的邪气和瘴气对她不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她才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明艳的红带起一阵风，少年从宫墙上跳下，在她身前站定，不等她反应，少年两只手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阿玉嫂嫂，跟我来，我给你带路。” 汝玉先是被那一句“阿玉嫂嫂”镇住，接着被他这举动搞得有点懵：“我自己能走……” 少年笑嘻嘻，手中的力道却是不容抗拒：“这里很暗，路还多，好不容易有人能陪我说话，要是阿玉嫂嫂走丢被什么吃掉了我会很伤心的~” 汝玉：“……” 用一派天真美好的模样说着可怕的话，就很绝。 走进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汝玉发现里面的墨色更浓郁了，黑暗像水一样蔓延了整座宫殿。 汝玉看着眼前的黑，能见度不到五米：“这里不点灯吗？” “用不上。”少年的靡靡之音暧昧妖异，回过头看她：“阿玉嫂嫂怕黑吗？” 宫殿很大，静得让人心慌，高高的宫殿垂下的阴影拢下，少年眸色寒凉，眼底漾着一片无底水泽，汝玉斟酌用词：“倒是不怕，夙慕也在这里。” 少年一顿， 歪着头望着她，笑不及眼底：“兄长从未离开过永暗之地，阿玉嫂嫂却对兄长一往情深，嗯？” 这个“嗯？”就很灵性。 汝玉当然还记得鸾车上同少年的对话，也知道至少现在不能糊弄过去。 于是，她坦然：“夙慕是我夫君，我如何能跟旁人离开。” “我能算是旁人吗？”少年神态委屈。 汝玉抬眸，心如止水：“你杀了我的护卫。” 少年顿住，凡人姑娘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车里的那个不是你的护卫。” “……” 汝玉没接话，那是秦琅大意了。 “但我听阿玉嫂嫂的话了，”少年眨着潋滟的水眸，邀功，“没有杀他。” “……”汝玉表情有些复杂，“那……谢你不杀之恩？” 少年轻哼，不高兴地拉了拉她衣袖：“说无关之人做什么，快跟我来。” 汝玉被夙止拉着走，穿过石桥和长廊，还有长长的白玉铺成的石梯，走到前边的水榭，四周静的只剩下汝玉微微的喘气声和凌乱的脚步。 “你慢些。”她穿着厚重的凤冠霞帔，偏偏少年步子轻快，她费力才跟上，还要小心自己不被裙摆绊倒。 她肉丨体凡躯，才刚从失魂水的药效中缓过来，哪儿经得住这么折腾，不多会儿便累成狗。 少年回过头看她，气息凌乱，面色潮红，那双眼睛清亮澄澈的眼漾着柔润的光。他一顿，语调关切：“阿玉嫂嫂可是走不动了？” “……”汝玉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报复。 病娇心都是黑的。 “那休息会儿再走？” 少年眨着漂亮的眼，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 汝玉叹气，不能跟熊孩子计较。 水榭临水而建，直接穿过湖中心，汝玉挨着一旁的美人靠坐下。 夙止站在她身侧，一身明艳的红袍在这样的地方异常地显眼。 水无声，前边也看不清，若不是看到少年站在旁边，汝玉甚至会生出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这个地方除了不确定是否是活着的宫人们，便只有夙止和夙慕。 夙慕被封魔玉禁锢了行动，不能像夙止一样随意外出。而夙止行动太过令人捉摸不透，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就很头疼。 待气息平复，汝玉才问：“这带我去哪儿？” 夙止百般聊赖地拨弄她肩上披着的霞帔，语调懒洋洋地：“当然是以后阿玉嫂嫂的住处。” 是去夙慕所在的地方吗？ 总算有点靠谱了，汝玉站起：“那我们走吧。” 少年看了她一眼，遂笑嘻嘻地拉过她的手。 他的手很凉，汝玉下意识地抽出，却被抓得更紧，少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里跟先前不同，阿玉嫂嫂最好跟紧我。” 汝玉：“……” 既然挣脱不了，不如省着点力气。 这一次，少年走得慢了些，汝玉勉强能跟上。 水面起了雾，隐隐幽幽地，周身刺骨的寒意更深了。 “阿玉嫂嫂留心，这水底下的小东西可凶了，以后可千万不要一个人来这边。”少年一路前行，一边给她说明，“穿过前边的湖泊，便是以后阿玉嫂嫂的住处。” 汝玉也有看四周的环境，虽然可见度低，但基本上的样子还是看得到，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已经看不清了，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感觉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冒了个头出来，生得还挺漂亮，她要看得仔细些的时候，突然被人揽住，一只带着凉意的手遮住她的眼：“不能看，小心伤了魂魄。” 少年身上带着水生的凉意，还有说不上来的甜腻花果香，像枝上熟透了的桃子，馥郁的果香齁甜已经开始散发着发酵后的微微酒香，又像雨后凋零在泥地里的桃花，弥漫着开始腐败的寒凉。 “……”汝玉缓了缓神。 她僵硬地把头转回来，这个时候少年已经收回手，对上她平静的眼，有些意外：“阿玉嫂嫂不怕吗？” 寻常姑娘，必定是要打退堂鼓走人了，即便不是一脸惊恐，也要开始心生悔意了。要是换成女修，那就更有意思了，修士神识强大，能轻易感应到水中之物，嗯……可惜眼前是个凡人姑娘。 少年无不遗憾地想。 汝玉心知少年试探自己，诚然：“你和夙慕一直在这里生活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少年眸色微动，里头漾着让人难懂的晦暗。 接着，他听到凡人姑娘灵魂发问：“所以湖里到底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夙止微怔，看着她写着好奇的眼，突然“噗”地笑出声。 少年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双肩轻颤，白璧无瑕的脸透着薄薄红晕，眼尾的绯红是道不尽的瑰丽艳曳，是人间四月芳菲至，在桃花深浅处，眸光流转间揽尽世间绝色。 “……你笑什么？”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汝玉一脸懵逼。 少年笑够了，潋滟波光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靡靡之音带了点儿哑音：“想到以后有阿玉嫂嫂陪我玩儿了，我心里高兴。” ……高兴成这样？ 汝玉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永暗之地确实冷清，在这种幽暗封闭的地方生活那么久，心理确实容易出问题。 这么一想，汝玉也能理解少年为什么这么喜怒无常，带着一身的病娇脾性了。 “阿玉嫂嫂，前面就到了。” 说话间，俩人已经穿过水榭来到一座宫殿前。 少年推开门，汝玉跟着走进，干净，非常干净，纤尘不染，室内的摆设也极为讲究，看样子是会客之地。 “阿玉嫂嫂从青州一路也该累了。”少年领着她往里走，“里边是内室，看看喜不喜欢？” 汝玉看过去，两边摆放着的落地长信宫灯亮着柔柔的光，青色鲛纱帐四角垂下鹅黄色流苏，那流苏环绕着细细流动的光晕，角落摆放着桃花流水样的缂丝屏风，处处低调又彰显不凡。 不是喜房，反而似女子闺房。 这会儿，汝玉也意识到夙慕不可能在这里。 她看向他：“你哥哥呢？” 少年歪着头，脸上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模样：“哥哥他被封印起来了呀，这里就只有我能陪阿玉嫂嫂说话，所以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第5章 05 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 封魔玉禁锢了夙慕的自由，但人意识是清醒的。 汝玉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应道：“好。” 少年微凉的手顽皮地轻捏着她的指关节，那双好看的眼望着她，笑嘻嘻地：“那明天嫂嫂陪我玩什么呀？” 玩？ 汝玉看向少年。 长嫂如母，谁家没个熊孩子呢？ 汝玉看着年龄可能比自己大的崽，突然心情复杂。 说实话，知道夙慕在永暗之地还有个弟弟在身边，汝玉也为其感到高兴，至少还有个人陪着。 哪怕，这个弟弟看起来不靠谱。 但至少永暗之地并不是只有夙慕一个人。 此行任务时间并不充裕，她需要抓紧时间，琅嬅道主因着当年的事对永暗之地有着很深的执念。 得到若木的琅嬅道主不仅没有窥得飞升的机缘，还自身心魔缠身，境界不稳。 而琅嬅道主的心魔，便是永暗之地。 汝玉根据自己获得的资料推测，琅嬅道主大概很快便会对永暗之地动出手。 关于如何化解夙慕心中的憎恨这一点，汝玉觉得太难了，代入夙慕的经历和感情，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夙慕黑化报社才是正常操作。 被封印在永暗之地的夙慕其实骨子里已经彻底黑了，报社因子也如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但凡永暗之地有异变，那这个世界离终结就不远了。 所以，琅嬅道主接下来要将永暗之地送入幽冥狱才是灾难的开始。 夙慕的力量太过逆天，堕入幽冥狱后他不仅不被幽冥狱同化，反而将幽冥狱的力量化为己用，直接无视天道制衡，凭一己之力将青云十八洲拽下了幽冥狱。 那个时候的夙慕被憎恨和幽冥狱的力量完全支配，自我已经消失了。 所以，汝玉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夙慕。 首先，她需要得到夙慕的信任。 汝玉看着面前好似在同她撒娇的少年，夙慕的过去和未来都没有夙止的存在，汝玉也不明白少年在这个世界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半路截下她的鸾车，将送亲的护卫全部杀死，这样肆意乱来的少年，大抵也是要被青云十八洲的正道修士喊打喊杀的。 兄弟俩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意外地相似。 汝玉看向兴致很高的夙止，她娱乐活动少得可怜，成为任务者之后就更没什么时间消遣，是个为生活忙碌的打工人。 而能让夙止满意的，汝玉想不出来。 她的沉默让少年有些不满意地捏她指尖，然后低头笑了一下，抬起头时恶作剧般抛出一个饵：“阿玉嫂嫂陪我玩儿开心了，我就带你去见哥哥，好不好？” 汝玉心一动，抬眸：“小夙想玩什么？” “嗯……明天再告诉你。”见她毫不犹豫地咬勾子，少年眼眸微眯，“阿玉嫂嫂很在意哥哥呢。” 汝玉自然地回道：“毕竟我已经嫁过来了。” 新婚过门连夫君面都没见过，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这个理由很充分。 少年轻哼，老奸巨猾的青州王倒是还遵守当初青云两州的联姻真将女儿嫁过来了。 青州与云天宫关系密切，可云天宫那人即便再自负也不会让一个身无修为的凡人到他身边做什么。 就是这样，少年越发看不懂汝玉。 这凡人姑娘是脑袋不好使吗？ 还是因为没有踏入修行，不知永暗之地是什么地方，还真的将人人畏惧厌憎的人当成自己的夫君对待。 可她是青州王女，又怎么可能无知到不明白永暗之地是什么地方。 那就是脑袋不够聪明了。 可不够聪明的人为什么能几次三番在他手中活下来。 少年看着她，像是在判断什么。 汝玉自然也察觉到夙止打量的眼神，只觉得那视线落在身上突然变得毛刺刺地，问：“怎么了？” “阿玉嫂嫂说的嫁……”少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捉摸不定，“是被灌下失魂水，下傀儡符，逼着来到永暗之地吗？” 分明刚才的风还是和煦的，乍起的寒流让人猝不及防。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病娇实在是太难搞了，分分钟给你表演一个翻脸如翻书。 汝玉淡定：“我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并非是真的被逼着嫁到永暗之地，我是自己走进来的。” “而且，”汝玉顿了顿，抬眸，“你把我的护卫全杀了。” 少年：“……” 汝玉眨眨眼，给他讲道理：“你看，没有护卫看着我，我随时都能逃跑。” “……”少年看了她半晌，复又冷笑，“那你费尽心思救下的那个冒牌护卫就眼睁睁看着你去永暗之地送死？” “怎么是送死呢，他如何能阻拦我。”汝玉语气中竟带着一丢丢的得意，“我虽是凡人，可也是青州王女。” 少年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不管别人眼中的永暗之地是什么地方，但夙慕在这里。”汝玉坦然，“他是我的夫君。” “阿玉嫂嫂。” 少年哑着声音叫了她一声，眼眸深处漾着让人辨不清的绮色，像晨间江上的雾，美丽又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永暗之地的花是枯的，水是死的，连雾都带着毒，这里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怎么是什么也没有。”汝玉看着他，清亮的眼漾着柔润的光，“这里有夙慕。” 少年呼吸一滞。 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又或者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坦然无垢，心底暴虐的戾气突然就萎了。 少年看着她，良久，似笑非笑：“那个时候没有把阿玉嫂嫂杀掉，真是太好了。” “……” 那一瞬，汝玉手臂“嗖”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少年半路截下她的鸾车，是根本不打算留活口的。 却被她一路走到了这里。 她真是太难了。 回想跟少年周旋的时候，她每一步都踩在钢丝上，一个不小心便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幸好，她坚丨挺地走过来了。 可观的积分自然伴随着相应的难度和危险，因为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所以汝玉对待任务都认真地全力以赴，对每一位任务目标负责。 没有人告诉她任务失败了会如何，但通过系统回避这个问题的态度来看，大抵很悬。 汝玉看向拉着自己手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若是模样再小个十岁，就是熊孩子本熊了。 可惜，修仙之人根本不能从外表来判断年龄。 眼前这个少年不仅喜怒无常，还强得惊人，通过他碾压男主秦琅的实力来看，基本上是属于玄沧界修士中的金字塔顶层。 又熊又强。 这就很难搞。 “阿玉嫂嫂，”少年指腹摩挲着她手心，靡靡之音带了一丝丝恶作剧的意味，“你手心怎么出汗了？” “……” 这熊孩子。 汝玉用了狠劲儿把手抽回，木着脸：“热的。” 少年又笑了。 长信宫灯落下暧昧错落的剪影，衬得少年白璧无瑕的脸多了份昳丽艳色。 “阿玉嫂嫂便在这儿住下，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外面很危险。”少年眼波流转间，桃花明艳，“明日我再过来找嫂嫂玩儿。” 夙止一离开，汝玉往一旁的矮榻上坐下，想起系统好久没出声，才把系统放了出来。 “你居然把我声音屏蔽了！太过分了！嘤嘤嘤……” 面对系统的控诉，汝玉脑壳疼，但也放松了些：“你先换个音源，用东北汉子的声音哭唧唧，我遭不住。” “……你不爱我了，居然还嫌弃我！” 汝玉实诚：“根本没爱过。” 系统悲愤咬手绢：“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坏女人！” 汝玉：“……” 还是软萌小正太可爱，就算聒噪些，也可爱。 唉，发愁。 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 “夫人，我们来服侍您沐浴更衣。” 是先前的那些宫人。 汝玉坐在矮榻上，身上还是繁重的凤冠霞帔，又被病娇少年拖着走了那么久，现在坐下便不想起来了。 幸好，宫人来了。 在宫人的帮助下汝玉终于脱下了繁重的嫁衣，然后被她们带到偏殿的浴池里。 浴池里的是活水，上方兽首水是温热的，壁上嵌着幽蓝色灵珠，室内一览无余。 沐浴完后，汝玉一身清爽，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宫人给她留了一枚辟谷丹后便退下了。 汝玉看着白玉瓶里的辟谷丹，看来以后都要吃它度日了。 吃下辟谷丹，汝玉感觉肚子里原本的饥饿感消失了，很方便，就是不好吃。 但此行毕竟是来做任务的，打工人的觉悟她还是有的。汝玉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感觉不到嘴巴里的药味儿才停下。 一路奔波，身体已是累极，但汝玉却没有丝毫睡意。 虽然此行顺利到了永暗之地，但她连任务目标的影儿都没见到，反而再次遇上危险的病娇少年。 “系统，这个世界的扫描结果出来了吗？” “你与任务目标还没有建立有效的联系，得到可用的信息很少。”系统先给她泼冷水，然后才说：“我想一条信息你肯定感兴趣。” 汝玉无奈：“统子，咱能不卖关子吗。” 系统翻记仇的小本本：“你闭我麦。” “那下回换你闭我麦。”汝玉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这特么有区别吗？！ 系统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就憋得慌，但到底没有耽误正事，说道：“现在的夙慕已经拥有干预外界的能力，早引起了青云十八洲的恐慌，特别是云天宫的那位，虽然不知道夙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干预外界，但他确实可以在外面行走。” 汝玉：“……行走？” 她抓重点的方式一如既往地粗暴。 系统坏笑：“你猜猜看，这病娇少年到底是谁？” 第6章 06 “……不猜。” 汝玉掩唇打了个哈欠，起身拿薄纱盖住宫灯，室内的光线暗下，是适合睡觉的光线。 躺在床榻上，身下被褥柔软得不可思议，汝玉安心地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系统：“……” 几乎秒睡。 难以置信，她竟还能睡着！ …… 永暗之地昼夜的界限不那么分明，不管白日还是夜晚，都见不到光。 清早的晨露洇湿了空气，带着草木腐朽的气息。 汝玉睡到自然醒，室内光线昏暗，有种夜晚还没过去的错觉，她要起身，却发现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似的疼。 原主本身是凡人，又是王女，身体自然娇贵得很，出嫁一路波折不断，还活着已是庆幸。 汝玉躺平：“系统，夙止来了再叫我。” “哦，他早就来了。”系统平静的语调藏不住看热闹的心。 汝玉：“……” 她微微偏过头，便撞进一双薄雾般美丽的眼。 “……早，小夙。”汝玉同他四目相对，除了一开始被对方神出鬼没的现身方式吓了一跳，现在她已经淡定了。 哪怕对方就站在她榻前。 “睡好了？”少年半点没有擅闯女子闺房的自觉，修仙之人男女大防不似凡人那么严谨，但也没有那么毫不避讳。 在少年眼里，眼前的凡人姑娘大抵同外边的一棵树，一株花差别不大，他笑嘻嘻地说：“今日我带你去玩儿，那里可好玩了。” 少年嘴里的好玩儿肯定不是她理解的好玩儿。 但汝玉并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好，你先让我换身衣衫，洗漱一下。”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凡人姑娘，“凡人就是麻烦。” “……” 身为凡人真是对不起。 汝玉无言。 “唉？” 她发出轻微的惊呼。 盖在汝玉身上的软衾被掀开，汝玉不受控制地凌空站着，她眨了眨眼，却见少年单手掐诀，凭空出现的天青色薄纱像水一样包裹着她的身体，顷刻之间便形成了一件合身的衣裙。 “这是……”说话间，她已然站在了少年跟前。 “这法宝凡人也能穿，可防御元婴以下全力一击，是成长型法宝。”少年看了她一眼，“不过阿玉嫂嫂是凡人，只能做防御用。” 她低头看自己一身轻纱薄雾，分明是寡淡的素色却有流光溢彩的质感，低调华贵地不显山露水。 而成长型法宝在这个世界是接近半神器的宝物，是灵石都买不来的东西。 汝玉一脸从容地顺手端了茶水漱口，杯盏刚放下，身体突然一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汝玉回过神的时候，天光乍破，已然离开了永暗之地。 “当然是去热闹好玩儿的地方。”少年对上她怔住的表情，脸上的笑飘忽，意味不明：“阿玉嫂嫂不是答应了陪我玩儿的吗？” 汝玉：“对……” 但带她离开永暗之地是没想到的。 离开永暗之地，少年随手捉来一只坐骑。 七阶雷鹰兽，相当于人修元婴巅峰，亲眼看到性格暴烈的雷鹰兽在少年面前乖巧宛若鹌鹑，就离谱。 鹰背上，汝玉坐姿端正，微微偏过头，秀丽的群山隐没在云雾中，遥遥可见御剑飞行的修士，下边是修士斗法之时迸发金色与红色相撞的灵光。 这是她第一次真实地看到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 “阿玉嫂嫂喜欢外边的世界？” 耳边，是少年绮丽悦耳的靡靡之音，令人神智昏昏。 “嗯。”汝玉应声，“很美。” 少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切看过去同昏暗不见天光的永暗之地并无区别，一样地让人厌恶。 少年看向凡人姑娘，唇边扬起一抹笑，靡靡之音满是蛊惑意味：“阿玉嫂嫂，那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汝玉收回视线看向少年，心中无奈，少年口中的“不回去”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面对病娇少年的试探，汝玉一脸平静：“不好。” “为什么？”少年不明白，“阿玉嫂嫂不是喜欢外面吗？” “喜欢归喜欢，但夙慕还在永暗之地，我不会留他一人在那个地方。”汝玉看着少年，“我既嫁做他为妻，便会不离不弃，一直陪着他。” “……”少年唇边肆意的笑淡了些，那双漂亮的眼像远山的雾难以捉摸，话中意味不明，“曾听说，凡人姑娘嫁一人便是许终生，原来是真的。” 汝玉觉得病娇少年话里有话。 风拂过，她身前一缕发丝落入少年手中，被他缠绕在指间抚弄，少年周身流露出的危险气息让人后脊发寒。 他低笑着，抬眸望进她眼底：“阿玉嫂嫂忘了，你嫁的是不容于世的魔啊。” 汝玉不躲不避，轻轻摇头：“我嫁的是夙慕。” 她语气温和平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所有人都恐惧夙慕的存在，所有人都想要将他推下深渊，仅仅只是因为他无法选择的身份，便可以将其残忍对待。 但凡过去曾有人拉住夙慕，这个世界最后便不会迎来那样惨烈的结局。 虽然汝玉现在做这些可能有些晚。 眼前的少年芯子早就黑了，谁也不信，仅仅只是靠近一个不留神都会落得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下场。 汝玉温和地看着他，若非少年是她此行的任务对象，她可能也无法像现在这样坚定吧。 “世界容不了他，我能。” 凡人姑娘那一句平和坚定的“世界容不了他，我能”让少年怔了一下，无意识地收紧了缠在指间的那缕发，听到她发出抽气声，少年下意识地松了手。 落空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袖中紧攥，少年眸中滑过微冷的光，不带杀意，只是心中感到不痛快，说不清道不明，因凡人姑娘而起。 分明是个孱弱的凡人，话中的力量感却让人无法忽视，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她身上才那样地矛盾。 “无知无畏。”他冷笑。 那句话很轻，轻易就被掠过来的风撞散。 汝玉装作没听见，她看向前边热闹的修仙城镇，心神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 溢着灵光的各色兰花装饰着整个街道，将整座城镇裹在花海中，十份地漂亮。 随处可见的黄色图腾无不说明这是一州主城。 “系统，这是哪里？” 原主自出生便被困于青州王城，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能修炼而被无视，还是刻意为之。 汝玉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身为青州王女，哪怕不能修炼，身边服侍的人却都是修士，原主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除非那些人被特意嘱咐过。 “这里是郦州。”系统跟了她那么长一段时间，自觉地补充：“青云十八洲每隔十年办一次升仙会，今年轮到了郦州。” 升仙会。 少年说好玩的地方是升仙会？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确实是个好玩的地方，但对于少年来说……未必。 因为升仙会上，琅嬅道主和各州王族会一起到场。 汝玉原本对这座城还有点好奇瞬间化为乌有。 这哪儿是来玩儿呀，分明是郦州的各位要集体渡劫了。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 “小夙，我们要进城吗？” 她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只是路过呢？ 少年却笑了，眉眼间肆意的笑让人炫目，也无法触及他真实的样子：“不进城怎么玩儿？” 汝玉怔神的片刻，一只手伸过来揽住她从鹰背一跃而下，带起的风沁着城中浓郁的百花香，却很快被少年身上水生桃花淹没—— 是雨后打落在淤泥里的桃花开始腐败，那清寒冷淡的香味特别的有辨识度。 带着清冷肃杀的寒凉。 强烈的失重感让汝玉下意识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襟，蹦极的感觉就……很刺激。 汝玉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城中的一切越来越近。少年并未在城门口停下，带着她御风而行直接入城。 蹦极结束，汝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这一放松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这痛感……就很熟悉。 即便到了修仙世界，她依然还是凡人啊，腹中带来的绞痛让汝玉心情复杂。 她一边放缓呼吸忍着让人无法无视的痛感，一边想着一会儿该找什么替代物将就着用的时候，少年速度放缓，低头看向她微微泛白的脸，意外：“阿玉嫂嫂怕高？” “……还好。”汝玉缓了缓，感觉身体情况开始有点不妙，忙说：“小夙，能不能找个客栈先？” 少年看着她，语调慵懒，意味不明：“阿玉嫂嫂这就累了？” 汝玉平静脸：“嗯。” 少年目光狐疑地打量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下来后她就有些不对劲。 并不是因为虚弱脸色泛白之故，而是她好似有些紧张……迫切？ 连脸上的平静都是硬撑的。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模样。 少年眼底不禁升起一丝兴味，语气轻柔带着浓浓地蛊惑意味：“阿玉嫂嫂怎么了” 汝玉：“……” 少年的敏锐让人头大。 她抬眸便撞入少年眼中，那里藏着熏人欲醉的桃花酿，鲜亮明艳：“别怕，我能帮你。” 汝玉：“……” 那倒也不必。 第7章 07 少年脚步骤然停下。 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儿，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在他无所察觉的时候对他怀里的人下手，少年问：“你伤哪儿了？” 受伤？ 汝玉否认：“我没受伤。” 少年蹙眉看她：“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汝玉懵怔了片刻，瞬间意会。 虽然但是，你们修士感知都那么敏锐的吗，还让不让人有点隐私了。 凡人姑娘表情几番变幻。 半晌，她像是做了一番挣扎，妥协了什么，素日从容淡定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她表情一言难尽：“我……来葵水了。” 她发誓，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窘迫过。 汝玉现在只恨自己没有穿山甲的本领，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少年脸上的困惑真情实感：“葵水？” 修士自幼引灵气入体，渐渐脱离凡胎，女子过了十四也没有葵水之说。但原主因为是琅嬛神玉的容器，无法引气入体，是青州王城里罕见的凡人。 而少年自出生身边围绕着的都是修士，更不会有人同他科普这种事情，自然这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 汝玉压下羞耻感，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凡人女子每月都不可避免，所以，比起修士她们的身体更容易受孕。” “……”少年本就聪慧，修士所习功法中也曾提到过，很快便领悟了。 他看着极度羞耻的凡人姑娘面颊染上绯红，连眼神都湿润起来，她本就容貌极盛，此时更是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娇憨之态。 少年喜怒不明地移开视线：“凡人果然麻烦。” “……” 汝玉不禁抬眼，病娇少年不会想就这样把她丢这儿吧？ 这里那么高，她还真没办法从屋顶下去。 下一秒，少年重新揽住她。 等汝玉回过神，周身场景一换。她面前是一株开得极盛的桃花树，突兀地被黑色的圆形玻璃球笼罩其中，像隔着一层薄雾，周边寸草不生，泥里散发着残败腐朽的气息。 汝玉怔怔看着这株桃花树，一下子便认出来这并不是桃树，而是若木。可若木在琅嬅道主手中，眼前的到底…… “在看什么？” 寒凉的水声气息袭来，少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调有微妙的变化，“阿玉嫂嫂对那片空地感兴趣？” 嗯？ 空地？ 汝玉收回视线看向少年，他眼底并没有戏谑之色，相反，薄雾下是无底深渊，并不是故意颠倒黑白。 系统将捕捉到的信息告诉她：“那桃树确实没有实质存在，海市蜃楼都不算，更像是你的幻觉。” 系统说完，汝玉再看过去的时候，那桃树便不在了，真的就只是一片腐朽的空地。而不远处，竹楼灵泉，还有开得姹紫嫣红的灵花，以及各种高阶灵草满地都长着。二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人的视线会一下子被那片气息诡谲的空地吸引。 汝玉直觉那并不是现在的她可以触及的地方，平淡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少年：“我只是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还在郦州主城吗？” 少年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脸上的笑不及眼底：“这是我的随身洞府，阿玉嫂嫂是第一个进入我洞府的人呢。” 随身洞府，是高阶修士在灵虚开辟出来的随身空间，等同于本命法宝，无法被人抢夺，失去主人的随身洞府会散尽灵气反哺天地。 这个地方与主人息息相关，因为与主人联系紧密，所以很少修士会把别人带进自己的随身洞府，尽管空间的主人可以操控一切，但也可能被反噬。但少年却是毫不在意，仿佛随身洞府跟客栈并无区别。 系统嘿嘿笑：“你是凡人，毫无威胁。” 汝玉：“……” 无法反驳。 “这里的东西阿玉嫂嫂可以随意使用。”少年拉着她朝竹楼走去，“这里的时间要比外面快些，阿玉嫂嫂也可以等身子好了后再出来。” 竹楼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屋子里没有床榻被褥，只有一张矮榻，上面的书册随意地摆着，看的出主人并不上心，确实是等同于客栈的待遇了。 “这里没有女装，阿玉嫂嫂将就着找合适的用。”少年随意拿了自己的衣衫给她，“待出去我再给你买些寻常的衣衫。” 说完，少年又像是想起什么，伸出手，掌心向上，袖中探出黑色的像树根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条黑色的小蛇。 小蛇的鳞片泛着像玉一样的光泽，十分地漂亮，正“嘶嘶”地朝她吐着信子。 汝玉看着小蛇：“这是？” “阿玉嫂嫂好了后便可以让它带你出来。”少年话音落，小蛇便缠在了汝玉的手腕上，嘴衔着尾巴，像一个黑玉镯子。 汝玉看向少年，还贴心地给了钥匙，当真是把随身洞府当客栈给她用了呢。 “还有一事，”少年靡靡之音像丝弦波动，与心脏的鼓动声重叠，“只有那片空地阿玉嫂嫂不能去。” 透过竹楼的窗就能看到那被黑雾笼罩的空地，汝玉平静地点头：“我记下了。” 越是禁忌，人越是好奇，越是想要去触碰。 少年离开后，系统回过味儿来：“黑莲花说那话可能是故意诱导你去那地方。” “自信点，去掉可能。”但如果她真的去了，命也就没了。她不是修士，无法感知到那片空地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但她看到了若木。 汝玉把身上弄脏的衣衫换下，并制作了简易的生理期用品，虽然简陋，但因为材质的关系，倒也还能忍受。 做完这些后她直接躺在矮榻上，外边的竹叶清香十分怡人，微风轻柔，令人昏昏欲睡。 系统百般无聊：“宿主，你不好奇吗？” “……”她现在浑身都疼，一路波折来到永暗之地，又被少年拉着绕着偌大的湖一路奔走，一觉醒来还没缓过来又蹦极，现在还逢上生理期，“我现在再差点儿什么就能原地升天了。” 汝玉并不是不在意那片空地的奇怪结界，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系统，着重扫描郦州。”少年现在要做什么她可能阻止不了，但关于郦州的资料越多，到时候她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系统：“收到。” 随身洞府没有昼夜之分，空旷的草地没有一棵树，遍地不知名的灵花灵草肆意生长。 中途少年在她睡着后给她送了衣衫后便没过来了。 汝玉只能在系统提供的资料下摘取她可食用的灵花，味道清甜，因为自带灵力还缓解了她身体的不适。 然而，三天过去，少年依然没有进来。 明日就是升仙会开始的日子，汝玉知道自己必须要出去了。 她换好衣衫，穿上那日少年以天青色薄纱幻化的衣裙，毕竟是法衣，某种程度上来说能保命。 汝玉拍了拍手腕上的黑玉镯子：“小黑，我要出去。” 小黑蛇身上发出一阵灵光，汝玉感觉到一阵失重感，再一看，便身在湖泊之上。 “这……” 凡人如何能凌空而立，汝玉身形一歪，眼看就要掉入湖中，一只手揽住了她，凌冽的气息带着冰霜的冷意，语气却多了一丝不经意的温和：“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个声音…… 汝玉微微仰头，微讶：“壮士？” 秦·壮士·琅：“……” 他表情有几分古怪，将她带往湖边，冷若冰霜的脸似乎有几分无奈：“我叫秦琅。” 重新站在地面上，汝玉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出来后会在湖面上，以及没看到病娇少年反而见到了男主秦琅。 “多谢秦公子救了我。”汝玉知道他很疑惑去了永暗之地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下并不方便解释。 秦琅听到她一句疏离的“秦公子”顿了顿，她果然已经不记得他。 十年过去，连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秦琅心底涌上一阵失落，但面上素来冰冷看不出异常：“方才湖面有空间波动，没想到是你。” 她也奇怪为什么一出来就身在湖面之上，这位置是不是有点随机。 “因为你是自己出来的，随身洞府本来就没有钥匙，那黑蛇又不是洞府的主人，能把你带出来已经特殊。”系统把自己得来的资料告知，“不过也说明那黑莲花就在附近。” “……” 那这俩人相见的画面岂不是很灾难？ 汝玉：“这是什么地方？” “郦州主城外的灵音湖。”秦琅解释，他奉师尊琅嬅道主之命来灵音湖确认一些事，正要离开便看到突兀出现在湖泊上的汝玉。 不管她是怎么离开永暗之地的，秦琅想到师尊的命令，说道：“王女，你同我去云天宫吧。” 汝玉微怔，看向秦琅，片刻便明白这应该不是他的意思。她虽然是王女却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是没有资格前往云天宫的。 现在秦琅说出这句话，大概是琅嬅道主的命令。 先不管琅嬅道主的意图，现在她是绝不可能去云天宫的，她需要留在少年身边，才有可能完成此行的任务。 汝玉不做任何犹豫：“抱歉，我不能跟你去云天宫。” 秦琅并不意外她的拒绝。 凡人姑娘看着柔弱，待人温和，但她绝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这点在送亲途中他就知道了。 明明身为孱弱无法自保的凡人，却在危急时刻站出来将他从少年手中救下，此时的秦琅不知道是出于年幼时短暂的记忆，还是出于什么，压下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异样。 “为什么？” 却看到凡人姑娘看向他，理所当然：“因为我现在已经嫁给了夙慕。”一如那一日，她只身踏入永暗之地，眼神中的坚定从未变过。 ……她会死的。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夙慕存在本身意味着什么，那是绝望的深渊，那是与整个青云十八洲为敌的无法回头的路。 那一日未告诉她少年的身份，现在他只想打消她与永暗之地那人继续纠葛的念头：“你可知那日拦下你鸾车的少年……” 空间像是被什么斩断，让人心悸的感觉像陷入黑色沼泽，不断地下坠，秦琅识海一阵刺痛，竟是无法出声。 水生桃花带着开始腐败的清寒，带着浓郁的死亡的气息，若跗骨之蛆缠绕在魂魄上。 汝玉抬眸，便看向那明艳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忘了时间了，晚了点，下回一定提前放存稿箱…… 第8章 08 “我以为会传送得离我近些，没想到还隔着挺远，果然还是应该我带你出来。”红袍少年昳丽的眉眼比桃花明艳，笑着朝凡人姑娘走去。 这个声音……秦琅一震，正是那日鸾车上的少年。 区区一具傀儡身便已是元婴巅峰境，只差一步便化神。 那日少年打入他识海的那道邪气并未消除，与识海中的山海印分庭抗礼，若非山海印，他早已身死道消。 “我等了三天不见你来。”凡人姑娘像是没有察觉到少年身上那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开口：“方才出来的时候我险些掉湖里，好在秦公子救了我。” “秦公子？” 少年像是才发现秦琅的存在一般，薄雾下藏着看不见的深渊沼泽，他歪着头看着凡人姑娘，笑不及眼底：“方才这位秦公子要带你云天宫，阿玉嫂嫂为何要拒绝？” 汝玉：“……” 也不知道少年听到了多少，也幸好秦琅没有强行将她带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然别说秦琅，她的性命也堪忧。 汝玉站得笔挺，恍若察觉不到少年身上森冷可怖的杀意，莫名看着他：“我去云天宫做什么？” “去云天宫，你至少还是身份尊贵的青州王女，可在永暗之地，你罪同邪魔。”少年眼底带了一丝不经意的嘲弄和讥讽，“如此简单的道理，阿玉嫂嫂竟是不明白？” “自然明白。”病娇少年的喜怒无常她早领会过，已经心无波澜了。汝玉好脾气地看着他：“可是小夙，我说过了呀，我既嫁到了永暗之地，此生便是永暗之地的人。” 少年被最亲近的人背弃、利用，无法相信任何人这点，汝玉早就知道，也理解，所以不管多少次，汝玉都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因为，眼前的少年是她此行的任务对象。 “……”也许是凡人姑娘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太过认真，他竟是连讥讽的力气都没有，暴虐的杀意也像是被一盆水骤然浇灭。 他唇边笑意微冷：“若你死在郦城……” 汝玉自然地接话：“那一定是我运气不好。” 汝玉又如何不明白呢，少年来郦城自然是为了搞事情，因为用的不是本体，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哪怕傀儡身损坏，也不会对他本体造成任何伤害。 而她这个连自保能力都不具备的凡人，少年发起疯来大约是不管她死活的。 少年将她带来郦城自然不是为了把她送回去，病娇少年心思难测，但肯定不是真的在意她的生死。 可能，在她刚才选择向跟秦琅离开的那一刻，命就没了吧。 相信眼前这朵黑莲花肯定干得出来。 “……” 少年看向她的眼神辨不清喜怒：“死了那你便见不到兄长了。” 汝玉叹气：“那便来生再做夫妻。” “……” 少年噎住。 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因凡人姑娘不经意的几句话消散，可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夙慕。 秦琅奋力要挣开禁制，却发现红袍少年已经走到了跟前。 这时，凡人姑娘像是不经意般上前一步抓住了少年：“小夙，你手怎么这么凉？” 少年：“……” 他偏过头喜怒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凡人姑娘却不慌，也不松手：“天要黑了，城外寒气重，我们回城吧。” 少年既不拨开她的手也不同她走。 汝玉无奈：“明日就是升仙会。” 少年眸光幽幽地看着她。 “你忘了，我们来自永暗之地。”汝玉苦口婆心地劝，“要低调啊小夙。” 水生桃花的气息附着着雨水的清寒，少年轻轻地笑了，笑意不及眼底：“阿玉嫂嫂对升仙会这么感兴趣？” 她倒是现在就恨不得离开这座是非之城。 那日是谁一大早就拖着她来郦州的？这会儿少年怎么就选择性失忆了呢？汝玉一阵心累：“小夙，此行我是陪你来郦州玩儿的呀。” “……”少年微微低下头看她，眼尾拖着一抹昳丽绯红，薄雾般的眼漂亮又危险。半晌，他漫不经心地捏住她的指关节，语调辨不清喜怒：“第二次。” 汝玉：“……” 什么第二次？她眼角余光扫到了秦琅，很快明白过来病娇少年说的是她第二次救秦琅。 汝玉心知危险。 “算了，这一次也听阿玉嫂嫂的。”少年低头看她，昳丽的眉眼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明日的升仙会，我也很期待呢。” 少年那一笑，眉眼间的那抹艳色摄人心神，薄雾般漂亮的眼中盛着动人心魄的妖异瑰色。 汝玉定了定神，不等看清那薄雾中的真实，病娇少年伸手揽住她，乘着风朝着城中而去。 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被染上墨色，像整个儿被深渊吞噬殆尽。 “系统，关于郦州的扫描结果出来了吗？” “没有。” 系统顿了顿，“宿主，我其实有个提议。” 汝玉意外：“你说。” 系统分析：“这和你原本的路殊途同归，四舍五入一下差别不大，这个方案虽然风险并存，但赢面非常大。” “说人话。” “你攻略黑莲花吧。” “……！”汝玉惊了，这话没个八百年脑血栓绝对说不出来。 少年微微侧过头，气息洒在她颈侧，靡靡之音低哑若情人间的耳语：“阿玉嫂嫂很冷吗？” “我不……” 她这一转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嘴角，刹那间，四目相对，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冷。” 那一瞬温热的触感让少年动作凌空一滞，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看向她的眼神突然不善：“再动把你扔下去。” “……” 对系统抱有期待的自己真是蠢爆了。 先不说风险，让一个她这个母单去攻略任务目标这本身就离谱。 汝玉头不敢动，视线前方是他的侧脸，少年的侧脸线条凌厉又漂亮，有着如玉一般的温润质感。那一身红穿在他身上极盛，衬得他肤色近乎苍白，没有生气，桃花的冷香在夜色中带着几分凄艳和诡谲。 城内万千灵灯点缀，映着水面，宛若星河。大大小小的船荡在水面上，撞碎一池星光。 少年祭出一艘灵舟，灵舟遇水化作了一艘小船，结界瞬间张开，隔绝了灯火与喧闹。 隔着河岸，遥遥可见郦州王宫，以及代表了云天宫眷属身份的天灯。 汝玉坐在船舱，看向站在外边的少年。 他望着天灯的方向，眼底的焦黑汹涌着，仿佛要将那空间撕裂开来，那是汝玉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少年的感情——憎恶。 不是对一个人，也不是一座云天宫，是所有。 而一切，都因那个人而起。 汝玉收回视线：“系统，琅嬅道主何时到郦州王城。” “已经到了。” “师尊？” 秦琅回到下榻的行宫，刚打发走郦州王派来的使者，便看到本该在云天宫闭关养伤的琅嬅道主竟来了这里，“您的伤……” “这只是我的一道□□。”站在灵池旁的琅嬅道主眉眼冷若冰雪，却有种让人心惊的精致，那是极地中盛开的霜花，带有棱角的华美。 或许是因为心魔缠身，她身上有一种疲态，可眉眼间的冷肃却强行将其压住了：“昨日我感应天道之时窥得一丝天机。” 琅嬅道主心中复杂，不知是厌烦还是自己尚未察觉到的惧意。她第一次成功以若木感应天道看到的画面，竟是同那邪物有关。 天机玄奥不可测，可这一次却无比地清晰。 秦琅一念间想到了遇到的那个少年，看向师尊：“可是同这次升仙会有关？” 琅嬅道主颔首，神情凝重：“此次升仙会整个郦州覆灭，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应劫，神魂具散。” 那尸山血海的画面，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且，此劫不可化解。 而致使郦州覆灭的罪魁祸首……琅嬅道主声音冰冷：“那人从永暗之地出来了，就在郦州。” 秦琅呼吸一滞，识海一阵刺痛几欲绞杀他的元神。 少年在他识海中下的禁制让他无法说出所见，与少年有关的一切都成了禁忌，包括了汝玉王女。 呼吸间全是血沫的腥甜气味，只是回想起先前遇上的画面便遭到反噬。 强行压下喉间的血腥味儿，秦琅看向琅嬅道主，沉声：“师尊，难道没有破解之法吗？” 琅嬅道主摇了摇头，接着从储物戒拿出来的一枚珠玉：“此物我从青州王那儿得来，她还活着。” 珠玉散发着烟雨般的天青色，气息柔和且熟悉。秦琅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汝玉的魂珠。 “我不知汝玉王女是如何在那人手中活下来的，但她不能死，必须将她带回云天宫。”琅嬅道主眼底藏着冷色，关于汝玉王女的天机太过混沌无序，她无法捕捉。 汝玉王女不仅没有死在永暗之地，还跟着那邪物来到了郦州。 若木不能结果，琅嬛神玉便成了她合道的最后希望。 这也是她特意□□过来的目的。 琅嬅道主手心向上，掌心处赫然出现了一枝桃花，花苞未开，散发着玄奥神秘的气息，赫然是若木枝。 若木是她的道种，分支意味着损耗自身修为，可如今不得不为之。 “若木枝催生之后会不断地生长，在此期间，那邪魔等被拔去爪牙宛若稚子，你趁此循着若木的指引找到汝玉王女。”琅嬅道主唯恐生变，“必须在天亮前找到她。” “是，师尊。” 秦琅离开后，琅嬅道主将手中的若木枝放入灵池，若木入水便开始生长，琅嬅道主后退一步，双手掐诀加速它的生长。 几息间，仅有一指的若木枝长成了云樱满枝的参天巨木。 花瓣纷纷扬扬像雨一样，湖面上很快落了一层娇艳的红，顺着水流的方向簇拥着缓慢行走的灵舟。 船舱里，汝玉熬不住困意袭来开始打瞌睡，半睡半醒间，袅袅桃花的香味浓郁，竟是泛着一丝黏腻的腥甜。 “卧槽，黑莲花这是怎么了？！” 系统的唢呐式震惊炸得汝玉脑子嗡嗡响，她抬起头一看：“……小夙？” 第9章 09 少年走进船舱，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染上了浓郁的血色，他的脖颈……连同手缠上了猩红的丝线，宛若赤色蝶翼，又像织成了一张网死死地将他锁住。触目惊心的红带着不祥的气息，少年的肤色苍白似雪，衬着那赤色蝶翼，有种濒死的凄艳感。 汝玉睡意全消，“蹭”地起身要去扶他，却被他本能地拍开伸过来的手，那双眼带着森寒戾气：“别碰我！” “啪”地一声，汝玉手臂刺啦啦地疼。 少年面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像是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濒死隐忍的喘丨息声。 若是他还有余力，汝玉毫不意外自己会死在这里。 “哐——” 少年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撞在了船舷上，汝玉也没有上去扶人的意思。 她看向船舱外，瞥见灯火中飘下来鲜艳的红。 “宿主，他的神魂被撕裂……好像是被什么给夺走了。”系统把观测到的信息告知，“不对啊，他这情况……” “是若木。”汝玉收回视线，看向他眉心浮出的红痕上，妖异绝艳，却也阴损至极。 以强大的神魂为土壤，直到若木真正结出道果，否则若木便会一直夺取他的神魂，即便附于傀儡之身，也不会改变。 偏偏少年是不死不灭的魔，是若木最适合的土壤。 但琅嬅道主不是天道之子，手中的若木注定永远不会结果。 那双好看的眼被夺走了神采，生生被人掐住命脉，无法挣脱，而禁锢他的，是这个世界。 说到底，少年处境也由不得他自己选择，不管是天道，还是琅嬅道主，亦或者是兰姑，都没有给过他除毁灭之外的选择。 他最终走向了一条更为残酷、更为惨烈的名为绝望的路。 汝玉叹气，有时候共情能力太强也不是好事。不小心被凶悍的流浪猫挠了一爪子而已，她大度不跟他计较就是。 “我知道你很痛，我能帮你。”汝玉上前一步，手捧着他的脸，望进他陷入狂乱混沌的眼，“相信我，好吗？” 不等少年有动作，她微微倾身，眉心贴上他的，用自己的精神力将他包裹住。 “宿主你干什么！”系统尖叫，“万一出岔子你会被撕碎的！” 意识被反复撕裂碾碎，他被人抱住，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体温和香味温柔地将他包裹，他竟一下子忘了反抗。 混沌无光的无尽之海，永远不息能撕碎一切的罡风，在他神魂中放肆生长的若木根须。 少年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仿佛被温暖的海水包裹，若木的根须在枯萎，隔着温暖的水膜，他看到了凡人姑娘的脸。 少年突然意识到什么，几乎是瞬间从无尽之海中醒了过来。 “小夙，你还疼吗？” 见他稍稍恢复了意识后，汝玉松了口气，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她面色有些苍白，她只是切断了根须，没能将其拔除。 但至少暂时他恢复了神智。 见他不说话，汝玉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 少年面上泛着病态的潮红，他看着面前不知所谓的姑娘，伸手揽住她往下滑的身体，微冷眸光闪过几分复杂：“你是凡人，为何会元神双修之法？” 嗯？ 双……双什么修？ 汝玉傻了。 “……我只是想着帮你斩断让你痛苦的根源，没别的意思。”汝玉摇头否认，贴额头只是为了集中注意力。 生怕病娇少年误会要灭口，汝玉认真解释：“我对小夙绝无越轨之心。” 凡人姑娘生怕他误会似的就差指天发誓，少年眼底血色猩红，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确确实实的没有修为的凡人，灵魂也没有修炼过的痕迹。 修士即便是夺舍，也绝不会选择一个凡人。 可就算是高阶修士也无法让若木停止生长，更无法将他唤醒。 但眼前的凡人姑娘却做到了，那个包裹他的力量很温暖，很柔和，像水一样，也让他险些失态。 此时看到她如此从容自然的神态，少年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小夙……”看着少年脸色越来越难看，汝玉心一横：“我只对你哥哥感兴趣！” “……是么。”少年脸色又莫名沉了几分，盯着她看了半晌，眼底的猩红未曾散去，昳丽的眉眼看着竟有几分可怖与邪性。 汝玉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打鼓，因为并未感受到少年的杀意，所以她淡定地迎上他阴沁沁的目光：“真的。” 良久，少年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松开她的手腕：“我信。” 汝玉刚松了口气，便听到少年一声冷笑：“毕竟阿玉嫂嫂心善，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要救。” 原本放任自己无力的身体挨着少年的汝玉听到这句，以手撑着船舷，稳住身形后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纠正他：“变成这副模样并非你的选择，不可怕也不可憎，在我心中，小夙就是小夙。” 少年本身对“新娘”不抱有任何心思，对他来说，“新娘”本身就跟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样没有区别。 是少年一开始本着戏弄她的心思俩人的关系阴差阳错下变成了“叔嫂”。 她原本设想最好的关系便是成为他能够交付信任的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在最后拉住他。 对少年，她的感情有怜惜，有遗憾，那是因为她看到了他的过往，以及未来的结局。 因为，少年是她的任务对象。 这也是她明知危险仍然去尝试的原因。她是任务者，天生灵魂之力便要比普通人强，所以才敢贸然一试。 所幸，她赌赢了。 汝玉温和地望着他：“从你唤我嫂嫂的那一刻，就是我重要的家人了。” 少年心中某个角落突然有过一瞬的异样，他要再讥讽几句的时候却在对上那双认真的眼后到口的话滞住，揽着她腰间的手力道加大。 “小夙，疼……”汝玉白着脸要推开他的手，她的腰都要被他勒断了。 “娇气。”少年冷笑，手上却松了力道。 汝玉：“……” 为了唤回他的神智，自己精神力耗费过渡，肉身又是个普通弱女子，全凭她强大的意志力撑着才没昏睡过去。 汝玉在心中默念一句“长嫂如母”，不能跟熊孩子计较。 “宿主，很高兴你的灵魂没有碎成渣。” 汝玉：“……” 说得好像灵魂的存在跟玻璃一样。 “那琅嬅道主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不惜损耗自身修为折了若木枝将其强行催生。”系统将扫描仪上更新的内容告诉她，“你打断了若木吞噬黑莲花的神魂，但若木枝并未死去，很快就会在琅嬅道主的催生下继续……” 系统话未说完，汝玉便感觉到一阵失重感，整个人跌落在草地上。 她抬起头，面前无数灵花簇拥着一栋小竹楼，眼熟的灵池……这里是少年的随身洞府。 她进来了，那病娇少年呢？ 这时，系统出声：“看你右手边。” 汝玉看过去，眼前的画面让她整个人呼吸微顿。 少年倒在那片焦黑的空地上，有什么从那黑色的圆球中探了出来，少年那宛若白玉般的脖颈处爬上了蜘蛛网般猩红，那红肆虐地撕裂了白，触目惊心之余凄艳又妖邪。 而在他心脏处，生着一支花开得正艳的桃枝，那是若木。 这幅画面她先前见过，是在少年还要更年幼一些的时候，但冲击感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强烈。 抬眸撞见她心疼的表情，少年脸色刷地冷下：“过来。” 汝玉敛去自己多余的情绪，朝他走去。 “果然是这样，琅嬅道主折下的若木枝就是为了让他暂时无法动弹，他现在跟个稚子一般，可任人宰割。”系统啧啧，“黑莲花也不知道是信任你还是觉得你毫无威胁，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将你带进自己的随身洞府。” 汝玉想，怎么看都是后者居多吧。 少年虽然是躺在地上仰视她，汝玉却一种莫名的压力感袭来。 当年兰姑便是趁着他失去反抗之力时在他神魂中种下了若木，又由琅嬅道主取走了若木。 那个时候的少年对于不离不弃照顾自己的兰姑还是同别的宫人不同的，所以才会喝下那碗药。 而那个时候的他尚且对世界还抱着一丝期待。 却没想到，也是兰姑亲手将那最后的美好粉碎给年幼的他看。 汝玉半跪在少年身前，看着他心口上插着的若木枝，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让她心尖上泛着一丝疼。 她缓了缓神，看向少年：“小夙，我要怎么做？” 对上她柔润明澈、包容一切的那双眼睛，少年微微怔住，像是触及了最深处的记忆，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你看起来很疼……”汝玉伸手将他颈间的发丝拨开，想让他好受些，凝望他：“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 凡人姑娘眼底泛着柔润温暖的光，少年心中涌动的黑暗触及到那片温暖后竟莫名平息，他哑着声音：“你的神魂之力可以触碰它，将它□□。” 汝玉看向他心口的若木枝，伸手去碰，愣了一下，插在少年心口上的若木枝没有实体，手无法碰到实质。 “真正的若木在琅嬅道主手中，在黑莲花身上的是根须的投射。”系统分析完，说：“要用精神力，但也只是毁去被催生的若木枝，你已经很疲惫了，再用一次就算是你也受不住……” “我没事。”汝玉神色平静，双手将若木枝拢在中间，闭上眼将精神力附着于这枝若木上……触碰到了。 她能够感知到根须在撕扯他的神魂，在□□的同时会让少年痛不欲生。 “会有些疼，小夙你忍着些。”尽管知道少年会疼，汝玉手下却没有半分犹豫，她用尽全力将那枝若木拔了出来。 若木枝在汝玉□□的那一刻碎成了残片，顷刻间便消失了。意识迷蒙中，汝玉似乎看到前边空地上的黑色圆球瞬间暴涨，里面依稀映出了整个郦州。 来不及看清，汝玉意识被黑暗淹没，身体一软，倒下。 少年红袍明艳，将倒在地上的凡人姑娘抱了起来，看着凡人姑娘昏睡过去的模样，他像是第一次有意识地去记她的模样。 凡人姑娘容貌极盛，那不是高高在上的冷若冰霜，也不是世俗的柔媚，像精美的瓷器，美丽易碎。可她周身的气韵却像春水润泽万物，没有攻击性，有种生机磅礴的张力，让人既想要占为己有，也想要亲手摧毁。 少年似是笑了一下，冰冷的语调带着几分讥嘲：“也许就此永远睡过去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蓝黑色火焰在触及凡人姑娘眉心的时候突然熄火。少年盯着怀里的姑娘看了半晌，最终移开视线。 “我等你醒来……”靡靡之音低哑，“阿玉。” 少年抱着凡人姑娘朝前方的空地走去，由若木根须构成的结界已经形成，黑色的像深渊沼泽般，散发着可怖的邪气，在少年靠近之时，结界凭空消失。 顷刻间，郦州王城内所有高阶修士突然间感到一阵心悸。 郦州王兰息近乎仓惶地走出宫殿，看着天之上将整个郦州笼罩散发着可怖邪气的结界，她能清晰地察觉到丹田经脉内的灵力丝丝缕缕被抽走。 兰息脸色煞白：“……夺灵禁阵。” 第10章 10 整个郦州的修士们惊恐地发现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被抽离，尽管灵力抽离的速度不快，却能清醒地意识到继续下去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有王族弟子向自家长辈发出求救玉简，宛若石沉大海，消息根本无法突破结界传出去。 “殿下，试过了，根本无法突破结界把消息传出去……” “砰”地一声，毫无防备的侍从被一掌震碎丹田，“没用的废物！”金州大王子一脸怒容，灵力被抽走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偏偏哪怕服用丹药也无济于事。比起两个天资不凡的弟弟，他根骨极差，一路靠着丹药才堆到了金丹，灵力被抽走境界下跌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郦州王那里可有消息，这结界可有破解之法？” 屋内一片噤声，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震碎丹田之人，甚至没有人敢上前给地上只剩一口气的侍从喂丹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侍从气息一断，金泰猛地发现体内源源不断流失的灵力突然得到了外来灵力的补充，虽然微弱，但确实没有错。 他突然看向已经死掉的侍从，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什么后，似乎要应证自己的想法，唤出本命法器杀了就近的一名筑基后期境的侍从。 果然，体内的灵力一下子就得到了补充，甚至隐有突破的征兆。 很快，被困于结界中的修士很多人发现了阻止自身境界下跌的方法。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郦州城低阶修士死伤无数，整个郦州陷入一片混乱。 秦琅收到命令赶往郦州王宫的时候，沿途看到路上的惨状，脸色肃杀，心中越发后悔那一日没有阻止汝玉王女以替嫁之名踏入永暗之地。 明明可以阻止她的！ 至少那样，她不必因夙慕而卷入这场灾祸中。 “宿主，快醒醒，黑莲花他发疯了——” 带着强烈回音的高频尖叫声在意识中回荡，汝玉意识恢复了几分，照在眼皮的光线太过刺眼，她拿手臂遮了遮。 精神力耗尽的下场便是说不上哪儿疼，意识干涩又困倦，让她恨不得立刻再睡过去。 汝玉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是坐在阁楼中的美人靠上睡着了，她放下手臂，逆着光看到阁楼外凌空而立的红袍少年。 察觉到她醒来，少年微微偏过头：“醒了？” “嗯。”汝玉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奈何身体提不上力气。 少年看着她笑，声线靡丽：“阿玉嫂嫂比我想象中醒得要早。” 或许是因为逆着光，少年唇边的笑竟是十分美好，干净又昭彻，不染世间尘。 系统白眼：“别被表象骗了。” 汝玉心中当然明白：“我睡了多久？” “天亮了有一会儿了，真怕你继续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少年所为让系统对宿主此行任务开始悲观，“黑莲花他没有心。” “别那么悲观。”汝玉安慰道。 系统：“……” 有嘈杂的盛樱传来，汝玉身体微倾，这座阁楼似乎非常高，不站起来她什么也看不到。 少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阿玉嫂嫂也想看吗？” 汝玉点了点头：“想。” 隔着美人靠，少年伸手揽过她的腰丨肢将她带了出来。 陌生的景色，唯独远处的郦州王宫汝玉认了出来，她看向少年：“这是……” “嘘。”少年食指竖于唇上，笑着示意她噤声，“看下面。” 汝玉顺着少年的话朝下边看去，微怔，不是升仙会吗？怎么成了全城大乱斗？还是要你命的那种。 法宝所过之处，鲜血溅开，伴随着惨叫声和求饶声，还有咒骂声，人们像是着了魔般杀红了眼，场面极其血腥残忍。 今天应该是升仙会的第一日，即便是修士间的切磋也该是点到为止，断不会是血流遍地的喋血之景。 看着这幅景象，汝玉神色平静，她所走过的任务世界并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是和平的，所以面对此景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汝玉问：“他们在干什么？” 少年见她如此平静的反应，有些意兴阑珊：“抢夺灵力。” 汝玉抬眸：“抢夺灵力？” 见她感兴趣，少年便给她解释：“阿玉嫂嫂看到结界了吗？” 汝玉点了点头。经少年这么一说，她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在他随身洞府中看到的那个笼着整个郦州的结界。 “这结界就像个罐子，里面的虫子为了活下去本能地懂得如何厮杀同类，吃掉对方的灵力和修为，成为最强的虫子。”少年微微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揽在怀里的凡人姑娘，笑得意味深长：“是不是很有趣啊，阿玉嫂嫂？” 冰冷的视线，可怖的压迫感，哪怕是笑着也让人毛骨悚然。汝玉这个时候无比真切地感知到眼前的少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可怕的是他如此清醒地疯着。 汝玉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在小夙的随身洞府，我看到过这个罐子。” 少年的气息拂过颈侧，压低的嗓音似是耳语：“原来阿玉嫂嫂看到了呀。” “嗯，”汝玉早知道郦州一行没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会这么刺激，抬眸望着他，“小夙要把所有人都杀死吗？” 少年深深地看着她。 她眼里没有指责，没有恐惧，只是单纯地疑问，那双眼睛纯粹地映着他的模样，一如从前。 那一刻，他心尖上有些痒，像被蝴蝶的翅膀无意间扫过，在草木腐朽之地落了一颗种子，黑暗的缝隙中透了一丝风进来。 那风还带着温度，陌生的感觉让少年危险地眯起眼眸：“这个结界里，已经出不去了呢。” 汝玉又问：“那这个结界就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有啊。”少年薄雾般美丽的双眸凝望着她，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化神境修士以元神献祭就能破这个结界。” 女主：“……” 整个玄沧界唯一的化神境修士便是琅嬅道主， 你直接说不可能不就行了。 汝玉询问系统。 系统沧桑：“这个结界内就是养蛊，不剩下最后一只，这个结界根本不会破，会一直厮杀下去，除非结界的主人亲手毁去结界，但那样会反噬其主，怎么看黑莲花也不像是个舍己为人的角色啊。” 汝玉：“……” 人间真实，让人泪目。 “虽然现在黑莲花对你没什么杀心，但保不准突然就发病了，宿主你当心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汝玉对现状也有个大致的判断，明明看不到生的希望，她却没有丧气：“系统，琅嬅道主还在郦州吗？” “在，虽然是一道分丨身，但分丨身不回收的话有损修为。”系统顿了顿，咦了一声，“她好像朝这个方向来了……” 系统话音刚落，少年揽着她回到阁楼中，把她放在美人靠上：“阿玉嫂嫂现在这里待着，我清理完虫子再来接你。” “……”汝玉朝少年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有七位修士朝这边压过来，皆都是元婴境，唯独没看见琅嬅道主。 他们的法器十分特别，是桃花的模样，却又不是桃花。 “那是若木开出来的花炼制的法器，应该是专门用来对付黑莲花的。”系统说出她心中所想，“把黑莲花支开，我怎么感觉琅嬅道主是冲着你来的。” 汝玉说：“是冲着琅嬛神玉的容器来的。” 看着远处被七位元婴修士困住的少年，汝玉总觉得有一丝违和感，好一会儿才悟了，分明是这七个人被少年包围了。 跟猫戏耗子般，少年演技堪比影帝。 汝玉：“……” 病娇少年想要做什么？ 心中正困惑，汝玉突然被冰雪的气息拂了一脸。 回过神的时候汝玉便看见面前站了位雪衣女子，她眉眼冷若冰雪，有种让人心惊的精致，那是极地中盛开的霜花，带有棱角的华美。 “青州王女，你为何会同夙慕在一起？” 清冷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俯视感，加上属于化神境修士自带的威压感，让人发自本能的敬畏。 听到“夙慕”两个字的的时候朝正被七位元婴修士围堵的少年看去，少年背对着她，汝玉自然地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琅嬅道主，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因为我嫁给了夙慕。” 她的声音如往常温和平静，仿佛说得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郦州整个空间被封锁，琅嬅道主也无法布下隔音结界，修士耳聪目明，俩人的对话自然能够被听到。 看着眼前的凡女，琅嬅道主心中有几分意外，即便是修士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可眼前的凡女竟是丝毫不畏惧她的威压，平静地不可思议。 琅嬅道主微微蹙眉，朝她走去：“原本嫁过去的那人根本不是你，跟我离开吧。” 汝玉摇头。 琅嬅道主无非是想要保住琅嬛神玉的容器，一旦容器死了，琅嬛神玉便会重新选择宿主，只是下一回便要再等个千年了。 若木无法让琅嬅道主触及合道的壁垒，琅嬛神玉的分量便更重了。 对青州王族而言，琅嬛神玉容器这个身份是筹码，对云天宫而言，她依然还是个工具。 汝玉看着面前的琅嬅道主，笑了一下：“虽然替嫁是意外，但我并不后悔，我既嫁作他为妻，便不会跟您离开。” 世人畏惧永暗之地，憎恶那邪物，可眼前的凡女竟是将那邪物当做普通人对待……琅嬅道主心中不可谓不震惊，她情绪鲜少外露，此时竟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汝玉：“整个郦州的修士因他陷入无谓的残杀，夺灵禁阵下没有人能够活着逃出去，你也会死在这里。” “我一介凡女死便死了，还请琅嬅道主莫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她眸光直直地看着琅嬅道主：“不管在别人眼中夙慕如何，他都是我的夫君。” 眼前的凡女出奇地冷静，那双眼睛望着她，琅嬅道主竟是生出一种仿佛被看穿了的感觉，心底无端地生出一丝杀意：“他是天道不容的邪物，罪大恶极……” “就算他是邪物，就算他罪大恶极，我也绝不会背弃他。”打断琅嬅道主，汝玉问系统：“你说夙慕会救我吗？” 系统：“勇还是你勇。” “……我可太难了。” 琅嬅道主凌厉的杀意直逼汝玉眉心——那抹明艳的红瞬息而至，清寒的桃花带着雨水的气息。 第11章 11 “小夙……” 得救的瞬间，汝玉知道自己赌赢了。 病娇少年眼里没有温度，看着她的时候却闪过复杂的情绪：“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这么喊我？” “那叫你什么？”汝玉略作思索，看着他，好笑：“……夫君？” “闭嘴。”抱着她的少年表情微滞，突然又想起什么，“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汝玉毫不心虚，张口就来：“先前只是怀疑，多亏琅嬅道主，总算确认了。” 此时，汝玉也明白先前少年故意将她落下。 病娇少年心性多疑，因为过去的经历很难去相信一个人，汝玉便索性借此机会告诉他自己的选择。 以命做赌注。 虽然过程让人心惊胆战，但结果是喜人的。 “我根本没打算让你活下去。”夙慕看着她，眼中并无半分玩笑的成分，“这个结界也没有人能毁去，我记得我告诉你了。” “嗯。”汝玉半点也不意外：“我知道。” 这才是病娇少年的正常操作。 “……”夙慕眸色冰冷。 他以为汝玉会聪明地选择跟那人走，选择跟在自己身边不过是为了活命，说那些好听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只要有强于他的修士愿意庇护她，她又怎么可能留在自己身边呢？ 凡人弱小，但她足够聪慧，也懂得如何在修仙界中生存下去。 可现实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发展，凡人姑娘在这点似乎意外地固执。 汝玉见少年脸色不好看，索性闭嘴。 没一会儿，她便感觉到一阵异常的耳鸣，明明这个结界对她这个凡人是没有影响的。 “系统，怎么回事？” “你是凡人，所以结界对你的影响不大，而你体内有琅嬛神玉，结界内的邪气也伤不了你。”系统将捕捉到的信息告知，“但正因为你是琅嬛神玉的容器，这个逆天禁阵与你体内的琅嬛神玉产生了共鸣……” 系统话未落，汝玉瞥见那白色的身影，下意识地喊出声：“小夙当心——” 冰雪般的剑气朝两人劈下。 夙慕头也不抬，那道剑气在触及到俩人之前便被化去，他冷冷地看了眼执剑的雪衣女修，心中毫无波动。 “你……没事吧？”汝玉被他抱着，看了眼不远处神色不甘的琅嬅道主，虽然是一道分丨身，但也是化神巅峰境的分丨身。 其实汝玉心中更担心的是他面对琅嬅道主时的心情。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夙慕面无表情地单手将她揽在怀里，空出来的手在虚空中画下一个符篆。 顷刻间，虚空中裂开，出现了数只黑色的模样像老虎，背上长有一双翅膀的凶恶异兽朝雪衣女修吼了一声—— 血煞之气伴随着可怖的威压，让人胆寒。 “穷奇……你竟将上古凶兽残魂唤醒！”琅嬅道主看着那满身邪气和魔气的穷奇，面露忌惮，本该困于幽冥狱中的穷奇竟会再现世间。 然而，很快，琅嬅道主便发现，不止是这一只，整个郦州都出现了上古凶兽，那些凶兽都带了永暗之地的气息。 即便只是残魂，也让化神境修士分丨身乏术。 “……” 汝玉看着那裹着黑雾的凶兽，头破一阵发麻，却听到夙慕语气有些遗憾的一句：“可惜来的只是分丨身。” 这话让汝玉抬头看了眼少年，这位是真心想杀琅嬅道主。 想到俩人的关系和过去，汝玉看向不远处与凶兽相对的琅嬅道主，先不说能不能杀死琅嬅道主这道分丨身，此时的少年还带着她这个拖油瓶。 不知道为什么，汝玉本能地觉得少年这一回不会拿她当炮灰了。 否则刚才琅嬅道主对她动杀心要将她带走的时候，少年根本没必要出手救她。 少年本体被困于永暗之地，现在的只是一具傀儡身，就算损毁对本体也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但琅嬅道主手中有若木，想到昨晚，汝玉看向他：“小夙，你是不是也没打算完好地离开郦州？” 夙慕听到她这一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是不死不灭的邪物，阿玉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是一回事，可亲眼看到那是另一回事。 汝玉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模样，脑海中浮现昨晚他神魂撕裂的样子，心底没由来得有些气，语气也失了往日的温和：“就算不死不灭，你也会疼。” “……那又如何。”凡人姑娘眼底的平静突然被什么打破了，夙慕不知为何移开视线，“我不会死。” 最终，汝玉叹了一口气：“可有人会心疼。” 夙慕看着她，脸上的笑不知是自嘲还是讥讽：“心疼我？” 汝玉点头：“对，喜欢你的人会心疼你。” 凡人姑娘的眼神太过认真，夙慕表情一滞。 汝玉见他似乎想再嘲讽两句，率先开口：“至少我会心疼。” “你，喜欢我？” 对任务对象的感情，肯定是基于喜欢的基础上才能顺利完成任务。这个喜欢不惨杂其他，只是纯粹地希望他前路平坦，一生光明。 耳鸣越来越严重，汝玉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知觉也跟着变得迟钝了，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她早就失去意识了。 她坚定地告诉他：“……对，我喜欢你。”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奇怪的话。 刻意忽视，嘲讽她的不知所谓，一瞬间的涟漪很快便不着痕迹。她明知他是被天下所有人恐惧厌憎的邪物，却依然不管不顾地以神魂之力替他免去神魂撕裂之痛。 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却又不得其解，他盯着她，问：“喜欢是什么？” 少年眼底似有黑色熔岩在翻滚，触及他眼底的那一刻，汝玉怔住，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超出了她认知的事情在发生。 虽然在感情的纸上一片空白，但汝玉走过那么多的任务世界，怎么可能不明白少年此时寻求的是什么。 懵懂的感情萌生后非常的脆弱，毁灭和希望只有一线之隔。 可对于世界死寂的夙慕来说，这是唯一的切入点。 汝玉不禁想到了那时系统的提议，不知该说这波系统站在了大气层，还是自己感情迟钝。 一时间她也想不明白究竟哪一环出了差错。 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汝玉果断地认了，她伸手抓住垂落在眼前的发，微微用力，迫使少年把头低下来。 意外的是夙慕任由她动作，没有一丝抗拒。 直到温热柔软的触感贴上他的唇，那一瞬间万籁俱寂，从未有过的失衡的心跳让他感到一丝疼痛。 而罪魁祸首已然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他是夺灵禁阵的主人，此时能清晰地感知到凡人姑娘体内的有什么东西与结界产生了共鸣。 要么结界出现裂痕，要么她肉身尽毁，魂飞魄散。 身为凡人的她根本无法承受这二者的共鸣。 夙慕眼眸半遮，将怀里的凡人姑娘抱紧，掌心蓝黑色的火焰幻化成了一把匕首，他面无表情地拿匕首往自己的傀儡身上捅下。 刀尖染上了鲜红的血迹，繁复的禁咒爬满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当皮肤开始出现裂纹后，封锁整个郦州的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瓦解。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晚上十点更新，怕赶不上。 第12章 12 “这……怎么可能？” 当结界瓦解的那一瞬，最难以置信的还是琅嬅道主。 郦州之劫竟被化解，还是那邪物自己解除了封锁整个郦州的结界。琅嬅道主下意识地看向他怀里失去意识的青州王女。 夺灵禁阵乃是逆天禁阵，青州王女身为琅嬛神玉的容器，二者必然有所感应，那邪物是禁阵的主人，必定察觉到了神玉的存在……琅嬅道主眼底一凛，好在这些上古凶兽只是一缕残魂，结界消失后体内灵力不再受制，她挥剑将挡在面前的凶兽斩杀。 绝不能让琅嬛神玉的容器被那邪物带走！ 化神境即便是一具分丨身也足够碾压元婴境，那邪物本体被囚于永暗之地，傀儡身也不过才元婴境。 顷刻间，琅嬅道主执剑拦住正欲离开的夙慕：“把青州王女交出来。” 属于化神境巅峰的威压让人无法动弹，即便毁去琅嬛神玉的容器也绝不能让琅嬛神玉落入他的手中。 夙慕眼底一片冰冷，艳丽的唇色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她最终选择了我。” “……”琅嬅道主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夙慕眼底藏不住轻蔑：“堂堂云天宫之主竟跟狗皮膏药般，太难看了。” “……！”琅嬅道主敛去脸上的怒意，不被他牵动心绪，语气冰冷：“当初便该在你未觉醒之前将你斩杀。” 闻言，夙慕嗤笑：“那样谁替琅嬅道主种若木？” 再次面对这个女人，夙慕竟意外地平静，只是纯粹地觉得她挡路碍眼，想要除去而已。 可即便他现在表现得再云淡风轻，若木根须构建的结界连接着他的本体，毁去结界还是伤到了他本体，而作为媒介的傀儡身此番也遭到重创……可即便是这样现在的他要杀死琅嬅道主这道分丨身还是很简单，可他要把汝玉完好地带回永暗之地。 凛冽的剑意无处躲藏。 若木生香，是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夙慕浓黑细密的长睫微微颤动，低头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凡人姑娘，目光落在她湿润的唇上，有一瞬觉得鬼迷心窍不过如是。 他将她揽紧，哑着嗓音低喃：“阿玉，将来你可要慢慢地还我。” 话音落，夙慕身上灵力暴涨，不过几息之间便从元婴巅峰境突破到了化神境！ 剑意和若木形成的攻击被无声化解。 与此同时，天上雷声滚动，黑云压了下来，深紫色的雷光闪动，那分明是天罚。 “你……竟以傀儡身化神。”琅嬅道主目色惊骇，结界吸收的灵力竟是被他全盘接收，直接突破了化神境，“天罚将至，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傀儡身无法修炼，更无法提升境界，如此逆天之物天道绝不容许存在。 那邪物不死不灭，可天罚依然能够将他重创，那是唯一能够实质性给夙慕造成伤害之物。 却见夙慕嗤笑一声：“将你这道碍眼的分丨身毁去足够。” 秦琅赶到之时，便看到那红袍少年竟将师尊的分丨身困住，他来不及上前，眼睁睁看着师尊的分丨身瞬间便被少年毁去。 “师尊——！！！” 天罚降下，夙慕偏过头遥遥瞥了秦琅那个方向一眼，斩断空间消失在虚空中。 永暗之地一贯的清冷死寂被天上骇人的雷声的打破。 深紫色的雷光蕴含着天道的法则之力，追着夙慕的傀儡身来到永暗之地，他冷眼看了眼天上重新凝聚的紫雷，俯身把汝玉放在榻上，仓促地以指腹沾上自己的血在她眉心处画下一个印记，便又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阵阵雷声。 永暗之地很快又恢复寂静。 隐约有风声吹动珠帘发出玉石轻碰的轻响，草木腐朽的气息混杂着不知名的花香，竟一路传到梦里。 汝玉恢复意识的时候，外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睁开眼看到眼熟的青色帐纱和昏黄的长信宫灯，有风来，鹅黄色流苏轻轻晃动…… 这里是……永暗之地。 她回来了。 汝玉手臂撑起半身坐起，环顾一圈也没有看到夙慕的身影。 太阳穴还一阵阵抽痛，她拿手轻轻按压，一边问：“系统，我睡了多久？” 系统：“也就两天吧。” “……”汝玉不禁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她还活着就意味着郦州也得救了，但琅嬅道主不再受制于结界后会那么简单放任她这个容器被夙慕带走？ 汝玉慢慢下了床，伸手拿了一旁放着的茶水：“我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 “夙慕解除了结界后为了把你完好带走以傀儡身强行进阶化神境，轻轻松松就把琅嬅道主的分丨身击杀。不过，令人难以置信，黑莲花竟真的做到了舍己为人。”系统惊叹，攻略这个提议只是通过演算之后的最佳方案，谁能想到宿主竟然做的比想象中还要好，“宿主，不愧是你，很有天赋啊。” 系统的认可，汝玉内心毫无波澜：“然后呢？” “他以傀儡身进阶化神境引来了天罚，把你带回后出去受天罚了。”系统一直觉得夙慕本身是个尖锐复杂的矛盾体，性格扭曲，行为不可预测，“那傀儡身很特别，与他神魂相连，所以才能够强行化神。但也因为这样，他无法脱离傀儡身，天罚他得生生受着。” 汝玉呼吸一滞，放下茶盏：“他现在人在哪儿？” 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波动，系统意外：“你是指他的本体，还是那具傀儡身？” “傀儡身。” “天罚之下化作劫灰，彻底毁了。”系统继续说，“幸好他并非普通人，神魂不死不灭，所以……” “哎——宿主你身体还没恢复，别乱跑啊！” 汝玉才刚走到门口，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她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带我去找夙慕本体封印之地。” 系统白眼：“……你现在这幅样子？” “我慢点走就是，别废话。” 一起走过那么多的任务世界，系统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宿主，无奈：“行吧。” 第13章 13 整个永暗之地透着一股死气，黑暗像水一样漫延了整座宫殿，使得那唯一的光点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黑暗吞噬，忽隐忽现，显得十分可怜。 汝玉手里提着一盏灯，此时的她看着比往日还要消瘦，身形看着也纤弱。 她刚走下玉阶，迎面走来两位宫人。 “夫人，您不能……”说话的女子看到她眉心处的印记怔住，再看向凡人女子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恭敬和畏惧，“再往前是主人沉睡之地，您是要去那里吗？” 汝玉微微颔首：“嗯。” 宫人对视一眼，那个地方无人能够靠近，但此时也不敢拦她。 凡人女子眉心除有着主人的印记，那是主人在她身上设下的保护禁制，即便独身前往封印之地也不会被那东西所伤。 “主人在地宫深处，您务必当心。”宫人微微俯身，将路让开。 “多谢。” 越往前走，附着在皮肤上的寒意便越深重。 汝玉穿过长廊，缓步往前走。 从系统口中得知夙慕的封印之地在这座宫殿的最深处，汝玉站在原地缓了缓，没有血色的脸此时添了一层薄红，唇却更白了。 “你还能走吗？”系统感知到她糟糕的状态，劝道：“要不还是回去吧，反正他现在的状态也未必醒着。” “我没事。”汝玉摇头，继续往前走。这个身体最初更差的情况她都能坚持，更何况这只是结界与琅嬛神玉产生共鸣带来的副作用。 也幸好夙慕解除结界的时候没有犹豫，否则她也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汝玉心中也深知，若不是因为她，夙慕也不会以傀儡身化神，不必忍受天罚之痛。 宫殿越来越荒凉，残垣断壁，草木腐朽，地上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纹。 看着那纹路，汝玉觉得有些眼熟：“这是若木的根须吗？” “嗯，”系统提示，“你最好避开它们走。” “嗯。”汝玉将手中的灯往上提，能看到的范围更大了，先前没发现，这些根须是黑色的，在地面上十分狰狞显眼。 和在意识里感受到的若木根须不同，它们看起来攻击性非常强，让人本能地心生惧意。 虽然她很想不踩到那些根须，但前面再也没有她的下脚之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们好像动了一下，汝玉气息有些凌乱，或许是因为太暗了看花眼了吧。 汝玉脚尖突然踢到什么，身形一歪，好不容易稳住，她提着手中的灯，看着脚下隆起的根须，默了默：“我不小心踩到会如何？” 系统没有应声，汝玉便发觉自己眉心有些发烫。 突然，脚下的地面裂开，脚下突然悬空，汝玉一声惊呼，整个人往下坠去，原本安静不动的根须纷纷缠上她的身体—— 等汝玉再次缓过神来，跌坐在地上，她抬起头，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摄住心神。 根本看不出这里曾是一个宫殿，黑色的根须盘踞在各处，它们簇拥着像是有自己的感知，对一切的外来之物抱有强烈的杀意，有种狰狞邪恶的美感，汝玉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模样她也能觉得美。 或许，是因为被它们簇拥在中间那安静沉睡的夙慕。 和汝玉平日里看到的模样略有不同，傀儡身年纪是稍小些，而面前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昳丽的眉眼带着几分凌厉感，比起傀儡身的无害模样，眼前的明显更具压迫感。 “小夙……” 汝玉轻唤了一声，夙慕并未醒，可四周的根须却擅自动了起来。 他们试探性地缠上她的四肢，却又因为畏惧她身上压倒性的气息而没有动作。 “那些根须也算夙慕的一部分，但因为夙慕意识不醒，它们攻击性太强，我怕你被它们直接活剥了。”系统终于出声，“不过看来夙慕在你身上刻印的气息还是有用的，因为夙慕，它们生性凶残狂暴，现在居然真的不会攻击你。” 那些根须大都比她手臂粗，缠在身上的力道不算粗暴，但也微微有些许疼，汝玉试着把手脚抽出来，还是失败了。 “既然它们是夙慕的一部分，难道在他沉睡后还拥有自我意识？” “它们没有自我意识，只是继承了黑莲花凶残的本能。” “……”汝玉不由看向不远处的夙慕。 就在这时，缠住她身体的根须像是犹豫着什么，居然松开了她。 汝玉有些意外，但还是朝着前边的夙慕走过去。 走到他跟前，汝玉下意识地看了眼那禁锢他自由的封魔玉，封魔玉炼制特殊，无法毁去，若非夙慕后来被堕入幽冥狱，这封魔玉直到他死去都不会消失。 汝玉微微倾身，伸手探向他呼吸，仿佛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天罚的雷劫和普通的攻击不同，能够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不知他何时能醒来。 汝玉在他身旁坐下，来到这里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见到夙慕后她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汝玉有了些微倦意，挨着他闭上眼。 就在她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挨着的身体突然僵住，她快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夙慕那张赏心悦目的脸。 汝玉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你总算醒了。” “……”夙慕知道她醒后可能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见他盯着自己，汝玉敏锐地发现他身体还僵着，这毕竟是他的本体，同傀儡身不同，似乎不习惯旁人靠近。 汝玉往后退了一下，离他远了些：“……小夙你长大了呢。” 不得不说，面前的夙慕看着确实比平日里见到的少年要更具压迫感，五官线条要分明些，体格也更偏向成年男人。 “你躲什么？”夙慕看着她退开，不高兴地蹙眉。 汝玉顿了顿：“我怕你不习惯。” 夙慕半坐起身，禁锢四肢的封魔玉让他再上前一步将她抓回来都做不到。 汝玉突然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变得逼仄森冷了几分，连带着盘踞的根须气息变得狂暴起来。 汝玉微怔，这是生气了？ 她刚要开口说话，那些根须快速地缠上她的身体，将她带到他跟前。 突然间，汝玉像是明白过了什么，眸光柔和地望着他：“小夙，你先松开我。” 夙慕脸上郁色未消，不仅没松开，还缠得紧了几分。 汝玉也没有挣扎，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片刻后，夙慕像是妥协了般，模样显得有些可怖的根须将她松开。 松开的一瞬间，汝玉上前一步抱住他，声音轻柔：“我更喜欢这样。” “……”被封魔玉禁锢的手抬起后又放下。 他表情有些复杂，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阴郁，语调辨不明喜怒，“这个地方……你不怕吗？” 汝玉轻轻摇摇头，无意识地蹭着他的颈侧，笑着说：“不怕。” “……” 意料之中的答复，可心情却不同。 轻软的呼吸，温暖的馨香，身体升起陌生的悸动，夙慕呼吸不自觉有些重。 在汝玉抱得高兴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压抑沙哑的声音：“阿玉，松开！” 第14章 （修） 14 “嗯？” 意识到他的抗拒，汝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松开，望着他，“是我太用力了吗？” “……”夙慕苍白的皮肤染上一层薄红，身体的反应险些让他失态，同被她神魂的力量包裹的时候不同，是真实且让人悸动的痛感。 “小夙，你没事吧？”汝玉见他表情有些古怪，不像是疼痛，也不像是排斥，再次看向她的时候眸色深了些。 汝玉：“……”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为了避免气氛变得不可描述，汝玉就着跪坐的姿势往旁边挪了挪，因为注意力全在夙慕的身上，并没有发现自己马上要掉下去，“呃！”眼看就要磕到脑袋，地上像蔓藤一样的根须快速地缠上她的腰丨肢。 等她站好后，那些根须很快便松开了她。 缠着腰间的力量消失，身体失去支撑，汝玉自然地跪坐在地上，看向夙慕：“我好像起不来了。” 夙慕一怔，这个时候才真实地意识到她到底是个脆弱的凡人。 她能那么快找过来必定是一醒来便往这边跑，她的言行时常让他忽略她本身是个孱弱的凡人女子这个事实。 身为青州王族，即便资质再差也能靠丹药把修为堆上去。 先前便觉得古怪，她心性极佳，踏入修炼一途也会比旁人容易得多。 可汝玉身上却没有修炼过的痕迹。 “小夙……这是干什么？” 汝玉一脸懵逼，整个人被地蔓卷了起来，它们分别缠着她手腕、脚踝，虽然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很轻柔，但因为刚才那旖旎的气氛……就觉得很奇怪。 她耳根一热，忙出声催促：“快放开我，我没事。” 夙慕抬眸瞥见她脸上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态，那一瞬的躁丨动被他面无表情压下，靡丽的声线听不出情绪：“别抗拒我，只是查探一下你体内的灵根。” 灵根？ 听到这个词，汝玉愣了下，接着便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探入她体内，那个力量很快便消失了。 “……无垢之体。”夙慕意外地看着她，把她带到自己跟前，“你资质不凡，为何不愿意修炼？” 因为面对面离得近，呼吸间便能够闻到他身上那清淡的桃花冷香，面前的夙慕坐姿懒散，对交穿的红色长衫领口懒散地敞开些，白得有近乎透明的皮肤透着玉一般的质感，黑色的长发随意地铺开，纯黑肆虐着艳红，是一种让人心惊的妖异绮色。 汝玉定了定神：“不是不愿意，是因为无法引气入体。” 夙慕微顿，无垢之体天生得天道眷顾，修炼无瓶颈，呼吸间便在吸纳天地灵气了。突然想起什么，他漂亮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缠在身上的根须动了，汝玉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背靠在他胸前，坐在了他怀里。 “……！”汝玉头皮微微发麻，想要退开些距离，动弹不得。 他微凉的气息拂过颈侧，靡靡之音拂过耳膜：“难道是因为它的存在么？” 汝玉轻轻应声：“嗯。” 夙慕掌心贴在她心口的位置，现在他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以及蕴含了天道法则的气息，难怪云天宫那人如此执着于她。 若不是夺灵禁阵与她身体的东西产生共鸣，他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他当然明白汝玉对云天宫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也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她说喜欢……那她能一直喜欢他吗？ “小夙？”因为夙慕不稳定的情绪，原本安静的根须无声无息地凑近她，紧紧地缠上她的脚踝，慢慢往上，勒紧。 汝玉没有抗拒，只是无奈地覆上他的手：“你想什么呢？” 过去的记忆突然涌现吞噬着他的理智，听到汝玉的声音后他难耐地深吸了口气，将额头抵在她颈侧，轻轻笑了出来：“阿玉，你说过，即便是幽冥狱，你也会同我去的。” “嗯，我会陪你。”汝玉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安抚他。 幽冥狱关押着无数上古堕神和魔神，他们的意识被炼化融合，成了幽冥狱的意识。 汝玉是任务者，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幽冥狱对她的灵魂造成伤害为零，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任何生灵来说，那都是无法逃离的炼狱。 这也是汝玉担心的，夙慕的自我意识若是被幽冥狱同化，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所以，跟夙慕去幽冥狱，她也是认真的。 汝玉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困住夙慕的封魔玉毁掉？” “没有，他只有在幽冥狱才能彻底摆脱封魔玉的禁锢。”多年的默契让系统很快明白她心中所想，“我演算过的所有结局中，永暗之地注定会堕入幽冥狱，这个节点无法更改。” 汝玉：“……” 毁掉封魔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入幽冥狱。 可那样夙慕的意识会被幽冥狱侵蚀，被幽冥狱影响，那样的夙慕还是他自己吗。 更别说受了天罚之后的夙慕现在神魂还处在十分虚弱的状态，若是被堕入幽冥狱……原本的走向夙慕并没有以傀儡身化神，必然不会受到天罚，神魂不会被重创。 夙慕虽然不死不灭，但这种状态下根本抵抗不了幽冥狱的意识侵蚀，必须想办法。 如果时间足够充裕，她也不必如此着急，经过郦州一事，琅嬅道主必然更加视夙慕为眼中钉。 “阿玉，”明显地察觉到她在走神，夙慕收紧手中的力道，“你在想什么？” 汝玉回神，缓缓吐了口气，对上他的视线：“先前就想问，解除郦州的结界，小夙付出了什么代价？” 夙慕顿了顿，他忘了，凡人姑娘本就聪慧，醒来必定猜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他刚要开口，突然感应自己在秦琅识海中下的禁制消失了。 “小夙？” “区区一个傀儡身而已。” “……”这话听在汝玉耳中便是：区区致命伤。 汝玉将他的手扒拉开，从他怀里出来，同他面对面，望进他眼底：“若只是这样，你的本体根本不会失去意识。” 她清亮的眼眸像水一样柔润干净。 触及到那温暖，他想起了那时被她神魂之力包裹时的感觉，夙慕像突然间受到了什么蛊惑，心中的欲就像野草般疯涨，如笼中挣扎狂啸的野兽，肆意叫嚣着。他移开视线，语气却突然冷淡下来：“死不了。” 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汝玉也没在意他突然翻脸，覆上他的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野兽突然嗅到血腥味，身体开始躁丨动亢奋。夙慕看着她，脸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什么都可以？” 汝玉顿了顿：“当然。” “那和我双修吧。” 第15章 15 “那和我双修吧。” “……！”汝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双修？” 夙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汝玉现在纯粹是靠着意志力撑着才没有倒下，任何体力活动这个身体都是不行的，而眼前夙慕又被封魔玉束缚，双修那得费命啊。 “那便过来。”夙慕见她一动不动，若木根须有些不耐地缠上她的身体，迫使她再上前一些。 汝玉整个人倒在他怀里，被桃花清冷的香味簇拥着，她双手搭在夙慕的肩上，垂死挣扎地望着他：“小夙，我不知道双修该如何做。” 夙慕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先前你不是同我做过吗？” ……嗯？先前？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悟了。 早说是元神双修啊，汝玉提起的心瞬间放下，点头：“好。” “你的神魂不同于普通凡人，也不同于修士，同我非常契合。”夙慕依然记得神魂被她触碰之时的感觉，温暖的、悸动的，让人欲罢不能。 她神魂的力量非常温和，双修也能让他的伤恢复得快一些，但更多的却是其他。 夙慕揽上她的腰，微微低头，眉心贴上她的：“你不要怕，交给我。” “好。”同上一次紧急情况不同，这一次彼此交融的呼吸便足够让人心神动摇。 汝玉闭上眼，稳住心神，这只是在疗伤而已，跟上一次并无不同，只是这回换成了夙慕主导。 见她放松下来，夙慕这才开始触碰她的神魂。 这世间的功法他尽数知晓，高阶双修功法亦是。上一回汝玉对他所做的并未深入，她只是单纯地想要缓解他神魂被若木撕裂之时的痛楚，将他神魂唤醒。 而真正的双修，五感交融，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欣喜与愉悦，那是比肢体触碰更加亲密的拥抱。 汝玉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夙慕在她神魂上留下双修伴侣的刻印，汝玉有样学样在他神魂上也留了。 结束后。 汝玉睁开眼，原来真正的元神双修是这种，五感交融，让人欲罢不能。 这次双修对她也多有裨益，因为琅嬛神玉与夺灵禁阵产生的共鸣让她精神一直感到晦涩疼痛，现在感觉一下子变得舒服许多。 “阿玉，接下来我要闭关，这期间你不能待在这里。”夙慕抬头望着某处，又收回视线，“等我一个月。” 汝玉问：“不能跟你在一起吗？” “那是完全封闭的空间，我终究是魔物，体内暴动狂躁的力量会把你撕碎的。”夙慕看着她，似笑了一下：“也只有你将我当做普通人。” 汝玉轻声回道：“小夙对我而言，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一样。” 揽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夙慕深深地看着她：“不许离开永暗之地，等我出关。” “好。”汝玉欣然应道：“我会等你。” 夙慕心念一动，缠在汝玉手腕上的黑色小蛇从她袖子里钻了出来，夙慕取了一滴心头血将其炼化，小蛇又重新盘在了她的手腕上：“此物能替我保护你。” 汝玉这个时候才发现，小黑蛇并非活物，更像是若木的根须，但又有些不同。 “你离开后，这里会封锁，期间我无法感知外界，切记不能离开永暗之地。”夙慕最后嘱咐她。 汝玉点点头：“放心吧，我哪儿也不会去。” 先别说她是凡人没有自保之力，凭郦州升仙会上她同夙慕一起出现青云十八洲的修士跟前，谁都知道她和夙慕是一伙的，擅自离开永暗之地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留在夙慕的身边，她才能完成此行的任务。 汝玉不会忘记这点。 离开的时候，若木根须再次缠上她的身体，将她送回地面上。 她再次回过头，和来时一样的断壁残垣，只是这一次，她身体没有来时那么难受了。 汝玉提着一盏灯往回走，等一个月而已。 若是期间永暗之地被堕入幽冥狱，只要她在，便一定会保护夙慕的意识不被幽冥狱同化，所以汝玉心态平和。 “宿主，我看黑莲花并不是闭关。”系统将扫描到的信息告诉她，“他看起来更像是被迫沉眠。” 汝玉脚步一顿：“被迫？” “他虽然是不死不灭的魔，可一直被若木蚕食魂魄，到了极限也需要通过沉眠来恢复。”系统继续说：“在原本的世界线里，琅嬅道主也只能趁这个时间将永暗之地堕入幽冥狱……因为这是夙慕最虚弱的时候。” 汝玉回头看了眼夙慕所在的方位：“看来就是这个月了。” 她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她要做的便是在幽冥狱保护夙慕的意识不被同化，将他完好地带回来。 目前任务的进度对她来说还算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了。 回到宫殿，见到宫人在等候，汝玉自然地吩咐：“我要沐浴。” 宫人服侍她前往偏殿沐浴，给她备好辟谷丹后便又退下了。汝玉换上衣衫坐在矮榻上，突然发现室内多了一个人。 她抬起头：“……秦琅？” 看着来人，汝玉不可谓不惊讶，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永暗之地，这个地方对于修士来说那可是禁地。 先不说邪气会侵入紫府灵窍，一身修为尽毁，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修士都不会来这个地方。 “我来带你离开这里。”秦琅抓住她的手腕，一眼便看到那黑色的玉环，没有犹豫，冷着脸将其捏碎—— 顷刻间，秦琅便遭到剧烈的反噬，神魂重创，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地吐了口血，心脉俱损。 看到秦琅的操作，汝玉整个人难以置信：“系统，怎么回事？！” “郦州之劫因你化解，后面的剧情当然会受到了影响，看来秦琅是提前得到了上古神族的传承，竟一下子步入半步化神境。”系统不禁感慨，“不愧是天道的亲儿子，这待遇简直了。” 现在是感慨这事的时候吗！ 汝玉欲挣脱秦琅的掣肘，却被对方轻松地钳制住双手，单手圈着她离开：“四方神器已经开始动了，永暗之地马上被堕入幽冥狱。” “就算被堕入幽冥狱，我也不想跟你离开，请放手！” “……”秦琅没有理会她，揽住她御剑快速地离开永暗之地。 眼看马上就要走出永暗之地，汝玉毕竟是凡人，如何能反抗半步化神境的秦琅。 “秦公子，您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吗？”就算汝玉脾气再好，此时也恼了，“留在永暗之地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我并未向你求助，你为什么不好好听人说话呢？” 秦琅一言不发，直到离开了永暗之地，他终于开口。 “杀死你，和带你离开，只有这两个选择。”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少见地带了些许怒意，“我只希望你活下去。” 秦琅话音刚落，整个永暗之地在震动，四方神器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模样，神光将整个永暗之地封锁。 再也无法进去，也无法离开。 大地从中间裂开，空间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缝隙中涌动的黑暗慢慢地将神器的光芒腐蚀—— 那便是幽冥狱！ 汝玉看着这一幕，心知无力回天，也不浪费力气同秦琅废话了。 亲眼看着永暗之地被堕入幽冥狱，汝玉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悦的情绪，大约可以汇总为难过伤心一类的感觉。 平复心情后，汝玉想了很久，问了一句：“系统，你说夙慕会觉得是我背叛了他吗？” 系统顿了顿，无奈：“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 “……”汝玉深吸了口气，“但我还是要等他回来，我答应了他。” 系统破天荒地替自己的宿主担忧道：“你不怕他回来后最想杀的人便是你吗？” 汝玉：“我要去云天宫。” “啊？？？” 突如其来的转折，系统毫无防备。 汝玉十分平静：“真正的若木就在云天宫，若木与夙慕身上的根须是一体的，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系统：“你要怎么去？” 冰雪的气息迎面拂来，汝玉抬起头便看到高高在上的琅嬅道主。 “青州王女，你在同情那个邪物吗？” 第16章 16 “青州王女，你在同情那个邪物吗？” 对上琅嬅道主冰冷的视线，汝玉回道：“我的夫君被堕入幽冥狱，我为什么不能伤心呢？” 她看起来平静地不可思议，眼里也没有恨意和愤怒，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难过，即便是这种时候，她没有被情绪主导，从容镇定。 琅嬅道主忘不了在郦州的时候被这双眼睛看着，无端地生出一种被看穿的焦灼感。 那是自她成为云天宫之主后，再也没有过的感觉，天下修士以她为尊，只有眼前的凡女看她的目光如同看寻常人。 在青州王女的眼里，那个邪物也能算“寻常人”么？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带给这个世界灭亡的邪物。凡人的一生如同蜉蝣，朝生暮死，看不破四季轮回情有可原。”琅嬅道主神情冷淡，从她身旁走过，“在云天宫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听了这话，汝玉笑了一下，正要开口，手却被旁边的秦琅抓住，握紧。 而此时，琅嬅道主已经离开了。 汝玉将手抽回：“秦公子放心，我会跟你去云天宫。” “你能看清现状便好。”秦琅压下涌上的腥甜，惨白如纸的脸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他自知凡人姑娘必定不会原谅他的自作主张，但秦琅心中却并不后悔。 哪怕因此被她恨、被她怨。 然而，自永暗之地被堕入幽冥狱那刻，凡人姑娘连责难的眼神都没有，怪罪的话更是没有。 秦琅倒是宁愿被她责怪，那样也好受些。 但他心中也知道，当初那个被他送往永暗之地的凡人姑娘其实比谁都要固执，却也绝不会失态于人。 秦琅服下一枚丹药，坐下调息片刻，唤出自己的契约灵兽。 一头水麒麟，是他从传承之地得到的，也是天地间最后的麒麟神兽。 水麒麟蹭着他，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疗伤。 秦琅摸了摸水麒麟的头，坐在它背上，朝汝玉伸出手：“汝玉王女，走吧。” 汝玉朝他走去，借他的力道坐在水麒麟的背上。 当水麒麟腾空而起，汝玉稳住身形，好在周身被加持了结界，她不至于担心掉下去。 从系统那儿得知，云天宫位于昆仑山之巅，即便是水麒麟也要大约两日的路程。 期间，介于她是凡人，秦琅一到天黑便会找客栈让她休息，汝玉即便心里挂记夙慕的情况，此时也知道急不得，该吃吃，该喝喝，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坐在水麒麟背上，汝玉远远便看到了一座气势威严的宫殿，整体风格同永暗之地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给人的感觉。 庄严、神圣，随处可见的仙鹤和珍奇异兽，还有容貌秀美、修为不凡的宫人。 水麒麟落地，秦琅揽着她下来。 “见过少主。”宫人纷纷朝秦琅行礼，为首的女修看像汝玉，没有一丝修为的凡人，即便是王女又如何。 双菱笑了笑：“这位便是青州大王女吧，琅嬅道主吩咐过，您以后住涎云殿，请随我来。” 秦琅看了眼为首的双菱，开口：“我自会带她过去，你们先下去。” 双菱意外素来冷淡的少主居然会在意一个凡女，她敛去眼底的情绪，微微俯身：“是，少主。” 宫人退下后，秦琅招来仙鹤领她前去涎云殿。 路上，汝玉问：“涎云殿是什么地方？” “空置了许久的偏殿，离师尊的主殿很近，不必担心这里的宫人待你不敬。”秦琅意外她还愿意同她说话，似乎待他和从前并无不同。 汝玉也确实对秦琅态度平常，仿佛先前被秦琅强行带离永暗之地这事没有发生过。 “是吗？”汝玉又问：“那涎云殿之外，我能去吗？” 秦琅回道：“师尊并未给你下禁足令。” “那就好。”汝玉放心了些。 到了涎云殿，汝玉也发现了，云天宫整体以白色为主，随处可见的白金云纹，以及长势正好的花树。 汝玉微微偏过头便看到了隔着宫墙外的桃花：“那是……” “那是师尊所在的主殿。”秦琅停下脚步，“那里生长着若木，灵气跟别处不同，你是凡人，以防被灵气伤到，不要靠近那里。” 汝玉望着那个方向“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秦琅将她带到，准备离开，天边一朵绯云将至，秦琅微不可见地蹙了眉，将汝玉挡在身后。 - 幽冥狱。 夙慕被迫苏醒。 他将欲吞噬自己的强大元神撕碎，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焦急，可他找遍了整个永暗之地，也没有找到汝玉的身影。 就在他准备在幽冥狱继续找的时候，感应到了仆从残魂的气息，他以自己的神魂补全魔仆的魂魄。 “她呢？” 恢复意识的魔仆见到夙慕，“噗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主人，夫人她随那人修离开了。” “……哪个人修？” 那一瞬，魔仆只恨自己没有同别仆从一样干脆地死在那个人修手中。 主人染上猩红的眼，肆虐的邪气几欲将他撕成碎片。 魔仆不敢隐瞒：“那人修穿着云天宫真传弟子的服侍，只隐隐听到夫人喊他秦琅……呃啊——！！！” 夙慕眼也不抬，魔仆的残魂在他手中被轻易捏碎。 秦琅…… 夙慕记得这个人，是她几次奋不顾身从他手里救下的男人，在鸾车，在灵镜湖，在郦州被夺灵禁阵困住的时候。 果然，从一开始，她便是为了配合云天宫的计划而接近他。 她身负神器孤身走进遍布邪气的永暗之地，更是为了拯救玄沧界不惜以身饲魔。 从始至终，她的喜欢只是在骗他。 为了将世人憎恶恐惧的邪物堕入无法逃离的幽冥狱。 夙慕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了，即便是被生母厌弃种下若木，即便是神魂撕裂痛不欲生，他也不曾感到痛苦过。 心脏像是骤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未曾体验过的撕心裂肺的痛，幽冥狱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一直以来禁锢他的封魔玉清脆地碎裂，化作了粉尘。 夙慕眼底最后的一丝光亮尽数被黑暗吞没，他低低笑了起来：“区区幽冥狱便以为能困住我了么？” “背叛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啊，阿玉。” 他终于不再抵抗幽冥狱的意识，他需要幽冥狱的力量，需要回到玄沧界。 他要找到她，然后…… 亲手杀死她！ 第17章 17 “琅哥哥，听宫人说你回来了。”绯衣女修一眼看到被秦琅挡在身后的汝玉，眼波微冷，面上柔柔地笑着行了一礼，“阿姐，上回一别，没想到会在云天宫见到阿姐。” 甜腻娇软的声音，汝玉至今还记得刚穿过来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 眼前的貌美女修正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个给她喂失魂水，往她身上贴傀儡符，送她上鸾车的青州二王女汝灵婳。 汝玉从秦琅身后走出：“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二妹。” “我是奉父亲的命令来云天宫的，不知阿姐……”汝灵婳不明白身为凡人的废物为什么会有资格来云天宫，还是秦琅亲自带回来的。 汝玉笑了笑：“我是被琅嬅道主请上来的。” “……”汝灵婳表情一顿，垂眸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抬头面上再次笑意幽幽：“原来如此，郦州出事的时候我以为阿姐真的随那邪物走了，阿姐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那么高兴，我就放心了。”汝玉微笑接住对方的话茬。 汝灵婳脸上笑容僵住，不过短短十数日未见，当初那个懦弱无能的废物竟然敢拿话刺她了。 “琅哥哥，阿姐刚来云天宫必定还不习惯，我同阿姐自幼便一起长大，便由我留下照顾阿姐吧。”汝灵珊看向秦琅，甜腻轻软的语调带着笑意，“阿姐毕竟是凡人，万一走错了地方可就麻烦了。” 汝灵婳将亲姐强行送上前往永暗之地替嫁的事还历历在目，秦琅又如何会信汝灵婳此番话，将自己的本命灵兽水麒麟唤出：“涎云殿自有宫人服侍她，有天泽相护，二王女不必如此。” “琅哥哥~”汝灵婳上前抱住秦琅的手臂，在秦琅看不见的空档冷冷地瞪了汝玉一眼，面对秦琅的时候瞬间笑靥如花：“琅哥哥可是不信我会照顾人？” “嗯。”秦琅确实信不过她，怕给汝玉带来麻烦，汝灵婳没胆子在琅嬅道主的眼皮底下对汝玉动手，可使些手段让汝玉难堪却是轻而易举。 听了这话，汝灵婳声音轻软：“我和阿姐许久未见，难得见上，同阿姐说说话可好？” 秦琅刚要拒绝，心脉一阵剧痛，身形一晃，嘴角溢出一道猩红。 “琅哥哥！”汝灵婳察觉到他身上气息不稳，分明是心脉俱损之象，一个不好便将落得修为尽毁，“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我没事。”把汝灵婳的手拨开，秦琅看向汝玉：“接下来我需要闭关，有事的话可直接去见琅嬅道主，天泽会暗中保护你。” 汝玉看向他脚边的水麒麟，神兽的感知天生要比修士要强，她此行的目的是借若木意识进入幽冥狱，万一被水麒麟察觉到…… “水麒麟就不必了。”汝玉开口，“你伤势重，它留在你身边比较好。” 却没想到秦琅神情坚决地看着她：“我既将你从永暗之地带回，便一定会保护你。” 汝玉：“……” 算了，见机行事吧。 汝灵婳听着俩人的对话，目光瞥向一旁的汝玉，难道是琅哥哥只身前往永暗之地将她带回来的？！ 任何修士踏入永暗之地只有一死，修士的紫府灵窍一旦被邪气侵蚀，便再无回天之力。 琅哥哥为了她，竟做到如此地步。 “……”汝灵婳看了眼这个废物姐姐，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应该死在永暗之地，可她不仅没死，还跟在了那邪物身边，最后又被琅哥哥救回来安置在云天宫。 秦琅离开后，汝玉转身进入涎云殿。 汝灵婳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嫉恨和不甘涌上，本该死在那邪物手中的废物姐姐为什么还活着！ 水麒麟看着汝灵婳，甩着头低吼了一声，仿佛是在警告什么。 汝灵婳敛起自己外露的情绪，瞥了水麒麟一眼，也踏入涎云殿。 看到坐在矮榻上喝茶的汝玉，汝灵婳冷笑了一声：“阿姐真是好自在，救你的人伤成那样，你却还能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喝茶。” 秦琅不在，汝灵婳也不装了。 面对汝灵婳的讥讽冷嘲，汝玉抬眼：“你喜欢秦琅？” “……”汝灵婳顿住，心思被这个废物姐姐看穿，心中有些恼怒，金丹巅峰境的威压有意无意朝她压去，“是又如何。” “不如何。”汝玉神色不变，抿了口茶，缓缓开口：“现在秦琅不在这里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当然是要同阿姐叙叙旧。”汝灵婳不明白为什么琅哥哥眼里只能看到姐姐，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废物，小时候便是这样，本以为只要她死了，琅哥哥迟早会看到自己。 但这个废物不仅没死，琅哥哥还不顾自身性命前往永暗之地将她救出来。 嫉妒让汝灵婳无法遏制内心的杀意…… “吼——” 水麒麟凭空现身，挡在汝玉跟前，再次警告汝灵婳。 汝灵婳回过神，敛去杀意。这里是云天宫，是琅嬅道主的地方，即便是要杀这个废物，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动手。 她深吸了口气，险些坏了事。 “我会再来探望阿姐。”汝灵婳换了一副亲切面孔，甜腻的声音轻软柔媚，“从永暗之地回来，阿姐必定受惊了吧。” “……”汝玉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凡人之躯终究无法超脱，可惜阿姐这一生都不能踏入修行之路，如此美貌终将被时间带走，我都替阿姐难过。” 汝玉语气平淡：“我并不在意这种事。” “……！”汝灵婳被生生噎住，却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区区凡人而已，只等离开云天宫，必将让她从玄沧界彻底消失！ “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需要休息了。”汝玉掩唇打了个哈欠，脸上已是十分疲倦的模样，再看向她：“二妹请回吧。” 即便察觉到汝灵婳的杀意，此时的汝玉也并在乎，她心系若木，并不想在这里因为汝灵婳而耽误更多的时间。 多耽误一刻，夙慕可能便要被幽冥狱的意识彻底侵占。 “……“汝灵婳也不想看到她这张脸，临走前冷笑着瞥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涎云殿。 汝灵婳走后不久，汝玉起身朝殿外走去。 服侍她的宫人还没来，琅嬅道主也暂时不在云天宫，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吗？ 那片桃林离涎云殿不远，倒真是方便了她。 路上。 “宿主，虽然你精神力很强，但以这种方式入幽冥狱还是太过冒险了。”她的行动力一直都很可以，“夺灵禁阵和琅嬛神玉产生的共鸣可还没好全，你不怕灵魂受伤吗，就算你是任务者……”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汝玉又怎么会不知道后果，若不是别无他法，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没有。” “那安静。” “哦。” 仙草灵花在路上随意生长，曲径幽深处，纷纷扬扬的桃花拂过肩头，浓郁的灵气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刺痛感。 汝玉抬头一眼，这就是若木。 汝玉在树下席地而坐，身子轻轻靠在树干上，开口：“系统，开启世界屏障。” 系统开启的屏障可以暂时躲过天道的眼睛，暂时可以不被暗中跟着她的水麒麟察觉到，奈何使用次数有限。 从前的任务中用不上，所以这是她第一次使用。 “你只有十五分钟。” “……嗯。” 汝玉眉心贴上若木，以自身强大的精神力触碰若木。 琅嬅道主拥有的若木与夙慕身上的根须本是一体，她才能以若木为媒介触及夙慕所在之地。 但意识进入幽冥狱比想象中要困难，即便她精神力比普通任务者强悍。 汝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完全封闭的黑暗的世界，无数的声音涌来，冲击着她的意识。 它们企图占据她的意识，控制她，这种被吞噬的感觉太过强烈。 ……这便是幽冥狱。 若非她是任务者，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触碰到那黑暗的瞬间就吞噬了，成为幽冥狱的一部分。 幽冥狱对她这个外来者尚且如此，更别说对夙慕。 辨不出那些声音是男还是女，带着蛊惑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汝玉稳住心神，摒除掉那些让人癫狂的声音。 心中只希望现在的夙慕还没有被幽冥狱的意识完全侵占。 镜子裂开的声音格外突兀，汝玉感觉自己脚下一空，顷刻间落入了深渊沼泽，底下有个力量缠着她，拽着她，无法挣扎。 依稀，细碎、恍惚的声音从最深处传来…… “……玉、阿玉……” 终于，汝玉长睫颤了颤。 “找到了。” 第18章 18 眼前的一幕让汝玉微怔。 若木根须像一张黑色的网朝周遭张开，画面狰狞又透着一丝妖邪的美感，艳丽又危险，像背腹色彩艳丽的蜘蛛一样。 而在那张网中间，汝玉见到了熟悉的人。 明艳的红被黑色簇拥着，少年双目紧闭，眉心紧蹙，像是被梦魇所困，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脆弱。 然而任何触及到网的幽冥之物顷刻间化作反虚无，与他融为一体。 夙慕身上的气息依然与幽冥狱融为一体了。 果然，幽冥狱在侵蚀着他的意识。 让汝玉难以置信的是，夙慕竟然没有半分抗拒，像是主动接受幽冥狱的侵蚀！ 意识到这点后，汝玉难得的着急了。 “小夙，醒醒……” 汝玉意识根本无法触碰到他，只能试图将他叫醒。 虽然眼下的情况叫醒的概率太低了。预想中的最糟糕的结局便是夙慕真的被幽冥狱同化，现在就在眼前发生。 “小夙，我现在身在云天宫。”汝玉顿了顿，虽然这个办法非常糟糕，但她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专门挑能刺激到他的话说：“是秦琅带我离开的，他说会保护我，将我带到云天宫，还将本命灵兽水麒麟给我做护卫。那水麒麟可漂亮了，威风凛凛，毛茸茸的，我还挺喜欢的。” “小夙，你也知道我是个凡人，在修士面前如同蝼蚁，但谁让我最能识时务呢，总能活下去。就算当初被强行送上鸾车嫁往永暗之地，就算护送的护卫全部死于你手中，我依然活了下来。更甚者，因为我，你毁灭郦州的计划毁于一旦，傀儡身还毁于天罚之下……” “便是因为你神魂在天罚下被重创，才有了可趁之机。你看，即便是永暗之地被堕入幽冥狱，我依然活了下来。”汝玉越说越顺溜，“我身负琅嬛神玉，琅嬅道主将我视为最后的希望，她总会救我的。所以最终，被堕入幽冥狱的人，只有小夙你啊。” 汝玉话音刚落，在夙慕身上的黑色根须突然暴涨，疯狂地攻击一切可触碰之物。 “……阿玉、呃！”紧闭双目的少年终于睁开眼，狂乱失去理智的眼眸不复从前清晰地映着她的模样。 然而当他喊出她的名字，汝玉精神一震，柔声：“我在。”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和她们一样背叛我……”夙慕嘶哑的声音只剩下根种于潜意识里的憎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汝玉继续煽动：“但如果你被幽冥狱的意识同化，你会忘记一切，甚至忘记你自己，到时候你又怎么能找到我呢？” “……我怎么会忘，阿玉，怎么会忘记你的背叛和欺骗！” “好，那你千万不要忘了。”汝玉不知道他究竟被幽冥狱的意识同化了多少，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 看到夙慕神情有一瞬挣扎和痛苦，汝玉心知他已经不记得了，她手虚虚地抚上他的脸，温柔地告诉他：“你是夙慕，我的夫君呀。” 意识进入幽冥狱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然琅嬅道主该察觉到了。尽管此刻无法真正触碰到他，汝玉依然上前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夙，我在云天宫，你要记得来接我啊。” 汝玉意识离开幽冥狱的瞬间，夙慕眼底恢复了几分清醒，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可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怀念又心痛，无法遏制心中的痛苦和憎恨！ 碎片式的记忆拼凑在一起，很快又再次被粉碎。 ……头好疼！ 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拉锯，那是属于幽冥狱的意识。 夙慕发觉他已经可以感知到整个幽冥狱，以及被幽冥狱侵吞的记忆和自我，那个声音唤醒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和憎恨。 整个幽冥狱的气息开始变得狂躁，夙慕反过来侵吞幽冥狱的意识，开始抢夺幽冥狱的力量…… “你回来的真及时。” 察觉到汝玉意识回来后，系统松了口气，“那水麒麟见你身上流血，试图靠近想把你带走。” 汝玉睁开眼，便看到已经走到了跟前的水麒麟，它好像叫天泽。 “吼~”水麒麟被她身上的血腥味儿吸引，这凡人怎么浑身是血，想到主人的命令，当即咬住她的衣领往背上一丢，快速地离开了若木所在之地。 汝玉浑身无力地趴在水麒麟的背上，无法抵抗的睡意袭来，还不能睡过去。 水麒麟将她带回涎云殿，汝玉撑着坐起身，轻轻道了声：“谢谢你，天泽。” 一身是血，真的没事么？ 水麒麟诧异地看着这个凡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自找罪受跑到那个灵气诡异的地方去。 但看到她居然还能起身走动，便没有惊动自己的主人，再次隐匿身形。 汝玉将身上沾上血的衣衫换下，用帕子沾了水清理身上的血迹，换上屋里原本给她准备的干净衣衫。 做完这些后，汝玉终于放任自己倒在矮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足足过了三天。 汝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身下柔软的被褥舒适度非常高。 “琅哥哥，阿姐醒了呢。” 啊，这个声音。 汝玉偏过头，帐纱外有两个身影走来。 珠帘被拂开，汝玉一眼便看到了秦琅，以及他身后的汝灵婳。 “……”头瞬间开始疼了起来，她想要起身，被秦琅一只手制止。 “你经脉被灵气所伤，尚未痊愈，还是躺着吧。”秦琅看着她，原本冷淡的脸此时看着有几分无奈之色，“我知你不愿意留在云天宫，可天下间只有这里能够庇护你周全，你又何必再折腾自己的身子呢？” 汝玉：“……” 知道是秦琅误会了，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还省了她另找借口。 不过，修士闭关不是动辄数十年，少则也要数月吗？ “他担心汝灵婳找你麻烦，所以稳定伤势后便出关了。”系统顺便告诉她，“另外，琅嬅道主也回了云天宫。” “往后走出涎云殿，记得带上宫人。”秦琅往她嘴里喂了些木灵液，看着她咽下，脸色才稍稍好了些，冰冷的声音多了不经意间的温柔：“你身子孱弱，总要多上心些。” 汝玉轻轻应了声：“我知道了。” 她的回答让秦琅周身冰冷的气息散去了些，整个人多了一份鲜活的人气，望着她：“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的。” 看着这一幕，汝灵婳怔怔地看着秦琅，垂下眼眸。 只一瞬，汝灵婳面上浮出娇柔笑意：“阿姐好生休息，我会和琅哥哥再过来看你。” 临走前，秦琅不忘带走汝灵婳。 俩人离开后，汝玉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俩人。 幸好她出手快，否则等琅嬅道主回了云天宫，她想要接近若木便没那么容易了。 也不知道夙慕听没听进去她那番话。 哪怕是恨，也比全然忘记要好。 至少恨说明他还没有全然被幽冥狱的意识侵占，还保留了自我。 虽然，还是有点担心啊。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夙慕听见了几分。 “放心吧宿主，你以毒攻毒的方法是奏效的，虽然很微弱，但夙慕的意识确实清醒了。”系统话锋一转，“不过他竟然主动被幽冥狱的意识同化，是真的被你刺激到了吧。” 汝玉：“……” 做个安静的统子不好吗。 …… “琅哥哥，你自身伤势未愈，提前出关便是为了阿姐吗？”汝灵婳追上秦琅，“你如此在意阿姐，只是因为琅嬅道主交代给你的任务吗？” 秦琅停下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汝灵婳想要打破他的幻想：“琅哥哥，阿姐是个凡人，同你隔着天堑，你也无法同凡人结为道侣。” “你我也曾身为凡人。”秦琅不欲多言，他没有奢求能与她有结果，只是私心里想要她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汝灵婳看着秦琅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琅哥哥果然是喜欢那个废物姐姐！ 竟是一点都不否认！ 对天下女修都不假辞色的秦琅竟在一个凡女面前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不顾自身安危独闯永暗之地，境界下跌也毫不在意。 她从未见过秦琅对哪个人如此温柔小心过。 偏偏那个人是她最讨厌的废物姐姐。 汝灵婳弯起唇角，笑意柔柔，眼底沁出的森冷寒意。 和汝灵婳分开，秦琅直接去见了琅嬅道主。 “见过师尊。” 琅嬅道主见他境界已经稳固，心中还算满意，她也知道自己唯一的弟子天资比自己强，甚至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你准备何时冲击化神境？” “一个月后。” “也好。”琅嬅道主眉宇间藏着一股忧虑，自永暗之地被堕入幽冥狱后，她便每一日都无法静下心来。 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自步入化神境以来，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修士五感敏锐，化神境可触碰到天道，更是如此。 这种危机感让她意识到光靠自己一个人无法扭转，若是多一个化神境修士，也能分担一些。 一个月后，云天宫之上凝着滚滚雷云。 声势浩大，赫然是化神境雷劫。随着一道又一道的紫雷朝着昆仑山颠劈下，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那个白色身影。 足足四十九道金雷劈下，当仙乐异象响遍整个青云十八洲，玄沧界终于迎来了第二位化神境修士。 琅嬅道主尚未来得及上前恭贺，天边散去的雷云再次凝聚，只是这一次，劫云却是黑色的…… 与此同时，所有修士都感觉到了一股迫人的威压，毛骨悚然的感觉是出于本能的恐惧。 琅嬅道主心一颤，这世间有谁还能打开幽冥狱？！ 若木强烈地颤动，不知是欣喜还是恐惧，它们的反应无不是在告诉她。 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1 00:48:39~2021-05-22 05:1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嗒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偏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19 “秦琅渡劫化神，不出意外的话黑莲花也要从幽冥狱回来了。” 系统话音落，汝玉看到天上再次凝聚的雷劫，迟疑：“化神境的雷劫还有第二波？” “怎么可能。”系统诧异，“那劫云怎么看都是天罚。” 汝玉脚步一顿：“嗯？” 扫描仪上快速地更新了新的信息，系统确认道：“黑莲花从幽冥狱中出来了。” 汝玉看向天边的黑色劫云：“……是冲夙慕去的吗？” “堕入幽冥狱还能出来，也不怪天道如此忌惮他。”系统话锋一转，“不过因为他身上残留了幽冥狱的气息，这天罚看来是不会降下来了。” “那就好。”汝玉心中也有些担心，不知道被幽冥狱意识同化的夙慕究竟还保留了几分自我。 汝玉：“不过，他会来找我吗？” “宿主，别那么想不开。” “嗯？” “先不说你离开永暗之地的事，你忘了自己通过若木跟他说什么了吗？” “那是不得已，为了把他叫醒。”汝玉无奈，“而且，事实证明那些话还是有用的，虽然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我觉得你现在留在云天宫是最安全的。”系统说道：“秦琅进阶化神，云天宫现在有两位化神境修士能在你面前挡一波，而且，你是凡人，是走不出云天宫的，琅嬅道主也不会放你走。” 汝玉：“……” 虽然是事实，但她并不想留在云天宫。 因为秦琅渡化神劫，但凡修士都不会错过化神境修士的雷劫，即便只是旁观也能领悟到属于自己的道。 所以，现在整个涎云殿只有汝玉一人。 汝玉脚刚踏出涎云殿，突然被甜腻的脂粉香拂了她一脸，身体被一股力道带着往后退，回过神，门被关上。 “阿姐，这么着急，是去找琅哥哥吗？”娇柔的嗓音带着带着说不上来的冷意。 汝玉看着突然造访的汝灵婳，稳住身形。 系统提醒：“她布下了隔音结界，你小心点。” 汝灵婳明显来者不善，水麒麟是秦琅的本命灵兽，渡劫自是同秦琅一起，宫人也去观看化神雷劫了。 她现在还真是任人鱼肉。 不过在云天宫汝灵婳也不敢取她性命，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阿姐便是靠着这张脸让琅哥哥钟情于你吗？”汝灵婳手抚上她的脸，长长的指甲微微用力，血渍瞬间渗出，“哎呀，弄疼阿姐了吗？” “……”汝玉将她的手拨开，“好好说话。“ “阿姐还真是冷静呢。”汝灵婳看着她脸颊留下的殷红，平添一股说不上来的艳丽，这张脸真是碍眼。 汝灵婳甩掉手上的血，冷笑一声：“阿姐是笃定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汝玉平静地看着她：“你真要做什么，就算我慌乱求饶你也不会放过我。” “还是阿姐懂我。”汝灵婳娇柔的嗓音像毒蛇吐着信子，“其实，我不过是想给阿姐送个小礼物。” 汝玉脸上不动声色。 她信了才有鬼。 “我苦苦守候一旁，琅哥哥也不曾回头看我一眼，琅哥哥的眼里从始至终只看得到阿姐，为什么呢？”汝灵婳上前一步，抓住汝玉的手，“明明是不能修炼的废物，却得琅哥哥待你如此情深，而我就像个笑话，阿姐一定很得意吧？” “……”汝玉总算看明白了，心里翻了个白眼，“秦琅护着我并不是因为和你想的那样对我有意，而是出于心虚。” 秦琅到底是天道之子，又不是恋爱脑，取舍间自有主张。 谁让琅嬛神玉在她身上呢。汝玉继续说：“二妹忘了，我可是有夫之妇。” 后面一句“有夫之妇”让汝灵婳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嫁到永暗之地之事，顿时嗤笑：“阿姐难道真的将那邪物当成自己的夫君了？” 汝玉抬眼：“二妹的礼数实在是令人心痛，他叫夙慕，那毕竟是姐姐的夫君。” “阿姐糊弄人的本事倒是比从前要拙劣，更可笑了。”汝灵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不屑，眼底藏着深深的嫉恨：“真不明白琅哥哥到底喜欢你什么，我求而不得，你倒是毫不在意……” 汝玉手腕被她抓住，指腹被她划出一道口子，血沁了出来。突然，一只浑身透明的虫子趴在她伤口上，喝了口血后通体变红，汝玉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它有了一道说不出来的联系。 只见那虫子快速地从伤口上钻了进去。 刹那，汝玉头皮一阵发麻，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看到有只虫子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汝玉忍住心理上的不适感，其他并未感觉到异常。 “奈渊圣物，食情而生，整个玄沧界仅此一只，与阿姐共生。”汝灵婳弯唇笑了起来，带着一丝畅快，“为了阿姐，我可是费了很大的代价才得来的。” “……”汝玉缓了口气，眼前的汝灵婳根本无法沟通，让她把这虫子取出来那是不可能的，索性不浪费力气。 见她脸上恢复了从容模样，汝灵婳咬了咬唇，嗓音甜腻带着笑意：“阿姐若是求求我，我可以考虑告诉你破之解法。” 汝玉面无表情：“费了那么大代价将此物用在我身上，现在告诉我破解之法，是你傻还是我傻？” “……”汝灵婳脸上笑意微僵，“阿姐别的本事没有，嘴倒是挺硬。” 汝玉：“过奖。” “……”对上那双平静从容的眼，汝灵婳心底生出一股子无法遏制的戾气，想要毁去她脸色的平静。不过是个废物，汝灵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能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自己。 不过，不知道她又能装到几时……毕竟，早一些死去或许还能少受些折磨呢。 汝灵婳像是叹息，临走前再度看向她，眼底的笑意阴狠又畅快：“往后阿姐便知道奈渊圣物的作用了，我真期待琅哥哥他……” 话一顿，汝灵婳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差点儿说漏嘴了。” 门再次合上。 “宿主，你没事吧？” 汝玉随意地坐在矮榻上：“不痛不痒。” “这只灵蛊已经同你共生，有点麻烦啊……“系统顿了顿，“在玄沧界灵蛊也归为禁忌之物，也不知道汝灵婳通过什么手段得来的。” 所谓共生，便是与她一命相连，无法以外力将其杀死祛除，确实有点麻烦。 汝玉很快便调整心态：“根据她的说法只要我远离秦琅就不会有任何影响，不妨碍此行任务便先不管。” 系统监测着她的数据，看起来并无异常，诡异地是无法察觉到那只灵蛊，似乎同宿主融为了一体。 汝玉喝着茶，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抬眼便看到了秦琅的身影。 秦琅一身白袍，衣襟袖口处绣着的金色云纹低调又华贵，因为步入化神境，身上气息越发深邃不可测。 汝玉微顿，刚渡完雷劫的秦琅按理来说应该是去见前来恭贺他进阶化神的王族去了，不应该来涎云殿找她。 “你受伤了？”秦琅一眼瞥见她白皙的脸上渗出的血渍，她本就生得极美，那伤口在她身上平添了一份脆弱和艳丽，不禁怔住。 汝玉似是想起什么，分明是刚才汝灵婳作为，她抬手随意地要把脸上的血擦掉，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腕。 汝玉抬头：“秦公子？” “这样会留下疤痕，我帮你。”秦琅也没问她是怎么把自己弄伤的，只是这样握住她的手腕便让他心绪微乱。 汝玉很想说不必如此，但秦琅此人性格大抵是不会听的，便放弃了。 面对秦琅仿佛面对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汝玉感觉不到疼痛感，明目张胆地走起了神。 秦琅特意来涎云殿找她也不知道什么事。 但凡秦琅来找她，汝灵婳就要有动作，老实说，她并不想见到秦琅。 秦琅自然察觉到了她走神，动作极轻地替她上药，直到伤口变浅，消失，秦琅才压住心底的不舍收回手，淡声道：“永暗之地再次现世，他回来了。” 汝玉瞬间回神，看向他：“为何特意来告诉我？” “他融合了幽冥狱的意识，已经不是你知道的那个人了。”秦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汝玉平静地看着他，笑了一下：“是不是，我自会分辨。” 她的那双眼睛太过清明，无一丝迷障，从她来到云天宫之后便是如此。 “还有，”汝玉斟酌了下用词，“若无紧急的事，秦公子不要再来涎云殿了。” 秦琅心一紧，陡然窜出来的念头像被理智强压下去。 抬头撞见秦琅脸上略显黯淡的表情，汝玉微滞，汝灵婳说的难道是真的？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汝玉都不想去探究。 秦琅敛去所有情绪：“我知道了。” 他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感应到什么，这个力量是……他猛地望着某处，师尊同对方交手了！ 临走前，秦琅在涎云殿布下高阶阵法和结界，转瞬消失在原地。 系统咂嘴：“黑莲花来的速度比我预料中要快啊。” 云天宫外。 琅嬅道主从半空跌落，手中的剑在对方手中轻易断成两截。 本命剑断裂，她心脉俱损，境界下跌。然而，对方如同戏弄耗子的猫，并没有捕猎的欲丨望。 少年漆黑的眼看不到任何情绪，也没有杀意，身上可怖的气息却让人胆寒：“只要把人交出来，便饶你不死。” 琅嬅道主冷下声：“你当我云天宫是什么地方……” “不交的话，那就都去死吧。” 顷刻间，整个云天宫所在空间出现了扭曲，秦琅拔剑斩向少年—— “不自量力。”少年瞥向秦琅，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冒出凛然杀意，仿佛有什么自己珍贵的宝物被他夺走了。 杀了他，夺回来！ 少年出手间没有半分留手，眼看一掌就要将其丹田震碎，一柄剑朝他袭来。 剑还未碰到他衣角便碎成残片。 “住手！别杀他——”汝灵婳因为伤了心脉身形一歪，咽下涌上的血稳住身形，恨恨地瞪着那个气息可怖的少年，“你要找的人我带来了！” 琅嬅道主和秦琅心突然提起，一同上前制止却被少年身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反噬。 少年纤长的黑羽微动，看向那个方向。 是她！ 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滚，有个声音肆意叫嚣着：杀了她！ “把她给我。” 汝灵婳对上少年眼，身体无法自控，抖如筛糠，来自本能的恐惧让她想要尖叫出声，喉咙却被什么死死扼住，无法出声。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汝玉抬头想看看清些，汝灵婳手突然一松。 顿时，汝玉从半空坠下。 凛凛的风声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夙——” 少年本冷眼看着这一幕，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身体竟是先意识一步。 冰冷的气息多了些许陌生，是桃花被打落泥里泛着一丝腐败的气息，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冷意。 汝玉却抬眸朝他一笑：“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晚安。 第20章 （捉虫） 20 “……阿玉。” 冰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陌生的表情无不说明他缺失了什么。 汝玉看着这样的夙慕，倒也没有太过意外，但好在他并没有彻底被幽冥狱的意识占据。 否则就不会出手接住她了。 看着怀里的姑娘，夙慕眼里不带感情，他只知道自己要找的确实是这个人。因为，那个撕扯着他意识的声音再见到她的那一刻突然间安静了。 以及，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着他心头，怒意和心痛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 同时心中那个声音叫嚣着：只要杀了她，一切就都平息了。 “小夙，”察觉到他无意识间流露的杀意，汝玉抬头撞见他眼底那一瞬的挣扎，适时地打断他，“我们先回家吧。” “……”夙慕毫无感情的眼看着她，他一时间不明白那涌上来的复杂感觉是什么，看不见的时候满世界找这个人，见到了却只想要亲手杀死她。 可当这个念头升起，对上那双眼的那一刻，便又无法下去手。 明明，只要在她坠落的时候冷眼看着便好，凡人如此脆弱，轻易就能死去。 夙慕冷冷睨着她，反正都是要死，暂且先放在身边，在遍布邪气的永暗之地，她这个凡人必定一日都坚持不下去吧。 “青州王女，你真的要跟他离开么？”琅嬅道主脸色苍白，本就旧伤未愈，此番更是因为夙慕伤了本源。 汝玉看着琅嬅道主：“当然。” 不知道云天宫的各位为什么会误以为她是真心想留在这里的，对于修士来说，云天宫的存在地位斐然，更别说她身为凡人却有资格留在这个地方，更是莫大的尊荣。 但对汝玉来说，毫无意义。 琅嬅道主自知不是现在的夙慕的对手，此时她也看出来了，那个凡女对夙慕意义非凡。没有人堕入幽冥狱后还能保持清醒，更没有人堕入幽冥狱后还能够出来，只有夙慕。 夙慕要离开，没有人能阻拦。 哪怕现在的他看起来并没有完全将幽冥狱的力量炼化，光凭借她和现在的秦琅根本奈何不了夙慕。 所幸眼前的夙慕因为被幽冥狱的意识同化，似乎对自己的事十分混乱。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凭借本能找回青州王女。 “希望你不会后悔。”琅嬅道主脸上的神色教人看不懂，汝玉是琅嬛神玉这件事只有她和青州王知道，但现在，琅嬅道主终于意识到，或许汝玉也知道了。 而且，是在更早的时候。 这样，汝玉的作为和选择便说得通了。 夙慕身上萦绕的黑雾又重了些，属于幽冥狱的气息将周遭一切生机夺走。而被他揽在怀里的凡人似乎并未受到那黑雾的影响。 若木根须快速生长，生生将空间撕裂，而夙慕并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愿，体内的力量并不安稳，若不是找到她的念头太过强烈，在完全炼化幽冥狱的力量前他根本不会出来。 在遁入虚空之际，秦琅意识恢复了几分清醒，眼睁睁看着汝玉被那个少年带走：“汝唔……咳咳……” 他捂住口，血从指间伸出，滴落在白金色的云纹上，触目惊心。 那一瞬，心底生出来情绪是他未曾触及过的强烈，他眼底泛上血色，表情是少见的狠厉和执拗。 ……汝玉。 “秦琅，守住本心。”琅嬅道主察觉到秦琅的异常，厉声喝道，将他唤醒。 秦琅缓缓看向琅嬅道主，唇翕动：“师尊……” 琅嬅道主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先稳固境界，不可让心魔钻了空子。” 化神境最麻烦的是过不去的心魔劫，一般修士不会那么快引动心魔劫，基本是在化神后期境的时候才会伴随心魔劫。 而秦琅才刚进阶化神便引动了心魔劫。 琅嬅道主看着已入定的秦琅，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琅哥哥——” 醒过来的汝灵婳看到脸色惨白且有入魔征兆的秦琅，瞬间顾不得自身重伤朝他跑过去。 琅嬅道主神情冰冷，随手在秦琅周身布下结界和禁制，抬眸睨了汝灵婳一眼，化神境威压直逼向她。 汝灵婳心一颤：“……琅嬅道主。” “为什么要把汝玉王女带过来？” “……阿姐说如果不带他出去，琅哥哥会死，我害怕，就……”触及到化神境修士的杀气，汝灵婳神色骇然。 “我平生最不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琅嬅道主步子很慢，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汝灵婳的心脏上，化神境的威压几欲碾碎她的神魂，“上回汝玉王女替嫁一事看在青州王的面上容你一回，岂知你不知悔改，变本加厉……” “我是为了救琅哥哥啊！”汝灵婳哑着嗓音大喊着，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眼前的琅嬅道主。 “为了秦琅？”琅嬅道主看着她，眼神凌厉：“你想杀汝玉王女又岂是临时起意，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胆子大到无视云天宫，无视我的命令。” “……琅嬅道主，”汝灵婳仓惶地朝秦琅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我没有！琅哥哥……” “来人。”琅嬅道主唤来随侍宫人，冷声：“废除汝灵婳的修为，将其送回青州。” “不！我不要成为凡人！”汝灵婳挣扎哭喊着：“我不要成为凡人！琅嬅道主求你——” 从未见过琅嬅道主如此发怒的模样，随侍宫人低下头面无表情地一掌震碎汝灵婳的金丹和灵脉。 “啊——！！”汝灵婳一声惨叫后直接痛晕了过去。 不过片刻便被人带走。 琅嬅道主看也不看一眼，一切已无法挽回，琅嬛神玉的容器终究还是被那邪物带走了。 身为凡人的汝玉王女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琅嬛神玉的容器呢？ 难道是那邪物察觉到了什么。 永暗之地再次出现在青云十八洲，融合了幽冥狱的力量的夙慕，整个玄沧界又有谁能奈何他…… 永暗之地。 夙慕一回来便将带回来的人丢在一旁，不再理会。 汝玉抬头看着坐在由若木根须筑起的王座上的夙慕，他单手支着下巴，闭着眼似睡着了。 “睡着了？”汝玉困惑，“他把我带到这里，就不理我了？” 系统：“我也以为她会先狠狠地折磨你，再杀了泄愤呢。” 汝玉没好气：“统子，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不过他一开始确实是想杀你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系统对此有些意外，“总之你现在勉强算安全，就是不知道他完全把幽冥狱的力量完全炼化后，会想起多少。” “他要是能想起，我就能解释的清。”汝玉望着上方的少年，他肤色苍白，卷翘纤长的睫毛落下一戳阴影，唯独唇色异常鲜艳。 他周身被黑雾萦绕，那气息比之从前还要飘忽不定。 从前是能看得见的危险，而今是深沉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可怖的气息便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恐惧，哪怕他看起来并无杀意。 “要是他想不起来呢？”系统冷不防地给她泼上一盆冷水。 汝玉平静：“那也不过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但只要待在他身边，我就有机会把任务完成。” “……”系统默了默，它差点忘记了，自己这个宿主对待任务本身就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不管难度多大的任务，都没见过她低头放弃。 “而且，”汝玉表情放松了些，语气很轻，“我觉得夙慕会想起来的。” 系统好奇：“为什么？” 汝玉轻笑：“因为幽冥狱的意识敌不过他心中的憎恶。” 她脚下全是若木的根须，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只要她一动，那些根须便粗暴地将她卷起来，全然不复从前的温顺。 “……”汝玉不再乱动，省得捆着的力道越勒越紧。 此时的汝玉只庆幸服用辟谷丹后至少半个月可以不用进食，不然她可能没等到被夙慕亲手杀掉，就先饿死了。 虽然夙慕记忆有些混乱，但似乎暂时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一切还得等夙慕醒来再说。 不过目前至少让她难得的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汝玉也感到一丝困倦。 意识半睡半醒间，汝玉感觉自己被什么扯了一下，回过神发现自己脖颈被看不见的绳子拽着往前走。 汝玉伸手往自己脖颈处探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并没有绳子。 不过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很少见。汝玉不知前方有什么，只是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汝玉试过无法挣脱也无法停下后便顺着往前走，脚下是软软的草地，湿润的气息非常真实。 天黑沉沉，雾蒙蒙地，唯有远处有柔柔的光亮。 她朝着那微弱的光走去。 微微的光映照水面，水上生着一朵佛莲。 白色散发着金色佛光，圣洁得不可思议，然而细看下，白色的花瓣上有了黑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腐蚀了般。 好可惜。 汝玉心底升起这个念头，伸手朝佛莲探去—— “不能碰。”冷肃的嗓音想起，手腕被一个力道握住，汝玉偏过头，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 为什么秦琅会出现在她梦里？ 第21章 21 “没想到我的心魔竟如此快便能幻化成人形。” 秦琅握住她的手并没有松开，目光灼灼让人无法逃避：“但她从来不会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到底是假的。” “……”手腕被捏到生疼，汝玉真的没想到秦琅表面是个冷情淡漠的剑修，骨子里也有强势执拗的一面。 心魔，是指她？ 看来，这果然不是单纯的梦。 可为什么她的意识会被拉拽到秦琅的识海中，还是以心魔的样子出现。 莫名地，汝玉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汝灵婳在她身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因为当时不痛不痒，她反而没怎么留心，想着只要不耽误任务就行，但现在的场景却让人不由得在意起来。 汝玉：“……” 手抽不回来，被握得死死的。 “系统，这怎么回事？” “……这比我预料中要快啊。”系统与她灵魂绑定，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梦境，所以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现在的处境，立刻说道：“秦琅因为你提前引动了心魔劫，奈渊圣物食情而生，所以你体内的灵蛊立刻与他建立起了联系，若不是你本身精神力强大，在你进入秦琅识海的那一刻便魂飞魄散了。” 汝玉：“……” 只是汝灵婳没想到，她不是原主，而是外来的任务者。 汝玉突然好奇，为什么汝灵婳一心想要原主死，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千方百计将自己的姐姐弄死。 只是因为爱慕秦琅吗？怕是不止。 替嫁之时是这样，深入骨血里的恨意是藏不住的。 “系统，这个世界的资料你修复了多少？” “百分之七十，现在这个世界的基本的信息已完善。”系统问，“你想知道什么？” 汝玉：“汝灵婳与她姐姐的恩怨。” 这事本与她任务无关，但被一个人如此真实地憎恨着还是第一次，汝玉也是随口一提。 “我想这跟汝灵婳的母亲有关吧。”系统把这部分的内容汇总给汝玉，“你会问起与任务无关的人还真少见。” 汝玉：“汝灵婳对我杀意太重，稍微有点在意。” 接收到系统给的信息，汝玉快速阅览。 原主的母亲是凉州王女，自幼与现在的青州王有婚约，长大后也顺其自然地嫁给了青州王。 因为青州王自身相貌俊美，修为不俗，凉州王女很快便沦陷了。 与青州王的相处也平淡温情，凉州王女很快便怀上了原主，那是原主母亲最开心的时候。 直到有人送了一个样貌美丽的炉鼎给青州王，恰逢凉州王女身孕，青州王宠幸了那个炉鼎。 那个炉鼎便是汝灵婳的生母，月嫆。 青州王喜爱这个炉鼎的知情识趣，不像凉州王女端庄无情趣，所以月夫人十分得宠。 此事很快穿到凉州王女耳中，悲愤之下导致腹中胎儿早产。 感情上无法容忍心爱之人的背叛的凉州王女决定和离，带着女儿回到凉州。青州王顾忌此事触怒凉州王，好一番低头才将凉州王女哄住，并且将月嫆逐出王城。 被逐出王城的月嫆因为修为低位，容貌妖媚，流落到红馆供人取乐。 而凉州王女因为诞下原主上了根骨，落下病根，没几年便陨落。青州王很快便命人将月嫆接了回来，那个时候月嫆生下了汝灵婳。 汝灵婳自幼便别母亲耳提面命是身份尊贵的青州王女，青州王一定会将俩人接回王城，那个时候汝灵婳也憧憬见到父亲，哪怕被楼里的姑娘们嘲笑辱骂，她一一忍耐了下来。 后来，青州王果然派人来接她和母亲回青州王城。 汝灵婳也如愿成为了青州王女，母亲成了月夫人。从母亲口中得知，因为姐姐的存在，自己和母亲才要遭受那么多年的嘲笑和辱骂，心中十分厌恶原主的存在。 后来，检测灵根，她是资质不凡的天灵根，而那个姐姐却是没有灵根的废物，汝灵婳心中感到了一丝快慰。 果然，她才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女儿！ 汝灵婳天资不凡，修行刻苦，十三岁筑基，人人都道不愧是王女殿下。 月嫆也十分欢喜，这才是青州王女该有的模样。 汝灵婳为此更加努力修行，直到无意间撞见母亲同青州王哭诉过去的艰辛，意外得知自己的生世—— 自己并不是青州王的女儿，生父不详，大约是母亲从前的在红馆的客人。 她只是青州王因为愧于母亲而给了汝灵婳王女的身份。 汝灵婳一直高傲地以王女身份自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出身不堪，仿佛曾经一直坚持的东西顷刻间碎裂。 怨愤，不甘，痛苦，她无法接受自己不是父亲女儿的这个事实。 为此，每次看到那个废物姐姐的时候，心中的怨与愤便多一分，无数次，她都希望这个废物姐姐永远地从世间消失。 只要这个废物姐姐死了，她便是青州唯一的王女。 后来，云州与青州联姻，她喊了多年的父亲的青州王竟是毫无犹豫地让她嫁到永暗之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如此，对这个废物姐姐的恨再也无法遏制，她必须永远地从这个世间消失。 不折手段也要杀死她！ 汝灵婳也确实地这么去做了。 秦琅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也加剧了汝灵婳的心结。 汝玉不由想起那个时候，在云天宫涎云殿中，汝灵婳的那句“我求而不得之物，你却毫不在意……”所包含的恨意。 也明白了汝灵婳对她的恨意杀意从何而来。 虽然理解汝灵婳的心情，但原主又何其无辜要面对她这样的杀意。 “宿主，现在不是理解汝灵婳行为动机的时候。”系统忍不住开口：“你的意识被带到秦琅的识海还拜她所赐，你要是真被秦琅当做心魔斩杀，任务就失败了。” “我知道。”汝玉当然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可无法把她体内的灵蛊弄死，这意味着往后将她会时不时出现在秦琅的识海里。 她也不能告诉秦琅自己并不是心魔，实在说不通，毕竟凡人是无法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修士的识海中。 秦琅是天道之子，某方面来说会更敏锐些，若是被他察觉到她是任务者这个身份，就麻烦了。 看向还用力捏着自己手腕的秦琅，汝玉想了想，将他的手甩开。 秦琅冷肃的脸上似乎愣了一下，接着浮起一丝淡笑：“这反应倒是和她很像。”像到他明知是心魔，却无法下定决心将其斩杀。 是因为太过思念，所以心魔幻化出了她的模样么。 生性淡漠的男人很少笑，这一笑倒是同往日不同，俊美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些，若谪仙，簪星曳月，定要教天下女修失神。 汝玉直接在佛莲旁的石头上坐下，望着池中的佛莲，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不过，既然那灵蛊与秦琅有联系，那说明离开这里也同秦琅有关。 “你想要这朵佛莲吗？”秦琅突然出声。或许是见她一直看着池中的佛莲，又或许想同她说些什么，哪怕对面只是个幻影。 汝玉轻轻摇头，还是开口：“那是什么？” “天道所赠之物。”秦琅看着自己的心魔，因为是心魔，所以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自我踏上修行之路，它就存在了。” 多次庇护于他，也因为此物，他一路修行不曾遇上瓶颈，进阶仿佛就同呼吸一般简单。 这一点，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包括师尊。 “……”汝玉却因他的话怔住。 天道所赠之物，这几个字的分量不言而喻。 系统说秦琅是天道亲儿子，她也知道秦琅是天道之子，但没想到还有此物的存在。 “我从未留恋过任何东西，也未曾执着于什么……”秦琅看向坐在池边的心魔，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是透过这道幻影同真实的她说：“可你的出现搅乱了原本的星盘，汝玉。”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不带后缀叫她全名。 某种程度上，他说的确实是真相。 应该说不愧是天道之子么。 汝玉不曾轻视过天道选出来的人，他们本身足够出众，又有气运加身，与旁人不同，是维持世界稳定的基石。 对世界来说，他们是特别的存在。 所以，当初她冒险从夙慕手中救下他，一半是为了积分，另一半是为了在她脱离世界后，世界会因为天道之子的存在而归正。 巨树的根系发达，能够锁住底下的水分，供给周遭植物足够的滋养，诞生出足够多的树木，这片森林才能够生生不息繁衍下去。 这是她身为任务者的职业操守，并不含个人情绪。 于是，汝玉偏过头看着他，直直看进他眼底，语气柔和：“她心中已经有了别人，你明白这点，不是吗？” 秦琅一滞，自嘲般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她。 “……” 夙慕睁开眼，一眼瞥到下边蜷缩着身体睡着的姑娘，根须像蔓藤一样灵活地将她卷起送到他面前。 她睡得很熟，移动也没有惊醒她。 夙慕本以为她会死掉，却没想到她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完全炼化幽冥狱的力量还需要一些时间，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法继续静下心继续炼化仿佛有什么在意的东西，睁开眼看到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的那一刻，意识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很快归于死寂。 夙慕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似曾相识，发烫的指尖带来酥麻的触感。 那一瞬，有零星的碎片勉强拼凑在一起，却未看清是什么，有一个人名却依稀记得。 “嗯……” 在夙慕怀里，汝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毫无感情的眼，她恍惚了一瞬：啊，回来了。 “秦琅是谁？” “……！” 夙慕这句平淡无奇的话瞬间在汝玉心中炸开火花。 不能说毫无关系，毕竟刚才她的意识还在秦琅的识海里，夙慕这一问就特别提神。 第22章 22 “你……想起什么了吗？” 汝玉望着他，心中不是很确定。 夙慕对上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就开口了：“我应该想起什么。” “……”看来是没有了。 汝玉想了想，夙慕虽然被幽冥狱的意识影响而出现了混乱，但眼前的少年给她的感觉和从前并无不同。 于是，汝玉开口：“比如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你之所以会出现在云天宫，以及将我带回来，这些出于潜意识的举动，你心中必然也很困惑。” 夙慕：“……” 他身上萦绕着的黑雾阴冷刺骨，极强的压迫感令人毛骨悚然。 汝玉却温和地望着他：“我都记得。” 少年一脸冷漠，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汝玉并不意外，稍稍坐直了些：“等你想知道了，我会告诉你。” “下去。”夙慕突然出声。 汝玉这时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他的腿上，整个人仿佛依偎在他怀里。 因为身体太过熟悉他的气息，肢体的触碰本就平常，所以汝玉并未察觉到不自然。 “……我没注意。”汝玉一边从他身上下来，一边疑惑地看着夙慕，“我睡着后会梦游吗？” 夙慕冰冷地瞥她一眼。 汝玉迟疑：“小夙，我是怎么坐到你身上的……” 夙慕：“……” 四周黑色狰狞的根须蠢蠢欲动。 汝玉眨了眨眼，突然明悟。 见她终于安静，夙慕再次闭眼准备炼化体内那不安分的力量。突然，感觉到袖子被人拉住，他睁开眼。 “小夙，我想出去一趟，你能陪我去吗？”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眼，汝玉却一点也不怵：“其实……我葵水要来了，我怕到时候又弄脏你的衣衫。” 夙慕不经意地扫向她，似曾相识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凡人姑娘比他认为的要更重要，至少现在对她升不起杀意，只是心底有些焦躁。 那焦躁不知是基于错乱的记忆，还是基于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我得去外边准备些用品，顺便洗漱一番，身上衣衫也得换换了。”汝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了两天没换的衣衫，虽然修士一个除尘诀就够了，但如果能够沐浴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她得试着让夙慕尽快想起一切。 化解夙慕心中对天道的憎恨，是在他记忆完整的基础上才能作数，尽管现在他看起来无情无欲，那是因为幽冥狱的意识对他造成的影响。 所幸，现在是夙慕占据了上风，否则夙慕也不可能来云天宫将她带走。 所以，至少现状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汝玉不由积极地想。 “小夙？” 少年不说话，汝玉耐心地叫了她一声。 半晌，夙慕伸手提起她的后颈衣领，顷刻间便腾空而起。 失重感传来的时候，汝玉下意识地紧紧搂住身边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对上少年冰冷的视线，才发现自己此时跟只树懒般挂在他身上。 汝玉顿了顿，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小夙，你抱着我，这样挂着不舒服。” 她的神色太过自然，夙慕心底竟升起一瞬无力感，声音微冷：“你不怕死吗？” “……怕。”汝玉紧紧搂着他脖颈，脸上丝毫不见怕，是理所当然的坦荡，“所以小夙你得抱紧些。” “……”夙慕身上的黑雾又重了些。 那一瞬，他发现即便再气恼，心中也没有升起过将她丢下去的念头。 明明，那时想要杀她的念头如此强烈。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夙慕第一次对此升起了迫切想要恢复那缺失的记忆。 心绪平复前，他已经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凡人姑娘抱了起来。 意识到夙慕的举动，汝玉眼底漾着柔柔笑意，即便少年真的不记得了，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虽然，少年黑是真的黑，狠也是真的狠，但只要放在了心上，便有了顾忌。 那个喜怒无常、肆意任性的病娇少年其实意外的好懂。 若是能成功救助他就好了。 汝玉侧脸贴着他衣襟，桃花清寒的气味意外地让人心安。 天色明朗，瞬息间便离开了永暗之地。 汝玉察觉到这点后有些意外，原本只是想着让夙慕不要一直待在地宫，没想到夙慕会带着她离开永暗之地。 “小夙，你把身上的气息收敛一下。”汝玉稍作考虑，“还是去就近的凉州吧。” 夙慕没有回答她，但不多会儿便来到凉州的一处修仙城镇。 这里是凉州的边缘地界，修士修为大都只是练气筑基，但人口却不少。 夙慕敛去身上的气息，旁人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汝玉被他放下，这座修仙城镇生活的凡人也不少，她的存在也不算太惹眼。 于是，她随意地找了家客栈同夙慕一起住下。 沐浴后，她换上干净的衣衫从屏风后走出，便看到夙慕盘膝坐在矮榻上，闭着眼，身上的黑雾若隐若现。 汝玉一看便知道他是在炼化幽冥狱的力量。 或许，彻底炼化了幽冥狱的力量，幽冥狱的意识不再影响他，夙慕便会想起来了。 原本她是不急的，但因为有了秦琅这个不确定因素在，她也不知道秦琅什么时候会下定决心将她这个“心魔”斩杀，自然要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汝玉问：“系统，炼化幽冥狱的力量大概需要多久？” 系统：“以他的速度，多则数月，少则也要月余吧。” “……”那还挺久。 想到自己可能会被秦琅斩于剑下，时间一下子变得紧迫了。 汝玉又问：“有没有什么更快的办法？” 系统顿了顿：“有倒是有。” “是什么。” 系统开口：“你的精神力本就不受幽冥狱影响，而且能够滋养他的元神，于他而言也是助力。” 听到这个答案，汝玉也不意外。 因为和夙慕真正意义上的元神双修过，所以也知道，其实这种程度不能算是元神双修。 就在汝玉准备上前的时候，若木根须不知从什么地方探出来，缠上她的身体往前边带去。 汝玉想了想，手覆在缠在腰间的根须上，以精神力去触碰。 顷刻间，根须轻轻颤了颤，接着便听到冷冷一声：“你在做什么？” “……”汝玉抬眼对上少年漂亮的眼眸，眸色黑沉，她正要开口的时候，缠在腰间的根须微微收紧，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少年揽在怀里。 微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迫切：“把你刚才用的力量再用一次。” 汝玉顿了顿，抬眸对上少年漂亮的眼眸：“好。”她身子微倾，和从前一样眉心贴上他的，然后将自己的精神力覆上他的。 少年立刻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带着安抚的力量，像水一样润泽他干涸疼痛的元神，身体竟没本能地排斥别人神魂之力的靠近，反而是发自本能的欣喜雀跃。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她的神魂上的刻印有着自己的气息，那分明是自己刻上去的。 夙慕手一伸，自然地将她揽到怀里，亲昵地抚上她的背。 结束后，汝玉直接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汝玉本来以为自己会放松地好好睡一觉，迷蒙中，又被那个古怪的力量牵引，回过神便站在养着佛莲的池子旁。 “你来了。”秦琅见到她现身，像是知道她会过来一样在这儿守着。 看着他手中冰冷沁着雪光的剑，汝玉：“……” 她的沉默并没有影响秦琅。他看着她，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有时候觉得你并不像心魔。” “……为何？” 这一次，秦琅只是淡淡看着她，没有回答。 心魔是内心最深的渴望欲念所化，引人堕落，道心崩溃。 可眼前的，和真实的汝玉非常像，像水一样干净柔和，眼神举止未曾有过一丝僭越，反而开口劝他放下。 他询问过师尊，心魔劫为何物，得到的答案与眼前的身影无一丝相同。 “只要将心魔斩杀，我便能合道飞升。”秦琅看着她，却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连带着原本的肃杀之气收敛得干干净净。 汝玉：“……” 虽然对方收了剑，但依然感觉有一丝不妙。 秦琅踱步走近，在离她仅半步之距时停下。 “我知道执着于你本身是错误的。”他眼神不复从前迷茫，深深地看着她：“若是没有见过你就好了。” 自有意识来，秦琅便有一种使命感，为了拯救玄沧界的未来合道。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一切按部就班，也不曾试图走出天道给他画的圈。 唯一的意外，便是汝玉的出现。 分明是个柔弱不堪毫无自保能力的凡人姑娘，却义无反顾地踏入永暗之地，那并非是一无所知的天真，而是如水生明月般昭彻沉静。 那是无所拘束的灵魂，在她身上不曾有迷茫和犹豫，眼里永远温和坚定。 他不自觉地追逐她的身影，竟生出她并非此界中人的错觉。那身影像雨后的霞光，耀眼却不刺目，是他未曾见过的绚烂景色。 既然已经无法放手，那便留在自己身边，他下定决心。 “汝玉。” 秦琅伸手将面前的幻影揽入怀里，冷淡的嗓音带了少见的固执：“为什么你选择了夙慕，而不是我呢……” 汝玉要将他推开，秦琅却先一步松开她，眼眸半遮让人看不清眼底之色。 接着，他伸出手，指尖触及她眉心，池子里的佛莲发出圣洁的光芒，汝玉感觉到拽住自己的那根绳子松开了，然后听到秦琅最后一句： “我会合道，然后要一个答案。” 第23章 23 回到自己的身体后，汝玉缓缓睁开眼，身下被褥柔软，萦绕鼻息间桃花清苦的香味已经很淡了。 她手抚上眉心处，想起秦琅说的那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莫不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他确实用佛莲的力量让她回来了。 汝玉怎么也没想到同自己交集如此少的秦琅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是她选择了夙慕吗？ 汝玉清楚地知道自己任务者的身份，若不是因为任务，她或许并不会同夙慕结缘，也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了。 但她并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在夙慕对她萌生情愫向她加以确认的时候，她选择握住了他的手。 汝玉自知自己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虽然对任务者会更加宽容、耐心，但并不会做到这样的程度。 为什么夙慕就可以呢。 初生的懵懂感情非常纯粹且脆弱，摧毁泯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也能做。 或许是被他那个时候眼中寻求之物吸引，不伸手的话，她一定会后悔，所以自然地握住了。 现在，保护夙慕并不单纯是因为任务，不单纯是为了丰厚的积分，而是希望他被世界封锁禁锢的灵魂能够解脱，什么不容于世的邪物，什么生而为魔，如果那是世界给他套上毁灭的枷锁，便由她亲手将枷锁粉碎。 她想起夙慕最终的结局，突然问：“系统，秦琅合道的话，天道被补全，到那时……这个世界还能容许夙慕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不好说。”系统将演算的结果告知：“但如果秦琅合道的话，你会变得很被动……” “……”确实很被动。 天道被补全，天道的意识无法容忍夙慕的存在，特别是他身上还融合了幽冥狱的力量。 而她这个外来的任务者，天道也会格外关注，若是做出太出格的事，天道必然也会警告她。 可汝玉并不打算低头。 她起身：“如果我让琅嬛神玉现世呢？” “……宿主你别想不开。”系统无奈：“当年神界和仙灵界相继崩坏，只留下一个被封印的琅嬛神玉，流落至唯一存留的玄沧界。即便这样，玄沧界也受到了影响，这才致使天道不完整。琅嬛神玉现世的话，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事。” 闻言，汝玉笑了一下：“那你知道琅嬛神玉到底是什么吗？” “……关于琅嬛神玉的资料还未完善，但不管是原本的轨迹，还是现在，都没有关于琅嬛神玉的记载。”系统观测者扫描仪，无果：“它仿佛是不该存在之物，被隐藏了。” “你记得在郦州夙慕启动夺灵禁阵的时候，琅嬛神玉与禁阵产生了共鸣吗？”汝玉拿起一旁的外衫穿上，说：“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出于直觉，它至少不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琅嬅道主想要得到琅嬛神玉，但因为不得其法，无济于事。 想要真正唤醒琅嬛神玉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汝玉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她从里间走出，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她来不及收住脚步，撞了上去。 顿时，“唔……”汝玉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盈满眼眶，抬头望着他，忍不住：“疼。” 夙慕顿了顿，伸手抚上她的脸，见她眼眸被水浸润，鼻尖微红，凡人都是这么脆弱的吗？ 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指尖抚上她眼角，指腹替她把溢出的眼泪擦去。看着指腹的晶莹水光，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什么，看着她，将其放在唇边，鲜红的舌尖舔了一下。 “……！” 汝玉就突然整个人都木了，耳根脖颈的热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夙慕从前不是这么诱的啊，顶着纯真的少年模样，面无表情地做这种事，杀伤力真的绝了。 “……小夙？”汝玉缓了缓呼吸，心脏突然遭不住。 夙慕见她脸颊微红的模样，手心贴上她发烫的脸颊，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何奇怪，另一只手自然地捉住她手腕，将自己的力量小心地探入她体内，分明是凡人，神魂的力量却十分不同。 与她元神双修确实让他炼化体内的力量变得容易了不少，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想到她神魂中有自己留下的刻印，便意识到自己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 他需要尽快将幽冥狱的力量彻底炼化，不再让幽冥狱的意识影响到自己。 于是，他看着她，说：“和我双修。” “……”汝玉唇微张，确定他并没有想起什么后，笑着点头：“好。” 夙慕口中的双修当然是元神双修，为了让他尽快炼化幽冥狱的力量，在这事上她自然不会拒绝。 而且，夙慕本可以直接行采补之法，但他却并没有这样，而是将自身的力量反哺给她，让她双修之后也得裨益。 见她答应，夙慕自然地将她拉入怀里。 这一次纯粹是夙慕在主导，汝玉也习惯了他的靠近，只是毫无防备地配合他。 结束后，汝玉身体出了一层薄汗。 夙慕还环着她的细腰，凡人姑娘身上芍药清雅的香味被热气一蒸，那暖香噬魂销骨，揽着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身体紧贴在一起，汝玉想到自己出了汗，手抵在他胸前：“小夙，我热。” 夙慕凑到她颈间，语气毫无波动：“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汝玉原本平息的心再次鼓动，脸上微热，一时间不知是羞耻还是躁热，“先放开我，出了好多汗。” 夙慕看着她，伸手探向她后颈，感觉到她确实不舒服，便给她施了清除咒。 身上恢复干爽后，汝玉才松了口气。然后，听到夙慕开口：“我需要闭关两日，你不要离我太远。” 汝玉点头。 夙慕想了想，指尖落在她眉心，设下保护禁制。一旦触及到杀意，禁制便会自动绞杀对方元神。 做完这些后，夙慕顿了顿，在想着要不要带她回永暗之地的时候，便看到她步子轻快地出去了：“我会小心的。” 门关上，夙慕便作罢，他没有在周身设下任何禁制，直接闭上眼继续炼化幽冥狱的力量。 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除了刚才那个凡人姑娘，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走进来。 当天际染上红霞，汝玉回来了。 她手中拿了一包糕点，嘴里咬着一枚栗子，进来看到夙慕闭眼打坐的样子便没有打扰，将带回来的糕点放在一旁。 汝玉坐在矮榻上，吃着栗子，软软绵绵味道在嘴里化开。说起来，她一直以来都吃辟谷丹，根本没吃过正常的食物，现在总算吃上了，还好夙慕带她来了外边呢。 她坐的位置离夙慕很近，不自觉目光便落在他身上。少年敛去了身上的气息，看着只是普通地打坐，没有先前看着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翌日一早，汝玉见夙慕没有结束，便准备独自外出。 虽然很无奈，但算算日子，她生理期确实要来了，要准备些用品。 因为昨天夜里意识没有再被拽到秦琅的识海中，所以她也算好好地睡了一觉。 汝玉买好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忽有所感，看向天上的仙乐异象，降下的金光很快便消失了。 看着那异象，汝玉心中明了。 系统：“秦琅合道了。” 与此同时，夙慕睁开眼，那双眼不再是毫无感情的模样，像薄雾又像深渊，种种画面闪过，最后像是忍耐了什么一般，低哑的嗓音叫出了一个名字：“阿玉……” 汝玉正打算回去，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汝玉。”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汝玉回过头。 周边的街景和行人像是突然被虚化了，目光所见之处，只有她和对面的白袍修士。 这样的道法寻常修士是用不出来的，这更像是某种法则之力。 “秦公子。”汝玉看向白袍修士，他眉心的红色道印鲜艳又庄严，让人心生敬畏。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神界和仙灵界，所以秦琅合道依然可以留在此界，汝玉能隐隐感知到他与天道的联系。 白袍修士走到她跟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自己同她之间微弱的联系，缓缓开口：“那时出现在我识海中的，不是心魔。” 汝玉抬眼他，没有否认：“秦公子想同我说什么？” “……”秦琅想说的话很多，最终到了口中只有淡漠的语气：“你还是选择夙慕吗？” “对。”汝玉看着他，眸中漾着的笑意柔和又坚定：“只能是他。” “是吗。”轻若不可闻，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氛围。 汝玉看向他眉心萦绕着微弱魔气的道印，意外：“你竟未渡心魔劫便合道？” 听到她的话，秦琅脸上的笑带了几分执拗，还有些许复杂：“若非心魔的存在，我又如何保留自我意识？” “……”汝玉顿了顿。 原来，所谓合道，便是补全天道，成为天道的一部分。 一旦合道，便不再是秦琅本身了。 “汝玉，我不会放手。”秦琅用冷淡的语气说着近乎执拗的话，“我来这里是为了带你走……” 突然间，原本死寂的湖面像是落入了什么。 虚化的景色涌入一个黑色的虚影。 少年身形挺拔修长，昳丽的脸上似笑非笑，眼底的黑暗涌簇着：“阿玉又要同他走吗？” “……” 听到这个声音，汝玉懵怔了片刻，转过身。 第24章 24 24——I “小夙……” 这心情,就十分酸爽。 同时，汝玉也知道，此时的夙慕已经想起了一切。 “我不会跟他走。” 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机,还会越描越黑。 于是,汝玉看向秦琅的方向，心中也实在不解,望进他眼底：“秦公子，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我？”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秦琅愣了一下。 她又问：“因为喜欢？” 少年阴郁着脸，周身气息萦绕着黑雾,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俩人都是玄沧界战力天花板，打起来整个玄沧界都将覆灭,更别说这座修仙城镇了。 却在这时,汝玉回头看了少年一眼,朝他露出一个温和安定的笑，似是在安抚他。 触及她眼底的柔和，夙慕最终没有做什么，按捺着一身的浮戾之气，目光冷冷地看向白袍修士。 “当然。”秦琅肯定自己的心意。 汝玉看着他，语气竟意外地平和：“可我的答案早就告诉了你，并且无意为你的‘喜欢’负责，而你无权干涉我的选择。” 汝玉并不是想要责难他，而是觉得秦琅对她的执着来的奇怪,倘若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凡人,毫无疑问,在一个高阶修士面前，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甚至，也没有资格知道其中“缘由”。 在世人眼中,秦琅出身高贵，是琅嬅道主唯一的弟子，天资不俗，从一开始就拥有别人无法拥有的一切，更是特殊的天道之子。 天道为了他的成长，必然精心给他铺路，其中夙慕便是最后的磨刀石。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天道为其安排的。 秦琅并不是个愚钝之人，相反，他本身资质过人，又得天道特别眷顾，自然隐隐察觉到天道的意愿。 汝玉不禁想起在佛莲池旁，秦琅同她说起的话，那是什么感觉呢，蜉蝣撼树的无力感，以及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执拗。 对于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一切都无法跳出天道之外，在天道的意愿下各司其职，发部分终其一生都无法探知到那真相。 只有天道之子例外。 秦琅看着汝玉，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求助于夙慕，从这里离开。是顾及到这座修仙城镇里一无所知的修士和凡人吗？ 这个时候，秦琅突然意识到，不管是这座修仙城镇的人也好，还是整个玄沧界也好，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眼前这个人。 秦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摇：“我需要你，仅此而已。” “宿主，我看这秦琅明显不想跟天道玩儿了。”系统惊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秦琅就像是突然清醒，突然不做人了。” “……”汝玉默了默，“你是说因为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系统沉吟，“天道之子本就敏锐，就算没有识破你的真身，但也有所察觉。” 系统的话也印证了汝玉心中某个猜测。 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场面，汝玉通常不会太在任务目标对象之外的人投入过多的注意力。 她毕竟是外来的任务者，干预太多不是明智之举。 但眼下，汝玉不得不认真对待。 她问系统：“在原本的结局中，秦琅合道之后还活着吗？” “合道之后便是代行天道，他既是天道，天道便是他。”系统不解，“宿主你说的活着，是指哪一种？” “当他的意识彻底被另一个强大的意识取代，便不算活着了。”汝玉看向秦琅，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自己了。 因为心中执念未消，所以他才保留了自我，现在的秦琅并不算真正的合道，天道的意识还未真正苏醒。 “秦公子。”汝玉想了想，问：“你在害怕吗？” 秦琅微怔，他以为她言语间依然充满抗拒，然而此时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害怕？他如今是玄沧界合道第一人，俯瞰苍生，又有何物让他心生惧意？ 那双眼睛温和地看着他，澄澈明净，映照着他的模样：“你对我的执着，不正是出于对天道的抗拒吗？” 秦琅心中一震。 他未曾执着于什么，未曾留恋过什么，因为天道之下都是蝼蚁，谁也无法跳出，从一开始，他就是天道意识的容器。 而其中唯一不同的风景是这个孱弱的凡人姑娘。 无意识地追逐那道身影，渐渐地生出了贪念，想要活着，而不是成为天道意识的容器。 没有渡过心魔劫便合道，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对他来说，汝玉的存在像是心中的执念，活着的执念。 他知道她眼中看不到自己，但却不愿意放手。 也无法放手。 不管别人眼中的他如何清冷高洁，仙风道骨，骨子里他依然是个软弱又卑劣、刚愎自用又傲慢的男人。 她是凡人，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在他和夙慕之间，她哪一个都不能选，却由不得不选。 否则，玄沧界迎来的必然是一场浩劫。 他不在乎玄沧界的存亡，夙慕也不在乎。 是，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也不愿她被别人得了去。 最终，结局都只有一个。 共赴死亡。 而现在，凡人姑娘轻易地看破他的软弱。 秦琅看着她的身影，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爱惜着这个世界，矛盾又自然。 背对着少年的凡人姑娘望着他，唇微张，却没有出声：“……” 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目送凡人姑娘和少年离去，秦琅解除了道法。 熙熙攘攘的道上，秦琅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回到客栈。 夙慕看着身旁拉着自己手的姑娘：“你最后同他说了什么？” 汝玉笑着说：“给他指了一条路。” “那为何不能让我听到？” 汝玉抬头望着他，笑意盈满双眸：“小夙莫非是嫉妒了？” “……”夙慕一滞，脸色冷下来，“是又如何。” “不需要嫉妒。”汝玉没有再糊弄过去，同他十指相扣，认真地告诉他，“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她眼底温和的笑意带着认真，夙慕眸光微动，压抑着难耐的感情：“你怎么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跟我说这种话呢？” “因为我的心意从来没变过。“汝玉望着他的眼，似乎想起什么，深深地望着他，“对不起，让你独自堕入幽冥狱，那个时候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触及到她眼底的自责和难过，夙慕心中的戾气仿佛一下子散去了，那时被怒意和杀意支配无法去思考事情的真相。 现在，很多事情联想起来便明白了。 “在幽冥狱的时候，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才恢复了意识。” 汝玉自然地接话：“看来说那些话果然对你有用。” “……”夙慕心底不知涌上什么感觉，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嗓音低哑，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神魂进入幽冥狱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知道。”汝玉抱住他，“但就算这样，我也不会丢下你。” “……我要杀了秦琅。”夙慕神色阴郁，又想起什么，语气一下子杀气腾腾：“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 汝玉松开他，表情很无奈地看着他：“你们两个打起来会有什么下场，别说一个凉州，整个玄沧界都不够你们拆。” “我不在乎。” “……可是没有玄沧界，也许我们就不会相遇了。”汝玉凝望着他，“那样小夙也不在乎吗？” “……”夙慕竟一时怔住，下意识地抓住她，紧紧抱在怀里，汹涌的感情一下子溃不成军，哑着嗓音：“我不允许那种事发生。” 如果没有遇见这个人，他会走向什么样的路，除了毁灭不做他想。 他不怕死亡，也不怕世界崩塌，只是贪恋她的温柔，一旦触及到心脏便发胀发疼，只要拥有过，便无法再放手。 感受到夙慕涌来的感情，汝玉脸色微白，紧紧咬住唇不发出声音，幸好那异样的刺痛只是一瞬。 汝玉很快放松下来，轻抚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 为何灵蛊对秦琅没什么反应，对夙慕却有种异样的热忱，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灵蛊的欢欣雀跃，以及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宿主，你真的爱上了任务对象吗？” 猝不及防地，系统问了一句，似乎有些意外，以及疑惑，很复杂的语气。 汝玉：“有话就说。” “我以为你只是和从前一样对任务者的喜欢也是基于普通的感情，所以没在意，但先不说你体内的灵蛊会因为这样而成长发生蜕变……”系统以为自己的宿主是逢场作戏，毕竟她每一次的任务完成度都非常高，特别敬业。末了，系统叹道：“你忘了，这次的任务不止是夙慕所在的世界。” “我明白。”汝玉轻声应道。 系统再次开口：“这东西食情而生，依照夙慕对你的感情，只怕撑不了多久。” 汝玉：“我会抓紧时间。” 系统：“……” 感觉上好像又还是原来的宿主。 难道是因为情感经历空白，才中招的吗？ “小夙，我们去云天宫取回若木吧。”汝玉从他怀里出来，“若木终究与你神魂相连，必须拿回来以后才不受制于人。” 听到她突然说起若木，夙慕看着她：“阿玉是担心我？” 汝玉点头，又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看着夙慕：“你若是不想见到琅嬅道主……” “曾经我确实恨过她。”夙慕手抚上她的脸，她眼底的担心和心疼让他心脏发胀，不疼，让他心头发热，只是想着，幸好遇见了阿玉。 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眼角：“但在郦州的时候见到琅嬅道主，在我眼里她和其他那些虫子并无不同，阿玉不必担心。” “那……你还杀她吗？” 夙慕昳丽的眉眼舒展：“阿玉不希望的话，我可以饶她一命。” 汝玉果断：“那我们去云天宫吧。” - 24——II 再次来到云天宫，汝玉发现守卫的人数似乎比先前要多，还有不少元婴境的守卫。但遇上夙慕都是送菜。 夙慕遵照汝玉的意思，只取若木，不作停留。 那些守卫根本无法靠近夙慕，一路省去了不少麻烦。 再次见到琅嬅道主，汝玉发现琅嬅道主似乎在等他们。 “你们来了。”琅嬅道主看着他们，也没有阻拦他上前，似乎知道这一日终究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平和的方式。 夙慕抱着汝玉，也不看她，直接朝若木所在的方向走去。 拿回若木比想象中容易，只是拿回来的那一刻，琅嬅道主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回到永暗之地。 汝玉看着他手心的一支桃花，明艳又漂亮，这是若木。 “小夙会留着它吗？” “嗯。”夙慕揽着她的腰，靡丽的声线十分好听：“阿玉那个时候就是利用它来幽冥狱唤醒我的吧？” 汝玉点头，下巴靠在他肩上，舒了口气。 拿回了若木，现在只剩下琅嬛神玉了。 天道不容许夙慕的存在，那就让它不得不容许夙慕的存在就好了。 这时，系统突然开口：“秦琅准备渡心魔劫了。” “他的决定倒是比我预料中要早。”汝玉笑了一下，“我唤醒琅嬛神玉，你开启世界屏障。” 系统：“好。” 汝玉掩唇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挨着他：“小夙，我先睡一会儿。” “睡吧。” 汝玉意识沉下，琅嬛神玉就在她体内，她先前试探性地触碰过，并没有遭到拒绝，所以她所想的应当可行。 黑暗中。 “嘀嗒——” 水珠滴落在平静的湖面，沉静的回声响彻整个虚无的空间。 骤然间，四周变得明亮，金色的符号玄奥又神秘，浮动在四周。 这是……琅嬛神玉里面？ 汝玉身体恢复了平稳，这里没有时间和方位，但她能感觉到玄奥的法则，让人迷失自我。 就好像她整个人的存在都被冲淡了。 浩瀚、玄奥莫测，带着古老神秘的力量，仿佛置身于星辰宇宙，记忆远去，自己沦成为星辰。 仿佛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系统，任务，联盟，以及所念之人……夙慕。 汝玉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唤醒琅嬛神玉了，她望着周身金色的流光，伸出手，触及到的是这方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神界诸神留下此物，是为了给世界留下一线生机。 琅嬛神玉流落至玄沧界，所以在那场浩劫中，只有玄沧界得以幸存。 汝玉并未被琅嬛神玉的法则迷失自我，相反，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琅嬛神玉的心意，同时，琅嬛神玉也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天道不完整，需要秦琅合道补全天道。而琅嬛神玉本身便能够护一方世界是因为它所蕴含的天道法则要比这个世界要更完整，那是来自神界诸神为守护世界而造出来的。 琅嬛神玉的存在，是为了守护一方世界。 而汝玉来到这边的世界，是为了救助夙慕，阻止玄沧界毁灭的命运。 二者殊途同归。 琅嬛神玉最终认可了她。 与此同时，玄沧界某处洞府中，天上落下数道金光至一个白袍修士身上。 他睁开眼，能清晰地感应到天道的喜悦，仿佛等待许久之物终于出现，以及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存留在这个身体中。 但对方并没有抢占他身体的意思，相反，因为对方，整个玄沧界都在他眼中。 只要他想，他能演算任何事。 过去，现在，将来。 先前便隐隐意识到，汝玉并非这个世界的存在，而今，天道证实了他的猜想。 想起从前对汝玉近乎扭曲的感情，秦琅像是叹了口气，受心魔的的影响，他放任了自己的欲丨望和执念。 幸好，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听她的话，渡心魔劫。 心中对她的感情并无消减。 只是他再也不会做出先前那样失礼之事了。 若是可以，他可以等，不管多久。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这时，秦琅突然感应到玄沧界永暗之地的方向有一个强大的存在，这个气息和刚才他渡心魔劫时感应到的非常像。 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他在渡心魔劫之时才保留了一丝清明，没有彻底被天道的意识占据。 “你就是……天道？” 突然，金色的结界内，汝玉的虚影突然现身，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秦琅意识突然下沉。 “是你。”天道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年轻姑娘，“没想到没想到解除琅嬛神玉的封印的人会是异界之人。” “因缘际会。”汝玉看着顶着秦琅身体却气场迥异的白袍修士，眉眼间的冷漠是与生俱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眼眸中的金光蕴含着法则之力。 毫无疑问，站在她面前的是天道的意识。 汝玉问：“秦琅还在吗？” 天道意外：“你想要见他？” 听到天道这句话，汝玉便知道秦琅的意识还在，摇头：“我只是确认一下。” 天道自然知道她与秦琅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此时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异界之人，你因何而帮我？”天道可以看到任何人的过去和未来，唯独眼前的女子，是模糊混沌的一片，它看不到。 “我并不是为了帮你。”面对天道无意识居高临下的语气，汝玉温和地笑，“说起来，我来这里本质上是给你收拾残局。” “……”天道意识突然沉默，无法反驳她说的事实。 过去、现在、未来，都在他眼中瞬息万变，包括那个没有她干涉的那个玄沧界。 那个他尚未来得及完全苏醒，却因为夙慕的作为彻底毁灭的玄沧界。 但现在听到汝玉的话，指出：“毁去这方世界的人却是夙慕。” “嗯，”汝玉目色柔和，“亏得您拱火才造成了那样不可挽回的局面。” 汝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即便是不干涉，世界也不会沦落到那种结局。 “在过去的浩劫中，神界、仙灵界以及和玄沧界一样的下界顷刻间泯灭，玄沧界是唯一幸存的世界，受到那场浩劫的影响，玄沧界岌岌可危，我必须选出一位合道之人。”天道语气没有起伏，“这个世界灵气匮乏，就算把所有资源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也很难诞生合道之人，所以，夙慕的存在是必须的。” 如世界的同清道夫。 等夙慕将玄沧界的修士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自然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和灵气供养，也以此磨炼合道之人。 简单粗暴的方式固然有用，可惜在夙慕身上踢到了铁板，汝玉问：“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天道直言：“夙慕依然能危及玄沧界。” “……”汝玉缓了缓，突然好奇：“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他不该存在。”天道金色的眼里看不见一丝情绪，“对这个世界而言，他很危险。” “夙慕我会负责。”汝玉抬眸，眼神是难得的认真，“你不要对他出手，更不要做多余的事。” 天道冷笑一声：“他如今被琅嬛神玉护着，我现在能做什么。” “那就好。”汝玉眉眼弯起，笑了一下：“你至少比我想象中还要通情达理。” “……”天道心情复杂，在她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虽然，他依然厌恶夙慕的存在，如鲠在喉。 但夙慕有了琅嬛神玉护着，他做什么也多了顾忌，只要夙慕不毁灭这方世界，他便眼不见为净。 而且，眼前的姑娘看着温和没脾气，那是没有触及到她所在意的人之前。 在他看到的结果中，夙慕本身就像一条疯狗，极世间之恶，但现在有人能拽住他，至少不会危及到玄沧界的存亡。 放着不管也无妨。 但汝玉却没有那么简单放过，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承认夙慕的存在吗？” 天道一滞，心不甘情不愿，最终开口：“我承认夙慕的存在。” 玄沧界有无形的东西落下，天道的话蕴含着规则之力，即便是天道自己也无法更改。 汝玉终于放心，无意多留，准备离开。 “汝玉。” 这个声音……汝玉转过身，看向男人：“秦公子。” 面前的人已经是秦琅了。 “你身体没事吧？” 汝玉看着他：“什么？” “你体内的情蛊在蜕变……”通过天道的眼睛，秦琅瞬息间便察觉了她身体的异常，很快也知道了是何人所为。 最终，还是因为他之故才被汝灵婳种下灵蛊。 也明白了为什么汝玉会出现在他的识海中，也是因为他。 “你体内的灵蛊食情而生，很快就要羽化，你依然选择回到夙慕身边吗？”秦琅看着他，眼神中已经没了从前的执拗，“若是离开他，我能帮你控制住它的蜕变。” 汝玉摇摇头：“多谢，但我不会离开他。” 秦琅并不意外她的选择，说道：“即便是琅嬛神玉，也无法阻拦你身体消亡。” 汝玉点头：“我知道。” “我明白了。”秦琅冷淡的语气藏着几不可查的温柔：“若你愿意，将来我护送你的魂魄转世，即便你不再是你，我依然会护你生生世世。” 他现在合道，说出的话便带有规则之力，是作数的。 “多谢。”汝玉笑着摇头，“我自有去处。“ 秦琅只是看着她，并未多问，而是说：“从前种种……是我之过。” 听到他这句，汝玉温和地看着他，真心地道贺：“恭喜你勘破心劫。” 她的虚影消失后。 秦琅收回视线，心中异常地平静，最后没有被她厌烦便足够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 “她本可以任我自生自灭，却还是选择拉我一把。”秦琅却是释然地笑，“我所求之物早就如愿以偿，不是么。” “哼。” 天道一声冷哼。 - 24——III “阿玉。”靡丽的声线带着一丝沙哑，“你醒了？” 意识回来后，汝玉感觉到身体更困倦了，还有刺痛感传来。 汝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夙慕担心的神色，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嗯，我睡了很久吗？” “你睡了一整天。”夙慕抬手抚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非常真实，却让人生出一丝不安和焦躁，“你去哪儿了？” “……”汝玉知道瞒不过夙慕，手覆上他的，声音软软地，“去见了天道。” “秦琅？” 汝玉听出他的不高兴，伸手将他拉到床上跟自己躺在一起。 夙慕看着她，最终顺着她的意躺在她旁边。 俩人面对面侧躺着，汝玉伸手同他十指相扣，缓缓开口：“准确地来说，是因为我唤醒了体内的琅嬛神玉，琅嬛神玉与天道产生了联系，我的意识便被带到了天道跟前。” 夙慕并不是生气，而是心底深处害怕失去。 她看起来柔弱，却总做一些不可能的事，琅嬛神玉是琅嬅道主求而不得之物，不得其法，阿玉却能解除其封印将其唤醒。 夙慕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哑：“阿玉，不要再突然消失。” 汝玉顿了顿，伸手反抱住他：“……好。” 安静又温暖的氛围下，在汝玉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他问：“阿玉为什么要唤醒琅嬛神玉？” “……嗯？”汝玉反应了几秒，缓声：“因为琅嬛神玉可以庇护小夙。” 即便她不在了，琅嬛神玉也会继续庇护他，天地间他可自由来去。他永远都不会再被困在永暗之地，也不会再有人将他堕入幽冥狱那种地方。 夙慕眼眸漾着好看的光，揽着她腰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却又像怕弄疼了她般小心翼翼，怀里的姑娘是有生以来想要试图保护他的人，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陌生又悸动。 他哑着声音：“为什么。” 汝玉叹息，贴着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笑：“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不是理所当然吗？” 桃花的香味变得有些暖，又仿佛是熟透的桃子散发着齁甜的酒香，熏人欲醉。 夙慕手抚上她颈侧，迫使她微微仰起头。 汝玉本来有些昏昏欲睡，撞进夙慕那双漂亮又危险的眼中，凑近的呼吸暧昧又让人心动，他沙哑的嗓音多了些别的，像是压抑着什么：“阿玉，我好像比从前更喜欢你了。” 闻言，汝玉笑着回应：“我也更喜欢小夙了。” 夙慕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眉眼温柔，眼眸恍若藏了星河，世界也因为她而变得让人眷恋。 他唇弯起，凑近亲吻她的眼角：“那阿玉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汝玉微微怔神，他笑起来时艳丽的眉眼糅杂了一份天真无邪的少年气，又纯又欲，是让人心惊的美好。 她很想答应他，但欺骗只会适得其反，她一直都知道。 “阿玉？”夙慕哑着嗓音催促她。 汝玉柔柔地望着他：“若时间允许，我想永远陪着你。” “今后阿玉跟我修炼吧。”这件事他想很久了，“原本想在帮你取出体内之物再说，现在大约是琅嬛神玉被唤醒，你不再受它影响，今后也可以修炼了。” “……好啊。” 或许因为她的眼神太过温柔，那一瞬，夙慕仿佛受到了蛊惑，自然地亲吻她的唇，浅尝即止。 刚离开，突然看到她微微泛白的脸，夙慕神情微变：“阿玉，你怎么了？” “嗯……葵水要来了。”说着，汝玉白着脸轻抚腹部，“没事，过几天就会好。” “你等等。”夙慕说完便出去了。 夙慕离开后，汝玉蜷缩着身体，疼得直喘着气。 系统出声：“你又能瞒多久，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察觉到。” “……就瞒一天。”汝玉心知系统说的是实情，这个世界的任务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完成了。 只是该怎么同夙慕道别。 汝玉叹了口气，从未觉得这种事如此难说出口。 “等灵蛊羽化，他就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系统白眼，“他也就只在你面前有这么温顺的一面，骨子里可还是那个疯批。” 汝玉心中当然清楚。所以，在夙慕面前不能有一丝欺骗。 刺痛缓解了不少，汝玉终于能下床，换上衣衫。 “你越跟夙慕待在一起，便越疼。”系统提议，“尽早脱离这个任务世界吧。” 虽然知道她对任务对象动了真心，但任务终究还会继续，对任务者来说，这种感情太奢侈了。 汝玉语气平淡：“你话痨的毛病怎么从前没发现。” 系统愤愤：“我是在担心谁啊！” 汝玉换上衣衫，走了出去。 永暗之地和从前并无不同，这里草木腐朽，终年被黑雾环绕，当年被一剑斩断了生机。 现在这里是一片死地，让青云十八洲修士避之不及的地方。 夙慕回来便看都她站在殿外望着远处，走到她身边：“阿玉，不疼了吗？” “嗯，好多了。”汝玉看向他手边拿着几枚的红色的果子，“这是？” “你吃了它会好受些。”夙慕也是突然才想起它的存在，凡人也能吃的灵果。 系统这时又冒了出来：“朱果啊这是，黑莲花把这个给你吃，暴殄天物啊这是，让别的修士知道会气死的。” “……”汝玉毫无负担地吃个干净。 夙慕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的湿润：“你要喜欢我再去替你找来。” 汝玉发现，可能她真的撑不过今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感情，让人颤栗且珍视，即便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夙慕终究还是察觉到了。 “阿玉，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听到这句话，汝玉眼眸微睁。 “阿玉，到底发生了什么。”夙慕有种她脆弱到仿佛就要消失的感觉，甚至不敢用力地将她抓住，怕弄疼了她。 汝玉深吸了口气，表情微微松动，望着他：“小夙，我要走了。” 那一瞬，夙慕心脏像是突然落空往下坠，他意识到，那并不是简单地离开。 “宿主你疯了！！！”系统却异常激动：“暴露身份的下场你比谁都明白！你忘了当初他的下场了吗？！” 绝不可以告知任务者的身份，这是联盟的禁忌。 没有人可以网开一面，就像它的前主人…… 没有人知道哪些触碰了禁忌的人去了哪里，是不是死了，或者被流放了，无法查找到任何记录。 它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然而他仿佛被抹消了存在，连带着记忆都模糊了。 “……安静。”汝玉被它响起的警报声炸得头疼，轻声，“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去联盟总部。” 听到这句，系统冷静了些，语气微沉：“我只是不希望你也被……” “我明白。”汝玉轻声应道。 肉眼可见地，夙慕周身暴虐的气息让整个永暗之地都在躁动，仿佛顷刻间便将化作虚无。 他在克制自己。 汝玉缓了缓呼吸，重新看向他，轻轻笑着：“小夙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 “……”夙慕周身的暴虐浮戾之气因她这句话消散，人在心痛的时候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他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很可怕，嘶哑的声音带了一丝仓惶：“阿玉……” 触及他眼底的痛苦之色，汝玉上前一步，将他轻轻抱住，语气轻柔：“我在。” 金色的流光飞舞，顷刻间环绕整个永暗之地。 琅嬛神玉蕴含玄奥的道法和规则之力，并非是幻觉，生机断绝的永暗之地突然被赋予了生机。 目之所见姹紫嫣红，灵木参天，奇珍异草簇拥在一起，生机磅礴，灵气充裕。 这里莺啼如歌，蝶飞若舞。 满园荒芜化为仙境，青色长羽鸟儿落在他肩头，优雅地梳理羽毛，阳光是从未有过的刺眼。 夙慕孤身站在生满灵花灵植的园子里，微凉的水珠滴在脸上。 突然，下雨了。 - “任务完成，这就为你开启下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小世界中俩人的时间是不对等的，总有个人要先离开，要独自前行。 但他们会继续相遇，最后he。 第25章 01 “小阿玉,我送你的小玩意儿还喜欢吗？” 汝玉意识回笼的时候，眼前的焦黑褪去，她看向说话的男人,西装革履,线条笔挺，在晚宴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中朝她走来。 大约是酒精的缘故,汝玉现在感觉有点上头。 “宿主，扫描仪出现了乱码，我先排除原因,任务对象的资料你先看一下。” 系统仓促地说完便进入自我修复状态。 “嗯。”汝玉应声。 “那就好，玩坏了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替你处理。”岑薄神态言语间都透着不经意地讨好,他笑着说：“要是玩腻了的话我再给你找别的。” “……嗯？”汝玉抬眸。 “原以为小阿玉会看上哪个明星模特,没想到竟是个浑身是刺的小鬼，虽然漂亮了些，但小阿玉可不要真的上心了。”岑薄指点她，“回头我再给你找些更漂亮的。” “不用了。” 小玩意儿原来不是指物，而是人。 汝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头疼，胃里也一阵翻滚，这个身体酒量不行，却还喝了不少。 她目光扫过整个宴会——纸醉金迷的氛围像毒一样迷幻了人的心智,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堕落。 然后,这个身体的记忆开始涌入。 比起系统提供的仅仅关于任务对象极少的资料,原主的记忆显然更加详尽。 “……” 汝玉眸光微动，这个世界还挺奇特，全员疯批。 “小阿玉,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岑薄看着她出神的模样，似乎有些感慨：“在这些世家名流中，你还真是少见的长情。” 汝玉：“……” 汝家庞大的商业帝国渗透了各个领域，地位非凡，而身为汝家大小姐，自然聚焦了无数目光。 眼前的男人为了讨好原主，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把一个和大小姐死去的初恋长得非常像的少年送给了大小姐玩。 从这个身体的记忆中得知，初恋死后，原主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还有些神经质。 “你也该放下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还是因为现在的大小姐看起来比往日温和许多，岑薄开口：“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替身，至少还能看到‘他’活着的样子。” 原主也确实这么想的。 当从岑薄手中得到少年的时候，原主欣喜若狂。 然而俩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极其灾难，少年并不是自愿的，场面十分焦灼。 可即便如此，原主对着那张脸也很快就能原谅，还将人带到了今天的晚宴中来。 但谁也没想到，原主情绪突然失控，少年本就对她厌恶至极，失手下，原主后脑勺磕在了桌角上。 幸运的是，大小姐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恼怒少年的不知所谓，本着不过是个替代品，想着碾碎其脊骨将其转手给自己的狐朋狗友玩一夜。 少年隐忍心中的屈辱，竟是生了杀意，滑向原主脖颈的玻璃片被贴身保镖制止，少年轻易就被制住，直接被送到了狐朋狗友的房间。 原主心中余怒未消，或许是因为少年和死去的初恋生得像极了，当那张像极初恋的脸用蔑视饱含杀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原主情绪失控砸碎了休息室里所有能砸的东西，一地的血。 发泄完后，原主让医生过来处理完手上的伤后又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晚宴中，酒一杯杯下肚，岑薄上前搭话。 汝玉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巧合的是，少年与她此行的任务对象同名——都叫沈暮。 但因为年龄和其他信息对不上，大约只是同名。 而关于任务对象的过去只有少部分可见的信息，其中有很长一段空白。系统提供的信息是后来那个带给这个世界恐怖与灾难的男人，是如何残忍地制造灾害和战争终结了这个世界。 总之，在这个全员疯批的世界里，沈暮是更加极端的存在。 可汝玉并不认为沈暮生来便是如此。 少年时的沈暮是个非常纯粹的少年，一切的转折点是他被生父领回沈家之后开始的，沈家的资料系统并没有提供得很详细，但从沈暮的变化来看，那必然是扭曲了他的内心和人格的主要原因。 过往的经历造就了这样的沈暮。 汝玉看完资料，这样的沈暮，说实话即便只是靠近，汝玉便觉得十分困难，别说做任务了。 但即便是这样，汝玉的任务生涯中，从来不会出现放弃这两个字。 上一个世界任务完成后，汝玉想起了一些曾经被模糊掉的记忆，那是在她还不是任务者的时候的记忆。 很模糊，但她知道那很重要。 “我出去透透气。” 汝玉径自从岑薄身旁走过。 她走到露天阳台，拿出手机，叫来贴身保镖。 很快，两个黑西装大汉出现在汝玉的视线里，大概一直就近保护。 “大小姐，您找我们。” 俩人一个斯文白净，一个黝黑健壮，站在一起居然还挺和谐。 汝玉朝他们微微颔首：“那个小孩儿在哪里？” 小孩儿？ 俩人面面相觑，白皮保镖很快明白过来是指刚才那个险些抹了大小姐脖子的少年，说道：“被秦家的小姐带到楼上的房间里了。” 汝玉又问：“知道是哪一间房吗？” “我帮着护送了一段。”白皮保镖开口：“在4401房。” “带我去。” 虽然这个少年与她此行的任务无关，但她毕竟现在用着这个身体，也无法对少年的遭遇视而不见。 穿过走廊，保镖上前给她按下电梯，虽然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把人送人秦小姐玩现在突然又反悔了，但这事发生在喜怒无常的大小姐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那个少年实在是太危险了，跟只狼崽子似的一旦咬住一块血肉，至死都不会松口。 那眼神，即便是他们，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然而在大小姐眼里，那少年可能就是只挥舞着爪子的猫咪吧。 唉，爱情使人盲目。两个保镖心有戚戚焉，今后要更小心地保护大小姐了。 那少年虽然危险，但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但往后还是要看紧些。 “大小姐，就是这里。”俩人在一间房门前停下脚步，在汝玉的示意下先敲门。 半晌无人回应，黑皮保镖看向汝玉：“大小姐？” 汝玉微微蹙眉，那位秦小姐本身也是个能玩的，特别是在床上，还喜欢用药，几乎能想象到那会发生什么。 不愧是全员疯批的世界，几乎都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人。 不管怎么说，那少年毕竟是个未成年，汝玉沉声：“直接破门。” “是，大小姐。”两个保镖毫不质疑她看起来脑子一热的决定，拿出工具开始破坏电子锁。 这里是秦家的地盘，破门而入的速度显然要比正常方式快许多。 这一层是专供富家子弟玩乐的地方，锁的设置得也更复杂，拆起来还需要点时间。 汝玉看着手机，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这时。 “宿主，乱码的原因找到了。”系统难以置信，“联盟服务器坐标失误，传送时间出现了偏差，但应该很快自动修复。” 听到系统这句，汝玉突然意识到什么，被原主转手送出去的少年……和任务目标巧合地同名。 汝玉几乎确定：“时间提前了？” “对，这是十年前。”系统继续说道：“不过只是意外回到了过去的时间，很快就会自动归正。” 原来是这样。 汝玉心一动，问：“你能延缓归正的时间吗？” “……”多年的默契让系统很快明白她所想，“能是能，但只有一个月。” “那也够了。” 比起十年后那个无懈可击，没有任何弱点和可趁之机的沈暮，17岁的少年显然要更无害。 “大小姐！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9 05:39:54~2021-05-30 06:2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嗒嗒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修） 02 门破开。 室内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味。 客厅空荡荡地,汝玉直接朝主卧走去，推开门。 没有预想中不可描述的画面，床上只有一人略显单薄的身影。 少年白衬衫微微露出锁-骨,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手被黑色皮质手铐反铐在头顶，纤细白皙的手腕衬着那黑,让人无端地升起凌虐欲。 他真的漂亮得不似真人，像精致易碎的人偶。 微微卷曲的发尾被汗水浸湿，身上鞭痕交错,他意识不清地紧紧咬着下唇，渗出血渍,有种濒临毁灭的让人震撼的美感。 汝玉正疑惑为什么屋子里只有少年一人的时候。 “大小姐,秦小姐躺地上晕过去了。”白皮保镖单严将地上失去意识的女人拽到沙发上,“她额头上有伤，应该是被小孩儿打晕的。” “你先过来替他把这手铐打开。” “好的，大小姐。”单严娴熟地将那手铐打开。 汝玉上前几步，一眼看到床头柜上空掉的注射器，收起：“杜晖你去开车，单严你抱着沈暮，我们走。” “大小姐，这秦家小姐……” “一会儿再通知秦家的人上来。” “好的。” 走出酒店，车上。 汝玉拿了毯子盖在少年身上：“去南苑,把赵医生叫过来。” 赵医生是汝家的家庭医生,对于处理这种情况也非常熟悉,也保证了隐私。 至少这种情况，少年这幅样子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主在南苑的别墅去的次数少，较为冷清,去那儿刚好合适。 大约十分钟后，车子缓缓驶入一处园林。 下车后，汝玉便看到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约莫三十出头的医生。 赵医生比她先到一步，身后还带了个护士。 “汝小姐。”赵筌看了一眼被单严抱着的少年。 “赵医生，你看这个。”汝玉将带回的注射器给了赵医生。 赵筌接过汝玉递过来的用空的注射器，有些惊讶她的反应，从前也接触过这位大小姐，是个情绪容易失控发疯的人。 现在冷静地不像记忆中的那人，还细心地把用过的注射器带回来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这位大小姐玩大了，现在看来，给少年注射药物的另有其人。 确认过是是什么药后，赵筌便心中有数了，转头对汝大小姐的保镖说：“单先生，你先把人抱到里面。” “好的。”单严点头。 进了屋，护士熟练地给少年抽血，很快便离开了。 赵筌检查过少年身上的鞭伤，做了相应的处理，然后给他挂上了点滴。 回头看到汝玉在一旁安静地等待，赵筌看了眼床上的少年，看来这少年对她而言还挺重要？ 还真是稀奇，喜怒无常、性情古怪的汝大小姐素来我行我素，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居然也会对什么人上心。 赵筌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半分不露：“汝小姐，我们出去说吧。” 汝玉随后跟上。 在客厅坐下，佣人按照俩人平时的习惯将煮好的咖啡端来。 “谢谢。”汝玉接过，抿了一口。 不止赵筌，佣人也惊讶地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虽然大小姐不常来这处别墅，但至少印象中几乎没有见过大小姐露出这样平和的神态，至少不会温和地同人道谢。 佣人快速地收回自己的惊讶，将客厅让给二人。 汝玉再看向赵筌：“赵医生请直说。” “……”赵筌看向面前的汝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的戾气收起来了，看着竟然像是脱胎换骨了般，眉眼竟十分地温柔平和。 那个总是毫无征兆地情绪失控，一脸戾气不分场合地发火砸东西，现在眉眼温柔下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位大小姐竟生得十分漂亮。 “赵医生？” “嗯，他的情况还需要醒来后再观察几天。”赵筌神色自然，也不问少年是如何变成那样的，富人圈子的玩法儿可多了，就是把人玩死玩残也是平常事。 汝玉问：“那个药有什么副作用？” 赵筌似乎有些意外，这位大小姐一下子问到了点上，说：“这种药对神经损伤极大，具体会有什么反应，他醒来后才知道。” “我知道了，多谢赵医生。” “不客气。”赵筌发现正常样子说话的如大小姐声线居然听着十分干净柔和，和先前因为无法控制情绪亢奋尖锐激动时不同。 早先如汝董事长便有意让汝大小姐去看精神科的医生，这次是有听如董事长的话了么。 “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再过来看他的情况。”赵筌起身，说道：“有什么情况再联系我，一会儿护士会过来。” “好的。”汝玉自然地起身送他。 把赵医生送出门，汝玉去看了少年，药效似乎得到了缓解，少年脸上的潮红慢慢退去，平添了几分苍白。 确认他的情况在好转后，汝玉才离开。 还有一件事让她在意。 未来的沈暮制造了那么大的混乱和灾难，所做之事在人眼里完全是丧失了人性、凶残可怕的魔鬼。 很难想象少年时的魔鬼会有这么无力无助的时候。 少年为什么会落到岑薄手中，沦为“物件”的。 因为穿过来的时间出现了偏差，系统扫描仪上全是乱码，有些情报还需要她自己去了解。 这件事源于岑薄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方法找来了一个和原主初恋很像的少年，将其当做礼物送给了原主。 这种情况，汝玉自然地想到沈暮的家人。 关于沈暮的父母，系统给的信息提到过几句，并不详尽。 回了卧室，汝玉走到阳台上，拿出手机给岑薄打了个电话。 “小阿玉？”岑薄和原主是同辈，却比原主大五岁，为显亲昵故而这么称呼，至于其中有多少分感情便见仁见智了。 “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晚宴也提前离场，这会儿是有什么是吗？” “嗯，”汝玉也不绕弯子，直奔主题，“想问你些关于沈暮的事。” “沈暮？”岑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你是说送你的替代品啊，小阿玉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嗯。”汝玉轻轻应声，“我想知道……” 从岑薄口中得知，这件事是沈暮家里同意的事，并且给了一笔巨款作为报酬，那家人便欢喜地把沈暮交到他手中了。 名为兼职。 真实情况便是，沈暮继父欠了一笔巨款，岑薄的出现宛若雪中送炭，便这样再简单不过地把少年带走了。 “我刚看到他的时候，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眼神却锋利得很，跟只养不熟的狼崽子似的。” 少年走后那家人也没有电话询问过，明显并不上心，就算少年真的死了残了，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 “跟那种人打交道最轻松了。”岑薄的笑带了几分嘲弄，肆意地说着：“所以小阿玉不用顾忌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玩腻了送人也好，还是怎么处理也好，只要小阿玉开心。” “……”汝玉缓了缓呼吸，这是什么感觉，阴湿、滑腻的，像黏在皮肤上的吸血蚂蟥，嗅到血腥味，贪婪地一拥而上。 可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汝玉并不意外，她此行的任务对象基本上都有一个共通之处，就好像他们的存在是被世界否定的。 他们的过去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诛心之痛才会选择泯灭自己的感情，化身为魔葬送整个世界。 好在，这是十年前。 “沈暮这个人我要了。”汝玉开口，她语气平和，带着轻微笑意，“如果那家人问起，就让他们来找我。” “……小阿玉，你刚才是笑了吧？”岑薄怔住，那一瞬她的嗓音温柔中又夹杂着让人心痒难耐的悸动，很微妙的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 今晚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平稳柔和，不需要像从前那样忍耐着刺耳的感觉才能听下去，岑薄脱口而出：“小阿玉，你不会真对那个替身动心了吧？” “……别说胡话。”事情问完了，汝玉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汝玉先去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后换上休闲衬衫长裤，准备下楼去看看沈暮的情况。 沈暮的点滴打完了，看来护士已经来过。 他脸色依然十分苍白，但看着明显睡得要安稳许多。 汝玉搬了把椅子在他床边，虽然可以回屋睡觉，但他情况不明，想着还是守着好。 到了下半夜，汝玉开始坚持不住，便枕着自己的手臂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汝玉是被一阵响动惊醒的。 她瞬间睁开眼，抬头便看到少年坐起了身，似乎听到响动，倏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少年肤色苍白，声音也因为虚弱带了些沙哑，却带着一股子森寒的冷意：“这是哪里？” “我是我家，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儿还难受？” 陌生的女声温柔带着真实的关切，像春雨润泽万物，轻软潺潺。 可他明明记得子弹穿过太阳穴，他应当已经死了。 瞬息间，沈暮便明白这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 “为什么不开灯？” “……”汝玉微怔，看向少年的眼睛，他的眼型是十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呈平行、微垂、微翘，有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非常漂亮，可是……那双眼睛没有焦距。 汝玉看了眼半开的窗帘，起身上前将另一半拉开，阳光倾泻进来，洒在少年单薄的身上。 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少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朝阳光的方向看过去。 他脸上的神色并无任何变化。 “这是药物残留的副作用，只是暂时性失明。”汝玉见他这种反应，不知该说冷静，还是丧失了感情的表达，轻声：“我既然救了你，就会帮你治好。” “……”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微抬，原本因时间久远而淡忘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在他17岁的时候因为被注射了过量的药物导致暂时性失明。 他这是……回到了过去么？ “你是谁？” “……”汝玉看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沉默了一瞬，声音柔和：“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姐姐吧。” 沈暮：“……”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儿童节那天上夹子，当天的更新会在下夹子的前一个小时更新~ 另外作者也有两本已完结的快穿文，不用追更哒~推荐《被反派圈养的女人》《被反派圈养的白月光》《穿成反派他前妻[穿书]》，戳作者专栏可见~ - 第27章 （修） 少年的沉默在汝玉意料之中,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将名字告诉他，原主所做的事就没有一件是阳间的。 穿到这个身体里，汝玉也很无奈。 但为了任务,也为了把少年的眼睛治好,不能再让少年对她更加戒备敌视了。 既然能够见到17岁的沈暮，那么至少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沈暮的黑化,导致未来疯狂报社。 但目前看来，至少并不仅仅是因为原主，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原生家庭。 至少在她眼前的少年虽然有凶残的一面,但并没有后期那样疯的影子。 “总之你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汝玉看着阴郁少年,语气温和：“你刚醒,也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走出房间，系统好奇：“等他眼睛看得见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问题超纲了。 汝玉叹气：“等他眼睛看得见了，说不定我们都回到正确的时间了。” 系统白眼：“你心态可真好。” 都这样了能不好吗。 汝玉开口：“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都要尽最大可能地获取他的信任，让他相信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系统：“你要怎么做？” “他眼睛看不见，当然要有人照顾生活起居，这期间至少能对我放松戒备吧。”汝玉想了想,“循序渐进。” 当然,这只是表面要做的。 汝玉真正在意的是沈暮转变的那个点,如果能制止其发生，那么沈暮是不是就不会黑化报社，也就能够像个普通人融入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了。 因为,现在的沈暮心中虽有黑暗，却不至于憎恨一切。 如果能把导致那一切的源头解决，未来沈暮是不是就不会遭遇更加悲惨的事了。 系统却提醒她：“宿主，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明白。”汝玉点头。 她要做的不止是照顾现在的沈暮，而是查找导致沈暮后来彻底黑化的崩坏的原因。 汝玉想了想：“系统，扫描仪上的乱码可修复吗？” 系统：“断断续续。” 那就是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汝玉说道：“如果有了新的情报，立刻告诉我。” “明白。” 和系统说完，汝玉去了厨房。 张妈见到她进来有些意外：“大小姐，早餐马上给您端出来。” “我暂时不用。”汝玉看到她手里端着的蔬菜粥，“这粥帮我盛一碗，我给沈暮送去。” “……啊，好的大小姐。”张妈转身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些，像是确定一下，“大小姐亲自送过去吗？” “对。”汝玉接过她手里的碗，拿了勺子就走。 张妈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大小姐似乎变得更温和了，不再让人感到不安，让人心惊胆战。 原来昨晚不是错觉。 汝玉端着一碗粥回到沈暮的屋子，移了把椅子坐下：“一会儿还要吃药，你先吃点东西垫垫。” 说着，汝玉坐下来舀了一勺晾凉了些才喂到他嘴边：“啊。” 沈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反而更敏锐的。 见他迟迟不动，汝玉有些无奈：“不烫嘴了，放心吧，不放心的话我再吹凉些？” 沈暮：“……” 至少在他执掌沈家之后，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他记忆中也没有这个女人的声音，而十七岁那年也没有救他，只有落井下石的嘲笑。 “你为什么要救我？” 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并将他带走的，至少也是晚宴中的一员。 面对沈暮突然的提问，汝玉顿住，非常自然地说：“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救你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找到要救你的理由前，已经这么做了。” 汝玉并没有隐瞒这点，那个时候哪怕少年不是她的任务对象，她也不会不管。 因为用了这个身体，所以也相应地承受了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比如少年的怒和憎，所以她暂时还不能让少年知道她的身份和名字。 “……是么。”沈暮只是觉得罕见，在那个肮脏散发着腐烂臭味的上流世家中也会有像面前这个女人这样的“异类”，就好像是在一堆全是黑色的球状物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显得格格不入。 “嗯。”汝玉温声：“你现在需要把身体养好，配合治疗，眼睛很快会恢复的。” 沈暮：“我自己吃。” 汝玉迟疑：“……虽然我不反对，但不会撒到床上吗？” 沈暮：“……” 见此，汝玉笑了笑，重新舀了一勺粥放凉些，喂到他嘴边：“吃吧，一会儿还要吃药呢。” “……”沈暮想了想，没有再抗拒。 俩人中途没有再说话，汝玉很快把一碗粥喂完了：“还能再吃点吗？” 沈暮摇头：“不了。” 汝玉又端了水来给他漱口，然后把赵筌让人送来的药按照说明分好，对沈暮说：“伸出手来。” 沈暮顿了顿，还是把手伸出。 指尖触碰到手心的那一刻，少年僵了一下。 那一瞬汝玉似乎感受到一股沁人的寒意，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 “这是水。”汝玉把水杯给他，并小心地避开肢体接触。 看着少年把药吃完，汝玉把杯子和碗收起：“下午的时候医生会过来，一会儿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不去。”沈暮拒绝。 “行，有事的话再叫我。”汝玉拿着杯子和碗转身离开，却被少年叫住，汝玉转过身：“嗯？” 沈暮淡淡开口：“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服。” 汝玉一顿：“你是要……” “洗澡。” “……不行，你身上伤刚结痂，不能下水。”汝玉见他表情有些阴郁，语气软和地哄着：“伤口感染的话会疼的，等伤好了再洗好不好？” 沈暮：“……” 被当做孩子哄的感觉非常微妙，一时间竟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从前，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我去给你衣服，把身上的换下来。”汝玉说完就出去了，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衣服是她清早让保镖去买的，直接送去了干洗，也因为暂时不能让少年知道她，所以两个保镖暂时不能出现在少年面前，把衣服送来后便离开了南苑。 少年是知道原主的那两个保镖的，汝玉也没想要瞒多久，就他眼睛恢复后吧。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她隐不隐瞒，少年都会知道。 把衣服放到他伸手可以拿到的位置，“衣服我放这里了。”离开的时候汝玉也没忘了顺便把门带上。 出去后，系统问她：“宿主，你觉得这个任务对象如何？” “感觉和资料上的有些出入。”虽然少年会露出比较有攻击性的一面，有时候身上的寒意也莫名渗人。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少年可以正常地沟通。 也因此，汝玉更加在意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少年会变成后来的模样。 “宿主，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试图在过去改变什么。”似想起什么，系统提醒她，“有些节点是改变不了的，只要世界没有毁灭，它会自动修正错误和异常。” 汝玉平静：“但什么也不做不是我的作风，你明白的。” 系统：“……” 唉，明白，能不明白吗。 不过它也知道不管结局如何，她也会接受，至少心态不会崩，不会因为无力感而否认自己，不会在漫长的任务中迷失自我。 从上一个世界脱离后，她也能立刻进入任务状态，毫无疑问，她是个优秀的任务者。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汝玉知道系统是好意，可她并不认为那是无用功。 也许站在深渊边缘的人注定会掉下去，但面前仍有个人愿意伸出手拽住他，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什么都不做，这两个选择是不同的。 如果，拽住了呢？ 吃过早餐，汝玉切了水果准备给沈暮送去。 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没应声，汝玉又敲了敲，不会是摔倒晕过去了吧？ 汝玉心中担心：“沈暮，我进来了。” 说着，推开门—— “……呃，抱歉。”眼前的画面让汝玉微怔，并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的画面，少年裤子换好了，正在穿上衣的另一个袖子，也因为这样，敞开的衬衫露出了腰间的皮肤，本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但在少年腰间苍白的皮肤上，有一个像桃花状的烙印。 是真的烙印，结痂褪去，红痕十分明显，那显然不是沈暮自己弄上去的……这种东西就好像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记。 汝玉问系统：“……那是什么？” “是你的名字。”系统说：“花型还挺好看的。” “……” 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陌生的记忆断断续续浮现，是原主亲手将烧红的烙铁烙在少年身上的画面……啊这，汝玉血压突然就上来了。 汝玉知道原主不干人事，但亲眼看都的时候心情又是不同。 那个标记带着强烈的侮辱性质，也难怪沈暮对原主会生出杀心。 关键是，原主跟她同名，那个烙印就有点微妙。 “……”汝玉叹气。 “宿主，换个角度，如果沈暮喜欢上你了，那个烙印就有另一种意味了……” 汝玉面无表情：“闭嘴。” “哦。”系统不死心：“真的不试着走攻略路线吗？” 汝玉：“……” 系统打什么主意不言而喻，她很无语：“那还是个孩子。” 系统一顿，语气突然有些微妙：“孩子啊……” 扫描仪上出现的乱码不止于此，只是还没有证据，但它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少年可不是个孩子。 他身上有明显的重生痕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少年确实就是沈暮。 想到自己和汝玉因为传送失误来到了十年前，那么中间再引起点什么质变也不是不可能。 少年是重生的那基本就能说通了。 “宿主，如果说——”系统语气突然一变，“你面前的不是孩子呢？”丨丨 汝玉不解：“什么意思？” 系统：“他可能重生了的意思。” 汝玉：“……” 第28章 （修） 04 “可能？” 这是汝玉第一次听到系统如此含糊暧昧的用词。 系统也很无奈：“对,我暂时还没有证据，扫描仪全是乱码，但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汝玉：“……” 来自系统的第六感？ 就离谱。 看向面前的少年,汝玉出声解释：“因为没听到你的声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擅自进来了……” 沈暮毫无波澜地将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转身面向她：“什么事？” “……你吃水果吗？” “不吃。” “哦。”临走前,汝玉说道：“那你好好休息，下午赵医生会再过来给你复诊，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门再次关上。 沈暮没有上床待着,而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至于为什么会回到过去，不得而知。 但上一世并有这样的人的存在,她也不告诉他名字,究竟想要做什么？ 到了下午。 那个女人带了一个身上带了些许消毒水气味的男人进来。 沈暮坐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并不关系自己眼睛的情况。 赵筌检查过他眼睛的光感情况，神色稍松地对汝玉说道：“多则几个月，少则一个月，他视力会慢慢恢复。” “谢谢赵医生。”知道沈暮的眼睛能恢复，汝玉也感到高兴。 临走前，赵筌说道：“记得不要一直待在室内，汝小姐你可以带他出去走走，这样也能让他身体恢复快些。” “好的。”汝玉应道：“我记下了。” 汝玉话音刚落,一直没什么表情和反应的沈暮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表情有细微的变化：“……汝小姐？” “嗯。”汝玉偏过头朝赵筌微微颔首,赵筌天生七窍玲珑心，起身将空间让给俩人。 汝玉重新看向少年，语气自然：“怎么了？” “没什么。”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微抬,“只是对这个姓氏有点怀念而已。” 记得汝家的人明明都死绝了。 “……”没由来得，汝玉心头一跳。 突然。 “你和汝家什么关系？” 没什么波澜的语气，却让汝玉心提起：“当务之急，是你要把身体养好。” “不要岔开话题。”漫不经心的语调，却不容置疑。 “……” 意识到这个问题必须要正面回答。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的感知才是正确的，与旁人有什么关系。”汝玉看着他，声音轻柔：“就算我姓汝，就算我是汝家的人，这点不会变。” 虽然看不见，但只是听声音便能清楚地感知到她温柔笑意，汝家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吗？ 沈暮嗤笑：“我可没听说那个疯女人还有什么姐妹。” “汝家大着呢。”她语调轻柔，根本不在意他的冷嘲，“同辈姐妹不少，但一般不到比较重要的日子不会聚到一起。没有共同语言。” 沈暮：“那你在这个家中还真是个异类。” “……”面对少年的讥讽，汝玉想了想，笑了下：“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沈暮：“……” 空气静默了几秒。 汝玉：“晚上想吃什么？” “……”沈暮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现在的他一无所有，为什么要对他如此费心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救的是满手血腥的魔鬼，还能笑得出来吗？ “就算把我救出来，也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管我。”沈暮语调听不出情绪，语调微冷：“你也大可不必费神帮我治眼睛。” “……” 心思怎么就这么重呢。 汝玉叹气：“你才17岁，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不应该在这一件事上栽倒。帮你治眼睛，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想太多。” 沈暮：“……你图什么？” 到底是眼前的女人被保护的太好过于天真无知，还是他浸染过太多的阴暗。 “……”汝玉看着少年，歪着头想了想：“你能不能‘喵’一声？” “什么？”沈暮语气难掩错愕。 “我抱回了只流浪猫，奄奄一息还凶巴巴冲我哈气，一点都不可爱。”汝玉语看着少年冰冷的脸色，语气遗憾，“我梦寐以求的事，就是听到他软软地卖一声萌……” 沈暮脸色一黑：“我不是猫。” “哈哈，我知道。”汝玉见他变脸，那原本苍白死气沉沉的脸开始有了生气，眼前的少年真的是重生的吗？先不管是不是，任务不会变。汝玉眸中漾着笑意：“总之，你不要想太多，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沈暮：“……” 明明被她糊弄过去了，却生不起气来。 多管闲事，却又让人厌恶不起来。 汝玉看了眼时间，已经傍晚了。 “你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晚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汝玉走过那么多世界，厨房技能点满，顺便能刷一波好感：“我还不知道你的喜好，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沈暮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他费心思，如果不是她态度太过坦然，他都要以为她和曾经那个疯女人一样对这张脸感兴趣。 那是……让他想要杀人的眼神。 察觉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汝玉话锋一转：“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暮回神：“你不是要去做饭吗？” “嗯……散个步再做也不迟，张妈买菜还需要点时间。”汝玉看了眼外边的将落的夕阳，“今天天气不错，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 沈暮也不想继续待在房间里：“嗯。” 眼睛看不见还是非常不便的，汝玉生怕他撞到什么把自己弄伤，开口：“我牵着你出去吧。” 沈暮声音陡然森冷：“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汝玉却理解他的态度，从脖子上解下做装饰用的丝巾，把一头放他手边：“这是丝巾，你抓着它，我带你出去。” “……”沈暮不明白，她不害怕也不生气，还很自然。 沈暮犹豫了片刻，抓住手边的丝巾。 “到了。”汝玉把他带到花园的木质秋千上，“坐吧。” 淡淡的花香伴随着草木气味，还能感受到阳光，沈暮坐下，便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你有没有感觉好点？” “……”沈暮一怔，松开手里抓住的丝巾。 “在眼睛恢复之前，你可以依赖一下我。”汝玉眼眸深处漾着柔柔笑意，像是要打消他的疑虑，“仅限于这段时间哦。” 沈暮下颚线紧绷，有些不悦：“……我不是猫。” “我知道，你是沈暮。”汝玉站在木秋千旁，微微俯身将手里的抱枕塞到他怀里，“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把我当做姐姐就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绝不会做你讨厌的事。”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浅浅笑意，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沈暮有一瞬产生了这样奇怪的错觉。 只是，姐姐？ 呵。 “好了，我去准备晚饭了，一会儿过来叫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 失去视觉后，沈暮明显发现其他感官变得更敏锐了。 药味混杂着令人不悦的气味，他神色不耐，焦躁地站起身。 天色暗下，汝玉过来的时候发现沈暮已经不在花园了。 “沈暮？”汝玉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影，总不可能是走了吧？ 仔细一想，沈暮并没有不告而别的理由，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着他的意思，也没限制他的行动。汝玉心头疑惑，还是决定回他房间看看。 他所在的房间与花园离得不远，但因为眼睛看不见，走着一段也很困难，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回去的。 门并没有关上，半掩着。 汝玉伸手敲了敲门：“沈暮你在吗？” “……什么事。” 幸好，人在。 汝玉松了口气：“我能进来吗？” 沈暮似乎犹豫了会儿，还是应了声：“嗯。” 推开门，看到他湿润的头发，汝玉怔住：“……你洗澡了？” “嗯。”沈暮应声。 “……”汝玉此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合适，走进了的时候发现皮肤更苍白了，当意识到他竟还是洗的冷水的时候，终于还是被这任性的少年气到了：“沈暮，你知道自己受伤了吗？” 沈暮：“……” 忘了有多久没人这么同他说话了。 责备、担忧，还有无奈。 记忆中从没有过。 汝玉看着他：“身上伤口还没愈合就洗澡，你不怕伤口被感染变得更严重引起发烧吗？” “……” 坐在椅子上的沈暮微微偏过头，朝她的方向看去，神色不变。 这个女人起初就温和亲切模样，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明显的生气模样，虽然语气平淡没有多少起伏，但却让人感受到她真的气到了。 沈暮眼眸半遮，不知是出于什么，竟然解释了：“脏，想洗澡。” “……”听到他说脏，汝玉不由得想起昨天晚宴中发生的事，又想到他先前突然不对劲的神色，倒也能理解了。毕竟，昨晚太过混乱了。 汝玉叹了口气：“你把上衣脱了。” 沈暮神色微冷：“……什么？” 看到他跟只猫儿般瞬间竖起全身的毛，汝玉不觉好笑：“你伤口碰到水不处理是会感染的，我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不感兴趣，所以你可以放心。” 说完这句，汝玉像是被自己这样的措辞逗笑，轻轻笑出声。 “……”沈暮抬眸看向她所在的方向，看不见，但却能感知到她的气息，“闭嘴。” “哦，好，我不笑了。”汝玉眉眼弯弯，俯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熟练地找出碘酒和医用棉球，拿了镊子：“你快把上衣脱了。” 沈暮僵住没动。 汝玉无奈：“我会轻一点，不弄疼你。” 沈暮：“……” 最终，还是妥协般将衬衫扣子解开。 药棉冰凉的触感敷在伤口上，缓解了原本的刺痛。 汝玉娴熟地给他清理伤口，避免伤口因为碰到了水而感染，同时，也发现了他背上有许多陈年旧伤，因为皮肤苍白，那伤痕就显得格外显眼。 “……”尽管心里在意，但汝玉还是没有这个时候问。 终于把所有的伤口都清理完，汝玉把用过的药棉放好，嘱咐道：“伤口没痊愈前，可不能再碰水了，明白吗？” “……”这种对待小孩子的语气，沈暮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暂时不要穿衬衫了，一会儿我给你拿舒服点的睡衣。”汝玉把东西收好，想到他有轻微的洁癖，说道：“你的床上用品也需要换一下。” 汝玉离开后，沈暮眼眸朝着光源的方向望去，能感受到光的存在，却无法视物。 很快，敲门声传来。 “进。” 汝玉拿了一套睡衣和干净的床上用品回来，她先是把睡衣给沈暮，然后给他把床上用品都换了。 “……”沈暮十分不解，“为什么要自己做？” 汝玉把被子铺好，回头听到他这句话，自然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别人进你的房间，所有就自己来了。” 沈暮：“……” 这个人在一些事上又意外的敏锐，又或者细心吗，对他？ 汝玉又拿了吹风机出来，替他把半干的头发吹干。 “你记得换上睡衣，别着凉了。”汝玉离开前问道：“你是想在屋子里吃，还是到餐厅来？” “都可。” 汝玉看向少年，不禁提议：“……那在餐厅吃吧？” 领着他来到餐桌前。 汝玉自然地给他挪椅子，等他做好才在他旁边坐下。 食物的香味十分地诱人，竟让他感觉到腹中饿了。 有了一次投喂的经历，第二次就熟练了许多。 沈暮发现自己竟有了习惯的趋势。 “……”他心中凛然。 是因为回到了少年时，连带着心性也受到这个身体的影响了么？ - 第二天，中午。 汝玉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拿过手机，看清上面显示的名字后，指腹滑过接听键：“喂。” “小阿玉，我是不是吵到你午睡了？”岑薄的声音传来。 汝玉缓缓从床上起身：“有什么事吗？” “那小孩的母亲昨晚打电话过来，说是想见他，你要让他们见吗？”岑薄漫不经心，“还是回绝她？” 汝玉平静开口：“让她联系我吧。” “行。”岑薄应道，多问了一句：“小阿玉你为什么突然对那个孩子在意起来了？” “没有为什么。”汝玉想起沈暮的母亲，系统提及的不多，倒是沈暮生父的存在感非常强。对于沈暮的生母，汝玉便想到沈暮的“兼职”，至于让不让沈暮见她，还需要问过沈暮的意思。 挂了电话，汝玉洗了把脸，下楼去找沈暮。 因为昨晚熬的太晚了，汝玉只能趁午睡的时候补回来。 系统忍不住：“你这个身体本身又不缺钱，你还费那么多神干嘛？” 汝玉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我需要避开汝家的人，而且这些钱是为了给沈暮留条后路，我又不缺挣钱的能力，只是费点心思而已。” 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做的事有限，至少金钱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就算沈暮是重生的，也会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啊。 原主本身有不少的存款，钱生钱是她的强项，也是目前对她来说来钱最快的办法。当然，这技能也得益于过去的一个任务世界。 “沈暮？”汝玉一下楼，便看到沈暮走出了房间，“你要去花园吗？” 沈暮面朝声音的方向：“你家没什么人？” “嗯，除了你我就只有张妈。”汝玉说：“我不喜欢人太多，司机和保镖不住这里。” “……” 难怪那么空荡冷情。 和他曾经住的地方还微妙的像，却又有些不同。 至少曾经的他一直都一个人。 而在这里，她的存在感很强，却又不让人生出厌恶感。 沈暮心情很复杂。 汝玉见他还站着：“到客厅坐会儿吗？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妈下午有事出去了，家里就她和沈暮，在客厅说也没事。汝玉这一回把手臂放他面前：“不介意的话，抓着姐姐的袖子吧。” “……”沈暮顿了顿：“为什么要我叫你姐姐？” “为什么……”汝玉语气理所当然：“当然是因为我比你大啊。” 沈暮：“……” “好了，别变扭了，抓着我的袖子吧。” “……”那一瞬，不知为何，心中恶意像疯草般蔓延，沈暮鸦羽般纤长的羽睫轻轻一抬，伸出手抓住她手臂，微微用力。 “……”汝玉看了眼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度并不那么无害，不禁开口：“不要那么用力，会断的。” 沈暮：“……” 莫名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中的感觉。 感觉到他力道松了，汝玉领着他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你要同我说什么？” 汝玉本想铺垫一下再说正事，面对沈暮的直接，只好省略了一些：“一直没有问起过你家里的情况，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电话，你母亲想要见你……你，要见她吗？” “……”似乎想起久远的记忆，沈暮冷笑了一声。 那个一脸自责和不舍把他出卖的女人，他第一次升起一种深深的厌烦感，虽然从未想要得到所谓的亲情和母爱，但也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以那样的方式抛弃。 什么至亲，手足，唯独他没有。 “……我明白了。”汝玉看着他，缓缓开口：“那么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你不用担心。” “……”沈暮微微抬起头，死水微澜，一瞬即逝。 那是他从未触及过的东西，因为太过陌生，竟是下意识地想要抗拒。 他哑然：“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汝玉轻轻一笑：“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考虑告诉你。” 沈暮：“……”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29章 （修） “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考虑告诉你。” 沈暮：“我不想知道。” 见他秒变脸，汝玉忍不住笑出声：“叫一声姐姐你也不吃亏呀，我毕竟比你大些嘛。” “呵。”沈暮冷笑了一声,“做梦。” 面前的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算起来比他死的时候小了至少一轮。 那天下午，俩人你来我往,汝玉清楚地感觉到少年在她面前放松了些，同时心中也更加确信，现在的沈暮完全可以不用走上那条充满绝望的荆棘之路。 她会极尽所能。 第二天,中午。 原本该午睡的汝玉化了精致的妆容，头发盘起,一身杏黄色宋锦质地的鸳鸯纹旗袍,外披白色针织小外套,温婉又优雅，精致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 “大小姐，那位杜女士来了，按照您的意思将她带到了花园。” “嗯。”汝玉朝花园走去，这个点沈暮也要午休，趁这个时间见杜秋兰最合适不过。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云层疏淡，天空湛蓝清朗，温度不冷不热。 最适合午睡了。 走到花园,汝玉便看到在被花园簇拥着的白色餐桌前坐了一位容颜秀美的妇人。 即便已过四十,仍然看得年轻的时候必定十分漂亮。妇人见到她,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您就是汝小姐吗？” “嗯。”汝玉微微颔首：“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问问沈暮他怎么样了？” 看到对方目光闪躲，汝玉心中便有了数：“他现在因为意外眼睛失明了，正在治疗中,您想见他吗？” “啊，不了。”杜秋兰慌乱地拒绝，“我老公他会生气……” “……原来是这样，那便算了。”汝玉突然想起，沈暮是对方未婚先孕生下的，后来嫁人后将沈暮丢给了乡下的外婆带，外婆去世后才被她接到身边。 但因为被继父厌恶，在家中处境也非常尴尬，特别是家里还有两个十分受宠的同母异父弟弟面前。 沈暮生得好看，成绩年级第一，又因为那一身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疏离冷淡气质，在学校里非常受女生喜欢。 但他有多受女生喜欢，便有多遭两个弟弟嫉恨。 在继父的暴力下，生母的纵容中，沈暮艰难长大。 被送到岑薄手中，是杜秋兰同意的，明明是沈暮的亲生母亲。 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呢。 “汝小姐，沈暮就拜托你了。” 汝玉：“？？？” 这话从杜秋兰口中说出来就说不出的古怪。 “那个孩子要是没出生就好了……”杜秋兰面对这个孩子的时候十分复杂，当年的错误一直如影随形，如同梦魇：“如果我那时没有听哥哥的话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汝玉简直气笑了，“杜女士，即便您是沈暮的生母，也没有资格否认他的存在，否认他的出生。还请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更不要在沈暮面前说这种话。” 原本看着温和好说话的年轻姑娘竟是变得让人心中一凛，杜秋兰唇微翕：“汝小姐……” “原本我还寄希望于您能跟沈暮和解，看来是我太过乐观了。”汝玉缓了口气，定定地看着她，“他会有自己的人生，拥有自己想要的未来，即便没有您，他依然会长成优秀的大人，我坚信。” 这时，系统给了她一段关于杜秋兰过去的资料。 汝玉快速看完，心情复杂，看向杜秋兰，继续输出：“您若将自己过去的错误和羞耻心迁怒于无辜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他凭什么要承受本不该属于他的惩罚和责难，犯错的明明是您啊，杜女士。” “我、我……”杜秋兰对上那双温和沉静的眼，心中升起一种无端的慌乱，对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有种遮羞布被扯下的羞耻感，当年的事像是噩梦般，再次浮现：“我也不想的……” 怀上沈暮是一个意外，因为那一晚太过混乱，她已经记不清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沈家的大少爷，未来的沈家家主。突然未婚先孕，她害怕，对未来充满恐惧，可那时她也才十八岁。 是哥哥劝说让她生下来，这样哪怕做不成沈夫人，也能得到一笔巨款。 那时，她被哥哥说得心动了，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可以还清家里的债务，她也可以不必活在同学的鄙夷和霸凌之下了…… 然而，沈家又岂是一般有钱人。 她永远忘不了那位大少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污的东西，卑贱又可笑，还有说不出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寒感。 她逃了，因为不逃的话，她会死在那个地方。 就像噩梦一样，困了她十数年。 那位沈大少爷的模样她已经记不清了，可每当看到沈暮那张脸，总会浮起一丝过去的记忆。 看着这样的沈暮，便想到了那个宛若噩梦一般可怖的男人。 想到贪慕虚荣，出卖尊严的自己，每每想到，她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暮。 他的存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过去的错误和耻辱。 还有对那个男人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不知从何时开始，沈暮的模样生得越来越像那个男人了…… “杜女士，您看起来很累了，如果没别的事今天就先请回吧。”见杜秋兰这副模样，汝玉无意多说什么，幸好这个时候沈暮不在，这番话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来，杀伤力毋庸置疑。 尽管沈暮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可这种话由母亲这个身份说出来本身就攻击性极强。 即便是冷情冷血之人，依然会有反应。 因为，母亲的身份是特别的。 “……哦，好，那我先回去了。”杜秋兰恍惚站起身，看了眼这位传言中的汝家大小姐，虽然没有传言中那样可怕，但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慌乱。 就好像，在那双沉静的眼眸中，自己全然透明。 目送杜秋兰离开，汝玉长叹一口气，拿了盛着白葡萄酒的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虽然知道自己这一次的任务目标也是个被至亲抛弃的小可怜，可亲耳听到杜秋兰说出那样的话，汝玉还是有些上头。 “宿主，你是不是不信我？” “嗯？”汝玉意外，“哪一句。” “沈暮是重生的。” “这个不重要。”汝玉无奈，不管是不是重生的，他是她的任务对象这点不会变。其实按照原本的传送点本来就应该是十年后，说起来，好像没有变。 唯一的变动就是，与沈暮认识的契机变得更简单了。 “哪里不重要了，你不要忘记任务目标凶残的本性。”系统操碎了心，“你别真的将他当做小奶猫了。” 小奶猫？ 汝玉思付着，她有吗？ “没有人与生俱来就是那副样子，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或有意或无意将他逼至一个临界点，最终无法收场。”汝玉叹气，同时内心一直有一个疑惑，“其实我更好奇，联盟指派的这些任务世界，为什么有种我的任务对象被世界排斥的感觉？” 系统：“……什么？” 沈暮的生母尚且如此，那那个尚未谋面的生父呢？ 系统提供的资料里清楚地写到，沈暮最终被认了回去，就在他十八岁的时候。 也就是说，就在不久的将来。 那是沈暮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是汝玉一心想要避开的节点。 难道还要让沈暮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系统：“你要去干什么？” “午睡。” 汝玉带着微醺的醉意起身往回走。 她脚步声渐渐远去，蔷薇花墙后的草地上，原本已经睡着的少年鸦羽般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 第30章 ——他会有自己的人生,拥有自己想要的未来，即便没有您，他依然会长成优秀的大人,我坚信。 “呵。”少年手臂一抬,遮住刺目的阳光，轻嗤一声,“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吗？” 上一世这个人死在他手中了吗？ 关于汝家的记忆很多想不起来了，沈暮缓缓从草地上起身，她刚才似乎喝了酒？ 沈暮凭借脚下的感觉,沿着鹅软石路往前走，走进客厅。 淡淡的白葡萄酒味还萦绕在空气中,她没去楼上？ 沈暮眼眸半遮,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沙发的方向前进。 因为目不能视物，所以他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突然，沙发上传来轻微的响动。 “沈暮？”听到脚步声的汝玉抬起头反应了好一会儿，嗓音因为酒精还有些慵懒，“你午觉睡醒了呀？” 沈暮停下脚步。 汝玉见他似乎想到沙发上坐，起身朝他走去，拉着他的衣袖：“来，我给你带路。” 将他带到沙发上看着他坐下，汝玉又跑到了单人沙发上窝着,因为沈暮看不见,所以就算她姿势随意地躺也毫无心理负担。 汝玉横卧在沙发上,身体微微蜷缩，怀里抱着一个抱枕。 因为酒意还在，汝玉目光有些迷蒙,脸贴着抱枕，视线前方刚好是沈暮所在的方位。 就在她有些困倦地要闭眼的时候，沈暮开口了：“你不跟家里人一起住吗？” “嗯？嗯。” 酒精的作用下，汝玉神智有些昏昏，见沈暮似乎要跟她说话，便撑着不睡过去。 沈暮语调微沉：“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啊，要是带回本家，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 汝玉虽然有点醉了，但意识还是很清醒的，不该说的绝对半个字不吐：“养伤的话，清静点更合适，你不喜欢这里吗？” “……”沈暮头略微偏向她所在的方位，眼眸微垂：“嗯。” “这样……那我再重新搬个地方。”汝玉声调有些含糊，望着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呢？” 沈暮：“……” 似乎她的所有行动是为了他一般。 虽然看不见她表情，听声音也知道她喝醉了，但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室内久久没传来沈暮的声音，汝玉很快陷入沉睡。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沈暮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缓慢地走去。 一楼的空间非常大，家具也少，只要辨别了方向，对他来说行动也没有造成很大的不便。 上一世他失明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后来右眼完全失明了。 如今重回过去，有些事发生了改变。 因为这个“汝小姐”。 汝玉睡醒的时候，外边晚霞铺满整个天际，微微透红的光洒了进来，有种末日般绚烂的美感。 而在那霞光中，少年身型单薄，周身却透着一股子奇异让人不敢触及的感觉。 汝玉从沙发上缓缓坐起，起身朝他走去：“沈暮？” 听到声响，沈暮微微偏过头：“酒醒了？” “……嗯。”汝玉想了起来，好像中途跟沈暮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最后聊了什么来着，隐约地，她又想起了些，转头就问沈暮：“你不喜欢这里吗？” 沈暮语气冷淡：“若不喜欢呢？” “那我就去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汝玉毫不犹豫。 听到她的话，沈暮冰冷的声音没有情绪起伏：“汝小姐待谁都这样吗？” “……并不是这样。”汝玉想了想，“只是因为是你。” 沈暮微顿，嗤笑：“你还真是尽说一些让人费解的话。” 不管是在杜秋兰面前维护他的那番话也好，还是为了他愤怒指责杜秋兰的那番话也好，她就像误入这个世界的存在。 说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话。 “我只是希望你好。”希望你能被善待。 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和脸上的表情，但只是听声音便能感知到她的情绪，这种明明一听就是谎言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是有几分让人信服。 “对了，沈暮。”汝玉似乎想起什么，走到他面前：“等你眼睛好了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回学校，我记得你刚好高三，以你的成绩一定考一所不错的大学。” 算算时间，再过两个月就是高考了。 沈暮面无表情：“我记得我退学了。” “可以重新选择一所学校，我会帮你。” 沈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这个问题他不止问了一次。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任务对象。 但这个答案不能说，汝玉略作思索，看向他：“你才十七岁，未来可期，我想看。” “……”沈暮脸上露出一个近似讥嘲的冷笑，“我的未来只有憎恶和恐惧，你想看吗？” 汝玉抬眸，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那你喜欢那样的未来吗？” “……”沈暮微怔，扯了扯嘴角：“我的喜欢重要吗？” “非常重要。”汝玉很想握住他的手坚定地告诉他，但沈暮本身是个十分抗拒与人有肢体接触的人，便只是站在他跟前，看着他，语气轻柔：“我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未来，我会帮你。” 良久，残阳似血，暮色将至。 像是突然掠起一阵寒流，沈暮的声音像是落了霜：“我没有喜欢的未来。” “……”这才是真正的沈暮。 汝玉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倘若真的得到了答案，那根本不需要她来这个世界做任务了。 命运欺他、辱他、背弃他。 那么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拉住他，告诉他，他值得被好好对待。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找。”黑夜笼罩，昏黄的路灯洒下温柔光晕，汝玉眸色清亮：“直到你找到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 感谢在2021-06-04 03:46:49~2021-06-05 06:0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枝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07 清早的阳光带着露水的湿气,汝玉以为自己起的很早，下了楼才发现沈暮早就起来了。 “沈暮，早。” 循着声音的方向,沈暮看过去。 现在光线的轮廓已经能大致看清了,她身影朝着他走过来，然后在他面前站定。 “你想去花园晒太阳吗？”汝玉走进了,他的脸色依然没什么血色，很苍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脸色看着反而更差了。 沈暮没有回答，汝玉看向他眼下的晕染的一层阴影,看起来像是睫毛落下的剪影。像是为了确认,汝玉身体微微前倾,仔细分辨。 感受到她气息，沈暮手抵在她肩上，不让她再靠近。 “沈暮，你昨晚没睡好吗？” 汝玉想起似乎每天沈暮都起得很早，也并不怎么在房间里待着，每次去找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床上。 汝玉抬头：“你是不是、有点失眠？” “嗯。”沈暮漫不经心地收回手。 这个身体明明还没有被药物侵蚀，可来到这边后，他依然无法真正睡着,药物的作用下还能昏昏沉沉眯一会儿,短暂眯眼小憩便是难得的休息了。 汝玉眼眸微睁：“那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沈暮：“……” 他的沉默基本上是默认了。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沈暮并没有严重的失眠症,也就是说并不是身体机能的问题，而是精神和心理层面的原因。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的失眠症还挺严重。 “早餐你想吃什么？”汝玉轻松地转换话题,“你起得早，应该也饿了吧。” “都可。”沈暮对食物并没有特别的喜好和要求。 汝玉笑：“你还真好养。” 说完，汝玉轻轻拽着他的衣袖：“你先坐着，早餐很快就好。” 沈暮顺着她的力道走。 汝玉替他挪椅子，看他坐好后才转身去了厨房。 张妈见她进来：“大小姐，您起了。” “嗯，早。”汝玉见张妈已经根据她平日的习惯把早餐做好了，端起刚蒸好的虾饺和豆浆往外走去。 汝玉把豆浆放到他手边，用叉子把虾饺喂到他嘴边。 沈暮：“……”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都还是有些不习惯。 又因为眼睛无法视物，这显然最方便。 吃过早餐，南苑来了一位客人。 汝玉将沈暮领到沙发上坐下，便出去了。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对方是汝董事长的助理。 “大小姐，好久不见。”男人五官并不算出彩，但却胜在气质十分温雅：“董事长明晚五十寿诞的晚宴，请您务必到场。” “……”汝玉有些意外，为了这事让助理特意跑一趟？ 似乎为了解决她的疑惑，张特助开口：“因为您将董事长和我的手机号码都拉黑了，为此我只能特意过来见您。” 汝玉：“我知道了。” 既然都亲自找来了，那么这次的晚宴是不得不去了。 同时也知道，原主与父亲的关系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特意嘱咐她去呢。 突然又想到，汝董事长私生子挺多，但女儿就一个。 因为心中对死去的妻子有愧，所以对这个女儿百般纵容，但两人关系其实并不亲近。 晚宴是在明天，那就明天再说吧。 张妈见汝玉和沈暮要待在客厅，很早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汝玉在沈暮身旁坐下，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少年恰好地把头转过来：“怎么了？” “……”对方的敏锐让汝玉顿了顿，“明天晚上我要回一趟本家，父亲刚才让人过来通知我参加明晚的宴会。” 沈暮语气冷淡：“为什么特意告诉我？” “当然是因为现在我们也算是室友了呀。”同住一个屋檐下，室友没错了。汝玉继续说：“所以出门当然要跟你先说一声，不过晚宴结束我就回来。” 汝玉思付着，自己的两个保镖还是留下来保护沈暮比较好，沈家对沈暮有着一种诡异的执着。 南苑的安保系统十分完善，但留下保镖她也更安心。 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让她有些在意，沈暮的失眠。 但如果找不到根源的话，很难找到解决的办法，汝玉看了看时间，去给他拿药。 汝玉将药一一按照说明分出来，给他带了杯水：“沈暮，先把药吃了。” “……”沈暮去拿水杯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背，顿了顿，拿过水杯。 看着他把药吃完，汝玉把桌面的药收起，回头见他无意识地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很累的样子。 即便很累，也睡不着吗？ 汝玉看着他，突然提议：“沈暮，要不要去花园坐坐？” 沈暮一顿，偏过头看她，虽然还无法视物，但能隐约看见些微的轮廓。 “走吧走吧，天气那么好，今天的风也很舒服。”不等他回应，一只手扶住他手臂，淡淡的馨香萦绕鼻尖，沈暮想要将她推开，却终究没有用力。 感受到他手臂的力度卸下，汝玉轻声笑：“我以为你要推开我呢。” 沈暮：“……” 到了花园，汝玉将他带到木质秋千旁，这里刚好能晒到一些太阳，由因为旁边的的蔷薇花墙簇拥着，久坐也不会觉得热。 这一回，汝玉在他身旁坐下，将抱枕揽在怀里，歪头看着少年。 对于沈暮来说，沈家对他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汝玉想的是帮他避开这个节点，尽管汝玉希望他不再走从前走过的荆棘之路，但最终她依然会尊重沈暮自己的想法。 “系统，你知道沈暮重生的契机吗？” “不知道。”系统看着自己面前的乱码，很无奈，“要是知道的话，我就不会说他‘可能’重生了。” 汝玉：“……” 也是。 “沈暮。”汝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年偏过头。 汝玉问：“你的眼睛现在能看到什么了吗？” 映入眼中的是模糊的影子轮廓，能够大概分辨她的身形，却看不清：“影子的轮廓。” “那很快就能看见了呢。” 到时候沈暮看到她这张脸会如何呢……原主做的那些事，真的每一件都让人捶墙。 “……”汝玉思付着，按照这样的速度，可能在她回到正确的时间前，沈暮的眼睛就能恢复了。 她看向沈暮，他似乎并不在意，又或者他知道自己能恢复。 “那系统，沈暮在沈家究竟遭遇了什么？” “……只捕捉到了一点。”系统顿了顿，“可以肯定的是沈家对他并没有手足血缘亲情，而且，那一家都是神经病，我不是骂人，是字面上的意思。” “……” 听系统这么说，汝玉黑线，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沈家和汝家不同，在这座城市十分低调，但沈并不逊色于汝家，却因为沈家的根基不在在这座城市，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会避开汝家的锋芒。 也为此，汝玉觉得这事还有操作的空间。 沈暮闭着眼。 汝玉偏头看着他。良久，她望向前方开得如火如荼的山茶，轻声开口：“沈暮，如果你没有哪里可去的话，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微动，睁开眼。 “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汝玉温和地说：“我会保护你。” “……”沈暮听到这番话，有那么一瞬想笑，并不是觉得她的话感到可笑，而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从一个女人口中听到。 然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那个人也一定还会再次找上他。 而他也在等。 只是这一次，沈暮竟有些好奇她口中的保护是什么意思。 - 翌日，下午。 造型师带着几个助理特意过来给汝玉做造型，这是专门负责给原主做造型的人。 花费了大约三个小时，汝玉整个人累到不想站起来。 给她做完造型的方承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人还是这个人，可却突然间有种让人无法移开眼的亮眼。 灰蓝色薄纱曳地长裙，黑色碎钻勾勒出妙曼的曲线，长发被打理成优雅的卷发，眉眼戾气收起后变得非常温柔，耳边点缀着华丽的镂空长耳坠，整体相当惊艳。 她周身的气韵很特别，即便见惯各色美人的方承好一会儿才习惯了些，开口：“汝小姐，车已经备好，我们走吧。” “嗯。”汝玉微微颔首。 乘着夜色，汝玉上了车，临走前看了眼沈暮所在的方向，意料之中没有看到沈暮的身影。 希望他今晚能安然入睡。 汝玉这样想着。 望着外边绚烂的霓虹，除了带沈暮去南苑那一晚，她似乎也是第一次出来。 汝家位于城北，离南苑有一些距离。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下。 汝玉下了车，看着面前华丽的建筑。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里除了宴客，其余时间根本不像住人的地方。 汝玉拿着给汝成震准备的礼物，走进大门。 她刚进来，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当发现她就是汝成震那个女儿的时候，更是掩不住眼神里的惊讶。 “大小姐，您来了。”张特助朝她走来，“董事长在楼上等您。” 汝玉顿了顿，将手里的礼物交给他：“你帮我拿着，我先去见父亲。” “好的。” 汝玉循着记忆，直接上楼，本以为是在书房，经过休息室的便看到了汝成震，并且还有外人在。 她抬手轻轻扣门：“爸，您找我？” “你……阿玉？”汝成震惊讶，几日不见怎么感觉变漂亮了，快认不出来了，记忆中这个女儿总是歇斯底里冲他发脾气的样子。 原本还担心今晚她依然会情绪失控，但看到她这幅样子，汝成震突然安心不少。 不止汝成震惊讶，屋内年轻的陌生男人看到汝玉的时候眼底也滑过一抹意外。 “嗯，您的助理说您有事找我。”汝玉神色平静，“您有客人的话，我一会儿再过来？” “不用不用，阿玉快过来。”汝成震眉欢眼笑，对她介绍自己面前的这位陌生男人，“这位是你沈伯伯的儿子，你小时候见过的，还记得吗？” 汝玉听到姓沈，抬眸朝陌生男人看去，这一看，还真是巧。 男人一身纯黑色西装三件套，深蓝色领带，本该看上去沉闷严肃的纯黑色在他身上竟多了一份雅痞之气。 这得益于他的眉眼，那双和沈暮一样的桃花眼。 汝玉平静开口：“不记得。” “不记得也没关系。”年轻男人朝她一笑，伸出手，“我是沈郸。” 汝玉看向他伸出来的手，出于礼貌还是握了个手：“汝玉。” “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汝成震笑着对汝玉说：“阿玉好好招待人家，人沈郸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带人家熟悉熟悉一下这里的人。” 说完，没等汝玉拒绝汝成震就直接离开了。 汝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种拉郎配的既视感实在有点强。 汝玉看向沈郸，开口：“抱歉，我跟大家关系都不好，无法帮你引见。” “……咳。”沈郸以拳抵在唇边，欲遮住唇边的笑意，“没关系，我也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能再次见到阿玉已经很高兴了。” 汝玉看向沈郸，突然想起系统的话，面前看起来挺正常一男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原主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所以并不记得眼前的沈郸，汝玉自然也不知道原主与他还有青梅竹马这层关系。 “其实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汝玉很直接，面前这个男人眉眼和沈暮有几分像，皮肤苍白，唇色却有些深，看起来有些病弱感。 沈郸看着她，笑：“那就当我们今天第一次见就好。” “……”并不是汝玉防备心重，而是对方出现的时机很微妙。 在系统提供的信息中心，原主是厌烦了，沈暮便自然地落入了沈家的手中。 也就是说沈郸和原主其实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终于，汝玉撑到晚宴结束。 在她以为终于能走的时候，汝成震叫住了她。 “阿玉，你的司机喝了酒，你要回南苑的话，干脆让沈郸送你一程吧。”汝成震拍拍沈郸的肩膀，“劳烦世侄了。” 沈郸被那一拍脸色微白，笑着说：“伯父您客气了，我很乐意。” 旁边的汝玉：“……” 司机出于职业操守，是不会喝酒的。 但汝成震这么说定然是想要沈郸送她回去而把她的司机支走了，本来只是怀疑汝成震在拉郎配，现在是肯定了。 汝玉看了眼汝成震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沈郸：“那就有劳沈公子送我回南苑。” “阿玉不必同我客气。” “……” 上了沈家的车，汝玉和沈郸并排坐在后面。 空气静默了片刻，沈郸自然地打开打破沉默：“听伯父说先前你并不是住南苑那边。” “对，前段时间搬出来了。”汝玉并没打算隐瞒什么，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旁边的男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搬出来了？”沈郸笑，“是想试试一个人住吗？” 汝玉摇头：“不是，是因为他要静养，就带他去南苑了。” 沈郸似乎有些意外：“他？” “对。”汝玉沈郸平淡。 沈郸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和细微的情绪，试探性地问：“是你喜欢的人吗？” “……”汝玉微怔，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喜欢当然是喜欢，但喜欢也分很多种，眼下她的答案只有一个。 汝玉偏过头看向沈郸，对上他的眼睛，微笑着说：“是。” 沈郸眸光微暗，这并不是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明明对于她来说，沈暮不过是个好看点的玩具而已。 而她汝玉，最不稀缺的就是玩具了。 她一怒之下将玩具丢给了秦家的小姐折磨，差点把人弄残，可不知为何又突然反悔了，把人带回了南苑治疗。 从此，再也没有把沈暮带出去过，也没有再参加圈子里的任何宴会。 就好像真的上心了。 只是……喜欢？ 她能喜欢上别人么？ 沈郸唇边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暮色的遮挡下，像潜伏于沼泽的蛇。 冰冷且危险。 不多会儿，车子驶近一处园林。 在南苑的某处别墅门口停下，汝玉下了车，礼貌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而这时，沈郸看到了一道身影，自然地下了车。 汝玉自然也看到了沈暮走出来的身影。 沈郸看向少年，仿佛第一次见，笑着问汝玉：“这位是……” “这位就是我喜欢的人。”汝玉朝他微微一笑，眉眼处的温柔恍若云破天青处的第一抹霞光，明亮却不刺眼，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方才在车上同你说过的。” 沈郸怔住。 刚走出来的沈暮：“……” 第32章 08 “……”沈郸看着面前的姑娘,周身气丨韵温和沉静，像水一样，眉间本该存在的戾气化作了轻柔笑意,看着没有丝毫攻击力。 看向那双清亮柔润的眼眸的时候,沈郸眸光微动：“我明白了。” 汝玉没有想到沈暮会出来，他看不见,应该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吧。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便听到沈暮开口说话了：“不请客人进来坐会儿吗？” “……”汝玉看了眼旁边的沈郸。 其实我们并没有那么熟，汝玉语气自然：“已经那么晚了,耽误人时间不太好，改日。” 闻言,沈郸笑了一下,看向汝玉：“那便改日吧,阿……”面前的姑娘食指立于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沈郸顿了顿，遂而看向眼睛看不见的少年。 嗯？ 不能叫出她的名字吗？ 沈郸眼底滑过一抹兴味，这俩人相处的氛围十分融洽，按理说汝玉对沈暮做的那些事俩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氛围。 难道，沈暮并不知道她是汝玉？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郸面上带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慢走。” 沈郸的车远去，汝玉转身朝沈暮走去，自然地抓住他的衣袖：“这么晚还没睡,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身上冰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竟不觉得厌恶：“我不饿。” 汝玉领着他回到客厅：“那你坐会儿，我先上楼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高跟鞋可折磨人了。” 说完便提着长长的裙摆上楼了。 听着她上楼的脚步声,沈暮眼眸半遮，心中思付着刚才她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而说完这句话的汝玉像是全然忘了这事。 她一上楼便开始卸妆、换下丨身上的礼服，再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芍药味的入浴剂让她一整天的疲惫得到了缓解。 她将头发吹干，换上亲肤的真丝质地白色衬衫和长裤。 汝玉并没打算今晚好好睡一觉，沈暮的失眠症不解决的话，她也没法安心睡觉。 下了楼之前，汝玉去了趟书房。 虽然原主并不怎么来，也不看书，但书房里的书种类还一应俱全，古今中外的小说，还有原文版的。 汝玉手指划过书架，在一本深红色精装版硬皮书，上面的绘画精美又古典，边上贴着金箔的书前停下。 就它了。 汝玉把书拿在手中，还挺有重量感。 下了楼。 汝玉发现沈暮已经不在客厅了，她看向关了门的沈暮的房间。 她上前敲门，一会儿便传来脚步声。 门打开，沈暮似乎意外她这个时间还会下楼：“什么事？” “……我也睡不着，”汝玉抱着手里的书看着他，语气非常轻松，“能聊个天吗？” 沈暮眉心微蹙：“现在几点了？” 汝玉拿出手机看了眼：“刚过零点。” “呵，”沈暮脸上似笑非笑，眼睛不能视物，气场却有些迫人，“深夜跑到男人的房间，你在想什么？” “不是、沈暮你在我眼中不是……”汝玉忙摇头，发现自己失言后马上补充：“你不是那种人。” 说出这句后，汝玉松了口气，刚差点儿嘴瓢了。 “……”沈暮神色恢复了冰冷，“你不睡觉找我什么事？” 汝玉：“聊天。” “……” 这种话傻子都不会信。 沈暮声音微冷：“我晚上没有跟人聊天的习惯。” 汝玉察觉到他的不悦，索性坦白了：“其实我是来给你讲睡前故事的。” 沈暮听了明显愣了下，嗤笑：“睡前故事？” “嗯，你不是睡眠障碍吗？”汝玉语调轻缓，望着他：“这种情况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的话更难入睡，你这段时间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吧，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就算年轻也不能这么损耗自己的身体呀。” “……”沈暮感觉到一丝头疼，原本因为长时间无法睡着而有些烦躁，现在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无奈，想到她刚才把他往客厅沙发上领，而不是送他回屋，眼前的姑娘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你还年轻，不要依赖上药物比较好。”汝玉看着他，当身体对药物产生耐药性的时候，就算药物也无法缓解失眠症，非常困，却睡不着本身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可在少年身上，似乎稀松平常，汝玉声音轻柔：“我会陪着你克服，一定会有办法的，好不好？” “……随便你。”沈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底涌出的烦躁仿佛被抚平。 汝玉进了屋，将他领到床上坐着，然后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其实我还带了本书过来。” 沈暮长睫微抬：“你难道还真的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对啊。”汝玉点头，“沈暮，你有没有过上学的时候听着老师讲课的声音特意容易睡着的经历？” “没有。” “啊？”汝玉眼眸微睁。 沈暮：“没有。” 汝玉：“……”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很快，汝玉接话：“那你一定要试试，我念给你听。” 沈暮：“……” 见他不反对，汝玉端正坐姿，翻开书随即选了一个念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故事在她口中娓娓道来，一开始他并没有留意内容，等了会儿才发现是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沈暮微滞。 可在她轻柔的声音中，沈暮闭上了眼，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也或许，和她说的那样，一个人呆在封闭的空间会更加焦躁，无法入睡。现在，听着她的声音，那涌动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那个时候，人人畏惧憎恶他，身边的人对他又敬又怕，并没有人发现他无法入睡的情况。 因为在沈家服用了过多的药物，身体产生了耐药性，药物基本没有用处。 而他不会让自己处在一个毫无防备的状态，当身体习惯后，便不觉得有任何不便。 只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她察觉到。 “够了。”一个小时过去，她声音开始沙哑了，沈暮开口打断：“回去睡吧。” 汝玉缓了缓，拿过一旁的杯子喝了点水润润嗓子，说道：“我没事，我还能继续。” “……” “对了沈暮，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 “没有。” “……那喜欢的东西呢？” “……”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从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他听到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语调含糊地说：“天亮了，我去洗漱，沈暮你也准备一下，一会儿一起吃早餐。” 说着，汝玉领着他去洗漱台，替他把药膏挤好才离开。 那之后，连续三天。 汝玉陪着他不睡觉，或陪他说话，或给他读睡前故事，又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夜深人静，客厅的沙发上，汝玉喝着自己刚煮的热奶茶提神，抬眸问脸色不佳的沈暮：“你真的不尝尝看吗？” “……”沈暮感到一阵无力。 他可以感觉到，这两天她的状态在变差，却依然装作没事人一样同他说话。 这人晚上同他一起不睡觉，白天拿着笔记本在他旁边做自己的事，偶尔还会抽空跟他说几句话，甚至还亲手给他做饭。 沈暮并不是厌烦她，而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他想了很久，看不穿她的目的。 现在的他也并没有可利用的价值，所以更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半晌，沈暮声音微沉，是未曾有过的认真：“你到底想做什么？” “……”汝玉怔住，很少听到他这种语气，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种时候，她才有点少年是重生来的这种实感，这种冰冷森寒的气场至少不是一个17岁的少年拥有的。或许是因为少年那张脸过于有欺骗性，汝玉基本是真的将他当做17岁少年。 此时，汝玉深知这个问题必须认真回答，她深吸了口气，抬眸望着他，声音轻缓柔和：“我想陪着你，我知道失眠很难受，可陪着你一起我才能体会到到底有多难受。我想要理解你，陪着你一同感受，不管是好的事情，还是不好的事情。如果你身边暂时没有人陪同的话，能不能让我陪着你呢？” 话中没有一个字是在告诉他，她喜欢他，可她每一句话听着都让他感到这个人对他抱有的感情。 从晚宴中将他救回来悉心照顾，给他治眼睛，照顾他的生活。 一直以来对待他的态度，说的话。 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能分得清。 正因为这样，在面对她的时候，沈暮有种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耐心，哪怕她名字、身份，都刻意瞒着他。 因为未来，不会有这样的人。 也没有人会说出想要理解他，想要陪同他的话。 以及会站出来坚定地维护他的人。 这些时日的接触，他也知道这个姑娘出身汝家，待人温柔却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还很聪慧敏锐。她周围的气场也很特别，像水一样柔和，又像春日的风带着微微的暖意。 那温柔的气丨韵能够让人轻易让人卸下防备，这样的人也必定不乏追求者。 或许是因为他这个身体未成年，出于顾虑又或者其他，她并未直白地说出来过，更多的时候是当着他的面直接糊弄过去了。 而唯一的一次，是她当着沈郸的面说的，也是说给沈郸听的。 “……你、真的喜欢我？” 意料之外的话让汝玉一怔：“……嗯，喜欢的。” “哼。”沈暮察觉到她的迟疑，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沈暮你去哪儿？”汝玉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快步跟上他，拉住他衣袖，因为准头不好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回房间吗，我带你去。” 皮肤的触碰，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沈暮顿了顿，没有甩开她的手。 但汝玉却很快换成了抓着他的衣袖，因为知道沈暮不喜欢被人碰到，动作自然地让人感觉不到刻意，她问：“是要回屋休息了吗？” “你难道还要熬着不睡觉？”沈暮语气微凉，“靠茶和咖啡撑着？” “……我还顶得住，没有问题。”汝玉肯定。 沈暮：“……” 这个人有时候又出奇的顽固。 回到卧室。 汝玉和往常一样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她伸手拿过床头柜放着的硬皮书，看向沈暮：“今晚要继续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不用。”沈暮并没有躺着，而是坐在床边，面朝她的方向：“你要在椅子上坐到第几天？” 汝玉摸着书的硬皮，说：“你要是能安然入睡的话就好了。” 沈暮长睫微抬，看着她的轮廓：“上来。” “嗯？”汝玉突然抬头。 “屋子里有人坐着，我就算想睡也睡不着。”沈暮似乎也有些不习惯，眉心微蹙，冷声：“要么回你自己卧室睡觉，要么到床上来，你自己选。” “……”汝玉看向床，床很大，躺三个人都丝毫不会挤。 她抬头看向沈暮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抗拒，想想也是，和别人睡一张床这种事发生在沈暮身上，跟天降红雨一样罕见。 但对沈暮来说，坐在床前的人需要戒备，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汝玉开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床借我躺一会儿？” 对于好几日不沾床的汝玉来说，床上真的比椅子要舒服多了，躺下的瞬间，感觉能立刻睡过去。 汝玉缓了缓神，撑着不睡过去。 “沈暮……”她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 “要不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哄你睡？” “……闭嘴。” “好哦。”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是下半夜了，万籁寂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沈暮？”汝玉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微微侧过身，看着他线条优越的侧脸，“睡着了吗？” 他呼吸很均匀，像是陷入了浅眠。 终于睡着了。 汝玉松了口气，闭上眼轻柔地道了声：“晚安。” 在汝玉彻底睡过去的时候，沈暮睁开了眼，虽然看不见，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便知道，她真的很困，也睡得很沉。 身边有人的气息，沈暮起初有些不习惯，但不知过了多久，竟感觉到了些微困意。 翌日。 汝玉醒的十分早。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年好看的脸，他的轮廓线条偏凌厉，但眉眼却精致得很，鸦羽般的长睫落下一圈弧形阴影，有种缥缈的易碎感。 醒了汝玉也没乱动，他难得能睡着，自然不能把人吵醒。 大约一个小时后，身旁的人终于有醒来的痕迹。 沈暮察觉到身旁有人，身体出于本能意识要做出攻击性动作的时候，意识回笼，停住。 “沈暮，早啊。”汝玉毫无察觉轻声道了声早，这才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卧室。 “……”沈暮彻底清醒后，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真的睡着了，身体一直以来的沉重感也消失了。 是因为身体太困了，还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沈暮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一半坐起身，很快意识到身体的反应而没有起身。 然而，他突然起身的动作让汝玉被脚下的被子绊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失去平衡压在他身上。 一不小心咬到舌尖，汝玉痛到飙泪。 来不及喊疼，她慌忙撑起身体不压着他：“你没事吧，有没有弄疼你？” “……” 沈暮先是怔了一下，因为很少正常地睡一觉，所以早晨身体的反应让他皱起眉，而压在他身上的女人撑着手臂不碰到他，可她身上的体温和馨香却近在咫尺。 身体窜过陌生的热度，沈暮额角青筋跳了一下：“下去！” 第33章 （修） 09 “……” 汝玉愣了下,目光落在少年微红的耳朵尖，以及他显得有些僵硬的姿势，很快意识到什么,淡定地从他身上下来：“那你一会儿记得出来吃早餐。” 说完,汝玉非常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临走前，也没忘了替沈暮把牙膏挤好。 听到关门声,沈暮深吸了口气，坐在床上等身体平复下来。 好一会儿，他气息平稳,下了床。 卧室的布局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他朝洗漱台走去,手自然地拿过杯子,挤好牙膏的牙刷放在杯子里,传来淡淡的薄荷味。 洗漱完，他站在落地窗前，伸手拉开窗帘，刹那间，阳光倾泻进来，映入眼中的光影清晰了不少。 可以感觉到，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了。 因为她的存在，他的眼睛能提前恢复，右眼也不会再永久性失明。上一世,他被带到沈家的时候,右眼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不过,算算时间，上一世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身在沈家了。 也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一开始就是那个所谓的“父亲”安排好的。本该淡忘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半遮，映着阳光的脸看着有几分透明，却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一丝阴冷。 “沈暮，你起了吗？” 不知站了多久，门外传来叩门声。 沈暮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眉眼间藏着的那抹阴冷不知何时已消散。 门打开。 汝玉敲门的手落了空，见他出来，便接着笑着说：“出来吃早餐了，来，手给我。” 面前的女人十分坦然，自然地拉住他衬衫的袖子：“你今天脸色看上去要比昨天好多了，果然不睡觉是不行的。” 昨晚睡着了这件事他也很意外，特别是在身旁还有人的情况下，自己竟也能入睡。 沈暮感受到手臂被她拉着的力度，被她带到餐桌前。 汝玉开口：“今天上午赵医生会过来复诊，不过不用担心，你恢复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好很多。” 原本，她还想着沈暮的睡眠障碍实在没办法就要带着他去看医生，但眼下看来并不需要依靠药物，这点让汝玉放心不少。 赵筌来了后，汝玉将人带到客厅。 “今天要给沈暮抽血，拿回去做一个更细的检查。”赵筌说完，护士便上前给沈暮抽血。 护士抽了血离开后，赵筌检查了他的眼睛，然后转头对汝玉说：“他恢复得很好，不用担心。” “那就好。”汝玉起身送他离开，“谢谢您。” “汝小姐不必客气，我应该做的。”赵筌笑了笑，到了门口后，想到什么后，看着她，“先前就发现了，汝小姐状态比从前好很多，是因为那个少年吗？” 汝玉缓了缓，笑着说：“是。” 她没有否认，只是有些话不能同任何人说，就像她是任务者这个事，以及她为什么来到这里。 赵筌离开后，汝玉在原地站了会儿。 沈暮眼睛能看见后，便能一眼认出她是导致他落到那种境地的罪魁祸首，到时候沈暮会怎么做呢？ 而且，沈暮他重生了。 “系统，如果沈暮是重生而来，那么重生之后，他依然会走上原本的路吗？” “会。”系统肯定，“区别在于他这一次会做到什么程度，而且因为是重生，他大概率可以用更快的速度站在那个位置，加速这个世界进入末世。” “这样。”汝玉低语：“……我至少会以为重生后的人身上戾气会重一些，但沈暮身上有些过于平静了。” 非要说什么，就像一潭死水，可水下又蕴藏着不知名的危险，让人不敢触及。 “……”系统顿了顿，“如果说，他重生前已经把这个世界变成末世了呢。” 汝玉：“……” 很难不认同，这样就说得通了。 “总之，不要大意。”系统开口，“如果真是这样，你必须在回到正确的时间前把他攻略下来，不然一个月之期结束，回到正确的时间后，完成任务的几率太低了。” 汝玉：“嗯，我知道。” 进了屋，汝玉看到沈暮还坐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昨晚有好好睡一觉，他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汝玉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到，到时候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总之，不要回沈家比较好。 沈暮敏锐地察觉到她稍微不同的情绪：“你希望我晚点恢复吗？” “……倒也不是。”汝玉叹气，若是沈暮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导致他遭遇了羞辱和折磨，以及险些失去眼睛的罪魁祸首，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同他说话吗？ 而且，少年真的是重生而来，又怎么可能放过一个这样对待过自己的人？ 就算会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而对她手下留情，可他还是会回到沈家，那样结局和原本的样子并没有发生变化。 这是汝玉不愿看见的。 沈暮循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瞳眸依稀映着她的身影，声音微凉：“那是因为什么？” 汝玉抬眸，看着少年漂亮得不像真人的脸，尽管身形看着有些单薄，这样一副明明看着很脆弱易碎的模样，却有时候流露出来的危险气息让人心惊。 半晌，汝玉望着他，语气有些无奈似的：“我只是担心你到时候会讨厌我。” “我不会以貌取人。” 汝玉：“……” 要是这个原因就好了。 “……”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落了一圈弧形阴影，她的话就好像是在说，他知道了她是谁后，会讨厌她。 讨厌的人……那之后已经没有人能让他记住，人不会因为一只蚂蚁阻拦自己的路而抱有什么情绪，因为踩下去就行了。 并不会对这只蚂蚁生出讨厌的情绪。 那么，面前的这个人之于他而言……是什么呢？ 在沈暮想着什么的时候，汝玉却开口了：“沈暮，今天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去哪儿？” “就随便走走。”汝玉看了眼时间，十点刚过，随便逛一下时间就过去了，“今天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吧。” 沈暮：“……” “整日待在家里会闷坏的。”汝玉抱住他手臂：“走吧，就当陪我好了。” 最终，沈暮还是上了车。 车上，汝玉看向他，想起什么：“你有没有想要买的东西？” “没有。” “那想吃的东西呢？” “没有。” “……”汝玉看向身旁的少年，因为看着太过美好，所以很难想象后期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不开口的时候，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极了。 “……我不会讨厌你。” 车上，沈暮突然出声，汝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时候，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好。” 汝玉并不是真的相信了，但还是对少年开口安慰她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沈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底也有几分震惊，自己居然说出这种多余的话。 是因为她说喜欢他吗？ 还是因为这段时间跟她相处，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竟软弱地开始眷恋她的温柔，想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他在黑暗的深渊中独自前行，早就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满身脏污不堪，突然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沈暮知道，这个人是不同的。 很快，车子在一家商场外停下。 汝玉下了车，让沈暮搭着她的手下来。 因为俩人过于出众的模样，引来不少回头率，但大都视线都落在沈暮的身上。 他双眼看不见，但一眼看过去却不会察觉到这点，少年眼中没有焦距，但因为那张过于出色的脸，反而不会一开始留意到他眼睛看不见的事实。 “沈暮，周末人有点多，我牵着你吧？”汝玉回身看他，询问他的意见。 沈暮顿了顿，把手伸出。 对于沈暮的举动，汝玉有些惊讶，本来还以为要好好说服一番的。于是，她自然地握住少年的手，带着他往前走：“我是怕你别人撞了后我拉不住，牵着手的话就更方便啦。” 她的手很软，也很小，却很温暖。 因为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更敏锐了。 清淡的发香混杂着芍药的清雅香味，是她身上传来的味道。 “沈暮？”汝玉偏过头，见他微微蹙眉，“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沈暮缓了缓，敛去多余的情绪，“走吧。” “嗯，累的话要跟我说。”汝玉其实也没什么想要买，只是想着带他出来走走，抬头看到一家男装店，“去里面看看衣服吧。” 汝玉一眼看到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剪裁非常好，穿在他身上非常好看。 “你弯下腰一点。”汝玉拿着领带要给他系上，并不是非常正式搭配西装的领带，看着稍显少年气，干净又美好。 沈暮头微抬，鸦羽般的长睫微动，俩人离得有些近，连呼吸的温度都能感觉到。 领带被她抓在手里，沈暮准确地能辨别她的方位，然后覆上她的手。 汝玉被他的举动一怔：“沈暮？” “……”沈暮喉结微微滑动，嗓音有些哑：“我自己来。” “嗯，好……” 少年身上的压迫感有些明显，却并不是抗拒或者排斥。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汝玉眨了眨眼，难不成，沈暮是在害羞吗？ “你笑什么？” “想着跟你出来挺开心的。”汝玉柔和的声音带着笑意，在家里的时候反倒没机会看到这一幕呢。 隔着巨大的落地窗，在离俩人有段距离的高楼上。 “沈先生，怎么了？” 助理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老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沈郸收回视线：“没什么。” 到了傍晚，就在俩人准备回去的时候。 她刚领着让沈暮上车。 “嗡——”汝玉手机响了一下。 汝玉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有些意外，看了眼沈暮，车门关上，应该听不见。 汝玉接通。 “沈先生？” “阿玉直接称呼我名字吧。”电话另一端传来沈郸低低的笑声，“听你喊我沈先生总感觉怪怪的。” “……是有什么事吗？ 自从汝父生日晚宴后，俩人也没有再联系。 汝玉虽然知道沈郸还会找上自己，但没想到这么快。 “你现在不怎么参加圈子里的聚会，见你一面可真难。”沈郸语气有些无奈似的，“一起吃个饭吧，今晚。” 就在汝玉想要拒绝的时候，沈郸笑：“想跟你说说沈暮的事。” “……”汝玉顿了顿，“好。” 这一天的到来在意料之中，汝玉也没什么惊讶。 “那我把地点发给你。” “嗯。” 挂断电话，汝玉微微俯身，拉开车门坐在他旁边，对他说：“沈暮，你先跟司机回去，我还有点事。” 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微抬：“嗯。” 无端地，心底升起一丝说不上来的焦躁，他压了下去。 目送沈暮离开，汝玉留了个保镖跟着保护，转身便看到单严。 “大小姐。”单严走了过来。 “嗯，”汝玉边走边问：“关于沈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沈家很特殊……”单严看向自家大小姐，沈家并不好查，只有些明面上的，说道：“沈郸的父亲和母亲是兄妹，当年这事人尽皆知，而那时沈母已经有了男朋友，巧的是，她那个男朋友意外死于车祸中，后来便和自己的哥哥结婚了，生下了沈郸后没多久疯了要跳楼，人没死，腿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传出来过消息了，沈家也一下子像是从这座城市消失了……” 听完这些，汝玉微微颔首：“辛苦了。” 她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来，至少在汝家败落之前不会对汝家大小姐出手，目标太大，不符合他的风格。 否则，他早就对沈暮出手了。 关于沈郸的资料系统并没有提供多少，只说了那一家子都是神经病，现在听到单严说的，汝玉才算明白是什么意思。 到了和沈郸约好的地方，汝玉一进门就看到了沈郸朝她笑着示意。 汝玉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让你久等。” “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 这是一个比较私人的包间，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混杂着药的味道，根本不像是吃饭的地方。 “你能答应过来，我很高兴。”沈郸微笑着说：“其实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本来是要拒绝的。”汝玉看向他，坦然笑着说：“你说起沈暮的事，所以我来了。” 或许是因为她眉眼温柔笑意，即便是听到这种话，沈郸都没有生气：“阿玉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汝玉看着他，一脸不信的样子。 “噗。”沈郸被她直白的模样逗笑，看着她：“阿玉变了很多。” 汝玉没接话。沈郸继续说：“从前的你也很可爱，但我更喜欢现在的阿玉。” 汝玉：“……” 这人明明是奔着沈暮来的。 虽然很想戳穿他，但汝玉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你喜欢沈暮。”沈郸看着她温和平静的模样，开口：“沈暮其实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郸这话让汝玉没有半分意外，微微颔首：“你们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像。” “呵，”沈郸忍不住笑，“阿玉你的反应还真是在意料之外。” “因为对我来说，沈暮就是沈暮。”汝玉对上他的视线，轻声说：“跟其他无关。” “……”那一瞬，沈郸怔住，心脏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痒痒的，又有些刺痛。 和他记忆中的那个疯女人不同，特别是笑起来的模样，温暖的，明亮又耀眼，美好得让人想要亲手毁掉。 他几乎脱口而出：“阿玉，把沈暮给我吧。” “给？”汝玉对这个词感到意外：“你不应该问我，而是要问沈暮自己的意愿才对。” “……”沈郸有一瞬得怔神，沈暮自己的意愿？那根本无关紧要，“只要阿玉同意就好了。” 汝玉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沈郸看着对面的女人，心底涌出奇怪的感觉，“你在保护他？” 汝玉想了想，看向对面的男人：“对。” “……”沈郸眯起眼。 半晌。 “我明白了。”沈郸像是突然回神，看向汝玉的眼神带着一丝异样，“阿玉你喜欢沈暮吗？” “当然。” “是吗？”沈郸唇边勾起一个弧度，“那就好。” 汝玉：“……” 此时的沈郸身上透着一丝的疯狂。 接下来并不适合谈话。 “已经有点晚了。”汝玉很平静，“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 “不用，司机就在楼下等我。”汝玉微笑着拒绝。 “那我们下次接着聊。”沈郸看着她笑，“和你聊天很开心。” “……” 汝玉微微颔首，起身：“谢谢你告诉我关于沈暮的事。” 和沈郸分开后，汝玉上了车。 单严坐在副驾驶：“大小姐，我们现在是回南苑吗？” “嗯。”汝玉后面闭目养神。 “宿主，你在担心沈暮吗？” “……重生了的沈暮可能不需要担心，我有点在意重生前的沈暮在这个时候经历了什么。”汝玉缓了缓，“这个世界，真的是全员疯批啊。” 车子停下后，单严下来给她开车门。 汝玉刚走下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沈暮，你是……在等我吗？” 应该不是吧。 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吗。 少年循着微弱的光影，走到她跟前，突然，抬手顺着她手臂下滑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 “……！”汝玉懵怔了片刻。 “我在等你。” 她身上萦绕的檀香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她去见了什么人，沈暮几乎一下就知道了。 沈暮脸色闪过一瞬的阴郁，然后松开她，握着她手腕的手却没松开，像是不经意地问起：“你见了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汝玉原本并没有放心上，但感觉到少年周身气场变得十分危险，突然轻轻地笑：“沈暮，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暮：“……” 看着他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汝玉整个人都呆住。 居然……不反驳？ 第34章 10 “……”汝玉顿了顿,“沈暮？” 沈暮鸦羽般的长睫微抬，没有焦距的眼瞳一片漆黑，在夜色中沁着不知名的危险。他指腹贴着她的腕关节,因为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对她的反应十分敏锐。 心中涌动的感情要更尖锐直白一些，沈暮甚至对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感情而感到诧异, 他问：“你说喜欢我的话，还作数吗？” “当然。”汝玉肯定。 然而沈暮听到她的话却并没有感到高兴，此时他终于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了。 她对他的“喜欢”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喜欢。 沈暮意识到这点后才恍然发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不自觉地被她的温柔和包容吸引，那是身在黑暗中的他不曾触及过的东西,是本能让他将她缠住,直到她给予不了。 可即便是这样,沈暮也没打算放开她。 “那只要你不离开我，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做过什么事，我不在乎。”少年捏着她的手腕，阴影压了下来，少年身上的气息将她紧紧缠绕，“只要你不离开我。” “……“汝玉怔了怔，有那么一瞬被他的气场所摄,身体无法动弹。 却在这时,少年若无其事地松开她的手：“去洗澡吧,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嗯？”反映过来的汝玉后退半步，低头嗅了嗅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今天她也没怎么出汗，有什么味道啊？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应该是嫌弃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汝玉：“……闭嘴。” 今天跟她有肢体接触的人只有沈暮了。 她跟沈郸只是聊了会儿而已。 汝玉不禁抬头看了眼沈暮，应该不可能吧。 ……总是还是先去洗澡。 “那我先送你回卧室。”汝玉再次握住他的手，“再忍耐一下吧。” 沈暮倒没有半分抗拒，被她带回卧室后。 “那我去洗澡了，晚安。”汝玉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 回到卧室，汝玉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想起了刚才沈暮跟她说的话。 不在意她是谁，也不在意她做过什么……说出这种话，是猜到了什么吗？ 那个时候的沈暮和平时跟她说话的少年有些微的不同，那果然是重生后的沈暮。 然而一个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她将不得不回到十年后的世界。 这分明是埋雷啊。汝玉叹气。 “系统，有没有可能在现在这个时间把任务完成呢？” “赶紧睡吧，梦里啥都有。” 汝玉：“……” 系统：“先不说时间不够，先前就说过，只要世界不毁灭，关键的节点是无法避开的，世界会自己修正。” 汝玉突然问：“那这个世界的男主呢？” 至今为止，她也没有遇见疑似男主的人。 “无法确认这个世界的男主。”系统看了眼自己那满是乱码的扫描仪，“回到十年后的时间就知道了。” 汝玉：“……所以这雷是埋定了的意思吗？” 系统：“你可以把伤害减到最弱。” 汝玉白眼：“你腰疼吗？” 系统：“……我相信你。” 汝玉：“……” 翌日早上。 汝玉睡到自然醒，等她洗漱完换上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站在外边的沈暮，朝他走了过去。 “沈暮，早。” 沈暮转过身，汝玉看到他的脸色，顿了顿：“你昨晚没睡吗？”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沈暮看着光影中的她，“那天晚上大概是因为你在身边，我才能睡着。” 这句话仿佛就在说，她有安神入眠的作用。 安神入眠……放下所有的戒备安然入睡，汝玉不是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可正是因为这样，汝玉有种感觉，这雷一旦炸了，很难收场。 她得做些什么。 然而眼下，汝玉只是温和握住他的手：“那中午我陪你午休吧。” 那天之后，汝玉晚上会过来同沈暮一起睡。 起初，她会等沈暮睡着了才闭眼，后来，她困了之后便直接睡了过去。 并不是汝玉对男人毫无防备，而是她从一开始心思和精力都在自己的任务对象身上，所以知道尽管任务对象骨子里疯批，但并不是个卑劣之人。 所以，她才能放心在他身边入睡。 时间一天天过去，汝玉睡姿也开始随意起来。 起初，从床边睡到床中间，然后因为太过放松很多时候第二天醒来躺在了沈暮的怀里。 汝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到了对方怀里，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少年气息微沉，显然醒来有一会儿了。 “醒了？”沈暮嗓音低哑，像是忍耐着什么。 “嗯……”察觉到少年身体的反应，汝玉瞬间清醒了不少，快速地起身，“我去洗漱，你要不再睡会儿？” 说完，人已经离开了。 沈暮扶额，虽然她在身边能睡着，可另一个问题也越来越明显。他没有起身，身旁的余温还在，还有淡淡的馨香，他闭眼躺了会儿，这样平和安宁的时间，是从前从未奢想过的。 等身体平复下来，沈暮才起身，他将窗帘拉开。 倾泻进来的阳光映入他眼中，世界似乎开始有了颜色。 “宿主！扫描的乱码开始开始自动修复了！” 系统突然叫了起来，正在做早餐的汝玉眼皮一跳，一脸黑线：“所以？” 系统震声：“所以我们要回去了。” “现在？” “当然不是，也就这几天吧。”系统心情大好，“时间归正后，我就不用被迫当废物点心了，你也准备一下吧。” 汝玉思付着：“我记得离一个月的时间，还有一周吧？” “所以可能会提前。” 汝玉：“……我知道了。” 她给沈暮准备的东西已经交给了律师，一月之期结束沈暮就会收到，虽然他可能不需要，但至少沈暮在她离开后不那么被动。 汝玉把做好的早餐端出去，非常简单的西式早餐，培根吐司，两杯刚磨好的咖啡。 “沈暮，早餐好了，过来坐。” 现在的沈暮能看清障碍物了，虽然模糊，但就算没有她牵着看着也跟正常人差不多了。 想到系统刚才说的话，汝玉看向他的眼睛。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沈暮在她对面坐下：“怎么了？” 汝玉回神，笑了起来：“不能投喂你了，感觉有点遗憾呢。” 沈暮听了她的话，漂亮的桃花眼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即便看的不是很清晰，但依然能感知到她笑起来的样子。 他说：“你想这么做的话，可以。” 嗯？ 就是说可以给他投喂。 汝玉当即将自己盘子里的圣女果用叉子送到他嘴里：“给。” 沈暮顿了顿，还是张口吃了。 看见沈暮慢慢咀嚼咽下，汝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用的是自己的叉子。 作为有洁癖的沈暮，居然吃下去了？ 汝玉喝了口咖啡压惊，都怪平时投喂太顺手了。 吃过早餐，汝玉正通过微信和自己的律师进行最后的确认，突然南苑来了个客人。 “大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来的是汝成震的秘书，汝玉并不陌生，对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找她。 汝玉见他要单独说的样子，就把他带到了书房。 “这次又是什么事？” 张特助一脸沉重：“董事长住院了，今晚的慈善晚宴由您代董事长出席。” 汝玉：“……” 汝成震身体向来不错，怎么会突然生病。 于是，汝玉开口：“我爸怎么了？” “昨天刚动完手术，还需要休息几天，医生建议静养。” 虽然父女俩关系不好，但这种时候汝玉也没法拒绝：“……我知道了。” “那今晚我会来接您，到时候我会跟您一起去会场。”张特助说完便离开了。 知道汝玉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的时候，沈暮没有说什么，映入他眼中的世界开始渐渐变得清晰。 他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眼睛能够看见，他想看清她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些模糊的身影。 沈暮后来数次问起她的名字，她没有一次回答了，只说等能看见了就会认出她。 “你还是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沈暮站着在她旁边，手准确地覆上她的脸。 汝玉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笑着：“我要保持一点神秘感，你可以期待一下？” “那我就再等几天。”沈暮没有勉强，对于他来说，反正都会知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听见她突然松了口气，沈暮觉得好笑：“我说了，不管你是谁，我想要的人只有你。” 汝玉微怔。 既然已经说出口，沈暮也不打算沉默，继续说道：“我对你的喜欢，是把你当做女人，想要独占你，想要得到你的全部。你呢？可不可以选择跟我在一起？” 沈暮的话让她有些惊讶，眼看就要离开了，这番话她又该怎么回复呢？而她面前的沈暮虽然是在问她的意愿，可根本不会给她愿意之外的选择啊。 这种平静的陈述，仿佛是单纯地告知她结果。 这是沈暮的真面目吗？ 汝玉慎重地想了想，再看向她：“我回来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她听后既没有拒绝，也没有逃避，已经比想象中好多了，沈暮脸上似乎笑了一下：“好。” 当天晚上，张特助准时来接汝玉。 汝玉只着了一身蜜合色缠枝纹花罗平裁旗袍，头发被挽起，妆容精致，又十分简单。 张特助看到汝玉的时候，心底有些惊讶，竟不知道大小姐还有这么一面。那不只是皮相上的美，而是整个人透出来典雅柔和的气丨韵让人惊艳。 到了会场后，汝玉发现这一次的慈善晚宴是沈郸主办的时候，发现了一丝猫腻。 汝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向旁边的张助理：“董事长做的什么手术？” “阑尾切除手术。”张特助回道。 汝玉：“……” 她能说什么呢，真是用心良苦。 晚宴要结束的时候，汝玉提前离场，拍下的东西由张助理拿着。 她刚走出会场，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怎么回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汝玉发现自己既不是在汝家，也不是在南苑，这是哪儿？ “沈家。” 汝玉居然毫不意外：“我为什么会晕倒？” 系统：“你没喝酒，但喝了水呀。” 汝玉瞬间想起来是谁递给她的水，张特助被沈郸买通了，还是奉汝成震的命令？ 冷静下来一想，前者居多吧。 “我的保镖呢？” “单严情况比你惨，被关着呢。” 汝玉：“……” 这时，门被推开。 沈郸一眼看到落地窗前，坐在椅子上的汝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汝玉：“……” “你服用的药几乎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阿玉不用担心。”沈郸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我对你并无恶意。”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汝玉平静地看着他，“沈郸。” 清早的阳光洒了进来，落在她的身上，那平静的模样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冷静得不可思议。 和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 “我确实对你心存好奇。”沈郸看着她，微微弯唇笑了起来：“所以，我就把你请过来了。” 汝玉：“……” “你以后在这里安心住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满足你。”沈郸看着她，心情很好，“汝成震那边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我会让他放心地把你交给我。” “只怕不行。”汝玉单手托晒望着窗外，“沈暮不会同意。” “呵，他又能做什么？”沈郸笑了起来，“而且，你选择我和选择沈暮并不冲突。” 汝玉抬眸：“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说道：“宿主，代码已修复，三分钟后时间将进行归正。另外这个世界的信息也进行了修复，你看一下吧。” 那是汝玉一直想要知道的信息，沈暮究竟在沈家遭遇了什么。 现在看到，突然明白了沈郸这句话的意思。 沈家支持着数个地下研究所，里面研究员都是天才和疯子的结合体，可以为了研究抛弃人伦和道德，甚至一切。 人格移植，又被称为“寄生”。 沈暮之所以能够顺利出生，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是沈父给沈郸准备的一个容器。 沈郸是近亲结合诞下的孩子，天生带着严重的心脏病，大大小小手术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只能寻找别的办法。 沈暮不是作为一个人诞生在这个世上，而是作为母亲获取财富和地位的工具，作为父亲给爱子容身之所的工具。 “我将成为沈暮，而沈暮会变成我。”沈郸笑着告诉她，“所以你最终还是跟我在一起。” “做什么梦呢。”汝玉看着他，轻声笑了出来，却无意跟他辩驳，而是淡淡看着他：“我的手机呢？” 她的反应让沈郸微怔：“不在这里。” “算了，那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汝玉伸出手。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沈郸说：“你要求助吗？” “当然不是。”汝玉脸上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似的，沈郸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神态却不是对着他。 “至少最后要跟他道个别。”她说。 沈郸听到这句，将手机递给她。 汝玉打开微信，找到自己的头像，点开，简单地留下了一段语音。 如果他能看到的话。 那一瞬间，光影似乎将她虚化了，沈郸竟生出一种她要消失的错觉。 沈郸伸手要抓住她，却抓了个空。 面前的人竟是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门被用力踹开，走进来的少年眼底沁着血色，那一身可怖的气息宛若喋血修罗。 第35章 11 “时间归正后,你将面对的是十年后的沈暮，十年的空白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总之你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 汝玉睁开眼,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了进来，是接近正午的温度。 眼前的画面让她并没有横跨十年的实感,她所在的视角看到的，屋里的摆设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对她来说，刚才还在和沈郸说着话,给沈暮留下语音，再一回神,便到了十年后。 汝玉抬头,仔细看的话,屋子里的家具也好，书架上摆放着的书也好，一尘不染，但都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而原本放着两杯咖啡的桌面上，搁着一本黑底印金的书。 汝玉看了眼书名，不像是沈郸会看的书。 可沈暮也不爱看这种书。 汝玉从沙发上站起，透过落地窗看外面，植物茂盛，玻璃窗旁爬山虎涨势喜人。空旷,没有生气,好像很久没人居住了。 没有人居住……沈郸应该已经不在世了吧。 没能成功移植人格的沈郸,他那个身体根本不能活到十年后。 汝玉朝门口走去，伸手拉开门，走廊上寂静得像鬼屋,外面分明是正午，这里却透着一股寒意。 “先离开这里吧。”系统顿了顿，“不过大门好像上了锁，要等打扫的人过来时你才有机会出去。” 汝玉下了楼梯，来到一楼。 门果然锁了。 汝玉站在窗户前看了眼外边，想着爬墙出去的可能性多大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很快，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出现在她视线里。 “什么人？”男人敏锐地抬头，俩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男人表情难以置信，“你是……大小姐！” 竟是熟人，汝玉也有些意外，微微笑着：“单严，好久不见。” 单严怔住，上前将大门的锁打开，快步走到汝玉跟前，似是要确认什么：“真的是您吗？” “是我。”汝玉知道对方肯定很惊讶，十年对她来说真的就一眨眼而已，她身上还穿着当日在慈善晚宴的蜜合色花罗旗袍，而那晚跟随保护她的人就是单严。 所以单严印象肯定很深。 “我还以为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呢……”单严低头笑了一下，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疲惫，眉眼间比起十年前显得冷硬许多。 汝玉摇摇头：“你看起来更稳重了。” “毕竟过去十年了。”单严原本就比她要大个四五岁，十年过去，她什么变化都没有，就好像穿越了时间一样。 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可也只有这个能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年全国地毯式搜索都找不到她一丝线索了。 他说：“您消失后，那个人为了找你不折手段，而我之后也在为他办事。” 汝玉一顿：“沈暮还好吗？”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找你，但三个月前突然放弃了，整个人变得比从前更加……”单严顿住，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心底便一阵发冷，而自己身为局中人，无法摆脱身陷沼泽才是最可悲的。他看着面前仿佛被定格了时光的姑娘，突然忍不住提了一句：“他在计划很危险的事，如果你能阻止他就好了。” “我明白。”她微笑着，并没有再探究。 那个表情就仿佛知道他的担忧般，单严深吸了口气，敛去自己外露的情绪：“虽然现在知道您的人已经不多，但与沈家敌对关系的势力或者家族都知道您，您想去哪里的话，我送您。” “不会耽误你的事吗？” “我只是临时过来取一份档案。”单严看着她，表情舒缓了许多：“不会耽误事，东西让别人送过去就行了。” “那谢谢你。”汝玉跟上他的脚步。 单严突然想到什么，拿出一副墨镜给她：“虽然可能不合适，大小姐先将就着用一下吧。” “好。”汝玉自然地接过戴上。 走出沈家大门后，汝玉才发现并不是只有单严一个人，单严解释道：“这里有专门的人负责看守。” 汝玉抬眸，会什么要专人看守呢？ 哪怕心里好奇，但汝玉并没有问出来。 而负责看守这里的保镖看到单哥带了个女人出来，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单哥似乎对那个女人隐隐带着一丝恭敬？ 只是，单哥进去的时候有带什么人吗？ 上了车，单严问：“大小姐想去哪里？” 汝玉声音温和：“带我去找沈暮吧。” 听到她的话，单严并不意外：“他现在住南苑。” “南苑也还在啊。” “汝氏后来破产，南苑原本要被拿去抵押，后来被他买下来了，那里一切原封不动，跟十年前一样，花草倒是茂盛了许多。” 汝氏破产汝玉并不意外：“那父亲呢？” 单严：“去了国外，段时间不会回来。” “嗯。” 因为南苑并不属于她，所以汝玉也没有将其转送给沈暮，而是选择另外买。 没想到沈暮会买下那里。 沈暮同她表明心意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可对沈暮来说却足足过了十年，不告而别，突然消失，那个时候的沈暮肯定很着急、很生气吧。 也不知道她当时留下的话带到了没有。 但从单严的口中得知，沈暮三个月前就放弃找她了，这意味着沈暮很可能没看到……想到这儿，汝玉心中一叹，结果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她消失了十年，现在突然出现，不见得沈暮会高兴……从满怀期待到心如死灰的放弃，这中间的转换经历了什么旁人无法体会。 汝玉心中一叹。 而沈暮在计划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将这个世界带往毁灭之路。 就和他从前做的那样。虽然心中没底，但汝玉还是决定去找他。 当初未能传达的话，她要亲自告诉他。 虽然，晚了整整十年。 汝玉望着窗外，随处可见的功能性机器人，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却很少到，科技比起十年前明显高了不止一层。 如果不进入末世的话，那一定是走向未来科幻时代吧。 沈暮已经摧毁过一次了，但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汝玉依然记得他刚重生时周身凛冽刺骨的冰冷。 无望且悲哀的，被命运裹挟着往深渊走去。 汝玉不禁问道：“系统，沈暮重生的契机是什么？” 这一次，系统终于回答了他：“他是自杀的。” 汝玉：“……什么？” “那个时候世界已经开始崩溃了，天道之子也死了，他想要做的都做到了，本来就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他的傲慢不允许别人杀死自己，于是选择了自杀。” 汝玉：“……” 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沈暮有时候看着过于平和了，即便是重生而来，身上也没有太大的戾气和不甘。 原来是自己厌倦了。 那又为什么再一次重燃摧毁世界的想法呢？ “大小姐，您怎么了？”单严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由问出口。 汝玉微微偏过头，对上单严关切的目光，笑了一下：“我在想，沈暮会不会讨厌我了。” “大小姐不必担心，如果说他现在还会在乎什么人，那个人一定是您。”单严不是不明白汝玉担心的是什么，他跟在沈暮身边十年，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人骨子里是多么冷血残酷的疯批。 就像瓶子里的魔鬼。 起初，他每天都在等待她的出现，等待她将他从狭小冰冷的瓶子里解救出来。 然而，一年、两年……十年，漫长的等待终于扭曲了他的感情，他改变了主意，被绝望和憎恶支配的他会如何对待汝玉，单严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阻挠沈暮，让沈暮顾忌的人，那个人一定是汝玉。 “对他而言，您是特别的。” 汝玉笑了一下：“不讨厌我就好。”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好好地跟他道个歉，让他等了十年。 就算他生气了，就算他讨厌她了，她也不会放开他的手，不会离开他。 车子缓缓驶近园林，正午的热气一下子被清凉的气息拂开，变得清爽起来。 下了车，汝玉看着面前的别墅。 和记忆中并无出入，花园里的花如火如荼地开着。 “就送我到这里吧。”汝玉转过身朝单严微微笑着：“谢谢你送过来。” 单严停住脚步，他确实不会再跟进去。 因为这个地方不许外人踏入，即便是他也不行。 汝玉径自朝花园走去，在蔷薇花墙拢下的阴影处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日光浓烈，蔷薇艳丽，却俱沦为他的陪衬。 只有这一刻，汝玉才真切地感知到了时间的流逝。 汝玉缓了缓呼吸：“沈暮——” 青年身形微滞，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9 04:39:19~2021-06-10 10: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枝、ADa喵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12 记忆中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俊美青年,裁剪考究的正装衬得他宽肩窄腰，长腿迈开，朝她走来。 汝玉看着青年,心底有些吃惊。 少年五官已经完全长开,原本精致漂亮的线条多了几分凌厉，眉眼间藏着的气势让人心惊。 汝玉知道那双桃花眼会很好看,但还是被摄住了。 他走到她面前，鸦黑的眸子辨不清情绪。 汝玉被他这么看着，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竟有些紧张。她缓了缓呼吸，望着他,轻声：“沈暮……我回来了。” “汝玉。”沈暮眸色深深像是压抑着什么,又像是确认什么,最终归于平静，他笑了一下：“回来就好。” 低沉的嗓音和少年时有些不一样，但似乎有还是他，但对方过于平静的样子反而让汝玉心生疑虑。 “先进屋吧。”沈暮错开一步，走在前面。 不经意地错开让汝玉失神，对他而言是漫长的十年，对她来说还是昨天的事。 “沈暮。”汝玉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朝他笑：“一起走。” 撞见她眼底柔柔笑意,沈暮僵了一下,眼眸半遮,掩去眼底的情绪：“嗯。” 进了屋，汝玉在沙发坐下。 沈暮起身去了吧台，很快咖啡醇厚的香味传来,汝玉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还是有些说不上来。 屋子里的摆设和从前一样，几乎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 “给。” 一杯煮好的咖啡递到她跟前，汝玉抬眸撞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明明是深情剪水模样，却给人一种冰冷孤寂的感觉。 见她这么看着自己，沈暮气息微沉：“怎么了？”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这样的话突然问不出口，汝玉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眸，像是想要缓过这种情绪，她伸手去拿面前的咖啡。 骨瓷非常漂亮，咖啡香味也很好闻，味道也很好。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缓了缓神，汝玉抬眸望着他。 “我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你不生气吗？”明知道是自己埋的雷，却又不得不挖出来，这种心情就很复杂。 带比起未知和不确定，汝玉想着不如来个痛快。 不管是质问还是怒火，她都会受着。 虽然是不得已，但不告而别的也确实是她。 十年对她来说是一瞬间，但对沈暮来说却是真实的十年，特别是从单严口中得知沈暮找了他十年。 她几乎不敢想，沈暮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 压抑的沉默。 沈暮看着她，良久，开口：“我当时不信沈郸的鬼话，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但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信了。” 她身上穿着当日离开时的衣服，对她来说就好像短暂地出了个门，参加了个宴会回来而已。 “那一日沈郸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不过是被牵连了。”沈暮眸色晦暗，抬头时却又是温和温淡的模样，低沉的声音让人安心，“以后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 汝玉：“……” 沈暮这么容易接受她是没想到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沈暮，反而更不安了。 汝玉：“我听单严说这十年你一直再找我。” “嗯。”沈暮应了声，却并不打算说这事，“是单严送你过来的吗？” “嗯，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在沈家，整个房子空荡荡的，门也都锁了，我以为出不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单严。”汝玉看着面前的青年，突然想起单严的话。三个月前突然放弃了寻找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十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汝玉也不急，好在沈暮没有不认她，或者赶她离开。 当年原主对沈暮做的事，她可还都记得。 沈暮也不可能忘记吧。 从单严口中得知，汝父虽然破产了，但人还好好活着，也没有背负什么债务。 以沈暮骨子里睚眦必报的性子，这样的处理方式过于温和了。 “系统，原来这个世界的汝家是什么结局？” 系统看着扫描仪上更新的内容，默了默：“死得都挺惨的，特别是你，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死的？” 汝玉：“不想。” “那个地方很久不住人了。”沈暮似乎想起什么，眸光晦暗：“我不知道你会在出现那里。” “没事，这不回来了嘛。”汝玉想起自己一贫如洗的现状，拉了拉他的衣摆：“沈暮，我手机不在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可不可以暂时收留我一段时间？” “……”沈暮看着她，表情有一瞬复杂，接着笑了，“汝成震在你消失的第三年给你注销了户籍，你现在也住不了酒店，可以一直住这里。” 汝玉：“……” 所以，我现在是黑户？ 仔细想想，无故失踪那么长时间，也能理解。 “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住吗？”沈暮看着她走神的模样，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心里毛毛的。 汝玉忙摇头：“不是，我很高兴。” “那就好。”沈暮笑了一下，“需要什么告诉我，我让人送过来，或者我去给你买。” “好。”汝玉点头。 下午，有人将她的东西送了过来。 她的卧室沈暮也没动，还在二楼，衣帽间的衣服看着每年都会添置新的，倒也没什么需要特别买的。 “和之前相反呢。”汝玉和他一起下楼，回头看着他说：“现在是你在照顾我。” “这里本就是你的家，以前是，现在也是。”沈暮走到她身边，低沉的嗓音十分好听，他说：“你可以永远住这里。” “好啊。”汝玉自然地应声。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沈暮眸光微顿，眼底有了真实的笑意。 起初，汝玉还有点担心沈暮会不会变化很大，但除了外貌上的变化，他其实和从前一样。 汝玉最初接触到的沈暮便是重生来的，所以总体变化不大。 也没有给她太多的陌生感。 这让汝玉放松了不少。 天色开始暗下，沈暮开始准备晚饭。 汝玉站在厨房外，没有放弃：“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沈暮头也不回：“嗯，你外边坐着。”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汝玉好奇：“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呀？” “以前就会。”沈暮见她还站着，“这里油烟重，出去待着。” “好吧。”汝玉回到客厅。 不多会儿，沈暮便出来了。 意料之中，都是她爱吃的菜。 汝玉夹了块糖醋排骨，发现意外的不错，不由抬头：“沈暮你厨艺居然那么好。” 沈暮看她吃得开心：“你喜欢就好。” 吃完饭，汝玉坐了会儿。 沈暮开口：“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好啊。”汝玉应道。 沈暮看了她一眼：“你就不问清楚再同意？” 汝玉反而笑了：“你又不会把我卖掉，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暮眸光微动，确实不会。 他不会将她给任何人。 “我有个东西想要给你。”沈暮看着她，“原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汝玉顿时好奇：“是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汝玉眼底笑意柔柔：“我很期待。” 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沈暮微微怔神，十年前她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又突然消失，那一个月就好像是他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直到她真实地站在他面前，沈暮内心被撕裂的口子才得到填补。 他能够重生而来，那么她呢……十年的空白期，她突然穿越了时间，沈暮隐隐感觉，她还会再次离开。 而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这种结果。 那么，把她永远留下来就好了。 沈暮望着她，眼底的笑意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你会期待的话，我很高兴。” “……”汝玉突然发现，笑起来的沈暮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神秘莫测，又有点危险。 汝玉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不会在想不好的事吧？ “明知危险，你还去吗？”系统突然出现。 汝玉思付着：“当然。”沈暮要是真要对她做什么，不用问她意见，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且，她并不觉得沈暮会真的伤害她。 和沈暮坐着说了会儿话，汝玉便上楼去洗澡了。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汝玉出来的时候热得不行，把头发吹干后便感觉有些渴想喝点冰的。 她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沈暮睡没睡，想了想还是在外面披了件针织外套，这才下楼。 冰箱里一应俱全，汝玉拿了柠檬和白兰地，又拿了些水果和苏打水在吧台上简单的调了个鸡尾酒。 冰块撞击着玻璃杯，汝玉喝了一口，瞬间舒服了。 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感觉酒劲儿上来了后便准备上楼睡觉。 汝玉刚站起，便看到沈暮的身影。 “沈暮？”汝玉朝他走去，“你也还没睡呀。” 她刚说完这句，突然想起沈暮的失眠症，便问了一句：“你现在能睡着了吗？” 沈暮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酒杯上，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见他沉默着看着自己不说话，看来真的是这样，那本就是重生前带过来的，那他这些年岂不是没有好好地睡过？ 想到这儿，汝玉顿了顿，望着他：“要我陪你睡吗？” 空气突然凝滞。 沈暮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危险，声音微沉：“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吗？” “……！”被他气势所摄，汝玉晕晕乎乎地摇头：“……当然不是。” 糟了，好像说错话了。 汝玉这才发现自己为了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尽量跟从前一样跟他相处，没想到反而起了反效果。 可从前他也是重生的呀。 汝玉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准备撤：“我先上楼睡觉，沈暮你你也早点睡……” 鸡尾酒的后劲儿比想象中大，汝玉感觉自己踩在云朵上，她稳住自己，面色从容地从沈暮面前走过。 “等等。” 身后沈暮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0 10:28:43~2021-06-11 19:1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兰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racieee 10瓶；有所思5瓶；九久陌归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13 手突然被抓住。 汝玉下意识地转过身,撞进那双眸色幽暗的眼眸，不禁怔住：“……沈暮？” “……”沈暮眼眸微垂，掩去眼底之色,像是叹息般,“我送你上楼。” “没事，我没醉呢。”汝玉安抚地朝他笑笑。 “路都走不稳,还没醉？”沈暮声音微沉，“你这样还能上楼吗？”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心情变差，汝玉含着醉意的眼眸望着他：“那、沈暮你抱我上去？” 那双明澈清润的眼浮出动人的水雾,变得朦胧，像猫爪子似的挠在人心尖上,是平日看不见的诱丨人神态。 “……”沈暮像是笑了一下,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变得意味不明：“你对我太放心了，汝玉。”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在沈暮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汝玉自然地搂上他脖颈，靠在他胸前，因为醉意声音变得慵懒，“你是沈暮呀。” “……”沈暮眸光微暗，“是吗？” “嗯。”汝玉轻轻应声。 沈暮眸色晦暗，低笑：“当然不会。” 将她抱回卧室，沈暮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准备起身的时候,衣摆被抓住。 “……沈暮,”汝玉躺在床上望着他，醉意让她少了些顾忌，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吐出：“突然消失十年真的对不起……” “……不怪你。”因为衣摆被她抓住,沈暮手撑在她颈侧，望进她眼底，声音低哑：“你能回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如果……”汝玉语气带了些犹豫，又像是确认什么，“如果我回不来了，你会怎么样？” 沈暮没有半分犹豫，低哑的嗓音带着笑意：“那样的话，我会去找你。” 汝玉眸光朦胧，似是不解，望着他：“……你要怎么找我？” 或许是因为她醉了，又或许是此时的氛围让他放松下来，沈暮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无比，摩挲着她的眼角。 他说：“制造我们初遇的契机。” “……什么意思？”汝玉没明白，是因为酒精使然出现了错觉吗？总感觉面前的沈暮周身的氛围突然变得不可捉摸，像深渊一样，无望而悲哀的。 沈暮笑了，低沉的嗓音突然变得悠远：“回到与你相遇的那天。” “……”那一瞬，汝玉晃了神。 不等她细看他脸上的表情，沈暮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睡吧。” “……嗯。” 汝玉也确实困了，酒精让她意识变得恍惚，大脑也开始不那么清醒，困意袭来，她闭上眼。 “晚安。” 睡梦中，汝玉隐隐闻到淡淡的烟草混杂着木质香的气息，整个人像是被堕入深海中，有什么紧紧缠绕着她，无法呼吸。 天亮后，汝玉缓缓睁开眼。 因为昨晚做了好长的一个梦，虽然记不清是什么，但好像是鬼压床了。 汝玉缓了缓，想起今天要跟沈暮出去，起身去洗漱。 洗脸的时候汝玉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颈侧上有个红点，伸手摸过去，不疼也不痒，不像是蚊虫叮咬，怎么看着那么像吻痕呢？ 汝玉心中升起一丝疑虑，却也没放心上。 等她洗漱好换上衣服下楼，便看到沈暮似乎在等她。 “过来吃早餐。” “好。”汝玉朝他走去。 昨晚的事汝玉依稀还记得，但想到当时沈暮的反应，汝玉只能暂时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十年过去，沈暮对她的感情似乎没有变化。 ……好像也不是没有变化，变得更像是在走钢丝了，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汝玉只能先稳住，不急于一时，她得让沈暮相信她。 沈暮本就是重生而来的，所以对她横跨时间这件事接受良好，没有误会她背叛或者逃离，可正是因为这样，汝玉才感到不安。 比起背叛和逃跑这种可以控制的因素，重生和横跨时间这种人力无法改变的才更让人绝望。 那么沈暮呢，这十年，他究竟想的呢？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暮抬头。 汝玉缓了缓情绪，望着他，眸光柔和：“只是觉得明明过去了那么久，但这里却什么都没变，我原本还担心会不习惯，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了。” 沈暮颔首：“那就好。” 用过早餐，沈暮带她出门。 沈暮替她将车门打开，等她上了车才坐到驾驶的位置。 听见她突然抽气，沈暮偏过头看去，安全带压住了她的头发，因为过于随意的动作扯疼了自己。 沈暮：“……” 他俯身，动作轻柔地替她把头发拨出。 沈暮的举动太过自然了，等汝玉回过神，他已然坐回了原位。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汝玉才发现南苑变得比从前更清冷了，不由问：“这边的人都搬走了吗？” 沈暮：“嗯。” 虽然知道沈暮不喜热闹，但身为沈家的掌权人，不仅不用司机，保镖也不允许进入这里。 汝玉不禁问道：“你现在继承了沈家，不用保镖和司机没事吗？” “没事。”沈暮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这边的区域纳入了星眼，有专门的警卫机器人监控，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汝玉：“……” 果然是十年后的世界。 很快，车子在一栋大厦门前停下。 “到了。” 下了车，汝玉看着这冰冷质感的大楼，占地面积极大，整座建筑物是一个椭圆形，比起普通写字楼这栋建筑物的色调要更加冰冷生硬，不禁看向沈暮：“这是你的公司吗？” “研究所。”沈暮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走吧。” 听到研究所这个词，汝玉下意识地想到了沈家的那些地下研究所，里边的研究员都是天才和疯子的结合体。 现在这类研究所可以明面上存在了吗？ 汝玉心中疑惑。 走进去后，四周可见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和助理穿行在电梯中忙碌的身影，汝玉跟在沈暮身后，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些惊诧。 就好像……认识她一般。 但很快，那些目光便因为身边的沈暮而快速消失了，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 进入专属电梯，在AI的提示下，沈暮确认身份，电梯直上。看着这些，汝玉发觉，这个时代的科技简直像是突然提前跑了三十年。 电梯上升的速度有些快，汝玉身体难免产生轻微的不适感。 沈暮察觉到，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很难受吗？” “还能忍受。”汝玉挨着他。 淡淡的烟草气息从他身上传来，混杂着皮革和木质香，汝玉能辨别出这是男士香水的味道，十分好闻，也缓解了她的不适。 电梯停下，沈暮牵着她的手：“到了。” 走出电梯的时候，汝玉不由偏头看向他，意外地发现他的侧脸线条比例真的绝了，下颌线到微微隆起的喉结，有种说不出的性感，那并不是少年时期拥有的，看得汝玉一时间怔住。 察觉到她的视线，沈暮看向她：“怎么了？” 汝玉移开视线，掩去自己躁丨动的心跳：“感觉你好像突然间就长成大人了。” 沈暮听到这句，定定看着她，低声：“不是我突然长大，是你一直没变。” 汝玉自然地笑了起来：“也是。” 里边半透明银色质感的建筑物和外面看到的一样，沈暮带着她来到长廊的最深处，在一扇金属圆形门前停下。 沈暮验明身份，输入最后一道密码后，圆形金属门打开。 冰冷的气息拂来，汝玉见沈暮走向前边的一个银白色的台上，拿了个金属盒子出来。 这时，系统语调微变：“宿主，这个沈暮感觉有点异常。” “什么意思？” “就算他是重生来的，可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能够锁定精神体的东西……”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小世界中的人就算再逆天，也做不到。” 汝玉眸色微动，看向沈暮手里的盒子：“你是说那盒子里的东西吗？” “对，刚进这栋建筑物的时候我就感应到了。”系统说道：“这沈暮把这种东西做出来，分明是用来绑住你的。” 沈暮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金属盒子打开，对她说道：“这个手环，专门为你做的，喜欢吗？” 汝玉看向盒子里的像镯子一样的手环：“很好看。” 款式相当简单，却也很漂亮。 此时此刻，汝玉却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昨晚沈暮在她酒醉时说的那番话，真的是无意的吗？ ——制造我们初遇的契机。 ——回到与你相遇的那一天。 以及单严那时的请求。 还有这个世界飞快奔走的速度。 沈暮，难道他原本就是想要再一次重生回到过去？ 为此加速世界走向末世，然后在特定的时间点结束自己的生命，回到过去。 汝玉大脑懵怔了片刻。 在这个全员疯批的世界，她的任务目标是更为极端的存在。 汝玉对沈暮是个疯批这个事一直没有实感。此时此刻，沈暮突然刷新了汝玉对疯批的认知。 平平无奇才是真绝色。 但作为经历了重生的沈暮，似乎又能理解了。 系统说他最后选择了自杀，并不是因为恐惧什么亦或者心生绝望，而是厌倦了。 原本就是一潭死水，是她擅自闯入，等池子里的水活了她却又突然消失。 一消失就是十年。 “系统，沈暮他果然黑了吧？”汝玉开始不自信，“是因为我吗？” 系统发出毫无感情的系统音：“撩拨单纯少年心，给人美梦又把人推下深渊，再吊一根蜘蛛丝给他……你说呢？” “……” 汝玉并未因此感到沮丧，她抬头望进沈暮眼底，朝他伸出手，眼底漾着柔柔笑意：“那你给我带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1 19:14:14~2021-06-12 22:4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海绵宝宝和派大星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75391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14 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撞进她眼底柔柔笑意，眸光微顿。 “宿主，这个手环戴上的话强行脱离世界会伤害你的精神体,甚至无法脱离任务世界,你是不是赌得太大了？”系统难以置信看着她主动把自己套住，都不试图反抗一下的吗？ “还有别的办法吗？”汝玉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任务成功了再考虑怎么脱离世界吧。” 现在的沈暮已经很危险了，像即将倒塌的高楼，表面上看上去毫无异样,实则早就摇摇欲坠。 想想也是，十年过去,就算沈暮表现得再平静又怎么会是和从前一样呢。 或许,曾经沈暮是真的喜欢过她。 但这十年,这份感情真的不会发生变化吗？ 汝玉看向沈暮手中拿着的手环，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只见沈暮握着她的手，将手环扣在她手腕上，并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腕关节：“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吧。” 不是请求，而是告知她。 “好。”汝玉轻轻应声，主动伸手抱住他，“这一次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离开。” 她声音中的包容和温柔,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沈暮微凉的眸色晦暗难测：“我信你。” 不管初时她对他抱有的感情是同情,还是补偿，亦或者是移情，都已经不重要。 不过片刻,沈暮神色如常。 “我们回去吧。” “好。” 车上。 汝玉抬手看着自己手腕上贴合着皮肤的白金色手环，冰冷的质感，上面嵌着一颗透明泛着蓝光的石头。 她能清晰感知到自己与手环之间的联系。 系统说小世界中的人无法将这种东西做出来，那么沈暮又为什么能做出来呢？ 汝玉心有个不实际的猜想，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是猜想而已。 “宿主，如果无法离开这个任务世界，接下来的任务你打算怎么办？这个手环戴上后根本解不开。”系统很无奈，任务成功了无法离开，那不就是永远被困在这里吗。 汝玉闭上眼，反倒很平静：“沈暮能给我戴上，也能给我解开。” 系统声调陡然拔高：“可他会给你解开吗？” “会。” 前提是成功完成任务。 汝玉不禁想起了一个故事，叫做瓶子中的魔鬼。 起初，魔鬼许诺谁能救他出来便赠一座金山。 可漫长的时间过去，也没有救他。于是，魔鬼改变主意了，他要把救他的那个人杀死。 汝玉可以肯定的是，起初沈暮是喜欢她的。 但现在……比起喜欢，可能恨更多吧。 “……” 系统突然沉默，它知道宿主并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安慰它。 但听到她这么说系统明显放心不少。任务中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绝境，她似乎总能从容地找到一条可走的路。 或许是车窗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汝玉竟有了困意，便稍稍小憩一下。 当车子停下，沈暮看向旁边睡得毫无防备的汝玉。 微微倾过身去，替她将安全带解下。 “汝玉，醒醒。” “……嗯。”汝玉呓语般应了声，却没什么反应。 沈暮看了她半晌，她睡得很安稳，让人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多少要对我防备些啊。” 明明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还能那样朝他伸出手呢？ 还能那样朝他笑呢。 沈暮视线落在她脸上，沉默了片刻，手机细微的震动让他回了神。 下车后，沈暮才接起电话。 只短短说了几句便挂了。 他看了眼车内睡着的人，走到她身边，将车门打开，俯身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 像是打定主意不惊扰她好梦，沈暮直接将她抱回房间。 他没有去二楼，而是将她抱到了自己的卧室。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沈暮俯身握住她的脚踝，替她把高跟鞋脱下。看到她微微发红的脚趾，目光一顿，明明没有走几步便累了吗？ 沈暮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圆润小巧的脚趾上，脚趾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弧线漂亮的指甲盖儿像半透明的贝壳，薄薄地透着一层粉色。 他呼吸一滞，艰难地将视线移开。 沈暮脸上浮起一丝笑，半边身子落在阴影中，眼中神色竟有几分阴郁。 倘若她知道他怀着如此卑劣的欲丨望和渴求看待她，还会用那样温柔带笑的眼神看他吗？ 沈暮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也会有被欲丨望支配的一天。 那一瞬，心中恶念生。 沈暮并没有压抑自己，他掌心撑在她颈侧，目光落在她唇上，微微俯下丨身…… 却在这时，汝玉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 “沈暮？” “醒了？”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暗哑。 “嗯……”汝玉缓了缓，刚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暮好像要对她做什么……但对方神情无一丝异样，很自然地替她拉了拉被子，说道：“困得话你接着睡。” “不困了。”汝玉偏头看了眼时间，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车上，应该是沈暮抱她进来的。 这里不是自己的卧室，但室内的摆设有几分眼熟，是沈暮的卧室？ “我去一趟公司。”说着，沈暮起身，“等我回来。” “等等。”汝玉抓住他的衣摆，“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沈暮回身看她。 汝玉：“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很快就回来。”沈暮没有松口。 汝玉望着他：“那……你要丢下我吗？” 沈暮：“……” 最终，他说：“你去换一下鞋子。” 鞋子？ 汝玉从床上起身看了眼脚边的高跟鞋：“好，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直接光着脚跑开了。 沈暮：“……” 等汝玉换了鞋子出来，便看到沈暮站在门口等她。 汝玉上前自然地与他并肩走，眉眼间带着轻松的笑意：“你工作的话我不会打扰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 沈暮看着她，顿了顿：“工作很无聊。” 汝玉却笑着：“我倒是很想看你工作时候的样子。” 大约十五分钟，便到了。 沈暮的公司独占一整栋写字楼，和先前看到的研究所不同，除了大一些，高一些，倒和普通写字楼没什么区别。 汝玉跟在他身后，沈暮牵着她的手走进电梯。 一进来，汝玉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周遭的视线，震惊的眼神。 电梯里只有她和沈暮俩人，汝玉想到刚才迎上的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观般，惊吓？ 汝玉不由看向身旁的沈暮，神情冷淡，却在察觉到她的视线时微微低头，眼底的冰冷稍稍褪去：“怎么了？” “我跟着你过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沈暮语气平淡，“你不喜欢的话，我让那些人以后不用来了。” 汝玉：“……倒也不必。” 瞬间有种红颜祸水的既视感。 汝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很有昏君的潜质啊。 沈暮的办公室很大，也很明亮，黑灰白色调，十分简单。 汝玉找了个沙发待着，真的就不准备影响他。 很快，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汝玉时有些意外，但几乎是瞬间便收回视线敛去多余的表情同沈暮报告，并没有避开她。 “我去开会，你在这里等我。”沈暮起身同她说：“一会儿单严会过来，有什么需要你跟他说。” 汝玉怀里抱着抱枕，点头：“好。” 沈暮离开后，汝玉伸了个懒腰。 时间归正后，系统也将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给了她。 也包括了这个世界的男主。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李韫。 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汝玉便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熟悉感来自于原主的记忆。 因为那部分记忆有些混乱，所以只是觉得有几分熟悉而已。 于是，她昨晚抽丝剥茧地将与这个人有关的记忆找了出来。 才惊讶地发现李韫是原主死掉的白月光。 汝玉意外：“难不成李韫也是重生的？” 系统：“他根本就没死，是汝成震当初为了拆散俩人的幌子，穷小子和富家女，家长棒打鸳鸯，BE。” 汝玉：“……” 那么悲伤的事为什么要用这样滑稽的语气讲出来。 系统看着扫描仪：“不过和之前有点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好像是沈暮做了什么才将李韫放到了身边。” “……嗯？”汝玉嗅到了不对的苗头。 “汝玉？” 汝玉回过神，抬眸。 “真的是你……”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卡文，太难了_(:з」∠)_感谢在2021-06-12 22:44:55~2021-06-14 23:54: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嗒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年糕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15 “……” 汝玉顿了顿,难怪觉得刚才走进来的助理有点眼熟。 李韫见她沉默，以为她不记得了，心中有一瞬的复杂,很快平息,面上露出温和的表情：“我是李韫，还记得吗？” “想起来了。”说不记得也太刻意了,那毕竟是原主的白月光。 因为眼前这个人突然“死去”导致原主性情大变，变得尖锐狂躁，可见眼前这个人对原主的影响有多大。 李韫将咖啡端到她面前,温和儒雅的面上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温和地望着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挺好。”汝玉视线落在他脸上,沈暮五官的线条更为凌厉深邃,眼前的李韫五官线条更为柔和、没什么攻击性。 年少的时候可能更像一些,现在的话，几乎不会看出来俩人有相似之处。 “那就好。”李韫低头伸出手看了眼时间，然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本想和你再多聊几句，看来我得离开了，这是我的名片。” 汝玉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的名片上。 其实，不要跟这位扯上任何关系才是对的，偏偏对方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身份很特殊。 汝玉接过名片,微笑：“那你忙。” 李韫看着她的眼神确实有很多话想说,有些复杂,很多疑问，但最终都压了下去，语气温和：“我等你联系我。” 脚步声远去,汝玉指尖捏着刚才李韫递过来的名片，收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汝玉抬头：“单严？” “大小姐。”单严一身笔挺正装，举手投足间比从前多了稳重和深沉，特别是眉眼间，很压抑似的。 汝玉伸手招呼他坐下：“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我现在不是汝家的大小姐了，你现在也不是我的保镖了吧。” “……嗯，汝小姐。”单严顿了顿，看着她十年不改的容颜，喊她大小姐似乎是出于习惯，亦或者出于对过去的怀念，他开口：“我和杜晖现在负责研究所那边的事物，只偶尔沈暮……沈先生会叫我过来这边。” 杜晖也是汝玉曾经的贴身保镖，后来被她安排专门保护沈暮，接触的时间相对更少些。 听到他一直负责研究所那边的事，也明白了他这些年的转变，以及再见时跟她说的那些话。研究所才是沈暮的重心，虽然不知道沈暮借此具体做着什么，但汝玉大致能猜到。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汝玉也了解了下当下的沈家，以及十年后的世界。 系统虽然也提供了这个世界的信息，但不算具体，从单严口中知道得更详细，单严知道她的情况所以说的时候也更细致。 “单严，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换个地方？”汝玉看着他，提议：“你和杜晖从前是我的保镖，沈暮应该不会拒绝。” 单严微怔，随即笑了笑：“大小姐请不必担心我们。” 竟是婉拒了。单严深吸了口气，并不是不愿意，而是在泥潭中越陷越深，已经走不出来了。 不多会儿，单严站起身，接着有脚步声靠近，汝玉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是沈暮跟李韫回来了。 “沈先生。”单严面上恢复了先前的严谨和冷淡。 沈暮微微颔首，视线越过他落在汝玉身上，语气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温度：“你饿不饿？午饭想回家我给你做，还是一起在公司吃？” 汝玉想了想，问：“你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 沈暮开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那就在这里吃吧。” 两人的对话很平常，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心情各异。 单严知道沈暮对大小姐不一样，但两人相处的氛围太过自然了，仿佛十年的空白不存在似的，这样反而更让人在意了。 李韫心中一紧，但很快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平淡，看不出异常。 下午的时候，沈暮在办公室办公，汝玉在沙发上午睡。 熟睡中，汝玉感觉颈间有些痒，像是被什么轻轻咬了一下，但因为疼痛感不强，便没有理会。 好在接下来再没什么影响她睡觉。 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已经下午三点了。 汝玉缓了缓神，从沙发上起身，便看到沈暮还在忙着什么。 但察觉到她醒来后便抬起头：“睡醒了？” “嗯，舒服了。”汝玉掩唇打了个哈欠，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口，似是想起什么，又看向沈暮：“我的手机那个时候被拿走了，现在没有手机，沈暮你能不能借我个备用的手机用着？” “……”沈暮沉默了一瞬，“一会儿我让人送过来。” “好，”汝玉笑了起来，“谢谢你，沈暮。” 沈暮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朝她走来。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沈暮走到她身后，脚步一顿，眸光晦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留在我身边。” 听到他的话，汝玉自然地回过身去，望进他眼底，笑了起来：“嗯，我答应了你。” 将近傍晚，有人敲门进来。 “沈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走进来的是李韫，手里拿了一个包装简单大方的盒子。 沈暮看向汝玉：“你看看喜欢吗。” 汝玉上前一步，从李韫手中接过：“谢谢。” 手机款式是最新的，汝玉很快便习惯了新的系统和操作盘，手机卡也给她准备好了。 “我很喜欢。”汝玉自然地把手机递给沈暮，笑着说：“先存一下你的号码，省得哪一天你不在身边找不到人。” 沈暮顿了顿，从她手中接过手机，在空白的通讯录上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还给她：“好了。” 俩人的氛围和谐又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李韫视线无意间扫到汝玉脖颈间的红痕，那很明显是吻痕，不用多做猜想也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消失十年户籍一并注销的她突然又回来了，连带着那张脸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从始至终，李韫神态无一丝异样。 仿佛被剥离了属于人的感知和情绪且毫无破绽的沈暮，竟也会有一日为了某个人而露出这样的模样，小心翼翼盘踞着，像野兽一般的强烈的占有欲，不让任何人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而这个人竟还是他的初恋女友，曾经的意难平。 李韫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不流露一丝不该有的情绪，仿佛并不认识汝玉一般。 沈家旗下拥有最先进的技术，引领着世界迈入下一个阶梯，同时沈家也是一个充斥着危险和黑暗的沼泽。 她被牵扯进来真的好吗？ 李韫第一次犹豫了。 那一瞬的情绪流露，沈暮淡淡扫了他一眼，眸色冰冷了几分。 “今天就到这儿，你也下班吧。”沈暮开口。 李韫瞬间回神：“好的，沈先生。” 沈暮看向身旁的汝玉，牵过她的手：“我们回家。” “好。”汝玉自然地跟上。 车上。 汝玉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半空中漂浮着警用机器人，发出深蓝色的光。 这是十年后的世界，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沈暮知道了多少关于她的事……原主不干人事最终也会算到她身上，但沈暮从前便说过不会在意，身份、名字，从前做过的事，都不会在意。 但关于李韫是她白月光的事，沈暮又知道多少呢？ 李韫成为沈暮的助理这事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重生之故要把不稳定的因素留在眼前看着……暂时想不通。 但事情变得麻烦是真的。 关于李韫和她认识这事，她要解释吗？ 可又要从那一句开始解释？ 不会越描越黑吗？ “……” 汝玉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偏过头看向开车的沈暮，沉默着。 沈暮察觉到她的视线：“公司很无聊吧？” 汝玉自然地接话：“也没有，我挺喜欢的。” 沈暮声音无端地冷了几分：“是吗？” 不易察觉，但汝玉还是感觉到了，她轻轻地笑：“是啊，待在你身边怎么会无聊。” 她的语气柔和，却能轻易抚平他心中的焦躁。 回到家，不止是因为太累了，还是躺在沙发上睡，身上有些酸痛，汝玉准备先上楼泡个澡缓一缓。 “沈暮，我先回屋。” “等等。”沈暮却叫住她：“手机给我。” 汝玉回头。 沈暮说道：“先给你连上星眼的终端，以防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们能保护你周全。” “嗯，好。” 汝玉将手机拿出，不小心带出了一张名片，正好落在沈暮脚边。 汝玉下意识上前去捡，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比她更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4 23:54:15~2021-06-16 04: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飛雪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嗒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16 “……” 那一瞬,莫名涌上来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汝玉以为对方必然要问起，可谁知沈暮扫了一眼便将名片递给她，语气和往常并无不同：“东西掉了。” 汝玉：“……” 她伸手接过,还有点没缓过来。 沈暮给她连上终端便将手机还给她：“你先上楼休息,一会儿记得下来吃饭。” “……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汝玉不禁问系统：“沈暮应该还不知道李韫是白月光这件事吧？” 系统：“你觉得可能吗。” 汝玉：“……” 想想也是。 原本汝玉就没想在这事儿上隐瞒什么,但沈暮没有提起，她主动说反而显得刻意了，还是刚问沈暮要了手机的时候。 “……”汝玉叹气,上楼。 反正也不急，就慢慢来吧。 汝玉回了卧室,将身上的衣衫换下,准备去泡澡。 等她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有人发了一条讯息过来，汝玉走了过去。 是陌生人，知道她这个手机号的人除了沈暮没有别人了。 【方便接电话吗？】 很快，又一条消息过来：【我是李韫。】 ……嗯？ 汝玉微怔，突然想起她的手机和手机卡似乎都是李韫送过来的，知道号码也不奇怪了。 看着上面显示的两条讯息，汝玉沉思片刻。 李韫迟早都要找上她，不如一开始把话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于是,汝玉回复：【嗯。】 很快,汝玉手机便显示了来电，接起。 “在公司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李韫声音和他人一样，温雅随和没有攻击力,让人不容易产生距离感，“汝玉，十四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基本上。”汝玉开口，原主那部分的记忆她花了点时间才理顺，那段过去对于原主来说难以承受，以至于性情大变。 汝玉知道原主非常喜欢这个李韫。 以至于突然失去，心理上无法承受。 年少时期的爱恋本就纯粹而美好，也易碎。 李韫对于原主来说更是特殊的，在原主最脆弱的那段时间，李韫的不离不弃和温柔让原主无法舍弃。 但汝成震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跟李韫在一次，粗□□预让父女俩关系无法修复，还一手导演了李韫的“死”试图让原主死心。 然而，李韫的“死亡”却让原主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彻底崩塌，才有了后来性情大变、不干人事的原主，也才有了后来遇上和李韫有几分像的沈暮表现得那样癫狂。 总之就是李韫是起始的因，但原主的白月光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汝玉是没想到的。 “我后来见过汝伯父，那时你失踪了已经一年，我也用自己的方式找过你，但没有线索……”李韫的声音缓缓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他顿了顿，“有些话不方便电话里说，可以的话我们明天能见一面吗？” 李韫要说的话汝玉大概能猜到，男主的身份特殊，并且时隔那么多年依然一眼就认出她这点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半个小时就行。”李韫似乎察觉到她的顾虑，笑了一下，“我不会说让你为难的话。” 最终，汝玉还是同意了：“好。” “那明天上午十点……” 约好时间和地点，汝玉便挂了电话。 她刚把头发吹干，便听到外边的敲门声。 “汝玉，吃饭了。” “来了——” 汝玉披了件薄外套。 打开门，沈暮就站在门外，青年高大的身形站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光影的效果，他一半的影子没在阴影中，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暗的森冷感。 “沈暮？”汝玉不禁叫了他一声。 “走吧。”沈暮走在前边。 汝玉跟了上去。 - “沈暮，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不用送我，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 这日，汝玉穿了十分简单日常的素罗旗袍，面上的妆也非常淡。 沈暮将煮好的咖啡端到她面前。 沈暮头也不抬，什么也不问，淡淡应了声：“嗯。” 吃完早餐，汝玉也把咖啡喝完了。 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深沉的倦意袭来。 沈暮走到她身旁，扶住她微微往旁边倒下的身体，声音听不出情绪：“累得话就待在家里吧。” “……嗯。”汝玉只记得自己应了一声便无法抗拒睡意的侵袭，落入一个气息微凉的怀里。 汝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缓缓从床上起身，沈暮将她抱到了卧室，身上还穿着素罗旗袍，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环，想起早上那无法抵抗的睡意……难道是这手环给她的精神带来的影响吗？ 想起和李韫约好见面的时间，汝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给李韫发了个讯息：【抱歉，我上午突然有点不舒服，可以改天再约吗？】 李韫几乎秒回：【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们再约时间吧。】 【好的。】 把手机放下，汝玉走出卧室。 她居然直接睡到了中午，汝玉下了楼发现沈暮还在，只是似乎在忙工作，便没有打扰。 但沈暮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到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事。”汝玉轻松地笑了笑朝他走去，虽然睡了一上午，但身体并没有沉重感。 沈暮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那过来吃饭吧。” “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沈暮：“嗯，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里。” 汝玉在餐桌前坐下，抬头看他：“你对我保护过度啦，还是工作重要。” “对我来说工作不过是为了……”沈暮一顿，眼眸垂下，遮去真实的情绪，笑了一下，“你不要多想，工作在家里也能做。” “……”汝玉看着他，刚才那一瞬他其实是想说什么来着？ 午饭后，沈暮像是无意间问起一般：“汝玉，你下午想出去吗？” 汝玉想了想着自己睡了一上午，还是出去走走比较好，点头：“我想出门走走。” “这样吗？”沈暮语气很轻，将手中刚煮好的咖啡端给她，“你看起来还有点没精神，把它喝了吧。” “好。”汝玉伸手接过。 沈暮煮的咖啡非常好喝，汝玉也非常喜欢。 喝了几口后，汝玉感觉眼皮又重了……她眨了眨眼，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然后累极了似的靠在沙发上闭眼睡着了。 沈暮回来看到她睡着了，俯身将她抱回卧室。 这一觉睡得尤其长。 汝玉睁开眼，一时间分不清外边是黎明还是傍晚。 她缓缓起身，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很快，第一缕阳光拢在她身上。 看来是早上呢。 大约是睡的时间太长了，汝玉有些恹恹的。 她坐了会儿，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换上丝质长裙。 下楼后，沈暮果然在。 “沈暮，早。”汝玉和往常一样自然地同他说话。 沈暮抬头：“你昨晚没吃东西应该早就饿了吧，过来吃早餐。” “好。”汝玉应声。 因为昨晚没吃东西，所以沈暮给她煮了百合莲子粥。 等吃了七分饱的时候汝玉停下进食。 汝玉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不一会儿，沈暮端了杯咖啡过来，开口：“这是给你煮的咖啡。” 看着他递过来的咖啡，汝玉目光顿了顿，还是接过喝了一口。 清早的空气格外好，坐在客厅都能闻到花和青草的香味，让人心情放松。 汝玉轻轻叹了口气，熟悉的困意再次袭来。 “沈暮，为什么我一喝咖啡反而更困了？”汝玉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抬头望着他，没有责怪和气愤，只是单纯的疑问：“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沈暮眸色晦暗，嗓音低哑：“你明知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喝？” 汝玉却是轻轻笑了起来，语气轻柔：“因为是你端给我的。” “……”沈暮走到她身边，扶住她开始不稳的身体，让她伏在自己怀里，温柔地将她抱起，“别怕，只是让你乖乖不乱跑的东西。” 汝玉：“……” 睡意越来越重，她安静地埋在他怀里，淡淡的烟草气息夹杂着木质香，跟毒丨药似的让人上瘾，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汝玉很无奈，药物让她意识越来越沉，她微弱出声：“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暮嗓音低哑：“我已经不奢求其他，但至少要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他的话让汝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汝玉想要解释，可随之而来不可抗拒的睡意彻底让她的意识堕入黑暗中。 恍惚间，沈暮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汝玉已然听不清了。 汝玉再次睁开眼，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缓缓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看来睡得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 汝玉洗漱完后下楼，并没有看到沈暮，反而多了几个黑衣保镖。 其中两个汝玉还有点眼熟。 “大小姐，您醒了。”单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更为高大的男人，虽然有些变化，但汝玉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杜晖。 “嗯。”汝玉看着二人，“你们怎么来了？” “沈先生让我们和以前一样在你身边保护你。”这句话是杜晖说的。 汝玉看向外边还站着几个黑衣保镖：“……是吗。” “抱歉，大小姐。”单严一脸复杂地低下头。 知道他们也难做，汝玉叹气：“我没生气，不用在意。” “……” 让汝玉意外的是沈暮中午并没有回来，午饭是新来的厨师做的，丰盛且精致，味道也很好，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汝玉没什么胃口，就随便吃了点。 当天，沈暮没有回来。 汝玉试着拨通他的手机，无人接听。 这是要干嘛？ 又一天过去，汝玉又试着给沈暮打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听。 期间，李韫给她打过电话问起她身体情况，以及见面的事，汝玉毫不犹豫地婉拒了见面。 “……”汝玉原本跟他问沈暮的事，最后还是作罢。她坐了会儿，起身离开卧室，下楼便直接去找单严。 “大小姐？”单严正好从外边回来。 汝玉直接问道：“沈暮还回这里吗？” “……沈先生没跟您说吗？”单严有些意外，“他这几天出差，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听到会回来，汝玉总算松了口气，笑着说：“会回来就好。” 夜里，泡完澡的汝玉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看书。 书是普通的闲书，她从书房里找出来的一本小说，因为白天无所事事睡的时间有些长，夜里反倒睡不着了。 沈暮不在后，汝玉不用再喝加了料的咖啡了，外边有保镖看着，她哪儿也去不了。 当然，汝玉也没打算出去。 看书看累了，她随意地把书放在一旁的桌上，屈膝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闭眼眯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汝玉开始有了睡意，进入了浅眠。 轻微的声响并没有惊扰她，夜色深重，带起的凉意让她抱紧了怀里的抱枕。 连夜赶回来，沈暮看着她，涌上来的思念压抑又深沉。 他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温热的触感一下子消减了内心的空洞和焦躁。 沈暮眸色深深地望着她睡着的模样，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往下脸颊，还有柔软红润的唇。 像雪地里饥饿的野兽见到了猎物，哪怕压抑着，动作间依然透着性急和凶狠。 汝玉意识转醒，被熟悉的气息侵蚀，并没有抗拒。 只是他的吻毫无技巧可言，还弄疼了她。 想到最近的事儿，汝玉心中是又气又无奈，伸手拽住他的领带，用力往下一扯，启唇轻柔地回应他的吻。 沈暮却是浑身一震，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伴随着无法遏制的怒意，他强硬地拉开与她唇间的距离：“你把我当成了谁？” 第41章 17 “……”汝玉缓了缓呼吸,望进他冰冷的眼，松开他的领带，轻轻笑了一下,“李韫吗？” 话音落,汝玉便感觉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疼痛。 她仿佛没有知觉似的，看着他僵如水的脸色,继续说：“十年前的话，你确实同李韫长得有点像。” 汝玉浑然不在意沈暮阴沉的脸色，句句踩雷：“把你当替身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阴冷刺骨的寒意爬上背脊,偌大的空间显得逼仄起来。 “……” 漫长的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意想不到的是,原本要暴怒掐死她的男人很快恢复了冷静,居高临下看着她,眸色冰冷：“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仿佛刚才的戾气是她的错觉。 看着他平静得有些异常的模样，汝玉发现自己躺着的姿势不对，现在腰酸背痛，一动就疼得不行，她自然地朝他伸手：“我躺沙发上太久，腰疼，扶我起来一下。” “……”沈暮俯视她，见她蹙眉抽气喊疼,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经动了,沈暮手扶着她的身体让她坐好,将她怀里的抱枕垫在她腰后。 做完这些，沈暮脸色更冷了。 “我并不是故意要气你。”汝玉缓了缓，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微微抬头仰视站在自己身前的青年，眸光柔柔：“我曾经对你说喜欢，是因为你是沈暮，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和替身。从始至终，我眼睛所看到的，都是你。” 也许夜深，室内非常安静。 汝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沈暮，我突然消失了十年，回来后一直很担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说到这儿，汝玉微微垂首，长发垂下，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那是一种在猎食者面前无害示弱的姿态，“讨厌的说法还是轻了，无缘无故消失，你当时必然很担心很生气……”她垂眸，缓缓吐了口气：“你看，你现在都长成大人了，还成了沈家的掌权人，你所做的事甚至影响着这个世界，和从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失明少年判若两人。” “十年前，你还年少，你的世界能见到的人太少，我的出现只是意外。”汝玉轻轻笑了一下，抬眸望着他：“这十年你必然经历了许多事，也遇见过很多人，我却还和十年前一样，不，比十年前还要更惨，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无处可去。” “现在你的世界有很多人，我并没有那么不可取代。”汝玉眨了眨眼，继续说：“所以十年前你的问题我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万一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怎么办，我也会很受伤的……” 她的示弱几乎是立竿见影，沈暮眼底的冰冷褪去，嗓音低哑：“只有你。” 汝玉：“……？” “只有你不可取代。”沈暮眼底开始有了温度，走到她身前，手抚上她的脖颈，缓慢地移至后颈，微微俯身看着她，开口：“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那双桃花眼专注地望着她，脸上分明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唯独那双眼睛倒映着她的模样，春水粼粼，仿佛世界里只有她一人。 “……”汝玉呼吸一滞，成年后的沈暮那张脸的杀伤力也太大了，特别是被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的时候，心脏的鼓动突然变得急躁起来。 她缓了缓神，眸光柔和：“我想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时候的答案了。” 沈暮定定看着她。 汝玉说道：“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喜欢我的感情是一样的。” 她笑了笑，唇上一点殷红为她添了一抹夺目的艳丽：“我认得出你的味道，所以才会回应你的吻。” 不知是室内的光线太过朦胧，还是她这样笑起来的模样让他有一瞬的失神，沈暮眼眸微垂遮去眼底的情绪，平息涌上来的悸动。 汝玉却没察觉到他的不同，反而问起：“这两天无论我怎么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是因为太忙了吗？” 良久，沈暮开口：“我以为你依然无法割舍对李韫的感情。” “……嗯？”汝玉不解，那跟这两天失联有什么关系？ 看出她的困惑，沈暮深深地看着她：“我可以抹去你关于李韫的记忆，弱化你的自我意识，让你乖乖地只看着我。” 汝玉：“……” 怎么突然就开始讲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了。 “但那样的你不是我喜欢的你。”沈暮的话不像是在解释，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我做不到抹除你的存在，所以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 汝玉意会到了他的意思，望着他，安静地听着。 “你不害怕吗？”因为她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纯粹温柔，里面没有厌恶和恐惧，仿佛容纳了星河，异常的漂亮，让人心也跟着沉静下来。他说：“我以为你会因此而憎恶我，我不想伤害你。” 仿佛是在说，怕失控做些自己会后悔的事。 怕忍不住毁了她。 “……”沈暮脸色突然冷了几分，没有继续说下去。 汝玉却主动覆上了他的手，轻轻笑着：“我永远不会害怕你，我喜欢你。” 温柔的声音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能够亲眼看见。 “嗯。”沈暮知道，眼前这个人，他永远都无法放手。 这一会儿，沈暮周身的气息变得无害起来，汝玉紧绷的精神也开始放松下来了。 下唇的伤口带来一丝轻微的疼痛感，汝玉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抽了口冷气。 汝玉原本就十分艳丽的模样，因为眉眼间那与生俱来的温和与从容，将这份浓艳给压了下去。如今她下唇因为受伤渗出了点殷红，舔伤口的动作反而让她整个人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诱丨人姿态。 特别是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的时候。 沈暮抚在她后颈的手一顿，声音添了几分暗哑：“很疼？” “有一点。”汝玉撞见他眼神，突然不敢舔了，“过两天就好了，没事的。” “……”沈暮心中一沉，说：“刚才是我不好。” 沈暮他……在道歉？！ 虽然有点意外，但汝玉并不怪他：“没关系，接吻这种事慢慢练习，多练练就不会像刚才那样了……” 在对方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下，汝玉声音越来越小。 沈暮沉默地看着她，汝玉突然有了压力，开口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差，还是很舒服的，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我很喜欢。” “是吗？”沈暮语气听不出喜怒，先前有那么一瞬无法控制力道才让她受了伤，他的手顺着脖颈抚上她的侧脸，指腹拂过她线条诱丨人的唇峰：“那再和我试试怎么样？” 嗯？ 试……试试？ 汝玉眨了眨眼，对方指腹摩挲着她的唇峰，意思不言而喻。 光线朦胧，汝玉耳根微微发热。 或许是被他好听的声音蛊惑了，又或者是因为那双桃花眼太过好看，汝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点头了。 沈暮目的达到，微微低下头，覆上她的唇。 愉悦能教人暂时忘记疼痛，虽然他接吻技术一开始不怎么样，但男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取丨悦自己的恋人。 无师自通。 而沈暮在这方面更是佼佼者。 不多会儿，汝玉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他怀里呼吸凌乱，面颊泛着浅浅酡红，眸光微微湿润。 看着她这幅与平日相距甚远的模样，沈暮眸色暗下，却最终化为平静：“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再练习。” “……” 汝玉被亲得脑子晕晕乎乎，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为自己刚才说的话而感到后悔，质疑沈暮技术差的自己实在是傻透了。 汝玉双手环着他的腰，抬头看到他冷静自持呼吸半分没乱的模样，突然有点不甘心。 “沈暮……”她软软地喊他名字，对上他平静的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他的衣摆，没忍住。 沈暮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暗哑：“你做什么？” 汝玉仰起头：“我记得以前你后腰上有一个特别好看的花纹，想再看看。” 那个刻着她名字的烙印。 “……”沈暮呼吸一滞，眸光深邃像深渊一样不可测，对她的无知无觉感到好笑，却并没有因此而打算放过她，语调充斥着无言的危险：“你真的要看？” 汝玉感知到了危险，但好奇心突然占据了上风：“看！” 抓着她手的力道松开，沈暮深深地看着她，轻笑：“不要后悔。” 像是引-诱兔子从洞穴里探出脑袋的狐狸一般，只等着一个空档，便会彻底将猎物抓住，吞吃入腹。 汝玉：“……” 扒衣服的手颤了颤。 第42章 18 “……” 就像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 汝玉在最后的关头收回手,一脸镇定：“太晚了，我有点困了，要不下次再看？” 沈暮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唇边似笑了一下,接着微不可察地与她拉开距离：“是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毫不迟疑地起身出去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汝玉松了口气，但同时也因为没看到而有些遗憾。 汝玉将脸埋进抱枕里,刚才那气氛有点不可描述，沈暮那眼神就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不过沈暮竟然这样简单地放过她,想想还有点不可思议,想起他刚才起身时不自然的姿态,汝玉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开始发烫。 好一会儿，汝玉才恢复平静。 她起身走到床边，扑倒在床上，开始理自己的思绪。 汝玉拿出自己的手机，全新的操作系统非常便捷，她想起那天刚和李韫联系过第二天便无法走出南苑……沈暮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她与李韫联系过的事。 所以这两天她才婉拒了李韫见面的事，因为不想再让沈暮因为李韫的事而做出什么事来。 但李韫的事还是要解决的。 嗯……有点困了，明天再说吧。 汝玉翻了个身,钻进被子里,很快闭上眼。 或许是因为安心了,睡意来得很快，很快便睡着了。 汝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一点儿都不留情地晃着她的眼睛,她手臂横在眼皮上，遮去有点刺眼的阳光。 昨晚的事也慢慢想起，她睁开眼，起身。 洗漱完后，汝玉换上外出的衣服，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沈暮后面给添置的，基本上都是手工缝制的平裁旗袍。 虽然她没有说起过自己的喜好，但沈暮还是细心地观察她的偏好。 想到这儿，汝玉眼底噙着笑意。 最终，汝玉选了一件灰紫色卷草纹花罗旗袍，因为剪裁之故，并不会显得很隆重，日常穿着也十分合适。 和往常一样，汝玉画了个淡妆，长发一如既往地盘了起来。 她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非常简单的珍珠耳坠，手腕上是沈暮给她戴上的白金色手环，搭配看着也十分和谐。 下了楼，沈暮将刚煮好的咖啡端上桌。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便看到汝玉的模样，他知道她一直很好看，但她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牵动他心神。 沈暮收回视线，替她拉开椅子，自然地开口：“你一会儿要出去吗？” “嗯。”汝玉坐下，看向面前的丰盛早餐和手边的热咖啡，端起咖啡抿了口，语气轻柔：“我能跟你一起去公司吗？” 沈暮眼底辨不明喜怒，看向她：“你想见李韫？” “嗯。”汝玉点点头，“我跟他已经成了过去，我想他也知道这点，只是当时因为分开得仓促，所以需要见面聊聊，然后让过去那些事彻底翻篇。” 汝玉语气平缓，抬眼看向沈暮，眼底笑意轻柔：“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沈暮移开视线，“那一起去吧。” “……”沈暮答应得太轻松了，而且还是在她提起跟李韫见面的情况下，汝玉不禁讶异：“你真的愿意让我跟你一起去？” 沈暮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那么不讲理吗？” “不是，我只是有点高兴。”汝玉忙摇头，明明前几天还让她昏昏欲睡无法走出南苑呢，现在不仅愿意带她离开南苑，还愿意让她去见李韫，就有点不真实。 想到这儿，汝玉不禁朝他粲然一笑：“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沈暮愿意相信她，这让汝玉很高兴，哪怕只是迈出了一小步，剩下的汝玉都可以无所畏惧地朝他奔去。 “……” 她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温暖而美好，明明前几日还喝下了他亲手端给她的咖啡而昏睡过去。 但刚才端给她的咖啡，她依然没有犹豫地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暮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他沉下呼吸：“不要对谁都毫无防备。” 汝玉咽下口中的食物，端起咖啡喝了口缓了缓，才抬头看向沈暮，认真地说：“并不是对谁都这样，只对你才这样。” 沈暮看向她端在手中的咖啡，目光一顿，对上她笑意柔和的眼睛：“哪怕明知道我往咖啡里放了东西？” 汝玉眼神温和又坚定：“对，只要是你端给我的，我都会喝下去。” 沈暮像是想起什么，这句话并不是第一次听到，那天早上她明明察觉到了什么，却还是把他端过来的咖啡喝了。 “今天没有。”沈暮端过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汝玉却笑了：“我知道。” 沈暮看向她。 汝玉：“你会在我吃完东西后才将咖啡端给我，而不是像今天一样放在桌上，因为空腹的话醒来后胃一定会很难受。” “……”沈暮语气很淡，“有时觉得你聪明，但更多时候都傻得很。” 汝玉不服气：“才不傻呢。” 餐桌上氛围十分轻松，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南苑离沈暮的公司并不算远，她这也是第二次来。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没有多少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只是看到沈暮的时候会打声招呼，朝她颔首示意。 进了电梯，汝玉开口：“我们算是恋人了吧？” 沈暮说：“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成为合法夫妻。” 汝玉：“……你这算求婚吗？” 沈暮眸光微顿：“不是。” 汝玉：“……” 原来是随口说的？ 可沈暮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叮——” 电梯停下，沈暮的声音传来：“求婚应该更郑重，你给我一点时间。” “……”原来是认真的啊。 在汝玉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沈暮拉着她的手走出电梯。 汝玉回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好啊。” 迎面走来的李韫看到这一幕微微一顿，镜片掩去了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 “沈先生，早。”李韫拿着一摞文件，自然地打招呼，最后视线落在汝玉身上，微微笑着：“汝小姐，早上好。” 汝玉自然地回道：“早，李助理。” 这日，汝玉发现沈暮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忙得多，公司的事已经够多了，但沈暮的重心还在研究所那边，真是恨不能把时间掰成两半用。 下午，汝玉在看书，沈暮走到她跟前，她自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研究所那边。”沈暮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戴着手环的那只手，然后又松开。他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说：“汝玉，我比你想象中要更爱你。” 汝玉怔了一下，但没等她回复沈暮便离开了办公室。 刚才的沈暮尽管面上看着很平静，声音也听不出异样，但不知为何竟感觉到他一丝焦躁。 或许是因为熟悉，他的些许不同汝玉也能察觉到，比如刚才那句猝不及防像是表明心意的话。 汝玉将手中的书合上，轻轻一笑：“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啊。” “谁让白月光这种存在那么特殊呢？”系统语气带着看热闹的心态，“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我对你很有信心。” 汝玉默了默：“你那信心从何而来。” “他对你的感情凌驾于本能之上。”系统也很佩服自己的宿主走攻略路线居然会如此顺利，简直天赋异禀。 系统突然就放心了不少，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他为了你可以毁灭世界，你心动了吗？” “……”汝玉白眼都懒得翻，“就算没有我，这个世界也没了。” “话是这么说。”系统咂嘴，“其实沈暮他比较复杂，他不是单纯地憎恶这个世界，他是重生的，又是自己结束了生命，本来就没什么执念。”系统顿了顿：“但他现在有了……” “……你是指我？” “当然。”系统肯定，“这是完成这次任务的关键。” 系统话音刚落。 “汝玉，能聊会儿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汝玉丝毫没察觉到，是跟系统说话的时候太专注了吗。 汝玉收回心绪，看向已经走到面前的李韫：“在这里，还是需要换个地方？” “不介意的话，跟我去另一个地方吧。” 汝玉看着他，突然感觉他并不是单纯的要叙旧，便点头：“不要太远就好。” 李韫笑了笑：“不远，顶层有个花园，现在那边花开得正好。” “好。”汝玉跟上。 路上，李韫开口：“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了。”先前昏睡了两日，也导致见面的事作罢。 李韫笑了笑：“那就好。” 到了顶层后，汝玉有些出神。 鳞次栉比的高楼中，有一处空中花园，竟和南苑十份地像。 她自然地走到一旁的木质秋千上坐下，缓缓开口：“这里的花开得很漂亮。” “这里有专人照顾，沈先生虽然不常来，但他很喜欢这里。”李韫说起沈暮的时候，语气并无任何变化，就好像是和一般人谈及自己的上司般。 汝玉却笑着说：“这里和南苑的花园很像。” “……我记得南苑原本是你的住处。”李韫声音有些低沉。 “对。”汝玉语气轻柔，眼睛带着笑意，“现在虽然属于沈暮了，但我依然住在那里，和从前并无不同。” “……” 李韫沉默了片刻，他自然也知道这些事，十年前她和沈暮在那儿生活过一段时间。 包括她因为与他的过去而性情大变的事，但眼前的她十分温和。 “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李韫掩盖在镜片下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复杂，很快归于平静，“那个时候我很担心你……” 李韫说的是被迫分开的时候，原主以为他死了，那么他呢？ “我们一家被迫离开这座城市，直到五年前，我才再次踏入这个地方。”李韫缓缓吐了口气，“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汝玉却只是说到：“谢谢你那么多年的挂念。” 听到她的话，李韫看向他，轻笑：“你为人处世要比从前柔和许多。” 汝玉回道：“毕竟那个时候还小。” 李韫笑：“也是。” 沉默了片刻。 李韫突然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李韫立刻说道：“抱歉，希望没有让你觉得不舒服。” “这倒不会。”汝玉笑了笑，“喜欢的人，已经有了。” “……沈暮吗？” “嗯。” 得到这个答案，李韫并不意外，那一日看到她颈侧的吻痕，记忆那个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无不说明问题。 只是有些意外，那个男人竟也会喜欢上什么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沈暮呢…… 李韫心中升起一丝烦躁，面上却分毫看不出来。他缓了缓神，吐了口气：“你离开十年，如何知道他还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人呢？” “所以我在努力填补那十年的空白。”汝玉直直地看进他眼底，“他也在努力。” 听到这句话，李韫几乎顿住，虽是面上微笑着，语气却带着一丝凉意：“你根本不知道沈暮在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汝玉才真正明白，李韫找她的目的。 她看着他：“不管别人怎么抉择，但我不能放开他的手。” 汝玉从木质秋千上站起，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眼神没有半分动摇，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的劝告，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李韫似乎怔住，那双温和坚定的眼睛，那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无知，也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愚蠢。 像什么呢？ 那一瞬，李韫感到复杂和矛盾。 简直就像是为了什么而站在那个地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的坚定。 李韫想到了自身。 最终，他缓缓吐了口气，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面上恢复了平日儒雅带笑的模样。 他说：“希望那一日你不会后悔。” “我不会。” 她肯定的语气，带着笑意的眼睛，李韫移开视线，明明已经放下了，却再一次动摇了。 这于他而言，绝非好事。 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那就好。”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汝玉知道此行谈话到此为止，也没有继续聊的意愿，李韫并不是个沉溺于过去的人。 相反，他很理性。 否则也干不了那个特殊的职业。 和李韫分开，汝玉回到了沈暮的办公室。 今天和李韫的谈话目的达成，汝玉给沈暮发了条讯息，得知他有事要耽误点时间，便准备先回去。 沈暮给她安排了司机，汝玉下了楼发现竟然是单严。 “大小姐，我送您回南苑。” “谢谢。” 车上，汝玉看向单严。 似乎除了沈暮，他是与自己接触最多的人了。 而这空白的十年，他一直在沈暮的身边。 汝玉不禁想起刚回到十年后的世界，那时单严同她说的话。 单严似乎并不是自愿留在沈暮的身边，那个时候他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因为无法反抗的无力感。 “单严。”汝玉开口喊了他一生。 单严听到，询问：“大小姐？” 虽然说过直接喊她名字就可以了，但单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汝玉便也没有再去纠正他。 汝玉缓缓开口：“如果你和杜晖不愿意留在这座城市，我可以帮你。” “……”单严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让您费心了，但我们除了留在这儿，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汝玉微怔，随即望向窗外。 单严这话证实她的猜想，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而她现在还无法去做些什么。 快要到南苑的时候，单严突然开口：“那日的话，大小姐也不必往心里去。” “……” 回到家，汝玉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虽然不明显，但单严表现出来的是对沈暮的忌惮和不自知的深恶痛绝。 沈暮做了什么事，大约与那个危险的计划有关。 三个月前沈暮放弃寻找她，也就是说计划应该是三个月前开始的。 李韫应该是从特殊渠道知道了这件事，大约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吧。 汝玉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不知坐了多久，暮色拢下。 汝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微微偏过头，便看到沈暮。 “怎么不开灯？” 虽然是细微的，但似乎和先前不同，汝玉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放下杯子起身朝他走去，拉住他的衣摆：“你生气了吗？” 昏暗的光线下，沈暮眼睛黑沉沉的，周身浸染在暮色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 她的敏锐有时候让人头疼。 却在这时，汝玉主动扑到他怀里，沈暮下意识地接住她。 她仰起头。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优越的下颌线带着难以言喻的性感，喉结上下滚动，那一瞬，汝玉像是被蛊惑了般，伸手去碰。 “你……”沈暮呼吸颤了颤，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一边抓住她作怪的手。 汝玉手不能动，顺势垫着脚尖浅啄他的下巴，像小鸟啄食浆果般，纯真又带着让人心颤的欲罢不能。 “不要生气好不好？”她眉眼带笑，让人无法抗拒。 沈暮呼吸微沉，眸光黑幽幽地看着她，最后，像是认输了般移开视线：“我没生气。” “骗人。”汝玉被他抓住的手动不了，用了些力气都抽不回来，像是打定主意不让她乱动似的。 她的挣扎沈暮自然感觉到了，但她一动，他不敢保证理性会一直在。最终，沈暮很无奈似的，看向她：“那要怎样你才信？” 汝玉脱口而出：“除非你把后腰上的那个花纹给我看。” 沈暮：“……” 第43章 19 “给你看可以。” 沈暮抓着她的手,眸色微暗，声音暗哑：“你确定要现在？” 室内光线昏暗，沈暮看她的眼神带着让人心悸的专注,汝玉深吸了口气,抬眼望着他：“你真的愿意给我看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沈暮揽着她腰的手一顿，眸光微动：“你今天怎么了？” 汝玉摇摇头,将脸贴在他胸前，声音很轻：“见过李韫后，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先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忘了那个当初给你带来痛苦记忆的人其实是我……” 她主动提及和李韫见面的事，说的却是与他相关的事。 以前的事沈暮记得已经不多,但关于她的却都记得,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喜欢上汝家的人,喜欢上汝玉。 重生之前，他走得太远，与他过去有关的人都死了。 谁会特意去记无关紧要的已死之人呢。 重生后，一切似乎不一样了。 至少他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什么人。 也不懂什么是喜欢，更不懂什么是爱。 生母厌恶他，生父视他为沈郸的“备用容器”，记忆中只有继父的毒打和两个弟弟的嘲笑和幸灾乐祸。 未曾有人朝他伸出过手，也未曾有人真心待他，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除了厌恶和恐惧再无其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毫无波澜。 像是既定的未来,他满手血腥,一步一步站在了顶点。 沈暮没有想到的是，一切终结后，他竟然重生回到了过去。 原本只觉得荒诞。 直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贪恋上她施舍的温柔。 沈暮永远记得,汝玉在他母亲面前维护他时说过的话，记得她对他倾尽温柔的守护，毫无保留地善待他。 当他喜欢上这个不愿意告诉他名字的姑娘时，她却突然消失了。 这十年，从喜欢到爱，再到恨。她不知道自己曾经以温柔饲养了一只多么可怕的怪物……她永远不会知道。 失而复得，他不会再次将手中的宝物弄丢。 沈暮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鸦羽般的长睫微垂，眼底深处是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之后，你留在我身上的名字我不讨厌，相反，每次触摸到它的存在，便会更加想你……” 听到他的话，汝玉微微怔住。 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时候系统说的话，什么当沈暮喜欢上她之后，那个代表了耻辱的烙印就有了另一种意义……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来，汝玉突然就领悟了那话中的意思。 汝玉呼吸一滞。 这种昏暗的环境下，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和眼神，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而危险，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难耐和提醒：“汝玉，我是个男人。” 汝玉听着他因动情而沙哑的声音，耳根开始发热：“我当然知道。” “那就不要煽动我。”沈暮抱着她，淡淡的馨香比平日更加让人悸动，他嗓音低哑：“你不一样，我的耐性并没有那么好。” 明白他话中的爱惜，汝玉微微怔神。 随即，她依偎在他怀里，心跳声沉稳有力，还有点快，不禁笑着问：“那你什么时候才会给我看？” “……“沈暮顿了顿，“你嫁给我的时候。” 汝玉眉眼带笑，轻轻应道：“好。” 横隔在俩人中间十年的空白，似乎正在消失。 汝玉却并未真正放心。 沈暮想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不管是从单严的态度还是李韫那时候的表情，说明沈暮并未停止。 “你坐会儿，我去做晚饭。”沈暮松开她，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室内灯光大亮，汝玉站了会儿在沙发上坐下。 禁锢她无法脱离世界的手环给她戴上了，沈暮应该没有再一次将世界引导至末世的理由。 “系统，沈郸死了，是不是说明移植人格失败了？” 系统：“成功了。” 汝玉抬眼。 “那个时候沈家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但沈郸还是死了。”系统将捕捉到的信息告诉她：“这项技术后来被沈暮加以利用，衍生出了可以控制人大脑意识的芯片。” “……” 汝玉居然不意外。 她陷入沉思，如果那个时候她能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然而没有如果。 沈暮之所以走到这步，和沈家的作为脱不了干系。 而沈郸已死。 似乎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沈暮的人生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 先前便发觉了，现在又更清晰了，不管是沈暮的双亲，还是手足，亦或者身边的人。 似乎都与他毫无干系。 世界与他，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格格不入。 汝玉将自己的想法同系统说了后，没想到系统也赞同她的说法， “他在这个世界就像是个异类，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就是这样。”系统也无法对此作出解释，“世界在排斥他的存在。” “……” 晚饭的时候，汝玉有些心不在焉。 沈暮看向她：“没胃口吗？” “嗯？”汝玉回过神，“不是，是还不饿。” “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 似乎被看出来了，汝玉笑着点头：“好。” 等她把思绪整理一下，再好好跟沈暮聊一聊。 回了卧室，汝玉洗完澡后有些困倦地躺在床上。 她想起从前询问过沈暮，想要什么样的未来，那个时候沈暮是怎么说的呢—— “没有喜欢的未来”。 不知道现在，他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第二天，汝玉睡到日上三竿。 因为昨晚一直在想沈暮的事，所以哪怕身体困了，但大脑却还活跃着，以至于快到天明时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床边坐了一个人。 “醒了？”沈暮探过手来轻碰她的额头，“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有点担心就进来了，看来你只是昨天夜里睡晚了。” “嗯……”额头上的手有点凉，带着烟草和皮革的香味，还有清凉的木质香，汝玉稍微清醒了几分，望着他：“几点了？” “十点刚过。” 汝玉这才发现沈暮身上换好了正装，忙从床上起身：“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沈暮抬手抚上她的发顶，将翘起的须须压了下去，“你醒来了我就走。” 汝玉微讶：“今天不带我一起去吗？” “上午你在家好好休息，中午我会回来，早餐记得吃。”沈暮抚着她发顶的手一动，手指插丨入她发间，倾身上前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看到她突然睁大眼睛，沈暮眼底有了真实的笑意：“我出门了。” “……嗯。” 汝玉眨了眨眼，在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汝玉双手握住他的手，沈暮看向她。 “沈暮，我等你回来。”她眉眼温柔，因为刚睡醒，神态还带着几分慵懒，阳光落在她身上，美好得让人想要定格此刻时光。 沈暮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定定看着她：“好。” 目送沈暮离开，汝玉踩在地毯上，不知想到什么：“系统，我真的能阻止沈暮吗？” “自信点，你可以。”系统半点不慌，“而且你的任务不是阻止沈暮的计划，按照现在的进度，任务很快就会结束，你只要想办法让他给你解开那个古怪的手环就能脱离这个任务世界。” “……希望是这样。”汝玉却并不觉得任务会那么快结束。 “沈先生，会议已按照您的吩咐推后了两个小时。”李韫走进办公室便只看到沈暮一个人，昨天和汝玉聊过后，今天却不见她的人影，难免会在意。 沈暮此人心性极其冷血，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偏偏明面上什么都查不出来。 明明知道他在做着什么样的事，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动荡，却找不到任何证据，以至于他花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接近沈暮，却也在不久前才做到助理这个位置。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一无所获。 “今日汝小姐没同您一起来吗？”他像是随意提起般的语气，并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沈暮头也不抬，居然回答了：“她昨夜睡得晚。” “……” 听到这句话，李韫表情少见地有几分复杂。 虽然汝玉人没事松了口气，但同时被他的话噎得如鲠在喉。 以沈暮的能力，肯定能查到他和汝玉曾经是恋人这层关系，而汝玉昨天的态度也是不准备跟沈暮隐瞒。 她对他倒是坦然真诚，却不知他本性。 现在的汝玉没有身份户籍，既不能找工作，也不无法离开这座城市。若是她知道汝家之所以破产其实是沈暮一手造成的，还会这样待他么。 李韫看着他的背影，眼底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9 07:30:00~2021-06-20 09:3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筱苒、萌萌哒的容嬷嬷、科伊、wa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苒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20 沈暮离开后,汝玉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起来。 不用上班，也不必为金钱烦恼，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当起了闲人。 上一次努力工作还是为了给沈暮留一条路,让他可以多一个选择,那一个月白天照顾沈暮，晚上加班熬夜,现在想起来好像过了很久了。 汝玉吃着沈暮给她准备的早餐，咖啡还热着，散发着让人放松下来的醇香。 这一次,沈暮把先前的保镖都撤走了，只留下一个阿姨。 吃完早餐,汝玉和平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书打发时间。 “汝小姐,您有电话。” 阿姨见她看着书,并没有留意到手机亮了，便提醒了一下。 汝玉抬头，果然是有人打电话给她。 “谢谢。” 汝玉看了眼，有些意外单严会给她打电话，接起。 “大小姐，您父亲想要见您。”单严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您要见他吗？” “……” 汝成震来找她，汝玉有些意外。 先前听单严说汝成震在国外，也没有在意。 想了想,汝玉问：“现在在哪儿？” “我的住处,正好我今天休假。”单严说道：“如果您要见他的话,我现在带他过来。” “嗯。”汝玉说道：“现在吧。” 正好沈暮不在，有什么话说起来也更方便。 当年汝成震一心撮合她和沈郸在一起，后来因此被沈郸钻了空子,她被带到了沈家，也阴差阳错下来不及跟那个时候的沈暮道别。 在原来的轨迹中，汝家无一人生还。 这一次，虽然汝家公司没了，但大家都还在。 汝玉走到了花园里的椅子上坐下，今天有些热，但花园里却非常凉快。 大约二十分钟后，汝玉听到声响。 她转过身，便看到一个单严带了个人过来。 汝玉看向那个人，虽然面容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爸。”汝玉上前打招呼。 “……阿玉？”汝成震看着消失十年容貌却没有一丝变化的汝玉，却知道这确实是自己的女儿，真的还活着。 看到汝父的神情，汝玉心中一叹，上前：“爸，先坐下说话。” 汝成震面上很快恢复了常色，坐下打量自己的女儿：“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 汝玉：“那天我被沈郸带走，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等我有意识的时候，见到了单严，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听到她提起沈郸，汝成震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几分难看：“你现在跟那个沈暮在一起？” “嗯。”汝玉轻轻点头，问了一句：“这些年您还好吗？” 原本汝玉是不想跟任务者之外的人关系过深，因为任务完成后她就会离开，所以得知汝成震还活着便没有留意了。 “阿玉，你和沈暮是什么关系？” 汝成震看向她，虽然路上有所猜测，但还是要听她说。十年前，他知道汝玉养了个少年，因为是玩物，所以没有在意。 却没想到，那个原本他不屑一顾的玩物竟然这么大能耐，不仅取代沈郸成为沈家的掌权人，当年让汝家破产的罪魁祸首也是沈蓦。 得知自己的女儿活着便回来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跟沈暮混在了一起，汝成震怎么可能不怒。 他冷声：“你知道当年汝家是怎么没的吗？” 因为与任务关系不大，所以汝玉当时并没有去探究。 于是，她摇了摇头。 汝成震隐忍怨愤：“当初暗中操纵的人就是沈暮，他毁掉了我的心血，夺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听到这儿，汝玉问系统：“当时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沈暮既然决定放过她，那么也没有理由对汝家动手了。 “沈郸与汝成震联手对付他，沈暮把沈郸解决后就直接让汝家没了。”系统调取当时的信息，告诉她：“不过也只是破产而已，汝家的任何一人都没因此背负债务，所以后来举家迁往国外定居了。” “……”原来是这样。 系统：“当时的情况，沈暮并没有对汝家下死手，所以汝家的人定居国外了日子过得都还不错。”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汝成震面上有了怒容：“你怎么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竟然跟那种人在一起。”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汝玉看着汝成震，开口：“这件事让我自己拿主意吧。” 汝成震眼中含怒看着她：“从前你要任性我都可以宠着你，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沈暮我绝不同意，你若是……” 偌大的花园，只有她和汝成震俩人。 汝成震的想法她也能明白，让自己的女儿和毁了自己一切的死敌在一起，这简直不可理喻，对汝成震来说，这比五毒俱全还要不能接受。 起初，因为原主和李韫相恋，汝成震无法接受李韫的家庭，逼迫其从这座城市离开，从原主的人生中彻底消失。 那之后原主性情大变，不知道是出于自责还是什么，汝成震对于原主的一些出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他的放纵却也间接导致了整个汝家的灭亡。 “……” 汝成震身为父亲一言难尽，但她不是原主，也没有立场指责他。 汝玉看着面前的汝成震，比记忆中要沧桑许多，不知是因为年纪的原因，还是因为不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而显得有些老态。 汝玉想了想，尝试着发表恋爱脑言论：“我喜欢沈暮，沈暮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闭嘴！”汝成震瞬间被她激怒，面上青筋鼓起，“他把你囚丨禁在这里，那叫喜欢吗？！” 汝玉：“……” 汝成震似乎知道的比她想象中要多。 他年纪在这儿，说得太过真的会把人气进医院，那不是汝玉想要看到的。 最终，汝玉神态恢复平和，看着他说道：“我明白您的顾虑，为了我您特意回国来见我，我知道您很担心我，谢谢您。” 身后的蔷薇开得如火如荼，汝玉在画中竟丝毫不显得突兀，明艳又温柔，她缓缓开口：“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请不用为我担心。” “您回来一趟必定很辛苦，还请优先照顾好自己。” “你……”汝成震微怔，面前的汝玉竟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眉眼间的温淡和刚才不同，是那种势均力敌的温和气场。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虽然她容貌看着和从前差别不大，但感觉像是和记忆中那个任性歇斯底里的女儿判若两人。 汝成震沉声：“那种人只会让你不幸。” 汝玉语气很轻：“幸与不幸，应该由我来定义。” “……”汝成震太阳穴因为情绪起伏而鼓了鼓，“他连亲生哥哥都不会手软，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上什么人！” “……”汝玉缓了缓，看向汝成震：“您明明知道沈郸对沈暮一开始目的就不纯。” 汝成震怔住，似乎有些错愕：“沈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汝玉说：“沈郸当日因为太过放松了，跟我说了一些，剩下的半猜半蒙。” 片刻的沉默。 汝成震再次开口：“你真的不跟我走？” “嗯。”汝玉点头。 她必须留在任务对象的身边。 汝成震的出现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十年后的世界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到底是谁将她的消息告诉汝成震的呢？ “你再好好想想吧。”汝成震知道强迫对她无用，只好暂时先离开，“我还会再来找你。” 送汝成震离开，汝玉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中。 很快，她说：“系统，李韫再有什么行动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系统：“明白。” 汝玉没有回屋，继续在花园里坐着。 说起来，她现在确实是个黑户，户籍注销了，也没有身份证，不能找工作，酒店也住不了，交通工具也坐不了。 仔细说起来，她的处境是有点不妙。 在她走神的空档，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皮革的香味，阴影压了下来，汝玉下意识地抬起头：“沈暮……你回来了。” 她的语气很淡，仰头看着他，突然想起汝成震来这儿找她这事沈暮肯定已经知道了，想到汝成震的来意，汝玉视线不经意地错开。 那一瞬，沈暮手抚上她脸颊，拇指不经意地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再次看向自己。他嗓音微微压低：“你见过汝成震了？” “……嗯。”汝玉不是很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和汝成震的谈话内容，虽然她特意选择了室外花园。 显然，沈暮提前赶回来是因为看到了星眼捕捉到的画面，刚开完会便赶了回来。 “单严是个念旧的人。”沈暮话中意味不明，大热的天突然就冒着寒气，“他对你倒是真心相待。” 阴阳怪气的。 “我父亲要见我，是我让单严帮我的。”汝玉叹了口气：“我若离开这里，你一定不开心，所以我只好让单严带我父亲过来了。” 她语气平缓温柔，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怨愤和抗拒，她眸光清润，昭然明澈。 沈暮心口涌上来的不知是什么感觉，他知道她迟早会知道汝家的破产是他一手造成的，但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不愿意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抗拒他的眼神。 他怕自己会因此而将原本美好的东西亲手砸碎。 他深知自己的残缺和扭曲，为此哪怕不折手段也要占尽那样的美好。 沈暮定定地看着她，不遗漏她一丝表情，嗓音微哑：“我让你失去一切，让你孤立无援，被困在这个地方……你不恨我吗？” 俩人在花园里，容貌姣好的俩人身形美好，在蔷薇花墙下，像入画般美得让人屏住呼吸。漂亮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微微仰着头凝视着俊美青年，青年背着光站在她身前，倾下的阴影笼在她身上。 无法逃脱。 汝玉覆上他的手，眸光带着柔柔笑意，眉眼间却也多了几分认真之色，她不答反问：“沈暮，我依然想要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沈暮一下子想起十年前，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记得那是傍晚，残阳似血，唯独她双眸温柔清亮，是整个世界唯一让人眷恋的颜色。 ——“我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未来，我会帮你。” “我喜欢有你的未来。”沈暮话音落，心中的某个东西像是突然尘埃落地，他深深凝望着他她，这样温柔美好的姑娘应生活在光中，而不是被黑暗和脏污浸染。 她所在的世界，必定是美好的。 听到他的答复，汝玉轻轻笑着，伸手抓住他的衬衫，微微用力迫使他低下头来，微笑着吻上他的唇：“如你所愿。” 第45章 21 这个吻像羽毛拂在心尖上。 压抑的感情仿佛找到了一个缺口,汹涌着，贪婪地不满足于此。 沈暮大手抚在她脑后，手指插丨入她发间,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汝玉喘不过气来,沈暮才松开她。 看着她漾着春水的眼眸一片迷离，沈暮眸色深了几分,指腹摩挲着她湿-润的下唇，嗓音暗哑：“伤口好了。” “嗯……”汝玉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突然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喘-声，整个人怔住,抬眸。 青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晕染了让人心悸的浓色,炽热晦暗。 他顺从了自己的渴望俯身再次覆上她的唇,用力锢着她的背脊和后颈，他像失去理性的野兽，狂躁急切，对眼前之人的贪婪溢于言表。 绚烂的日光浸染了烟霞的红，缱绻绵绵交融着，带着让人惊叹的妖异绮色。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汝玉自己的失误。 谁能想到一个无意的举动竟是让自己差点儿被亲晕过去了呢。 带着强烈攻击性的掠夺，像是要生生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好在，最后的关头,沈暮放开了她。 汝玉站在茶水间喝咖啡。 问她为什么躲在这里呆着,当然是因为不想打扰沈暮的工作。 就在刚才,她吃着碟子里的甜品，玩着消消乐打发时间的时候。 起来拿文件的沈暮走过她旁边，突然停了下来。 “……沈暮？”汝玉下意识地抬起头。 “嘴角沾上东西了。”沈暮说着便自然地俯身用指腹擦去她嘴角上沾着的奶油。 汝玉的舌尖和他的手同时触及嘴角。 那一刻,沈暮呼吸一沉，手停在原地顿住。 漂亮的桃花眼涌动着浓郁的黑，连带着空气都燥热了几分，汝玉咽了咽口水：“不是故意的。” “嗯。”沈暮眸光幽深，接着平静地从她身前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在办公室，沈暮大概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汝玉缓了缓神，决定出去透透气。 也避免继续留下让工作中的沈暮分心。她能感觉到，沈暮似乎也有些焦躁。 虽然不想说是因为自己，但汝玉还是有点心虚。 她站了会儿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桌面隔着几本时尚杂志，汝玉便随便拿了一本翻开，想着随便看看。 不多会儿，有脚步声靠近。 “刚才真是吓我一跳，我以为李助理过来有什么事，谁想竟然是递交辞呈。” “不会吧，李助理难道要离开了吗？”女声哀叹：“不要啊，好不容易有个帅哥经常来我们部门，工作都更有动力了我还每天牺牲睡觉的时间早起化妆，他走了我化妆给谁看啊……” “唉，谁还不是呢。” “……” 汝玉背对着二人，听到这儿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李韫辞职这事……稍微有点在意。按理说李韫是带着任务过来的，不可能在事情还没有线索的时候就离开。 很快，茶水间又只剩下她一人。 汝玉坐了会儿准备离开，她刚起身便看到了李韫的身影。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怔了一下笑着朝她走来。 “刚才沈先生似乎在找你。” “我正准备过去。”汝玉顿了顿，看向他：“刚才听说了，你准备离开吗？” “是啊。”李韫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看着汝玉：“我记得下周是你的生日，可惜那几天我不在这里，到时可能赶不及回来，不过给你的生日礼物一定会按时到你手中，我先在这里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汝玉没有继续探究，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生日，汝玉还怔了一下，巧合的是，她和原主的生日其实是同一天。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汝玉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 “好。”李韫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后才收回视线，眸色微暗。 他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眼眸垂下。 沈暮大约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有这般举动，沈氏上下看着并无任何异常，唯一让他在意的是那两个曾经是汝玉的保镖。 可惜不管他怎么花功夫，都得不到一丝线索。 而研究所那边的资料看着也很平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花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毫无所获，上面也一天比一天着急。 李韫曾猜测汝玉也许与那个计划有些关联，原本想从汝玉身上找突破口，还没等他做什么，沈暮便出手了。 无故消失十年的汝玉，回来时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可沈暮看向汝玉的眼神，即便再怎么丧心病狂，大概也不会对她动手吧。 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李韫敛去所有情绪，将杯子放好转身离开。 …… 那天之后，沈暮似乎变得更忙了。 汝玉因为生理期疼得厉害便在家休息，即便是这样，沈暮还是会给她做好早餐才会离开。 又一日深夜。 汝玉本想着等沈暮回来，因为中途太困了便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沈暮回来看到这一幕，眼底的冰冷瞬间有了一丝暖意，朝她走去，俯身将她抱起回卧室，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将她抱回卧室后，给她盖上薄被。 只是这一次，沈暮没有离开，他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目光镌刻着她的模样，像是要深深地烙在心底。 室内灯光昏暗，既能看得清，却也不会觉得刺眼。 她的眉眼十分精致，本是十分张扬的模样，却显得十分温柔。 沈暮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从眉骨到眼角，再到下唇，他呼吸微滞，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要离开的时候，沈暮俯身轻轻一吻落在她眉心：“好梦。” 沈暮刚起身。 “嗯……”汝玉迷迷糊糊地呓语一声，半睡半醒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沈暮？你终于回来了。”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你今天也回来得好晚呀。” “嗯。”沈暮见她醒来，“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汝玉放下手，拉住他衣摆，仰头望着他：“看到你回来我反而安心了。” “……嗯。”沈暮看了眼被她抓在手中的衣摆，顺势又坐了下来，开口道：“明天我会早点回来。” 汝玉眨眼：“真的吗？” “嗯。”沈暮见她高兴的模样，眼底也染上了笑意：“明天是你生日，我当然要早点回来。” 离得近了，汝玉微微倾身靠近他。 沈暮眸光一顿：“怎么了？” 汝玉伸手抚上他的眼角，鸦羽般的睫毛落下半弧状阴影，掩不住那疲倦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疼：“你最近很累吧？” 沈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有点痛，更多的是欣悦。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我不累。” “骗人。”汝玉指腹抚过他眼下，“这里都青黑了，你本就睡眠不好，这几天就更明显了……” 汝玉想到什么，伸手拉过他的手臂：“要不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沈暮顿了顿，看向她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汝玉抱住他手臂，望着他笑着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觉。” 对上她柔和纯粹的眼神，沈暮无奈：“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早上再洗。”汝玉拉着他在自己身边躺下，“睡醒再说。” 沈暮怕她用力不小心磕到自己，也没抗拒她的力道，真就在她身边侧着躺了下来。 汝玉见他乖乖躺下，也躺了下来，将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眼底漾着柔柔笑意：“睡吧。” “……”他确实有些累了，“嗯。” 鼻息间全是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原本的不安定像是得到了安抚，下一子竟是放松了下来。 看着她侧躺在自己身边的模样，沈暮心中一动，抬手抚上她的脸，汝玉顺势闭上眼。 “汝玉。”他叫了她的名字，没有特别的意义，像是单纯地确认她的存在。 汝玉也没有应声，任由他的手抚过自己的眉骨、眼角，像是对待易碎品般带着小心翼翼和珍视。 “汝玉。”他又叫了她。 这一次，汝玉覆上他的手，缓缓睁开眼，望进他眼底。 沈暮拂过她眼角：“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得到幸福。”汝玉几乎脱口而出，她眼底笑意温柔，望着他。 纯粹无垢、温柔地望着他，是全然的信任，沈暮呼吸微滞，也笑了一下：“嗯。” 他想，至少不能毁去她所在的世界。 不能将她的世界弄脏。 “晚安。”他吻了吻她的眼角，“做个好梦。” “嗯，晚安。”汝玉轻声说完闭上眼。 汝玉很快便入睡，呼吸均匀，沈暮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声，竟也有了些睡意。 曾经，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 现在似乎明白了。 沈暮很少睡得那样沉，醒来后连续数日的疲倦都消失了。 他低头看向睡到自己怀里的汝玉，清早的生理反应让他动作一滞，他神色隐忍，然后轻轻将她的手拿开，在不惊扰她睡眠的情况下起身。 汝玉起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人了，她缓缓起身去洗漱，换了衣服下楼后也没见到沈暮。 阿姨见她起来，将早餐端上桌。 汝玉自然地问：“沈暮几点走的？” “沈先生他半个小时前刚走。” “我要是早点醒就好了。”汝玉有些遗憾。 一旁的阿姨听到笑了起来：“沈先生说今天会早点回来。” 汝玉吃着早餐，想着昨晚沈暮似乎也说过，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 其实在她成为任务者之后就再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了，和原主生日在同一天是巧合，也算是给她过自己的生日吧。 想到这儿，汝玉笑了笑。 这天，沈暮果然回来得很早。 傍晚的余晖还未散尽，他抱着一束花从外边走了进来。 “汝玉，生日快乐。”他将怀里的花递给她， 汝玉高兴地接过花束：“谢谢。” 香槟玫瑰和桔梗被红色太阳花簇拥着，百合散发着隐隐幽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今天我们出去。”沈暮牵着她的手，“好像还没有陪你去过别的地方。” 汝玉笑着摇摇头，说：“只要在你身边就好了。” 上了车，沈暮倾过身去给她把安全带系上。 熟悉的气息带来的悸动和平日有些不一样，汝玉不由晃了神。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他模样本就十分出色，今日的他看着比往日多了份端正的禁欲感，和平日冰冷严肃的模样有些许的不同。 被她这么看着，沈暮眸光微动：“在想什么？” 汝玉眨了眨眼，朝他一笑：“在想你怎么这么好看。” 她的直白让沈暮一怔：“你能喜欢就好。” 汝玉看着他，突然问：“沈暮，你喜欢我穿什么时候的样子？” 沈暮一顿，随即低沉的嗓音传来：“不管什么样，我都喜欢。” 汝玉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轻易过关：“必须说一个。” 沈暮偏头看了她会儿，眼底未能触及的东西一闪而过，他缓缓开口：“倒是有一个，但没有看到过。” 汝玉点头：“你说。” 那一瞬，沈暮周身气息都变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想看你为我穿上婚纱的样子。” “……” 车子缓缓驶出园林，好久，汝玉才平复自己躁丨动的心跳声。 刚才沈暮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的深沉和近乎执拗的爱意一起涌向她。 像深海中的蔓藤，紧紧缠绕着她，冰冷的触手在触及到温暖的时候，便再也不会放手。 近似于本能。 却不会刺伤她。 汝玉心中隐隐有所知觉，这一次的任务很快就要结束了。 但此刻，她微微偏头看向他，语气轻柔且郑重：“我答应你。” 沈暮面色平静，骨节因为力道为微微发白，他压下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最终什么也没说。 餐桌上，汝玉喝了点酒，带着微醺的醉意被沈暮抱上车。 因为沈暮也陪她喝了点，所以叫来了司机。 汝玉依偎在沈暮怀里，抬眸望着他：“沈暮，今晚也可以一起睡吗？” 她的眼眸因为醉意而添了一份朦胧，毫无防备的模样让人感到头疼。 “嗯，可以。”沈暮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安抚小孩儿般。 汝玉靠在他怀里，安静地闭上眼。 沈暮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躺下。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汝玉翻了个身，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开眼。 日光有些刺眼，她抬起手，左手腕上的白金色手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名指上一枚钻戒。 “宿主，恭喜你，任务已经完成。” 汝玉微怔，脑子里突然有什么掠过，她坐起身：“沈暮呢？” 系统：“……” “说吧。” “就在昨天晚上，他主动将计划的核心资料全部秘密上交。”系统顿了顿，“你知道的，那些研究在这个世界是违法的，而他情况特殊，那些资料公开的话足够引起世界动荡，所以会被特殊对待。不过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宿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汝玉：“……” 昨天虽然隐隐有所知觉，但沈暮所做的还是在她预料之外。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明明说过求婚要珍重些，可她这都还没答应呢……真是个肆意又乱来的男人。 “你现在可以脱离任务世界……”系统感觉不对：“宿主？” “还有一件没做完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下章这个世界就完结了。 第46章 22 “沈先生,到了。” 李韫拉开车门，看向车内的青年。 似乎和从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沈暮脚上戴上了电子镣铐。 想到前段时间被迫辞职的事,李韫看着面前的沈暮,心情有些复杂。 原本在京市开会的他突然接到直属上司的紧急命令，连夜赶了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沈暮会亲手将那些资料全部上交，更想不到沈暮才是才是那个研究的核心人物。 李韫最开始知道沈暮的时候，是因为沈暮的公司向世界各地提供了最新的AI技术。 这原本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惊讶的,沈暮有着出众的管理才能，沈氏在他的带领下短短两年便成为了不可超越的庞然大物。 对于这样的沈暮,各方都会投以关注。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费尽心思满世界寻找一个人。 不择手段。 也因此沈暮落入了他们的视线中。 只是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所有的研究计划和资料都出自沈暮之手,这已经不是天才的范畴了。 沈暮本身具有反社会人格倾向，道德感和是非观十分薄弱，偏偏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倘若他真的要做什么，那将是整个世界的灾难。 李韫并不认为是沈暮良心发现或者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是错误的，非要说什么的话，应该与汝玉有关。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李韫和几个同事将他交给这边的负责人后，便不能进去了。沈暮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主动配合完成“领域”的构建,又因为有自首的情节,加之手上还没有人命,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便能出去了。 那正好是“领域”重新构建所需要的时间。 目送沈暮被带走，李韫回到车里。 即便在最后，沈暮也将所有都安排好了。可以看出,沈暮将那些资料上交并不是临时起意。 “我记得那个汝玉确实是十年前失踪的汝成震的女儿。”同事见他拿着牛皮纸袋走神，语气有些意外：“资料上还说您和她是高中同学……” “嗯。”李韫应声。 温淡儒雅的模样此时多了几分严肃，和往日略显不同：“我亲自去一趟，送我去机场。” 同事愣了下，他知道汝玉因为十年前失踪而被注销了户籍，现在成了黑户的事。他看向李韫：“她户籍的事让当地的警方走一趟就行了。” 李韫开口：“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好的。”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李韫走了过去看到汝玉正和汝成震在花园里争执了起来，应该是是汝成震单方面正在气头上，而汝玉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地面对对方的发泄。 听到这个声音，汝玉看到意外来客，并不惊讶，起身：“抱歉，我没注意你来了。” “没关系，我是来送东西的，顺便见见你。”李韫并不拐弯抹角，将手中的牛皮纸袋交给她，“南苑的所有权依然在你手中，当然，因为它原本就是你的。” 汝玉接过他手中的牛皮纸袋，取出看了眼，其中有户口本和身份证，以后她就不再是黑户了。 倒是为她解决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谢谢。”汝玉收起牛皮纸袋，笑着道谢。 “……这些是沈暮为你做的，我只是代为送过来。”李韫移开视线，沈暮的事还需要保密，至少对外人是宣称他因为涉嫌故意伤害罪而被逮捕。 看汝玉的样子，沈暮应该没有同她说什么，而他也不方便将真相告知。 最后，李韫开口：“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你。” “谢谢。”汝玉看向他，“我可以去探望他吗？” “……”李韫摇了摇头，“如果你有什么要交给他，我可以帮你转送。” 汝玉并不失望，轻声道：“这样也好。” 李韫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可他乘坐的车足以说明一切。 但汝玉没有开口询问，这反而让李韫松了口气。 李韫离开后，汝玉才再次看向汝成震：“爸，我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不准备离开了。” 汝成震想带她去国外，汝玉拒绝了，汝成震便以为她对沈暮不死心，为此动了怒。 从系统那儿得知，汝成震在国外东山再起，虽然没有从前的风光，但公司在他手中依然经营得不错。 汝成震本身的经商天赋就很高，不然当初汝家也不会是一家独大的局面。 当年因为她消失，汝成震领回了两个私生子，也再娶了，现在算算那两个私生子现在年纪比她还要大个三四岁。 汝成震此番回国，公司也交由俩人打理。 若是她回去跟他们一起生活，反倒诸多不便。 “你真的不跟我走？” “我想留在这里。” “……” 气也气过了，汝成震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哪天不想留在这里了，记得来找我。” 汝玉点头：“好。” 送走汝成震，汝玉坐在花园里。 盛夏的阳光开始变得灼热，花墙劈开一处阴凉，她直接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完成任务之后滞留在任务世界。 “宿主，任务结束后不宜长期滞留任务世界。”系统提醒她，“而且任务结束后，你这个身体便会慢慢衰竭。” “……我知道。”汝玉当然明白，但她答应过沈暮的事便一定会做到。 系统：“……” 因为对自己的宿主足够了解，系统也知道她已决定的事改变不了，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陪着呗。 只是身体衰竭的痛苦只能她自己独自忍受。 想到这儿，系统又想劝几句，却发现她已然睡着了。 系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此刻想弑主。 …… 不必为任务奔波后，汝玉开始了平淡无奇的生活。 仿佛回到了她还不是任务者的时候，按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和节奏，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汝玉每个月都会给沈暮送东西，为此她每个月都能见到李韫。 她送的基本上都是生活用品，虽然很想去看他，但汝玉也知道不可能。 期间，单严和杜晖都来过，看到单严紧皱的眉舒展开后，汝玉也放心不少。 “大小姐，谢谢您。” 单严那一句谢，汝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知道单严指的是什么，她只笑不语。 再后来，单严离开了这座城市。 熟悉的人少了一个，只有李韫偶尔会来找她。 “你脸色越来越差了，要照顾好自己。”李韫一见她就开始忍不住，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她了，但并没有任何改善：“沈暮差不多就要回来了，看到你这样肯定会担心。” “我有好好照顾自己。”汝玉忍不住笑，打趣道：“李韫你越来越像妈妈了。” 李韫很无奈似的：“……但凡你能听进几句，我就很高兴了。” “我听呢。”汝玉捧着咖啡抿了口，看着他：“这些年真的谢谢你。” 李韫顿了顿，也笑了：“我们是朋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虽然，他也曾尝试追求她，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后便坦然地告诉他，她喜欢的人依然是沈暮。 李韫虽然有些失落，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她的选择。即便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能偶尔见到她，便也足够了。 “嗯。”汝玉笑着点头。 李韫：“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起初，汝玉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后来因为身体越来越虚弱，干脆辞职留在家里，现在成了私人理财顾问。 转眼，已经三年过去了呢。 汝玉微微出神，不知道沈暮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她这般神色，李韫便知道她又想起了沈暮。 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李韫不禁问道：“汝玉，你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去过了。”汝玉笑着回道，她身体的衰竭并不是病理性的，自然查不出什么原因，“医生让我好好休息，不要劳累。” 生活有阿姨照顾，工作只需要抽出一些时间就足够，并不会给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 但是，汝玉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已经撑不了几日了。 “沈暮的事你不用担心。”李韫最终还是将可以说的部分告诉她：“上面很看重他的能力，也在挽留他，但是否留下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愿。这些年除了自由，他的要求基本上都会满足，你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李韫叹了口气，站起身：“好了，我也要走了，你若是病倒的话，沈暮会很担心。所以即便为了他，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明白。”汝玉起身送他。 已经入秋了，风开始有了凉意。 但花园里的花倒是分毫不失颜色，草地上落了一地的银杏叶，金灿灿地铺了一层，有种绚烂临近终日的靡丽之感。 汝玉坐了会儿便有些累了，但却不想起身回屋，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上，目光开始变得迷离。 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汝玉想要闭眼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似乎每次她不小心在花园里睡着的时候，阿姨都会过来给她披上外套。 想到这儿，汝玉便没有理会了，安心地闭上眼。 恍惚中，有淡淡的烟草气息伴随着温厚的木质香传来，在这满载花木香气的院子里辨识度特别高，是熟悉到令人颤栗的感觉……汝玉猛地睁开眼，站起身。 然而因为起得太急，她身形一个不稳往旁边歪去。 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反被熟悉的气息抱了个满怀，汝玉微怔，随即主动抱住他，轻轻笑了：“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_(:з」∠)_ 第47章 23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他回来。 “……” 被她主动抱住,沈暮身体略微僵住，最终抱紧了她。怀里的姑娘有些消瘦，这三年她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她居然没有跟汝成震离开,反而留在了南苑。 是因为他才留下的吗？ 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起初第一年,他每个月都会收到她让李韫带过来的东西，后来时隔越来越长, 第三年的时候再也没有收到过。 他以为她已经放下了他，不在意了。 那个时候，虽然心里不甘心和痛苦,但他没有理由责怪她。 从他选择终止原本的计划那一刻，他便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连道别都没有。 连带着借着她生日送出去的戒指也不过是他的私心。 心底并不敢奢求什么。 他所做之事因为涉及保密,李韫不能全部告诉她,沈暮却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在别人眼里意味着什么。 她会害怕吗？ 沈暮不禁想起曾经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厌憎和恐惧。 他唯独不愿意在她眼中看到这些。 本来已经决定放手的。 甚至为她解下了那个用以禁锢的手环，决定放开她。 之所以走到这里，不过是身体的本能，想要回到这个和她初遇的地方看一看。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的在这里。 身体突然不受意识控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 那一瞬间，沈暮心脏有一瞬的刺痛,却很快被她眼中的惊喜抚慰,她竟主动抱住了他。 “我给过你机会了。”沈暮下巴抵在她颈窝,他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失态，嗓音低哑唤着她名字：“汝玉。” 汝玉从他怀里抬起头，撞进了他晦暗深沉的眼底,柔柔笑着问：“什么机会？” “……”他隐忍地叹了口气，对她的无知无觉竟感到一丝无奈，哑着声音：“给过你离开的机会。” “……”汝玉眼眸睁大，沈暮当初是这么打算的吗？ 那日醒来，她手腕上的白金手环变成了钻戒，沈暮愿意给她取下手环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那手环不是普通之物，只要戴着，沈暮便会知道她所在的地方，而那手环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取下，两人注定纠缠一生。 手环变成了钻戒，那时的汝玉只以为是单纯的替换，因为已经互通心意，所以才换成了钻戒。 没想到还有这层。 可是……为什么？ 汝玉望着沈暮，撞见他眼底晦暗之色，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初他不折手段也要找到她，甚至利用手环来禁锢她，却会因为顾及到她的名誉和唯恐外界流言蜚语伤到她而选择对她放手。 汝玉双手一伸，搂住他脖颈，眼底漾着温柔笑意：“这种事情可不能阻挠我跟你在一起的心。” “……嗯。”沈暮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 汝玉笑起来，将戴着那枚钻戒的手给他看：“我一直戴着呢。” 沈暮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着她：“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眸中漾着深沉无法仔细辨别的情绪，深沉的，像深渊般，却在触及到她的时候漾起了细碎的光。 真漂亮。 汝玉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眼角，眉眼弯起：“我想要一场简单的婚礼。” “好。”沈暮抱着她。 如果这是梦，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那下周吧，好不好？” “会不会太急了？”沈暮看着她，缓缓开口：“我希望给你最好的。” 汝玉望着他，眼底笑意温柔：“只要是你给的，就是最好的。” 她怕来不及。 “……”那一瞬，汝玉心中有些刺痛。 “都让你尽早脱离世界了，你滞留那么久反而徒生变数。”系统翻着白眼：“你觉得现在的沈暮能接受你突然死亡吗？” “……”不能，汝玉知道。 系统的话是对的，倘若完成任务后就脱离世界，沈暮至少会以为她只是又消失了，不知哪一天还会再回来。 就像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总还有希望。 而这希望以沈暮对她的感情，他一定会等，而不是再一次选择让世界走向终结。 因为答应了他会为他穿上婚纱，所以她选择了滞留任务世界。 然而这无疑是给他留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却又亲手将这一丝希望粉碎，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汝玉语气很轻：“所以这一次我会好好跟他说明情况，好好道别。” “说明情况？”系统愣住，不可置信，声调陡然拔高：“你疯了！” “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明明知道触碰禁忌意味着什么！”系统气急了，“你也不记得他了不是吗！我们都想起不起他的模样了，你觉得这正常吗？！迟早有一天，我们连他的存在都会忘记！” “……所以我们才要去联盟总部，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汝玉顿了顿，语气轻柔：“我不会告诉沈暮自己是任务者的事，只是告诉她我的情况，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就算你这么说……”系统还是不放心。 “没别的办法了。”汝玉说道：“而且，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别忘了那个特殊的手环……” 这句话让系统突然顿住，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他不是你的任务对象，我都要以为他是联盟总部的人了。” “……”这点汝玉也曾想过。 “不过这不可能。”系统说道：“联盟总部的人又不是脑崩，干这种自毁长城的事，图啥呢。” 这也是汝玉想不通的地方。 “……”沈暮心神一直在她身上，细微的表情也不放过，他手抚上她脸颊，“你在烦恼什么？” “……！”汝玉抬眸。 沈暮手指轻抬她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 汝玉呼吸一滞，望进他眼底，突然小声地问了一句：“沈暮，如果我再次消失，你会恨我吗？” “不会。”沈暮毫不犹豫，接着：“我会想办法把你找回来，不管花费多长时间，付出多大的代价。” 汝玉微滞：“……” “但我不会用你不喜欢的方法。”沈暮似乎知道她所想，气音显沙哑又撩人，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我不愿将你拉入我所在的深渊，所以我会去你所在的世界。” “……”汝玉心脏传来胀痛感，她望着面前青年，唇微动：“我不想离开你。” “我信你。”沈暮眼底有了笑意，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就交给我吧。” 那一瞬，汝玉竟觉得安心，脸上有了笑意：“好。” 最后的时间，汝玉想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因为时间比较紧，并未特意定做婚纱，而是根据她的数据直接从意大利L奢侈品牌那寄过来的成品。 在短短几天的时间，沈暮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 汝玉不禁感叹，沈暮不愧是能够成为沈氏掌权人的男人，不管多细微的事，他都做得非常完美。 汝玉不愿让他看出自己的身体有恙，每天都会化精致的淡妆，气色和神态完全看不出来。 直到李韫上门。 看到是沈暮把人带过来的，汝玉有些惊讶。 “今后我和沈暮也算是半个同事了。”李韫主动说道：“我是奉老上司的命令过来帮忙的。不过你现在气色倒是好了不少，果然是因为沈暮回来了吗？” 汝玉下意识地看向沈暮，正好撞进沈暮眼底。 她微微一怔，朝沈暮轻轻一笑，走到沈暮身边，然后转头对李韫说道：“谁说不是呢。” 沈暮原本显得冷淡的模样有了暖意。 李韫：“……” 这狗粮撒的，突然后悔多嘴了。 这俩人倒是丝毫不避讳他。 特别是沈暮，明明知道他曾是汝玉的初恋，居然看着还挺和气。 李韫看向汝玉写着幸福的脸，突然就明白了，沈暮有这样的自信和底气。 曾给沈暮当过一段时间的助理，曾和汝玉是恋人，和这俩人倒是有绕不开的缘分。 被带到花园里的椅子上坐下。 “仪式你们是准备在这里举行吗？” “对。”汝玉坐在椅子上，喝着沈暮端来的咖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再布置一下就非常漂亮了。而且，我喜欢这里……” 李韫看了她一眼：“因为这是你和沈暮结缘的地方？” 汝玉笑了笑：“嗯。” 李韫偏头打量着这个偌大的花园，笑着说：“确实很美。” 转眼，到了婚礼那天。 来的人很少，都是沈暮现在的同事。 汝成震知道她要嫁的人是沈暮后，便要断绝关系，所以汝家的人一个没来，汝玉也没在意。 主婚人是一位气势惊人的老者。 经沈暮介绍，那是他现在的上司，虽然看着有些严肃，但说话的时候多了份温和。 纯白华贵的婚纱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汝玉透过面纱看向朝自己走来的沈暮。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好看得不行，黑色盘着金线的西装礼服穿在他身上，宽肩窄腰，长腿迈开朝她走来，整个人在人群中像是会发光般，旁边的一切像是一下子被虚化了。 “穿上婚纱的你，很美。”沈暮声音很低，看着她的时候眼底带着笑意。 汝玉回以一笑，挽着他的手。 在证婚人的致辞下，俩人交换了戒指，交换了吻。 做完这些后，汝玉便已经到了极限了。 尽管她极力掩饰，但沈暮还是察觉到了：“累了吗？” “嗯。”汝玉缓了缓，声音很轻，拉着他的衣角：“带我回屋好不好……” “好。”沈暮并不在乎在场的宾客，将她打横抱起回屋，留下丨身后一片善意的笑声。 回了卧室。 沈暮要将她放到床上，在他要给她倒水的时候，汝玉拉住他：“……别走。” 此刻，隐约察觉到什么的沈暮呼吸一沉。 汝玉微微仰头看着他：“抱抱我好不好？” “……”沈暮脸色有几分苍白，他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好。” “沈暮。”汝玉气息开始紊乱，她缓了缓，开口：“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腰间那个印记呀？” 沈暮没有迟疑，拂开衣摆，将烙印给她看。 汝玉伸过手去，指腹抚过那个印记，眸光柔和：“这是我的名字……”她收回手，轻轻闭上眼靠在他怀里，再次开口：“沈暮，我要走了。” 沈暮嗓音艰涩：“……这就是你急着跟我举行婚礼的原因吗？” “……嗯。”汝玉轻轻应声，缓缓开口：“沈暮，我们的相遇不是巧合，是我擅自接近你，才有了我们的开始……我为你而来。” “你的一生历经苍凉和不公的对待，我都知道，所以我想要守护你。”汝玉微微仰头，温柔地望着他，“世界欺你，辱你，背弃你，但……我爱你。” “……汝玉。” 窗外有风拂过窗纱，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 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声息，屋外传来喧闹声，沈暮像是很久才回过神。 “汝玉。”他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像是一把打开封禁了漫长时光的钥匙，被强制抹去的记忆和知觉突然开始苏醒，那扇门像摔在地上的镜子，陡然出现了裂痕。 很快，那些裂痕竟开始自我修复，透过裂痕的缝隙，是无垠的星空和荒芜浩瀚的宇宙。 青年周身气息微妙地发生了变化，他眼底漠然，像是误入此间的看客，于世界毫无怜悯。 唯独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后，漠然的眼底开始有了些微情绪波动。 “汝玉……” 这一声和先前不同，语境和意义也大不相同。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第一个世界的最后一章连起来看会更好。 第48章 （修） 01 汝玉有意识的时候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包裹,纯净，生生不息。同时，一个悠远辨不明性别的声音从远至近而来。 她听不请对方说什么,直到系统叫她。 “宿主,快醒醒。” 汝玉睁开眼。 眼前一片白茫茫，像雾又像云,汝玉眨了眨眼，薄雾散去，在她的面前是一棵透明的树,高高耸立，一眼望不到顶。 明明没有光,四周却敞亮明净,透明的树身和树枝竟折射出了阳光的颜色。 “这里是？”汝玉发现自己身体轻飘飘的,还是精神体状态，不像是已经进入了任务世界的样子。 系统却告诉她：“这里是任务世界。” “……怎么回事？” “应该是你面前这棵树搞的鬼。”系统将扫描到的情报告诉她：“这是世界树，你所在的地方是世界树的领域，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通常只有神祇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汝玉抬头望着面前这棵透明却流光溢彩的树。 世界树是世界的核心，它不是天道，而是世界的支架，更是世界的守护者，且拥有自我意识。 一般只有高位面的任务世界才有世界树的存在，世界树能看出她的不同并不奇怪,只是不知道它将自己突然带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等汝玉提问,世界树的意识说话了。 “异世界之人,未经你允许将你带到这里很抱歉，我需要你的帮助。”世界树的声音听着并不苍老，但语调却是一种历尽岁月长河的沧桑：“在我预测的未来,只有你能做到。” 如果没有任务在身，汝玉可能会考虑。 系统像是知道汝玉心中所想，说道：“宿主，先听听吧。” 汝玉意外：“嗯？” “其实这次的任务世界资料残缺得厉害。”说着，系统将仅有的关于这个任务世界的信息给她：“而且这次的任务对象比较特别，信息有点混乱，但世界树记录了这个世界一切的起点和过去以及现在，没有人比它更清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了，我们需要世界树的帮忙！” 接收到系统传来的内容，汝玉沉默了一瞬，残缺是真残缺，混乱也是真的混乱。资料上关于任务对象似乎是……两个人？ 这还是第一次在同一个任务世界存在两个任务对象的事。 不过……万物之神有两个吗？ 汝玉顿了顿，虽然知道因为联盟服务器崩了，所以此行关于任务世界的信息少，但这次少就算了，还混乱，大意了。 虽然但是，汝玉也不丧气，抬头看向世界树：“我自己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如果我能办到的话我会尽力帮你。” “这样就好。”世界树像是松了口气，叶子无风而动，发出类似玉石相碰的声音，空灵缥缈。它说：“请你让万物之神归位。” 汝玉微讶：“万物之神？” “是的。”世界树给她解释：“万物之神为诸神之首，掌管万物和诸神，拥有最高的权柄。一年前，诸神受光明神教唆背叛了万物之神，只为了得到万物之神的权柄。那一战神域碎裂，除光明神外诸神陨落，神国封闭……从此这片大陆陷入可怕的永冬和混沌。” “……”汝玉顿了顿，又问：“那万物之神呢？” “祂被光明神算计的祂力量一分为二，化身成了人类和亡灵。”世界树晃动着枝叶，继续说道：“你要找到他们，唤醒其记忆，他们合二为一后万物之神便可归位。解除永冬的诅咒。” 汝玉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世界树：“唤醒万物之神记忆的契机是什么？” 世界树顿了顿：“没有答案。” 汝玉也不失望。 世界树的请求和她此行的任务并不矛盾，人类对于神明知之甚少，世界树提供的情报正是她需要的。 世界树提供的关于万物之神的信息越详细，系统精准扫描的话，她也能够得到有用的情报来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毕竟，这一次的任务还真是有点特别。 世界树继续说：“万物之神与其他神明不同的是，祂既是善，也是恶，人类未经允许触及神明的力量不管肉身还是灵魂，都会被撕碎。你是外来者，这个世界的神明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 “万物之神既是善，也是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神明有各自的性格，也有阴暗面，光明博爱却傲慢，命运公正却懒惰，战争英勇却愤怒，爱神貌美却擅嫉妒……而万物之神，集所有阴暗面于一身，贪婪、暴食、淫丨欲……也集所有的善于一身。” “……”汝玉突然明白了。 总之，就是需要非常小心对待。 这一次，她确实需要世界树的帮助。 从前，高位面的任务世界汝玉也去过，相对来说要比普通的任务世界难度要大些，也根据任务的内容不同而难度不同。 汝玉也明白这一次的任务会比较辛苦。 虽然这次任务对象本质上是一个，但因为一分为二，她真正要需要面对的其实是两个人。 汝玉：“我还有一个问题。” 世界树：“只要我知道的，必将告诉你。” 汝玉问出心底的疑惑：“你是世界树，拥有比肩神明的力量，为什么要求助于别人？” “在这个领域，即便是神明也要遵守我制定的法则。同样，我也无法干涉外面，这就是法则。”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刚进入任务世界就被世界树带到了这里。 最后，汝玉问：“那万物之神的化身在什么地方？” “他们一个在大陆至西的亡灵之国，一个在大陆中央的洛佩斯。” 汝玉一一记下。 这时，世界树郑重地提醒她：“你要小心光明神，祂也在找万物之神的踪迹。” “光明神也在大陆吗？” “是的，祂离开了自己的神国，在这片大陆隐藏身份寻找万物之神的化身。”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汝玉抬头看向那流光溢彩的世界树，说道：“我一定会让万物之神归位。” 她的任务对象是万物之神，那就必须让万物之神归位才行。 “我会用我的力量帮助你。”世界树说完，汝玉只听见“咔嚓”像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在她跟前出现了一根大约一米多长的树枝，叉开的枝叶像极了透明的鹿角，隐隐流光，晶莹剔透的叶子微微浮动。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不等汝玉赞叹，透明的树枝化作流光朝她涌来。 接着，汝玉脚踏实地，有了身体。她伸出手看了看，连身上的衣服都有了实体。透过世界树半透明的枝叶和树干，汝玉看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深色的发色和瞳色，虽然父亲是混血，但她的长相还是偏向亚洲，五官线条比较柔和。 她这幅面孔在这片大陆应该比较显眼吧。 汝玉迟疑了一下。 系统却说道：“我觉得还是你本来的样子好看。” 汝玉：“……” 这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吗？ 不过以真实的样子做任务，她还是第一次。 汝玉突然想起，亡灵之国是不许生者进入的。于是，她问世界树：“我这个身体是人类吗？” “当然是人类。”世界树：“但你可以进入死者的国度。” 这时，系统补充：“世界树化成的身体就算进入亡灵之国也不用怕被死气吞噬，真正的人类是无法进入那个地方的。” 汝玉这时明白过来世界树给她塑身的用意。 最后，她问：“那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我会你过去，你想先去哪个地方？”世界树说完，停顿了数秒，话锋一转：“异界之人，我希望你现在去大陆中央的洛佩斯。” 听出世界树语气中的不同，汝玉：“发生什么事了吗？” “光明神察觉到了万物之神的存在，在整个洛佩斯布下神光。”世界树顿了顿，说：“万物之神被迫一分为二，意识和力量都不完整，普通人无法对其造成真正的伤害，可光明神不同，一旦被光明神抹杀，真正的万物之神将无法回来。” “我知道了。”汝玉点头，看向世界树：“现在送我过去吧。” 任务对象死亡，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任务失败。虽然不懂这个世界的任何魔法和神术，但让她从光明神眼皮底下救下任务对象是没问题的。 世界树并不怀疑她的能力，哪怕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魔法和神术一窍不通：“好。” 透明的枝叶有流光浮动，环绕着她，世界树的声音隐隐传来：“我的仆人将会帮助你。” 接着，汝玉周身场景一换。 第49章 02 洛佩斯位于这片大陆的正中央,是整片大陆最繁华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最受光明神眷顾的城市。 在这片陷入永冬的大陆，唯独这里被神光拂照,四季如春。 繁华热闹的商街弥漫着甜奶油和玫瑰的香味,新出的宝石项链在橱窗里耀眼夺目，漂亮的丝绸裙子散发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梦幻般美丽的水晶鞋一直在静候它的主人。这里集齐了整片大陆最奢侈华丽的衣服裙子和香水，是女人们的天堂。 贵夫人身着繁复华丽的束腰长裙坐在马车里，她手上戴着蕾丝手套,全身唯独肩颈露出大片的肌肤，颈间的宝石项链衬得她皮肤白皙。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窗外。 哪怕因为前方的路被光明神忠实的信徒堵住,她神色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神态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 直到对面街角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形娇小的黑发少女,她手中精巧的手扇半开掩住唇，眨了眨眼，没有看错，少女是突然出现的。 什么人会在光明神殿前使用传送卷轴？ 若是被光明神殿那帮人发现，肯定要被抓走。 莉莲不禁有些同情那可怜的羔羊，却在这时，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莉莲表情怔住，挂在胸口的宝石微微发烫,她突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要开口叫住那个少女,她甚至顾不得贵族礼仪，匆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可那少女转瞬间顺着人流不见了。 “夫人,您怎么了？”车内女仆第一次见自己的主人露出那样的神色，跟着走下马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空无一人的街角。 人流散去，前面的路也不堵了。 “夫人？” 莉莲夫人攥紧手中的手扇，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前那颗透明的宝石，仔细看的话，那宝石里面生了一朵白色不显眼的霜花，然而那并不是霜花，而是世界树。 刚才，那黑发少女身上带着世界树的气息，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她们一族世世代代为世界树的眷属，可惜到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人。 在人们都舍弃原本的信仰转向光明神，他们一族就更加格格不入。 后面马车里的两位骑士看到主人下了车，立刻走到她身边：“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莉莲夫人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看向自己的两位骑士，吩咐道：“去找一位黑发的小姐，她有着和这片大陆不同的模样，身形娇小，容貌精致漂亮，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 说到这儿，莉莲夫人手中的手扇往旁边橱窗的某处一指：“穿着绿色的裙子，像瓷娃娃一样美丽的小姐。” 两位骑士听着主人的描述，虽然模糊，但黑发少女在洛佩斯并不常见，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好的，夫人，我们定会把那位小姐带到您面前。” “她是我尊贵的客人，你们要像对我一样对待她。” “是的，夫人。” …… 在洛佩斯最西处，和繁华热闹的商街不同，这里是唯一被贫穷和疾病眷顾的地方，仿佛是被光明神遗弃的地方。 但今日，却少见地来了光明神殿的圣骑士，还有红衣大主教。 他们似乎很急切地在寻找着什么人。 这里潮湿闷热，破败的建筑物垂下的阴影，碎石遍地，食物的腐败气味和人类死亡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伴随着乌鸦粗劣嘶哑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可即便是这样，也有许多无法忍受永冬的穷人涌入这里，因为洛佩斯是离光明神最近的地方。 “今天必须把西泽尔烧死，他的身体已经露出了白骨居然还活着，他一定是恶魔，就是因为他我们才如此不幸。”说话的男人一边做着祈祷的手势，一边说道：“一定要把他烧死，我们会得到光明神的救赎。” “实在是太糟糕了，他简直就像是亡灵……”有人害怕地打了个哆嗦，眼里的凶光却越甚：“每次有人死去的地方，我总是能看见他，那双鲜红的眼睛，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看见了吗，他在的地方连光都照不进去，一定是被光明诅咒了才这样。” “对！一定是这样！” 既害怕又愤恨的声音陆续响起，他们提朝着某个方向前进，然后在一处更昏暗更潮湿的地方停下。 他们从始至终并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 “打扰一下。” 一个温和轻软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同伴，可以的话，希望你们现在从这里离开。” “谁？！” 三人齐齐转过身，看清对方的模样后，眼里闪过惊艳和贪婪。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贵族小姐。 碧绿色的衣裙莹着低调的光泽，那是只有丝绸做的衣服才有的质感。 她皮肤雪白细腻，琥珀色的眼睛像映入日光的池水漾着潋滟微光，唇色如蔷薇明艳，黑色好似绸缎般的长发像波浪一样垂下，柔软滑腻。 这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吧？ 可她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像是这片大陆的人，难道是从别的大陆买过来的奴隶吗？ 啊，肯定不是小姐，一定是贵族老爷买来的玩物。 身边连女仆都没带，看来是被主人抛弃了。 对，她说那个见鬼的怪物是她的同伴，贵族小姐怎么会认识这样肮脏可怕的怪物呢？ “非常遗憾，小姐，我们必须杀了他。”说话的人脸上摊着笑，语气也变得淫放起来：“如果小姐愿意用身体侍奉我们，我们可以考虑一下不用火烧，就绳子绞杀他怎么样？” 另一个马上接道：“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像你这么美丽的小姐，大约是走不出这里了，不如顺从我们。” “是啊小姐，我们会对你好的，一定不会像你的前主人一样抛弃你。” 面对这三人的放浪的言辞，汝玉也不恼，眉眼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如果你们非要寻死的话，我也不拦着，请便。” 虽然会麻烦点甚至可能惊动光明神，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三人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心里，直接闯了进去，其中一人留下来看着汝玉。 不过片刻，惨叫声从屋内响起，留下来的那人一惊，丢下汝玉跑了进去，又一声惨叫。 汝玉神色平静。 这几人将自己不幸遭遇和内心深处的恐惧归结到别人身上，甚至为此动了杀心。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就像曾经背叛了万物之神的诸神。 诸神死于万物之神手中，唯独光明神逃过一劫，又趁着万物之神虚弱之际种下诅咒，万物之神失去记忆力量一分为二。 一半人类，一半亡灵。变成了两个独立的存在，性格和记忆也受到不同力量的影响而不同。 汝玉原本以为待在洛佩斯的是人类半身。 来到洛佩斯后，汝玉才从系统那儿了解到，在洛佩斯的半身并不是人类，而是亡灵之身，名字叫西泽尔。 一直以来，光明神的神光蚕食他的身体，日益严重，失去意识的他本能地会吞噬周遭的灵魂来维持人类形态。 可一旦吞噬魂魄便会引起神殿的注意。 而今，一下吞了三，光明神必定能感应到。 也是因为这样，亡灵半身才会被光明神发现，然后彻底被抹杀。 “系统，开启世界屏障。”她必须先带西泽尔离开这里。 “好的。” 从系统提供的零碎的信息中得知，身为亡灵的半身被光明神杀死，另一个半身立刻恢复了一半的记忆，那是被诸神背叛的记忆，他也因此而沦为堕神。 即便只是半身，万物之神毕竟曾是唯一的至高神，彻底黑化的万物之神毫无意外地杀死了光明神。 然后，这个世界也走向了终结。 万物寂灭。 汝玉推开门，走了进去，阴暗的角落，一个黑色的身影蜷缩着，黑色的长发垂在地上，因为吞噬了人类魂魄，他裸露在外被光灼伤的皮肤已经恢复，但手上却依然是森森白骨。 他周身环绕着不详的黑雾，光明神殿的人应该已经感应到亡灵的气息，朝这边赶来。 但光明神会比他们更快。 似乎听到声响，他抬起头。 鲜红的眼睛，像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又像夏日盛开的红蔷薇。 眼前的西泽尔是少年模样，五官鲜明立体，侧脸线条却十分柔和，即便露出白骨之躯看着也有种玉质的美好。虽是亡灵之身，可他看起来并没有继承到太多属于万物之神恶的那面。 甚至为了在人类中生存，他在光明神的眼目下消耗自己的力量来维持人类的形态，一直躲在暗处生活。 那继承了万物之神恶的部分应该是人类半身了。 想到人类半身能够在亡灵之国如鱼得水，汝玉似乎也能够理解了。 毕竟最后把世界毁掉的人，是人类半身呢。 汝玉朝他走去。 “你是谁？”少年神色阴冷，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举动， “我叫汝玉。”汝玉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与他平视，微笑着朝他伸出手：“西泽尔，跟我离开吧，以后我会保护你。”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西泽尔藏起自己白骨森森的手，抬头看向面前这个朝他伸出手的古怪少女，鲜红的眼睛满是困惑：“你……不害怕我吗？” 汝玉望进他眼底，微笑着摇头：“我不怕。” 就在这时，空气中的潮湿一瞬间消失了。 当光明降临的时候，汝玉知道，光明神来了。 提前开启世界屏障简直太对了。 西泽尔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力量的靠近，瑟缩了一下，汝玉知道他本能地厌恶抗拒这个力量。 汝玉想了想，伸手抱住他，轻声安抚道：“别怕，祂找不到你。” 是的，找不到。 那光从俩人旁边走过，也没有发现异常。 西泽尔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已经顾不上那光了，浑身僵住。陌生的温度和触感，发梢拂过脸颊，西泽尔有些失神。 “宿主，还有十二分钟。”系统提醒她开启世界屏障的时限。 “嗯。”汝玉准备带西泽尔从光明神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突然想到外面的神光会灼伤他，不由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西泽尔不受那神光的影响？” 系统顿了顿：“有，世界树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与任何力量都有完美的亲和力，可以暂时让他不被神光所伤，正好你的身体是世界树的枝叶所化。” 汝玉：“说重点。” 系统突然粗着公鸭嗓：“体-液，体-液懂吗？” 汝玉：…… 不是很懂。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状态有点差，更的不多。 但明天，也就是周三会双更补回来。 第50章 03 虽然很可疑,但以她对系统的了解也知道没理由骗她。 汝玉发现怀里的少年浑身僵着，必须抓紧时间，她松开他,然后取下自己领口别着的胸针,往自己的手心轻轻一划，血瞬间渗了出来。 汝玉把正在滴血的手放他唇边,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西泽尔，虽然有点奇怪，但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喝点我的血,这样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你就不会被光灼伤了。” “……你，”西泽尔愣了下,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对上她温柔的眼睛,“为什么？” 这里的人都害怕他，厌恶他，想要杀他，光明恩泽所有人，唯独诅咒他。 可为什么这个人却会为了他这种邪恶的亡灵而伤害自己？ 西泽尔看不懂这个奇怪的少女。 汝玉对上他鲜红的眼眸，将他的困惑和不解收入眼底，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因为我说过，以后会保护你呀。” 他的气息和眼神都那么干净，完全不像是亡灵,集万物之神善的那一面。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亡灵少年才会死在光明神手中吧。 西泽尔看着面前的少女,最后视线落在她还在流血的手心。 “……西泽尔，你再不喝的话都要干了。”汝玉有些无奈似的看着他，“干了的话一会儿我就得再重新划一道口子,可疼了。” “……”西泽尔顿了顿，他不明白这个少女为什么要为了他弄伤自己。他讨厌被光灼伤时的感觉，因为力量被消耗后他就无法保持清醒。 现在，少女告诉他，只要喝了她的血就不会再被光灼伤。 西泽尔看着她手心里渗出来的血，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是可怕的白骨，又缩了回去。 她的手因为觉得有些累了，开始往下移，西泽尔微微倾过身去舔丨舐她手心流出来的血。 淡淡的血腥味化开，却不是令人感到不适和厌恶的味道。 想到这儿，西泽尔小心地舔她手心的伤口。 汝玉见他愿意喝她的血，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他像一只小兽似的，微凉带着寒意的舌头缓解了伤口传来的刺痛感，汝玉看着低头舔着她手心的西泽尔，真的有点像无害温顺的小动物啊。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不愿意弄疼她似的。不由，汝玉眸光变得柔和。 等手上伤口血不再流了，汝玉问系统：“这样可以吗？” 系统好像很失望似的，拖着长长的尾音，极其敷衍：“可~以~” 汝玉也不在意，也没有去处理手心的伤口，现在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于是，汝玉起身，用没有被血弄脏的那只手朝他伸出：“我们走吧。” 西泽尔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本能地把手往后藏了藏，鲜红的眼眸微暗：“我的手，很可怕。” 汝玉听到这句，似乎明白了什么，认真地看着他：“西泽尔不可怕。” “……”西泽尔怔了怔，抬头看她。 “你一点儿也不可怕。”汝玉眼眸带着柔柔笑意，“所以，跟我走好不好？”说话间，汝玉俯下丨身主动握住他藏在宽袖中的手，冰凉的手骨泛着沁人的阴寒，但她并没有松开。 西泽尔僵住，他知道自己跟别人不同，不吃不喝也能够活下去，不能被光照到身体，力量衰弱的时候身体会变成森森白骨。 他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饥饿感是来自灵魂深处。 因为饥饿而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醒来后他记得自己夺取了别人的灵魂。 那些人类的尸体化作了黑雾，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切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生。 眼前的少女什么也不知道，就想要带他离开。 自有记忆来，从未有人敢靠近他，也从未有人在察觉到他的害怕时抱住他，为了他划伤自己的手心，更不会有人看到他邪恶可怖的样子后还愿意握住他的手。 这个少女和其他人不一样，身上气息很干净很温暖，不仅不怕他，还笑着朝他伸出手。 他不知道自己再次因为饥饿失去意识的时候，会不会把她的灵魂夺走。 西泽尔看着眼前这个少女，鲜红的瞳眸映着她的模样，然后将手用力抽回，垂下眼：“我不跟你走。” “……”汝玉顿住，少年刚刚明明是有跟她离开的意愿，不然也不会喝她的血，可为什么又突然不愿意了呢？ “宿主，还有九分钟。”系统又在提醒她。 “……”汝玉缓了缓，她不能让西泽尔死在光明神手中，但也没办法强迫西泽尔跟她离开。于是，她挨着西泽尔坐下，朝他笑了笑：“你不跟我走，那我留下陪你吧。” “……”西泽尔像是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她，鲜红的眸子顿时晦暗了几分：“你不怕会死在这里吗？” “比起这个，我更怕你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死去。”汝玉对上他鲜红的眼睛，眸光温柔，“西泽尔，我唯独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西泽尔看了她半晌，鲜红的眼眸隐隐幽幽的暗光浮动。 汝玉知道，倘若西泽尔继承的是恶，那么他将不会过得如此凄惨。 因为不愿夺取别人的性命，所以一直任由光明神的神光蚕食自己的身体，导致力量越来越虚弱。 西泽尔毕竟是万物之神另一半力量的化身，如果他选择收割这片大陆的所有灵魂，也未必不能与光明神一战。 但他没有，所以最后才死在了光明神的手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另一半的人类化身才得以恢复了属于万物之神的被诸神背叛的记忆，沦为堕神。就这样，这片大陆被死亡覆盖，光明神也无比痛苦地死在万物之神手中。 同时，世界法也因彻底黑化的万物之神而崩坏。 在西泽尔看她的时候，汝玉也在看他。 没有人可以直视神明的真正样貌，更别说是身为至高神的万物之神。 即便是在神域，诸神也未曾见过万物之神的真正样貌。因为神明现身之时，身上总是笼着神光。 所以万物之神的真正模样，连光明神也不曾见过。 但现在，西泽尔虽是少年模样，又是亡灵之躯，但这张脸却是万物之神真正的模样。神明的容貌自然极尽世间至善至美，即便是在这种阴暗脏污的地方，他也如于春雪中绽放的蔷薇，凛冬将至的那轮雪月。 “……”西泽尔并不是不知道人类的善变和功利，但眼前这个少女他看不出任何，她看向他的眼眸亮亮的，即便在昏暗的角落，也依然耀耀生辉。 西泽尔鲜红的眼眸深深地映着她的模样，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想要什么？” 那一瞬，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力量浮动，汝玉无所察觉。她望着他，温柔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我想要你活着。” “……想要我活着？” “嗯。”汝玉点点头，眸光柔柔地望着他：“我原本就是为救你而来。” 西泽尔鲜红的眼眸似有什么闪过，他垂下眼眸。 “宿主，还有六分钟。”这一次，系统多说了一句：“按照预定的路线离开最少需要五分钟，再拖的话就可能被光明神察觉到异常了。” 不知道隔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呼吸，也许是数十秒。 汝玉听到西泽尔的声音传来：“如果，终将有一日，你会死在我手中呢？” “不会发生这种事。”汝玉望进他眼底，声音温柔又坚定：“我保证。” “……”西泽尔眼底终于有了新的情绪浮动。 他是亡灵，与人类的世界格格不入，掠夺灵魂是他的本能，就像人类需要食物和水才能活下去。而他的食物则是人类的灵魂。 可人类一旦被他夺走灵魂便会死去，甚至无法进入亡灵之国等待下一次转生。 他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 然而，在他因为饥饿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会自动收割人类的灵魂。 所以他选择躲藏起来，但还是有人类发现他。迄今为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可眼前的少女却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你以后不再需要夺取别人的灵魂活下去。”汝玉望着他，眼底笑意柔柔，“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会帮你。” 眼前的少女年纪不大，却在说这种不可能做的话时却有着让人信服的能力，是因为那双温柔的眼睛吗？温柔的琥珀色，潋滟着好看的光。 西泽尔胸口某处涌上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西泽尔，我们一起离开吧。” 她再次握住他的手。这一次，西泽尔没有拒绝，汝玉顺势拉着他从地上起来。 他站起来后，汝玉才发现少年要比她高，不过跟这边的人比起来，她原本中等偏上的身高都显得娇小了。 汝玉握着他的后：“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光明神还在寻找西泽尔，她必须抓紧时间，她拉着西泽尔的手，走出了那个阴暗的屋子，朝着城中的方向走去。 “西泽尔，身上会难受吗？” 西泽尔摇了摇头。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走到外面，这里的光比从前更加浓郁，皮肤却没有传来灼烧的感觉。西泽尔看向身旁不可思议的少女。她身上的气息是纯粹的人类，可他却因为她的血不再受到光的诅咒。 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再次听到系统报时，汝玉偏过头朝他笑：“时间要来不及了，我们要一起跑着离开这里，你能跑吗？” “……嗯。”西泽尔被她牵着手，他能感觉到，周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但又被什么无声无息阻隔了。 西泽尔看向握住自己手的少女，是因为她吗？ “西泽尔，跑起来。”话音落，汝玉拉着他的手朝预定的路线跑了起来，穿过两条街道，就能暂时摆脱圣骑士和红衣大主教的眼目了。 至于光明神，一定不会相信自己要杀的人就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定会继续找。因为祂确实地感应到了万物之神的气息，所以祂坚信西泽尔一定还在那里。 地面很脏，四周弥漫着污水和食物的残渣的味道。 干净清淡的香的暖香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西泽尔忍不住看向拉着自己的少女，黑发因为奔跑晃动着好看的弧度，脸上细腻雪白的皮肤微微湿润，泛着红润健康的光泽。 以及，她的心率和呼吸频率，还有体温都在上升。 终于，走到一条人流不算多，但离光明神殿不远的路口停下。 汝玉背靠着墙面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呼吸，全力奔跑实在是太考验体力了，好在坚持下来了。 慢慢平复急促的呼吸，她看向旁边的西泽尔，他面色平常，呼吸也并没有因为全力奔跑而发生变化。 察觉到她的视线，西泽尔偏过头。 汝玉再次问他：“身体会疼吗？” “……”西泽尔鲜红的眼瞳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汝玉笑：“那就好。” 因为奔跑，她脸颊泛着酡红，本就生得十分美丽的脸在光中平添几分明艳和娇媚。西泽尔鲜红的瞳眸映着她的模样，得到光偏爱和祝福的她为什么要对他这种邪恶生物那样温柔呢？ 撞见他眼中的困惑，汝玉不由问：“怎么了？” “……”西泽尔移开视线，“黑夜要来了。” “嗯。”暂时安全了，汝玉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笑着说：“那我们走吧。” 正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刻，路上的人开始变多了。 汝玉看向身着宽大黑袍的西泽尔，因为双手是骷髅状态，所以这样的黑袍反而更好掩藏身体的不同。 她带着西泽尔有目的往某个方先走。 在去找西泽尔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好了一家位置僻静的旅馆，离光明神殿很近，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灯下黑。 光明神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要杀的人离自己的神殿那么近吧。 因为她的危机解除，系统也跑出来刷存在感了：“宿主，你刚才为什么要划伤自己，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太了解系统，所以还没听汝玉就知道它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 “亲吻的方式浪漫又不疼，你看你，偏偏要让自己受伤。”系统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用！” 汝玉听得满头黑线：“……闭嘴。” …… 傍晚的晚霞将整个洛佩斯染成了淡雅的玫瑰色，为这座繁华的城市添了一份浪漫绮丽的色彩。 离光明神殿最近的那条商界，人流并没有因为要天黑了而减少。 因为今日少见地看到了许多骑士，他们佩戴着卡罗尔公爵家的徽章，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看着年轻英俊的骑士们，路过的夫人小姐们优雅地拿着手扇，脸颊微红，早就听说卡罗尔公爵家的骑士比神殿中的圣骑士们还要英俊，没想到比传闻更甚。 “听说这次出动了卡罗尔公爵家全部的骑士们，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人？”人群中传来很小的议论声。 “不知道呢，不过听说骑士先生们态度非常谦恭地与黑发小姐搭话了。”说话的小姐一头浅棕色卷发，语气有些遗憾：“若我生了一头黑发就好了。” “黑发的小姐洛佩斯倒是很少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让公爵府这么大阵仗地找人。” “据说那位小姐来自别的大陆。”声音突然小了些：“你说会不会是无礼地惹怒了莉莲夫人？” “可骑士们的态度不像。”浅棕色卷发小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骑士身上，“为了这位黑发小姐，据说公爵夫人拒绝了王宫的晚宴，连公爵府都没有回。” “……” 议论纷纷。 “骑士们还没有消息回复吗？” 在一家奢华地摆置着来自各地的宝石和各种奢侈物的店里，莉莲夫人今日没有心情看新出的宝石首饰和华丽的裙子，也不想回公爵府。 因为失望，她整个人都有些恹恹地。 “还没有。”身旁的女仆重新替她端上红茶。 莉莲夫人喝了口红茶，抬头看了眼天色，如果不是家主信物有了反应，她都要以为那一眼是自己的错觉了。 当太阳完全落下，开始变得昏暗。 “夫人，您要回去了吗？”老板见她要走，起身相送。 “嗯。”莉莲夫人站起身，走出店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那时见到黑发少女的位置，抱着她可能还会回来的想法，便一直在这边的店里等着。 骑士上前替她打开马车的门，莉莲夫人提着裙角要上马车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先前见到黑发少女的街角。 突然，映入眼帘的身影就像是回应了她的期待般。 “……！”莉莲夫人瞳眸睁大。 第51章 （修） 04 “找到了。” 莉莲夫人面色喜悦,提着裙摆朝着马路另一端走过去，即便是小跑，姿态却依然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优雅和美丽。 “莉莲夫人……！”骑士紧随自己主人身后。 汝玉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马路对面一位美丽优雅的贵夫人提着裙摆朝她和西泽尔所在的方向跑来。 “……？”汝玉有些意外，因为这位贵夫人她有印象。 刚被世界树传送到光明神殿不远处的时候,汝玉感应到她的视线，以及身上有种熟悉的力量波动。只是当时她担心西泽尔被光明神找到，所以没有停留,也没有去探究。 汝玉不着痕迹地上前把西泽尔挡在身后，因为在这位夫人过来的时候,周遭还有人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莉莲夫人随手施下一个魔法,阻挡了那些视线。 “日安,小姐。我是卡罗尔家的现任家主，莉莲·卡罗尔。”莉莲夫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将自己脖颈上的项链摘下放在手心，“我从您身上感受到了世界树的气息，与家主信物一致。” “……”汝玉看向她手中的宝石项链，最中央的那颗宝石，确实是世界树所化，难怪那个时候会从她身上感应到熟悉的力量波动。 汝玉这个时候才想起世界树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 “卡罗尔家族世代侍奉世界树，是世界树的眷属。”系统适时地给她提供扫描仪上更新的信息,“莉莲·卡罗尔是卡罗尔公爵府的家主,不过现在卡罗尔家的血脉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系统的话让汝玉更加确定那时世界树说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卡罗尔夫人。 “很高兴见到您,卡罗尔夫人。”汝玉微微朝她微微一笑：“我是汝玉，世界树跟我说起过您。” “果然是。”莉莲夫人听到这句便更加肯定了，她看了眼汝玉身后那个裹在黑袍里的少年,以及汝玉刚才下意识地把少年护在身后的举动，心中便明白那个时候汝玉之所以很快消失不见应该是为了这个少年。 与世界树有关的这位少女不管是容貌还是名字，都不是这片大陆的人。 还有她身后那个气息有些不寻常的少年，想到光明神殿那群人，顿时有点担心起来，自己满城找黑发少女的事洛佩斯的人们肯定知道了，无形中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安定的因素，心中有些抱歉：“我知道您已经有了别的去处，但能否住在公爵府呢？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虽然莉莲夫人用魔法阻隔了人们好奇的视线，但也会对她和西泽尔更加好奇，窥探的目光也会越来越多……很难不引起神殿那边的注意。 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知道。 “当然，夫人。”汝玉没有拒绝，大方地说：“正好我在发愁今晚在哪儿住下呢。” 只是汝玉也没想到这位莉莲夫人在洛佩斯的人气这么高。 上了马车后，汝玉与西泽尔并排坐，莉莲夫人坐在她对面，车门关上，但依然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不过魔法阵开启，那些声音便被隔绝了。 卡罗尔公爵府离得不远，也在洛佩斯的中心地带，离这儿并不远。 到了公爵府，莉莲夫人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汝玉想到西泽尔的身份，说道：“西泽尔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我想离他近点。” 莉莲夫人掩唇笑着：“好的，我会帮你安排。” 就这样，汝玉和西泽尔暂时在卡罗尔公爵府住了下来。 让汝玉意外的是，这里并没有成群的仆人，甚至显得几分冷清，但也让汝玉松了口气。 “骑士和负责照顾花园的仆人住在另一边，他们不被允许来这里。”留下来的两位女仆跟汝玉解释：“莉莲夫人平日里喜欢一个人待着，这还是夫人第一次带人过来。” 听到这些汝玉还有些意外。 莉莲夫人大约察觉到西泽尔的不同，所以也没有让女仆去服侍他，只是让人把换洗的衣服给了汝玉。 晚上，汝玉洗完澡后又问女仆要来布条和男士手套，转身就去了西泽尔的房间。 “西泽尔，我能进来吗？”汝玉扣了扣门。 听到是汝玉的声音，里面才有了动静，门从里面打开。 西泽尔鲜红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了？” “给你送衣服来了。”汝玉笑着说：“能先让我进去吗？” 西泽尔侧身让她进来。 室内很暗，窗帘是关着的。 汝玉拿出一颗刚才女仆给她的珠子，很快，屋子里变亮了。 “卧室连接着洗浴室，刚才我让女仆准备好了水，你先去洗澡吧。”汝玉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他，笑着说：“你的双手一会儿我帮你包扎一下，这样就算出现在人前，你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西泽尔看着她，最终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 虽然他并不需要洗澡，连身上的黑色袍子都是魔法所化，但他感受到眼前的少女身上的气息还很湿润，应该是刚洗过澡。 西泽尔转身朝着洗浴室去了。 汝玉拿着布条等了好一会儿，西泽尔终于回来了。 但抬头的瞬间，看到他身上明明穿上了换洗的衣服，但外面依然裹着黑色的袍子，有些无奈：“西泽尔，过来。” 西泽尔看向她，朝她走去。 “先把袍子解下来，我需要帮你把手裹一下。”汝玉拿着手中的布条，对他说：“以后你就不用怕自己的手被别人看到了。” “……”西泽尔顿了顿，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汝玉看向他身上的黑袍子，接着，那黑色的袍子幻化成黑雾消失了。汝玉微怔，随即明白过来那黑色的袍子不是普通的衣服。 即便手被她拉着走了一路，再次被她看到那手可怕的样子，西泽尔身体还是有些紧绷。 汝玉轻声安抚道：“没事的，再等等，我会想办法让你的手恢复正常的样子。” 西泽尔是亡灵，夺取越多的灵魂，他的力量就越强大，那时双手也能幻化出来。但他并不愿意夺取别人的灵魂，只有重伤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会本能收割四周的灵魂。 汝玉蹲在他身前，拿着布条缠上他的手骨。 她的动作很轻，很细致，直到手臂的连接处，等两只手的形状看不出异常后，汝玉再给他戴上黑色的手套。 “好了。”汝玉看着西泽尔，柔声：“这样你就不用再害怕被人看到手了。” “……”那一瞬，西泽尔微怔，移开视线：“嗯。” “西泽尔，晚安。”汝玉把剩下的布条和剪刀收起，临走前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他：“明天早上能一起吃早餐吗？” 西泽尔看向她，人类的食物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但此时，他却点头：“好。” 汝玉听到他同意，笑意染上眉眼：“那我明天过来叫你。” 门关上的瞬间，室内一下子冷了不少，西泽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手指微微蜷缩，看不出一点不同。 手上似乎还残留了她的温度，鲜红的眼眸漾着一丝微澜。 …… 这一日。 莉莲夫人久违地同别人一起共用早餐。 但不得不说，两位共餐对象都一样地赏心悦目。 那日裹着黑袍的少年此时露出了本来的样貌，莉莲夫人都失神了片刻，那双红瞳世间最美的红宝石都要逊色，非常地干净纯粹，难得的是他身上有种华丽矜贵的少年感。 可以预见，少年长大后得教多少小姐倾心恋慕了。 而坐在她对面的黑发小姐，一张白瓷般精致无暇的脸，白色露肩V字长裙将她的身线完美勾勒出来，将她饱满的胸部曲线和纤细的腰身衬得淋漓尽致，肩上腰间和裙摆添了海蓝色的绸带和蝴蝶结作装饰，因为省去了裙撑的步骤用衬裙代替，不显隆重和累赘，反倒添了一份灵动和由内散发的柔和。 汝玉吃着盘子里的白面包，面包个头比拳头小一些，满嘴蜂蜜的香甜，还有淡淡的香草味道，甜而不腻。 红茶加了糖和牛奶，糖她少放了点，所以喝起来甜度刚刚好。 用完早餐后，西泽尔回了屋，莉莲夫人和汝玉聊了会儿，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话题。 莉莲夫人大约三十岁的模样，公爵因病去世，俩人也没留下孩子。莉莲夫人也无意再找丈夫，一个人也生活的自在。 汝玉也了解到，莉莲夫人继承的是其实是母亲那边的爵位。 到了下午，莉莲夫人邀请汝玉喝下午茶。 这时，女仆走了进来。 她手上的托盘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有一枚金色的指环印：“夫人，刚才神殿圣骑士送过来的信。” 莉莲夫人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红茶，伸手接过，并不介意汝玉在场，拆开。 看完后，莉莲夫人神色也并无多大变化，甚至语气都毫无起伏：“那群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傲慢。” 汝玉发现，莉莲夫人并没有真的动气，只是懒得理会，就像面前飞过了一只苍蝇，有点讨厌和膈应，但不至于发火失态。 汝玉抿了口茶，看向莉莲夫人：“您指的是神殿吗？” “是的。”莉莲夫人想到什么，有些话不方便同别人说，但眼前这个与世界树相关的少女却可以，“诸神陨落后，这片大陆所有人开始信奉光明神，光明神殿的权利也越来越大，即便是王国也要听命于神殿。这也让他们越发傲慢，卡罗尔一族代代都是世界树的眷属，又怎么会听命于神殿，即便是光明神来了又怎么样？” 莉莲夫人漫不经心的语调要是让旁人听了必定瞠目结舌，偏偏汝玉非常赞同：“您说得对，若不是光明神背后给万物之神捅刀，诸神不会陨落，这片大陆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惨境。不过是山中没了老虎，反让猴子得了便宜。” 这番大胆的言论让莉莲夫人愣住，霎时眸中漾着异彩，手扇张开，掩唇笑了起来：“怪不得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喜欢，把你等到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 这个世上可没有人敢这样指责这世间唯一仅存的神明。 而眼前这个少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不客气的话，真是个很难教她不喜欢的小姐啊。 “如今的万物之神已经是邪恶和诅咒的代名词了，据说他沦为了堕神，已经被光明神封印了。”莉莲夫人笑着说：“我是不信的。因为，神域的真相早就被篡改了……” 汝玉笑着颔首，不语。 万物之神如今就在公爵府上住着呢。 虽然只是其中一半。 但祂终将有一日会醒来，回归原本属于祂的地方。 接近傍晚的时候，汝玉告别了莉莲夫人，去找西泽尔。 她上了楼后发现西泽尔并不在卧室，走廊里的女仆艾琳告诉她：“我刚才在花园里见到了他。” “谢谢。”汝玉转身去了花园。 卡罗尔公爵府的花园非常大，这里种满了来自大陆各地不同季节盛开的花，不显得杂乱无序，每一种花的位置生得刚刚好，互相映衬，美得恰到好处。 只有这里的花不需要特殊的温室来培养，因为魔法阵布满了整个花园。 接近傍晚的阳光最是温柔，给整个花园里的花都笼上了一层橙红的光，温柔又凄艳，有种濒临末日的颓靡艳色。 汝玉从一片玫瑰花旁走过，旁边探出来的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挡住了路，汝玉侧身避开，头上的发饰因为她的动作被探出来的枝丫一勾，掉进了旁边的玫瑰花丛里。 位置不算深，伸手就能够到。 汝玉俯身伸手探入花丛里去捡，小心翼翼地避开花刺。 突然，一条蛇窜过，出于本能，汝玉头皮一麻，捡起发饰的手快速地抽回。 “嘶……”汝玉倒吸一口凉气，手背瞬间被花刺划破皮，拉了很长的几道口子，血珠开始往外冒。 啊这。 汝玉小心地把花刺拔丨出来，突然对面走来一个人影。 汝玉抬眸，停下动作：“原来你在这里。” 西泽尔走到她跟前，看着她被花刺弄伤的手：“你受伤了。” “没事，不疼。”汝玉不在意地说着。 西泽尔伸手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拿掉她拿在手里的发饰，看到西泽尔愿意伸出手来，汝玉还有些惊讶。 同时，她眼底露出笑意，已经可以不用把手藏起来了呢。 然而，西泽尔下一个举动让汝玉整个人有些懵怔。 他握住她的手腕放到唇边，微微低下头，伸出舌舔去滑落的血珠。 汝玉缓过神来，这算不算物尽其用？ 西泽尔的体温很凉，唇-舌几乎没有温度，但伤口的刺痛感瞬间减轻了很多，甚至有些舒服。 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这样做她不那么痛，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对待易碎品似的。 直到血不流了，西泽尔抓住她手腕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他抬眸，鲜红的眼瞳映着她的模样：“人类很脆弱，不要那样做，我不喜欢。” “……”汝玉微怔，这好像是西泽尔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似乎有些不高兴。 汝玉望进那双红色的眼眸，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弄伤自己？ 意识到这点，汝玉有些无奈地笑：“这次真的是意外。” 虽然她确实打算以后的日子拿自己的血喂他。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他就不用消耗自己的力量去抵抗神光带给他的伤害。 也不用因为力量耗尽失去意识而去收割人类的灵魂，这很划算。 “我不喜欢。”他再次强调。 “……嗯，我知道了。”汝玉回神看着面前的少年，无与伦比的华美，极尽世间最美好之物，本质上他也是万物之神呢。 但，她总不能真的用另一种办法吧？ 那算不算渎神？ 汝玉迟疑。 第52章 05 “这些都是魔法相关的书,还有吟游诗人留下的手记，整个洛佩斯，除了神学院,只有这里最齐全了。” 艾琳将汝玉带到公爵府的图书馆：“我先去别处,有事了您再叫我。” “好的，谢谢你,艾琳。” 女仆离开后，门关上。 汝玉站在书架前，拿了本关于魔法的书,打开翻看。 上面的魔法对她来说不算难理解，汝玉尝试着按照上面所说轻易地就召唤出一团火球。 “……”汝玉顿了顿,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火球,“我天赋这么高？” 系统白眼：“你的身体是世界树重塑的,你说呢。” “哦。”汝玉应声，难怪了。 汝玉在图书馆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怎样除收割灵魂外让亡灵以人类的形态存在的魔法，以及不必因为神光而遭受灼烧之痛。 但即便是在系统的帮助下，汝玉也没找到关于这方面的魔法。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起初，她想过带着西泽尔离开洛佩斯，可现在整片大陆都在光明神的眼目之下，似乎去哪儿都一样。 所以现在她想着让西泽尔避免遭受神光灼伤之痛。 光明神利用神光逼迫西泽尔现身,而西泽尔不愿意收割人类的灵魂,这样下去西泽尔力量衰竭,失去意识的他将会本能地收割人类的灵魂，然后被光明神发现。 以邪恶的名义将西泽尔抹杀。 汝玉若有所思。 虽然唤醒万物之神记忆的方法暂时还没有找到，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西泽尔的体质问题。 只要西泽尔活下来,她的任务才有完成的希望。 这个世界有魔法也有神术，但关于神术这里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也许，她应该再去问一问莉莲夫人。 离开图书馆，汝玉看到了正在打扫楼梯的女仆。 汝玉停住脚步，询问道：“艾琳，看到莉莲夫人了吗？” “这个时候莉莲夫人在花园里。”艾琳歪抬头看着汝玉，想起眼前这位和旁人不同，便又提了一句：“在花园北边最深处，您应该能见到夫人。” “谢谢。” 根据艾琳的指示，汝玉朝着北的方向一直走。 一路上，花香满径，仿佛身在美丽的伊甸园。汝玉一直往前走，只是越往深处走，越显得有些荒凉。 然后，她看到在有些荒芜的地上生着一颗几近枯死的树。 而在那树旁，站着的正是她要找的莉莲夫人。 今天的莉莲夫人身上穿的衣裙很素雅，没有华丽多余的装饰，神情也与往日不同。 汝玉停下脚步，似乎不便打扰，在莉莲夫人周身，那是要独处的氛围。 反正不急于一时，汝玉准备往回走。 但莉莲夫人已经察觉到她过来，神情恢复常色，偏过头叫住了她：“汝玉？” 汝玉脚步微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你跟别人不同，是可以来这里的。”莉莲夫人笑容优雅。 听了这话，汝玉看向她身后的那棵生机渐绝的树，似乎并不是寻常的树。 这时系统说：“你用手碰一下那棵树。” “……”汝玉默了默，这棵树对莉莲夫人而言肯定是很重要的，但系统说这话也不像是无的放矢。于是，汝玉看向莉莲夫人身后的那棵树：“这棵树以前应该很美吧？” 莉莲夫人似乎有些意外，笑着应道：“嗯，很美。” “我可以碰一下吗？”汝玉小心地询问道。 莉莲夫人似乎有些怔然，却没有露出不快的神情，微微颔首：“嗯。” 得到许可，汝玉才上前，把手附上去。 几乎是瞬间，汝玉便知道这不是树，像是某种力量的具象化，它不是枯死，而是要消失了。 或许是身体的本能，汝玉尝试着将自己的力量分了点给它。 “你……”莉莲夫人神色难掩惊愕。 只见那原本要死去的树突然恢复了生机，树身是纯粹透明的冰蓝色，叶子几近透明，泛着清幽的蓝。 连带着树的周遭，草地也恢复了绿色，就像是被赋予了生机的魔法。 莉莲夫人定定地看着那个黑发少女，唇微翕。 起初，她只以为这位少女和她一样是世界树的眷属，所以家主信物对少女有反应，但眼前的画面让她一下子推翻了最先的判断。 这棵树是她们一族用来沟通世界树的圣物，却在到了她手上的时候，圣物染上了污秽，她身为卡罗尔家的家主，却无法沟通世界树。 那些曾经侍奉卡罗尔一族的人们便开始有了各自的心思，不再侍她为主。甚至，当年那个曾说着爱她的男人也因为这个原因而背叛了她。 到头来，那个男人不过是神殿的走狗而已。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那么厌恶神殿那群人的嘴脸啊。 “谢谢你。”莉莲夫人心底的结像是松动了，她脸上露出释然的笑：“世界树果然承认我是卡罗尔家的家主，对吧？” 汝玉看着莉莲夫人，肯定：“是的。” 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看到莉莲夫人像是放下了一桩事，汝玉心中也为她感到高兴。 “我想你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吧？”莉莲夫人看着她，笑：“是和西泽尔有关，对吗？” “嗯。”汝玉微微颔首：“我想知道关于神术的事。” “……神术。”莉莲夫人看向汝玉，有些意外：“现在关于神术的记载只存在于神学院，但那个地方只有神学院中的人可以查阅。” “……”汝玉默了默，看来此路不通。 这时，艾琳找了过来。 “夫人，神殿那边来了人，说要见您。” 莉莲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笑着应道：“这就来。” 莉莲夫人离开后， 汝玉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问道： “系统，这个世界的神术可以让西泽尔的身体恢复正常吗？” “黑暗神术可以做到这点。但宿主，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系统看着扫描仪上刚刷新的信息，以及刚才它算出来的结果，语气有些兴奋：“你不如直接攻略西泽尔，这样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汝玉：“……” “你不会是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小就下不去手吧？”系统不在意她的无视，嬉笑道：“宿主，你忘了，那只是暂时受到力量的影响而幻化的年龄，西泽尔本质是万物之神，年纪用纪元做单位，可不是你所看见的‘孩子’。” “……”汝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并不是这个原因。” 系统不懂就问：“那为什么？” “普通人有欲丨望和恶，但西泽尔没有。”汝玉很无奈，攻略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还是给系统解释：“西泽尔虽然是亡灵之身，但他太干净纯粹了。” “干净啊……”系统语调顿了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就是太干净了，才有问题。” “干净哪儿不好了？”汝玉并未把系统的抬杠放心里，“至少西泽尔他不会走向黑化的结局……不过也因此才让光明神得手。” 说到底，光明神不过是通过当年的暗算，钻了空子而已。 “不是不会黑化，是被善的那面强行压制了。”系统轻哼了一声，语气收敛了不少：“让万物之神归位的方法，就在刚才，我算出来了。” “……”汝玉呼吸一滞：“说。” “你要让西泽尔长大。”说起正事的时候，系统语气就正经了起来，“至少要教会他更多负面的感情，也就是属于恶的那一面。” 汝玉微怔：“……什么意思？” “西泽尔是万物之神作为善的化身，要融合他们的力量和记忆，自然要让善沾染上恶，让恶选择善。”系统告诉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因为强烈且相同的情绪产生共鸣，自然能唤醒作为万物之神的记忆，那时，万物之神离回归就近了。” “……”汝玉知道，系统的强大算力出现意外的概率很小，这也是前两次任务中，系统让她走攻略路线的原因。 系统虽然有时候让人血压飙升，但作为系统无疑是很强的。 其中，算力非常厉害。凭借这点，哪怕此行任务中因为联盟服务器崩了导致任务世界信息严重缺失，但大体上不会影响到她的任务进程。 至少，有系统的辅助，任务中她会有更多的方案可选择。 “所谓恶，最典型的就是七宗罪。”系统继续说：“由爱生憎，因爱生恨，很简单吧？” 汝玉：“……” “而且，西泽尔在遇到你之后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系统意味深长地说道：“宿主，我觉得你行。” 汝玉错愕：“你哪儿来的自信？” 系统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宿主你给的。” 汝玉：“……” 汝玉没有忘，她此行的任务对象是万物之神。 那么前提就是要让万物之神回归，让西泽尔和另一个属恶的人类化身合二为一。 汝玉深吸了口气，准备往回走。 “对了宿主。”系统的语气有些荡漾，“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汝玉忍住手撕系统的想法：“坏消息。” “坏消息是，刚才神殿来的人是个圣骑士，他身上有光明神的祝福，所以身上的神光比光明神普通的仆从要厉害很多。”系统说：“就在刚才，这位圣骑士敏锐地察觉到了西泽尔身上属于黑暗的气息，特意将身上的神光……” “哎你跑那么快干嘛……还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啊？” “……”汝玉没理它。 系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好消息就是，这是个攻略西泽尔的好机会，宿主你加油啊~” 汝玉：“……”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一定会把系统的声音屏蔽掉。 在系统的导航下，汝玉终于在一处灌木丛中看到了西泽尔的身影。 “西泽尔——”汝玉提着裙子跑了过去，险些被灌木绊倒，她走到西泽尔身边，“你怎么样，很疼吗？” 靠着树干坐着的西泽尔微微抬头便对上少女担忧的目光，身上的刺痛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我没事。”西泽尔鲜红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你不要弄伤自己。” 汝玉顿了顿，一眼看到他脖颈处的皮肤出现异常。她在他身前蹲下，因为一路跑过来，气息还有些急促。 这里离宅邸很近，那个圣骑士就在附近。 “西泽尔。”她叫着他的名字，眸光温软：“我知道还有另一个办法，那个办法不会让我受伤。” 对上她温柔的眼神，西泽尔不自觉地问：“是什么？” “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新世界开始写的时候时间会有点不稳定，还有卡文等等因素导致请假，现在的话宝宝们早上就可以看更新了。 如果有事的话会在评论区请假。 第53章 06 “亲吻？” 西泽尔鲜红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 “这种本来是相恋的男女才会做的行为。”汝玉语调温柔和平静,同他解释：“但我们这么做的话，属于紧急避险，是为了活下去。” 汝玉并没有因为他对这种事一无所知而误导他,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他。 “宿主你清醒点啊,你在做什么？你要攻略他！”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不是把自己攻略的路断了吗？！” 汝玉平静：“并不是啊,我很认真地在攻略。” 系统：“……” 我信了你的邪！ 西泽尔看着面前的少女，关于亲吻的事他能从被吞噬过的灵魂记忆中获取。那些灵魂太过卑劣污秽，记忆也恶浊不堪,他从来不会去看。 但现在，因为这个陌生的词,他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亲吻这个行为。 充满欲丨望、肮脏地让人厌恶的行为。 女人或恐惧或沉溺扭曲的表情,还有痛苦绝望的求救声。 西泽尔鲜红的眸色晦暗了几分，有几分抗拒。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还是血吧？”汝玉看着他，轻轻低笑：“其实并不疼，只是流点血而已，对我并不会造成影响。” 西泽尔鲜红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抓住她的手腕：“……不要。” 他没有告诉她，他能够很轻易地感应到人类的情绪，喜怒哀憎恶。那日她的手被花刺划破的时候,她在抗拒这种疼痛,可第一次她当着他的面拿胸针划破手心的时候,他却没有感应到。 为什么呢？ “……”汝玉很无奈似的看着他，语气却依然温和：“圣骑士已经察觉到了你的气息，所以才施下神术,如果在这个时候发现你的异常，必然会发动攻击，到时我们都逃不掉。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哎？” 汝玉手腕被他微微用力一拽，整个人扑到了他冰凉的怀里，腰间被一只手固定住，就着跪坐的姿势，汝玉整个人被少年揽在了怀里。 冰冷的气息甚至显得几分阴冷，这种气息环绕在她周身，带着刺骨的寒意。 汝玉微微抬起头：“西泽尔？” “很脏。”西泽尔鲜红的眼眸有一丝挣扎。 汝玉：“？？？” 西泽尔箍着她腰间的手无意识地微微用力：“我不希望你从我身边逃开，我不想你露出害怕的表情……” 汝玉：“……”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是什么汝玉已经没时间去探究了，手抓住他衣襟，望进他鲜红的眼底，肯定地告诉他：“我绝对不会从你身边逃开，也绝对不会害怕你。” 西泽尔顿了顿。 汝玉眼底漾起柔柔笑意，像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似的，继续说：“亲吻由两个人心甘情愿去做的话，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美好的事？”西泽尔眼底滑过一抹意外。 “你现在抱着我，会觉得讨厌吗？”汝玉问他。 西泽尔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 “我也不会。”汝玉微笑着回应，“虽然是紧急避险，但我并不会讨厌被你亲吻。” “……”西泽尔眸光微动，他一时间辨不清涌上来的感情是什么。 他目光落在她形状姣好的唇上，微微隆起的唇峰带着诱丨人的弧度，她的唇有些湿润，像雨露润湿的花瓣，明艳娇艳。 被西泽尔用这种专注的眼神盯着，汝玉微顿，启唇：“西泽尔？” 话音落，箍在她腰间的手顺着背往上移动，直至后颈停下，他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低下头来。 汝玉怔神的片刻，冰冷的气息探入口中，她有一瞬的僵住，但很快放松下来，手指微微蜷缩抓着他的衣襟。 他的动作很温柔，时刻在留意她的反应，没有从她身上感应到抗拒和厌恶。 唇舌交融的感觉很奇妙，她身上的气息好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西泽尔索取她口中的香甜，那是一种比想象中要舒服令人愉悦的感觉，被光灼烧的刺痛感瞬间消失了…… 庭院中。 “先前我似乎感应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我想那应该是我的错觉。”亚瑟看向莉莲夫人，开口：“听闻你带回了两位客人，你从来不会把外人带回来。”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莉莲夫人神色微冷，面上却依然优雅地笑着：“我的客人轮不到神官大人置喙。” “……”亚瑟有些头疼似的看着她，“我们一定要这样争锋相对吗？” “如果阁下不是以神官的身份过来，我想我根本不会见到你。”莉莲夫人不掩饰语气中的不耐烦。 亚瑟：“……你始终无法原谅我，对吗？” 莉莲夫人瞥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有几分嘲弄：“亚瑟神官，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的？” “……”亚瑟语塞。 “若是亚瑟神官现在还以前夫的身份站在我面前的话，我会很困扰的。”莉莲夫人手扇半开，唇边的笑有些冷：“请回吧，神官大人。” 亚瑟：“……” 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也不失望。 临走前，他说道：“你这些时日要留心，洛佩斯的黑暗已经开始涌动，你们一族失去了与世界树沟通的圣物，我担心……” “谁说失去了？”莉莲夫人周身气息变幻，碧绿色的眼睛赫然变成了纯粹的冰蓝色，那是属于圣物的气息。 亚瑟呆愣在原地：“是吗。” 看着亚瑟失魂落魄地离开，莉莲夫人低头轻笑，就好像过去那些年的不甘都化作泡沫般消失。 …… 不知过了多久。 西泽尔终于将怀里喘不过气的少女松开。 少女跪坐在他腿边，有些失神地喘着气，她自然地将下巴靠在他颈侧平复呼吸。 好一会儿，少女从他身上离开。 当挨着自己的体温消失，西泽尔心中有几分失落。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从未有过。 “你感觉有没有好点？”汝玉仰头看向他，眸光温柔：“身上还会疼吗？” “不疼。”西泽尔压下那种奇异的感觉，说：“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话，汝玉也放松了不少。 “那我们回去吧，莉莲夫人应该在等我们一起吃午餐了。”汝玉站起身，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西泽尔看着这样的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明明是几日前发生的事，却好像过去了很久，已经和她生活了很久。 西泽尔伸出手握住她的，如果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那该多好？ 那一瞬，西泽尔心底突然涌出这样的想法。 那细微的变化，汝玉并未察觉。 午餐是烤鱼和面包以及果酱，还有杏仁布丁。 布丁上面缀着玫瑰花瓣，撒了一层细白糖，看起来十分好吃。 因为上午在图书馆的时候吃了女仆送来的蛋糕，腹中还不饿，汝玉便只吃了点布丁。 女仆知道她的习惯，见她要结束用餐的时候端上一杯刚煮好的红茶。 汝玉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指背贴着杯壁，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她手微微一顿，眼看杯子里滚烫的红茶要倒在身上—— 西泽尔像是预先知道了般，伸出手握住杯子，滚烫的茶水全部浇在西泽尔手上，只余点滴落在了汝玉的裙摆。 汝玉微怔，看向身旁的少年：“西泽尔……” “你们伤到了吗？”莉莲夫人担忧地看着俩人。 汝玉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西泽尔的手需要处理一下。”说着，她抓住西泽尔的手：“抱歉，失陪一下。” 莉莲夫人起身：“玉，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谢谢您。”汝玉带着西泽尔离开。 被那样烫的茶水烫到，不处理下的话难免显得异常。汝玉把西泽尔带回房间，并吩咐女仆送来绷带和手套，以及药。 门关上。 汝玉走到西泽尔跟前：“刚才谢谢你。” “……人类很脆弱，而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受伤。”西泽尔看向她手中的绷带和药，“我没受伤。” “我知道。”汝玉看着他，“但你的手被茶水弄湿了，也会不舒服吧，我重新给你换一下好不好？” “……”西泽尔顿了顿，似乎并不愿意摘下手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察觉到后，汝玉握住他的手：“而且，就算是这个样子，也一点儿都不可怕。” 西泽尔鲜红的眼眸快速地滑过什么，没有再抗拒。 汝玉松了口气，替他摘下手套，解开湿掉的布条，露出森白的骨头。 当汝玉的手触碰到那骨头的时候，西泽尔身体有些僵硬，下意识地要抽回来，汝玉用力握住，抬起头。 西泽尔触碰到她的目光，没有避开：“不觉得丑陋和恶心吗？” 汝玉缓了缓，望进他眼底，认真地说：“我从未这样觉得。” “……”西泽尔移开视线。 汝玉心中一叹，以亡灵之躯生活在人类的世界，必定十分艰难，汝玉想起那时去找他的时候遇见的那三个人。 他本是至高的万物之神，却以这副身躯在人类世界沦为异类，因为害怕别人看到自己可怖的样子而选择躲藏起来。 他原本不该经历这样的事。 汝玉一边给西泽尔重新把布条缠好，一边问系统：“你先前说黑暗神术可以让西泽尔的手恢复正常的样子，对吗？” “嗯……是这样没错。”系统不明白：“其实大可不用那么麻烦，你趁着这个时机好好攻略不是更快捷吗？” “……”汝玉默了默：“有时候急于求成不是好事。” “好叭。”系统知道自己的宿主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它哔哔一下过过嘴瘾就行了，也没想她真的会按它说的做：“不过现在所有人都信奉光明神，神术自然也是光明神留下的，庆幸的是，黑暗神术也在神学院有记载。” “神学院？”汝玉又问：“那个地方要怎么进去？” “倒是不难。”系统笑：“这几天正好是神学院招生的日子。你现在的体质不管是学习神术还是魔法，都跟呼吸一样简单。” 听到系统的话，汝玉心中了然。 同时也知道是世界树给她开了挂，倒是能省不少事。 这会儿功夫，汝玉给西泽尔把布条包好。 “好了。”汝玉给他重新戴上手套。 就在她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西泽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力道让汝玉一怔，抬眸对上那双鲜红的眼眸：“怎么了？” “你刚才……想要离开我，对吗？” 昏暗的阴影中，少年的脸竟显得有几分阴郁。 第54章 07 “……离开？”汝玉知道西泽尔说的这个离开并不是单纯地指离开这个房间,所以有些惊讶。她看向自己被西泽尔抓住的手腕，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抬眸望进他眼底,语气轻柔：“我不会离开你。” “……”西泽尔鲜红的瞳眸看着她。 汝玉轻笑着说：“我说过吧,我原本就是为救你而来，又怎么会离开你呢？” “嗯。”西泽尔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刚才那微弱感知到的情绪，是自己的错觉吗？ 西泽尔松开手。 “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我可能会在图书馆,你要是有事可以来图书馆找我。”说着，汝玉起身离开。 关上门后,汝玉心中仍然有些疑惑,刚才西泽尔为什么会以为她要离开他？ 难道是因为让她看到他的手,心里产生了不安吗？ 西泽尔有多厌恶自己亡灵的样子，汝玉心中当然明白。 看来，还是得先帮西泽尔把手恢复正常的样子。 可惜普通治愈术对亡灵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用处，而光明神术某种程度上来说与西泽尔会起反作用。 所以，她还得是要想办法混进神学院。 从系统那儿得知，现今存留的关于神术的记载只存在于神学院。 因为诸神殒落，大陆上所有人都改信奉光明神，人们自然也尊崇光明神术。 虽然许多神术无人问津，但都保留在了神学院。 汝玉回屋将身上溅到红茶的裙子换下,贵族女子的衣裙相对繁琐华丽,但也有较为轻便的款式,那便是茶歇裙。 这也是目前汝玉最喜欢的衣服，跟后世的茶歇裙有点像，但裙长要更长,相比起礼服无疑轻便多了。 汝玉换上深绿色茶歇裙下楼去找莉莲夫人。 这个时间，莉莲夫人应该还在客厅。 果然。 “玉，你们刚才没有伤到吧？”莉莲夫人语气带着些担忧。 “请不用担心。”汝玉不方便告诉她实情，只说道：“我已经给西泽尔处理过了，他没事了。” 莉莲夫人看着她，也没有继续探究，而是看向她的手：“可惜我学的是攻击系魔法，不然那时就可以帮你治疗手上的伤了。” “我没事。”汝玉笑着摇头，也不拐弯抹角：“其实我来找您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莉莲夫人有些意外地看向汝玉，笑：“不管什么事，卡罗尔一族都会倾尽全力帮你。” “谢谢。”汝玉坐下，看向莉莲夫人：“您能帮我写封推荐信吗，我想进神学院。” “……”莉莲夫人惊讶地看着她，“可以是可以，但神学院并不能教会你什么……” 莉莲夫人没有忘记汝玉那时候让圣物恢复原本模样的场面。如果不是通过圣物接收到来自世界树下达的命令，她都要以为汝玉是世界树的化身。 “我并不是去那里上学。”汝玉轻笑：“只是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等东西拿到手了，我就会离开。” 莉莲夫人看着她，也没有探究她去神学院的目的，应道：“交给我吧。” 汝玉起身：“谢谢您，莉莲夫人。” “玉，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莉莲夫人笑：“你是我尊贵的客人，世界树庇护的人自然也是我卡罗尔倾尽全力要护着的人。而且，因为你，我才能重新沟通世界树。” 听到莉莲夫人的话，汝玉也笑了起来：“好。” 翌日。 汝玉拿着莉莲夫人写的推荐信，坐上卡罗尔公爵府的马车前往洛佩斯的神学院，参加神学院的入门考核。 莉莲夫人本想陪同她一起来，但为了不想引起太多的围观还是决定一个人过来。 神学院离得不远，马车大约二十分钟便到了。 骑士为她打开车门，汝玉提着裙摆走下车，搭在骑士朝她伸出来的手上。 贵族在这个世界还是享有一定的特权，连带着考核的区域也跟普通人分开。 “……那不是卡罗尔公爵家的骑士吗？” 骑士过于优秀的外貌和佩戴的徽章显示了他的身份，能够让莉莲夫人的心腹骑士随同来这里的少女，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前几日那个让莉莲夫人拒绝了参加宫廷宴会也要找到的人。 黑发少女，就在眼前。 “教授？”汝玉看着明显在走神的教授，“我是来参加考核的。” “……好的。”教授回神，示意她站在六芒星阵中央：“小姐，站到中间。” 汝玉走到六芒星阵中央，随着亮起的光，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金色！” “除了圣子大人，没想到卡罗尔家的这位小姐也是金色灵光……” 面对几位教授欣喜若狂，仿佛看到了好苗子的神色，汝玉良心竟有点痛，她并不打算老老实实成为神学院的学生，她是为了黑暗神术来的。 “卡罗尔小姐，恭喜你成为加入我们学院。”教授心情很激动，“三天后入学，我们会等您。” “……好的。” 与骑士离开考核区，汝玉提着裙摆坐在马车内，偏过看向窗外的时候视线与一位白袍青年对上。 汝玉收回视线，并没有留意。 回到公爵府，莉莲夫人迎了上来：“怎么样？” 汝玉想起几位教授的表情，说：“他们挺高兴的。” “……？”莉莲夫人美目困惑。 这时，随行的骑士埃文回道：“小姐与神殿圣子一样，都是金芒。” 莉莲夫人并没有表露出惊喜，反而有些担忧：“这样的话你很难不引起神殿的注意……” “没关系，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会离开洛佩斯。”汝玉神情平静：“我反倒担心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莉莲夫人轻笑：“放心吧，我手中有圣物，神殿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对世界树的眷属动手。” “那就好。”汝玉安心了。 与莉莲夫人分开，汝玉又去了卡罗尔家的图书馆。 入学后是要住在学院里的，不能时刻出来，这点就比较麻烦。为了不让西泽尔受到神光的影响，她得想办法解决这个事。 在这个世界，魔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变得很便利。 汝玉循着记忆找到了一本关于空间魔法的魔法书。 翻开暗金色的封面，汝玉背靠着书架坐在地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到上面绘制的魔法阵，汝玉看得很专注，因为上面的内容晦涩玄奥，汝玉只选择了一个自己需要的空间魔法来学，只是这一个，汝玉也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消化掉。 合上书，汝玉尝试根据上面说的来绘制魔法阵。 当紫色的六芒星在脚下亮起的时候，汝玉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因为松了口气，连日的倦意也上来了。 汝玉打了个哈欠，将书放回原处，准备去找西泽尔。 说起来，因为这几日忙着研究空间魔法，除了必要地让西泽尔不受神光灼伤，她基本都待在图书馆。 以至于她要去神学院待一段时间的事也没来得及跟西泽尔说。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图书馆离主宅隔着一片空旷的草地，离得不算远。 汝玉忍住打哈欠的欲丨望，提着一盏灯朝主宅走去。 刚进屋，女仆看到她：“小姐，莉莲夫人嘱咐，您务必吃了晚餐才能回卧室。” “……嗯，我知道了。”汝玉放下手中的灯，坐在餐桌前。 晚餐很丰盛，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因为这两天晚上她总是很晚，西泽尔也不会下楼，所以俩人的晚餐总是会另外准备。 汝玉随便吃了点，临走前拿艾琳给西泽尔准备的晚餐和往常一样给西泽尔送去。 站在西泽尔门外，汝玉敲了敲门：“西泽尔，是我，能进来吗？” “……”没有应声，但很快门开了。 那双鲜红的眼眸看着她，视线下移看都她手中端着的食物：“我不饿。” “我知道。”汝玉知道他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她笑着说：“我给你拿的是布丁，很好吃，不尝尝看吗？” “……”西泽尔还是没有让她进来的想法。 汝玉无奈：“我有话要跟你说。” 西泽尔顿了顿，让她进来。 屋子里光线很暗，因为她进来了，西泽尔将照明用的魔法球拿了出来。 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汝玉坐在椅子上，看向坐在对面的西泽尔：“西泽尔，我要去神学院待一段时间。” 西泽尔似乎并不意外：“明天就走？” “对。”汝玉知道自己这几天的举动也让西泽尔察觉到了什么，加上女仆和莉莲夫人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他知道也不奇怪。 此时，汝玉索性全部说了：“神学院离这儿不远，另外我会在你房间留下一个魔法阵，这样我随时都能回来。” 说完了，汝玉从椅子上站起。 西泽尔红瞳看着她，只见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靠近门的位置停下。 汝玉心中默念长长的咏唱，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元素磁场，很快一个紫色的魔法阵在她脚下生成。 光消失后，地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好了。”汝玉转过身，看向西泽尔，“有了这个传送魔法阵，我就能随时来找你。” 西泽尔看着她，沉默。 汝玉想了想：“我会经常回来的。” 最终，她没有说自己去神学院的目的。 根据系统计算，大约两三天和西泽尔见一次，神光就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西泽尔看着她：“你还会回来对吗？” “当然。”汝玉轻笑，走到他身边，抱了抱他：“就和平常一样。” 温暖的气息让人开始变得不舍起来，西泽尔垂下眼：“嗯。” 离开前，汝玉跟他道晚安：“晚安，西泽尔。” “晚安。”直到她的脚步声远去，西泽尔将照明用的魔法球收了起来，室内恢复了昏暗，也掩去了他脸上的表情。 入学那天，天气格外好。 汝玉穿上学院送来的白色制服，金色的暗纹显得十分华贵，连扣子都是纯金制成。 比起平日穿的长裙，显然这制服要方便很多。 “不和西泽尔道别吗？”莉莲夫人笑着问。 汝玉轻轻摇头：“又不是出远门，我随时都能回来。” “希望你一切顺利。”莉莲夫人目送她乘坐的马车离开。 卡罗尔家的马车刚到学院，便有人特意等着她了。 “我是丹，安其罗大人让我务必要等到卡罗尔小姐。”红发青年穿着神殿的制服，从骑士手中接过她的行李，“我送你过去吧，卡罗尔小姐。” 听到安其罗这个名字，汝玉顿了顿：“……谢谢。” 神明的真名不会被人知晓，所以光明神在大陆的时候，即便用真名也没有人知道。 而光明神的真名，就叫安其罗。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光明神殿的圣子。 刚到这儿就光明神被“关注”了，是因为考核的结果还是因为发觉了那日救走西泽尔的人与她有关？ 汝玉心思翻转，面上平静，看来她得更加小心才行。 贵族的住宿区要更豪华些，还是单人间。 丹替她把行李箱送到门口便停下就离开了，汝玉想着等找到黑暗神术，便立刻带着西泽尔离开洛佩斯。 但在这期间，她也不能让费时间，不管是神术还是魔法，她都要加倍地学习。 为离开做准备。 系统的世界屏障可以躲开光明神，但一路上还会遇见别的危险，所以学习魔法和神术也是必须的。 庆幸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汝玉并没有见过这个叫做安其罗的。 这不由让她松了口气。 她一点也不想因为黑暗神术的事引来安其罗的注意，所以这段时间都苟着不动。 “……卡罗尔小姐，这是蒂凡尼公主的命令，你听到了吗？” 汝玉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看向挡在自己门口的棕发小姐，这几日似乎总能在不同的地方见到她和另一个金发的公主。 “就算你姓卡罗尔，可你身上却没有卡罗尔家血脉，谁知道是不是卡罗尔家从别的大陆买过来的奴隶？蒂凡尼可是王国的公主，成为圣女的人终究是蒂凡尼，而不会是你这样出身的人！” 汝玉：“……” 虽然但是，她对圣女的位置半点兴趣也没有。 棕发小姐见她心虚地沉默，语气瞬间又傲慢了起来：“只要你跟为你的无礼给蒂凡尼公主道歉，蒂凡尼公主可以宽容地原谅你的粗鲁。” “无礼？”汝玉抬眼看着面前的棕发小姐，好笑：“我难道要站着不动让你口中的公主打吗？我分明已经很注意分寸了，只是用风刃粉碎了她头上的金冠而已，连公主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你！！”棕发小姐被她笑着的模样气得胸口疼，“那是蒂凡尼公主不跟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计较！你不过才刚入学，又怎么会是蒂凡尼公主的对手！若不是蒙德教授制止，你以为你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眼前这位棕发小姐与她同届，而蒂凡尼公主则比俩人大了一届。 汝玉不想浪费时间，也深知让她过来挑衅的目的，如她所愿地说：“那就告诉蒂凡尼公主，比试场上见。” “……”棕发小姐一怔，随即面上狂喜：“这、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已经用魔法记录下来了！” 汝玉：“……” 挡在自己门口的人走了，她推开门。 屋子里散发着让人放松的柑橘香，这是莉莲夫人给她准备的香水。 当然，莉莲夫人给她准备的香水不止这一种，但只有这支她用的比较频繁。 稍稍坐了会儿，汝玉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浴室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丝绸睡裙平躺在床上。 本想低调，谁想不管哪个教授上课，都喜欢让她实验神术和魔法，以至于每天下课她都因为耗尽力量而疲惫不堪。 偏偏中间还有人看她不顺眼暗中使绊子，虽然汝玉没在意，见招拆招，但也很浪费精力。 她得尽快找个时间去一趟神学院的图书馆。 不能再拖了。 “……啊，今天是第三天。” 汝玉拍了怕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快速从床上起身。她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懒得再重新换衣服，于是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曼特尔披上。 曼特尔跟披风长得差不多，衣领下摆处滚着金色的边和刺绣，十分华丽。 现在是深夜，人们都睡了，就算离开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为了保险起见，汝玉让系统开启了世界屏障后才使用传送魔法。 当汝玉发现周遭一片漆黑的时候，便知道这是西泽尔的卧室。 冰冷的气息和往日一样，却让汝玉有种心安的熟悉。 “西泽尔，你睡了吗？”汝玉站在原地，想着下次还是要早点过来比较好。就在她要用魔法点亮手中的魔法球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气息环绕着她，将她紧紧抱住，那力道勒得她有点疼，手中的魔法球一松，“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西泽尔？”汝玉没有抗拒，只是感觉他似乎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西泽尔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是那种没什么起伏却很华丽的音色，在这种环境中，有种莫名的危险意味。 可黑暗中，汝玉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她伸出手抱住他，因为疲惫声音显得几分慵懒：“抱歉，是我来晚了。” “……”西泽尔沉默，没有松开她。 汝玉不安起来：“西泽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唯独这两个字咬字有些低沉，冰冷的气息拂过颈侧，汝玉连毛孔都颤了颤，忽然听见他问：“汝玉，我可以亲吻你吗？” 这本来就是她过来的目的，但此时此刻，因为他的询问反而添了一份旖旎和说不出来的暧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4 04:16:23~2021-07-05 05: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月流火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08 “不可以吗？” 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汝玉呆滞了几秒。 然而少年并没有太多的耐心等待她的回答，熟练地覆上她的唇。唇齿被撬开，像是要将她连皮带骨吞下去般,掐着她腰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汝玉：“……” 这果然是生气了吧！ “唔……等等……”汝玉手抵在他胸前,轻轻推他，呼吸急促：“慢点,我喘不过气了……” 黑暗中，西泽尔顿了顿，再次覆上她的唇。 这一次比起刚才温柔了许多,侵略感却不会比刚才少，但却并不会难受。汝玉浑身无力地倚在他身上才没有因为腿软而滑到地上。 一吻结束,汝玉感觉有些昏昏沉沉。 “……西泽尔,我要回去了。”汝玉还有些喘,“明天还有课，我也有点困了。” “天亮了再回去。”西泽尔并没有松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睡吧。” 汝玉：“……” 天亮回去应该也没事。 想到这儿，汝玉也没有再坚持：“那天亮了叫我。” “……好。”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已经能隐约看到西泽尔的轮廓，汝玉看着坐在床边的少年，和往常一样说：“晚安,西泽尔。” “晚安。” 不一会儿,室内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对于西泽尔来说不会对视觉造成任何影响,他依然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她的模样，熟睡中毫无防备的样子。 西泽尔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停下。 他心中突然萌生一种渴望，想要将她偷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让她离开。 西泽尔深深地看着她，将这种危险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知道，她肯定不喜欢这样。 当窗外的黑暗褪去，天亮了。 西泽尔知道，她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下次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呢？ 熟睡中的人完全没有察觉，西泽尔俯身。 她的唇很软，像花瓣一样漂亮。 “嗯……”汝玉幽幽转醒，先是被这个吻懵怔了一下，但西泽尔察觉到她醒来后便离开了她的唇。 这个吻让汝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早，西泽尔。” “早安，天亮了。”西泽尔看着她从床上起身，“你要走了吗？” “嗯。”汝玉眨了眨眼，对西泽尔吻醒自己这件事有些意外，“下次一定不让你等那么久。” “……好。” 汝玉从床上起身，西泽尔目送她走到魔法阵内。 最后，她看了向背光站在窗边的西泽尔，因为背着光无法看清他的表情，汝玉眸光柔和：“我走了。” “……” 魔法阵的光消失后，西泽尔看向床上她落下的披风，他伸手拿在手中，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 “卡罗尔小姐，你真的要和蒂凡尼公主比试吗？” 汝玉刚走进教室，便迎来担忧的视线，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这么快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卡罗尔小姐？” “嗯。”汝玉语气温和：“不用担心，我没事。” “蒂凡尼公主已经会中级魔法了，神术也相当有天赋，可您才刚入学……” “我从前学过魔法。” “什么时候？！”一阵惊呼。 就在入学前三天，汝玉顿了顿：“挺长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 “是呀是呀。” 在这个学院中，也有待她和善的同学。 总而言之，也不算太糟糕。 但很快，话题就歪了。 “听说蒂凡尼公主是因为喜欢圣子大人才想要成为圣女的……”说话的声音一顿，有些羡慕：“我觉得卡罗尔小姐成为圣女的几率要大一些，毕竟是个圣子大人一样的金色灵光。” “真好啊，卡罗尔小姐以后每天能够见到圣子大人了呢~”声音突然变得梦幻起来。 汝玉：“……” “啊，圣子大人啊，我远远见过一次，就像神明一样美好！”说起圣子大人，大家表情都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 “可惜我天赋太差没有资格进神殿，我也想要离圣子大人近一点。” “我也是我也是！” “卡罗尔小姐，你觉得圣子大人怎么样？”说话的女孩子眼睛里闪闪发光，突然把问题抛给她。 汝玉：“……” 不怎么样。但这么说太给大家扫兴了。 这个话题分明与她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教授走了进来，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回到原位。 汝玉顿时松了口气。 下课后。 “卡罗尔，你来一趟。” 正准备偷偷离开的汝玉一顿：“好的。” 本想趁这个时间去图书馆，看来得再找时间。 “蒙德教授，您叫我。” 下午，汝玉敲开教授的办公室。 “是的，卡罗尔，你去一趟神殿，把这些书给主教大人送过去。”蒙德教授指了指自己桌上堆着的基本厚重的书，然后想到什么，看向汝玉：“听说你和蒂凡尼公主已经闹到了要去试炼场了？” “是的，明天。”汝玉平静地抱起桌上的那摞书，语气平静地像是提起什么时候去吃个饭。 蒙德教授看着这个天赋出众，神殿特别关注的学生：“我相信你。” “谢谢。”汝玉并没有把这个比试放心上：“那我把这书送过去。” “代我向兰斯主教问好。” “好的，教授。” 汝玉抱着一摞书准备离开神学院，因为神学院离神殿并不远，所以走过去就行了，不需要马车代步。 汝玉走在街道上，看向不远处的白色建筑物。 那里就是神殿。 光明最浓郁的地方，学习过神术后，汝玉也会光明神术了。 无形中，汝玉感应到神殿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毕竟，光明神本尊就在这个地方。 汝玉以为神殿中应该能够很轻易地见到人，但她发现今天的神殿有些冷清。 平常也是这样的么？ 耀眼的日光点缀着教堂白色的屋顶，中央的喷泉折射出七彩的光，汝玉站在原地抱着一摞书，不知道怎么找那位叫做兰斯的主教。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汝玉转过身。 - 卡罗尔公爵家。 “莉莲夫人，西泽尔少爷今天依然什么都没有吃。”艾琳将东西拿了回来，神情担忧：“已经好几天了，真让人担心。” “是啊，也没见他从屋子里走出来过。”另一位女仆补充道：“汝玉小姐知道了的话，会担心的吧。” 莉莲夫人当然知道西泽尔对于汝玉来说很重要，所以入学的时候特意嘱咐她如果西泽尔不出来的话也不用太在意。 但已经好几天了，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的吧？ 莉莲夫人有些迟疑。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笑着对艾琳说道：“你告诉西泽尔，汝玉落下了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必须给她送过去，但我们比较忙，让他走一趟吧。” “……”艾琳愣住，随即明白过来，捂嘴笑：“好的，夫人。” 卡罗尔公爵府没有人不知道西泽尔少爷眼里似乎只有汝玉小姐。 特别是汝玉小姐离开的这几天，就更明显了。 西泽尔少爷不再走出房间半步。 艾琳隔着门把话说完，突然门就打开了。 少年俊美的面容实在太有冲击力了，艾琳整个人愣了一下：“西泽尔少爷……” “现在吗？” “……是的。”艾琳回过神，脸颊发烫，后退一步低下头：“莉莲夫人已经让骑士先生在下面等着您，汝玉小姐的东西也收好了。” “好，我会去。” 艾琳第一次听到他那近乎高兴的声音，原本华丽冰冷的声线变得柔软了几分，是那种十分期待的模样。 艾琳不由抬起头，看着少年鲜红的眼瞳中漾着的光，她笑了一下。 西泽尔少爷真的很喜欢汝玉小姐呢。 虽然，他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西泽尔，辛苦你走这一趟了。”莉莲夫人笑着说：“代我向汝玉问好。” “好。” …… 在神殿中央的水池旁。 汝玉转过身便看到一位身着白袍的青年。 日光下，白袍青年周身像是有种柔光效果，只一眼，汝玉便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你是神学院的学生吧，来这里找人吗？” “是的，圣子大人。”汝玉看了眼手中抱着的书，“我来找兰斯主教，蒙德教授让我将这些书交给他。” “我带你过去吧。”安其罗带她进去。 “谢谢您。”汝玉跟上。 见到了兰斯主教，汝玉将东西交给他后，便准备离开。 安其罗看向面前的少女，虽不是这个大陆的人，但身上却有世界树的祝福，还对光明的力量非常亲近，让人在意。 见她要走，安其罗出声：“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汝玉回头：“是的，圣子大人。” “正好我也要去一趟神学院。”安其罗自然地说道：“一起走吧。” “……”汝玉看着他，似乎并没有理由拒绝：“好的。” 路上，俩人并排走。 天上原本显得灼热的日光此时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身旁，安其罗像是不经意间问起：“卡罗尔小姐的全名叫什么？” 汝玉回道：“琼·卡罗尔。” 安其罗看着她，似乎笑了一下：“我是说你的本名。” “……”汝玉顿了顿。 这时，迎面走来的一人撞在她的右肩上，汝玉被这个力道带得身形不稳，惯性地往后退去。 眼看就要被绊倒，安其罗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没事吧？” 同一时刻。 俩人身后不远处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第56章 09 “……” 心口汹涌着尖锐的感情肆意叫嚣着无处宣泄,西泽尔痛苦地皱起了眉，鲜红的眼眸变得暗沉。 与此同时，混沌中的记忆像是被一只手拨开。 不过顷刻间,西泽尔将几乎失控的力量压制住,他又再次看向那个方位，并肩而走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和谐。 那么地刺眼。 原来,她的温柔并不只属于他。 那个沐浴在光中的青年那样的耀眼，是被光明祝福的人，不像他,是被光明诅咒的邪恶亡灵。 好想把那个男人杀了啊。 剁掉那只触碰她的手。尖锐的感情刺着他心口，那种疼痛感从未有过,名为嫉妒的感情。 “……西泽尔少爷？！” 马车内,埃文看着身形突然发生变化的少年,满目惊诧：“您怎么了？” 西泽尔眸光瞥向车内的骑士，华丽的嗓音轻缓又低沉，带着特殊的韵律：“不允许告诉任何人。” 那双鲜红的眼眸是幽暗的暗红色，明知道那是地狱的火焰，却仍然身不由己地跳了进去。埃文眼神变得浑浊起来：“……是。” 当西泽尔走下马车，整个街道的黑暗似乎都变得深重了些。 他站在日光下，因为少女的温柔，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被这光灼伤了。 他也不再畏惧出现在人前。 是那一日，耗尽力量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夺走了人类的灵魂才勉强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凄惨地躲在角落里唯恐被人发现。 然后,那个少女突然闯入他的世界。 少女看向他的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少女温柔地抱住他，握住他的手将他拽到了光中。 她永远不会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才有了颜色，有了让他心生眷恋之物。 现在，她已经要放弃他了吗？ “……”西泽尔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拥抱她的画面，四周的黑暗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要将一切看似平静的美好撕碎。 如果，她要将施舍予他的一切收回去。 西泽尔呼吸一滞，明明是亡灵，却感觉到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他不禁思考，他能够将她挽留在自己身边吗？ 与那个被光明祝福的男人想比，她会选择一个邪恶丑陋的亡灵吗？ 她终将会离开他，西泽尔眸色晦暗。 走进神学院，因为身上佩戴着卡罗尔公爵家的徽章，所以被当做了卡罗尔家的骑士。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身着神学院制服的学生们从身旁走过。 “看到了吗，圣子大人刚才和卡罗尔小姐是一起回来的……” “蒂凡尼公主可气了，她喜欢了圣子大人那么久，本来稳坐圣女的位置，现在被卡罗尔小姐抢走，一切期望都化作了泡沫。” “据说卡罗尔小姐也是为了圣子大人才来到洛佩斯神学院的。” “那当然了。”一个声音忍不住笑：“为了圣子大人，卡罗尔刚入学就跟蒂凡尼公主提出比试，蒂凡尼公主已经是中级魔法师了，神术也碾压众人。一会儿可得好好看看，刚入学的卡罗尔小姐如何在蒂凡尼公主手中取胜。” “卡罗尔家的女公爵据说是为圣魔导师，我觉得卡罗尔小姐会赢。” “可我听说卡罗尔小姐也不过前段时间才被女公爵带回了公爵府，不管是魔法还是神术，都是入学后才接触的吧？”棕发小姐迟疑，“我觉得蒂凡尼公主会赢。” “蒂凡尼公主太着急了，刚才听说圣子大人送卡罗尔小姐从神殿回来，已经等不下去了，直接要求比试场上见。”不由叹气：“圣子大人还没走呢，停了这话会怎么想。” “是啊，就算蒂凡尼公主赢了，圣子大人也未必会多看她一眼……从前不也是这样么。” “噗，不管谁赢，不是都很有趣吗？”这个声音笑：“反正站在圣子大人身边的人不会是我们，至于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的也是，我们还是先去比试场占个位置吧，若是还能见到圣子大人就好了。” “别想了，圣子大人才不会来呢。” “圣子大人亲自把卡罗尔小姐回来，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呢，我觉得圣子大人一定在那里！” “……” 声音渐渐远去，西泽尔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她们离开的方向。 - “卡罗尔小姐，您真的要去比试场吗？” 趁着圣子大人还没有走，脸上有雀斑的金发姑娘走到汝玉身边：“蒂凡尼公主已经是中级魔法师，可您才刚入学，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没关系，我这就去。”汝玉看向来传话的棕发小姐，“请带路。” 棕发小姐心虚地不敢看她旁边的圣子大人，努力撑起自己的气势：“请卡罗尔小姐随我来。” “卡罗尔小姐。”正准备离开的安其罗看向汝玉，微微一笑：“正好我还有点时间，能跟你一起去吗？” 您又有时间了。 汝玉表情古怪，这会儿怎么会看不出这人是冲着她来的，是发现了什么吗？ “您随意。”汝玉神情平静，并不理会安其罗，转身跟上棕发小姐。 似乎一开始，灾祸的源头都围绕着这个安其罗，偏偏为了找到关于黑暗神术，她还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汝玉忍住翻白眼的欲丨望，再忍忍，等找到黑暗神术再说。 比试场离得并不远。 等汝玉进来的时候，等候的人已经不少了。 她一眼就看到比试场中央的红发公主。 比试的区域很大，整个场地呈椭圆形。 观众席环着比试区，以比试场为圆心逐渐升高，可容纳将近数千人。 汝玉朝中间的比试场走去。 身后的安其罗突然对她说：“卡罗尔小姐，期待你的胜利。” “哇……圣子大人果然意属卡罗尔小姐为圣女吧？” “从来没有见圣子大人对哪位小姐如此亲切，啊，真是太羡慕卡罗尔小姐了！” 一旁的小姐们目光兴奋地围绕在汝玉和安其罗身上，汝玉表情木了木，回过头看了安其罗一眼。 这一眼，安其罗脸上笑意愈深。 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加亢奋了。 汝玉：“……” 不知道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要是输了，岂不是很打脸，汝玉收回视线。 走到比试区域，对上蒂凡尼公主隐藏着嫉妒夹杂着怨恨的眼，汝玉心下一叹，真是无妄之灾。 “看在你刚入学，魔力低微，我也会降低魔法等级用你的水平来与你比试。” 汝玉轻轻摇头：“我们速战速决吧。” 她无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原本也不想引人注目，但多亏了安其罗，不仅仇恨值拉满，现在她还成了全场的焦点。 汝玉直接咏唱起了中级魔法，她平日练习魔法都会省去咏唱的步骤，因为觉得麻烦。 蒂凡尼看到她使用的竟是中级魔法时，吃了一惊，眼神中藏着的不屑顿时消失，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汝玉见效果达到了，出手也没有客气。 跟蒂凡尼这种从小日复一日的练习魔法不同，她这个身体与魔法和神术的相性都极佳，只要吃透了这个魔法本身，不管是高级魔法还是中级魔法，她都能轻松施展。 如果把身体比喻成水池，别人需要日复一日地练习才能将水池蓄满，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那个边界，无法使用高级魔法。 而汝玉，她池子里的水从一开始就是满的。 使用魔法除了天赋，还需要自身对魔法的领悟。 汝玉比其他人省去了积攒水的程序，她只要懂得如何将池子里的水最大化利用便足够了。 这并不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结果，而是世界树给她开的挂，所以她也敬佩本身努力习得魔法的大家，也尊重她们。 包括眼前的蒂凡尼公主。 用魔法辅助，汝玉悄声移动至蒂凡尼公主身边，手中的攻击毫不留情拍向她后心，冰雪化成的长剑抵在她脖颈处。 全程，汝玉对魔法运用的娴熟让所有人心惊。 这真的是刚入学的水准吗？ 旁边的计时沙漏才过去不到五分钟而已，蒂凡尼公主败了。 “……我输了。”蒂凡尼公主神色灰败，仿佛收到了极大的打击。 汝玉手中的长剑消失，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并不是入学才开始接触魔法。” 这句话说完，汝玉转身离开了比试台。 “你果然赢了。”安其罗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赢，“恭喜你，卡罗尔小姐。” 汝玉半点没露出高兴的模样，轻柔的嗓音非常平静：“侥幸。” 安其罗看着这样的她，笑了一下，手中施展着只有大主教和圣子才会的光明神术：“我要给胜利者加护光明神的祝福。” 汝玉：“……” “宿主，别拒绝。”系统这时候出来叫道：“神学院的图书馆是有限制的，有些书普通学生无法借阅，有了这个加护，禁制对你无效。” “……”汝玉俯身受礼，任由安其罗的手触碰自己的额头。 “这是圣子大人第一次给人加护……不是做梦呢。”有人恍惚地看着这一幕。圣子大人温柔地用手触碰卡罗尔小姐的额，那眼神不像是单纯地施加祝福，仿佛是相恋的爱人的亲吻。 “……”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的少女心荡漾。 只有当事人心无波澜，只希望赶紧结束这一切。 “好了。”安其罗收回手。 “那我走了。”汝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终于可以离开了。 安其罗神情温和：“我们还会再见的。” 汝玉：“……”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她错身离开的时候，抬头的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侧脸。 只有那么一瞬，那人的身影隐没在了人群中，如果不是场合和对方身形不对，她都要以为是西泽尔来了。 西泽尔在卡罗尔公爵家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约是看错了吧。 汝玉收回视线。 下午没有课，汝玉趁着这个时间去了图书馆。 洛佩斯神学院的图书馆非常大，像一座巨塔，足足有十七层高，也是整个学院最高的建筑。 高塔呈圆形，所有的书架挨着墙壁，环城一圈。 汝玉根据管理人的说明，直接去了地十一层。 那些设有禁止翻阅的书籍普通人甚至无法看见书的存在，汝玉从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上面果然记载了其他神术，自然包括了黑暗神术。 虽然说明比较笼统，但至少这里确实可以找到关于黑暗神术的书。 不知不觉，等汝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晚上。 汝玉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自己门口有个人影，走进了才发现是宿舍的管理人。 “卡罗尔小姐，这是您家里的骑士先生送过来的，还有一封卡罗尔女公爵写给您的信。” “谢谢。”汝玉接过她递来的行李和信。 临走前，管理人看着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先前便听说卡罗尔公爵府的骑士们容貌十分俊美，那是一双比红玫瑰还要美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谢谢……等等，红玫瑰？” “是的，红色的眼睛，非常地有魅力。”管理人面露羞怯，“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告诉我名字，请问卡罗尔小姐，那位骑士先生的名字叫什么？” 那么有辨识度的红色眼睛，汝玉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西泽尔。 汝玉猛然间想起在比试场看到的那个背影，难道并不是她看错了？ “他不是骑士。”汝玉温和地朝她笑：“抱歉，他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你。” “……是我失礼了。”管理人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进了屋，汝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她缓了缓神：“系统，那真的是西泽尔吗？” 系统语气藏着兴奋：“你回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 第57章 10 “汝玉……” 黑暗中,伴随着无尽的空虚和蚀-骨的快=感，终于得到解脱。 可解脱之后，是更加深重的渴-望和欲-求。 像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 手中的披风沾染上污浊,青年眸色幽深,他低笑了一声。 这时，屋内的魔法阵亮了起来,熟悉的暖香比披风上更甚，蚀骨的余-韵-犹在。 西泽尔偏头看过去。 少女站在魔法阵中央，手中提着一盏魔法石点亮的灯,朝他柔柔一笑：“西泽尔，晚上好。” 那个身影出现的瞬间,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少女提灯朝他走来,站在他身前,看着他的脸，眼底露出一丝惊讶：“……好像突然间长大了。” 西泽尔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残留的沙哑：“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在比试场看到了你，明明来了，却对我避而不见。”汝玉看着坐在床上的青年，神明拥有最美好的样子，眼前尤甚。暗红色的眼眸藏着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秘和危险，那是引丨诱世人堕落沉沦的近乎邪性的美，汝玉唇微张：“是因为身体发生了变化吗？” “嗯。”西泽尔任她打量自己,“吓到你了吗？” “没有。”汝玉笑着摇摇头,望进他眼底,笑：“长大后的西泽尔也很好看，怎么会吓到。” 西泽尔看着面前的少女：“我，好看？” “嗯,非常好看。”汝玉点头，室内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西泽尔，你折了花放屋里吗？” “没有。”西泽尔回答了她。 汝玉也确实没有看到屋子里有花瓶和鲜花。 “下次来找我的话，不要躲我，不管西泽尔是什么模样，我都不会被吓到的。”汝玉声音轻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瞥看到西泽尔身旁是自己上次落下的披风：“果然落在这里呢。” 说着，她伸手要取拿，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西泽尔？”汝玉微讶地抬起头。 “不小心弄脏了，别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光线原因，西泽尔的下颌线紧绷，声音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沙哑和隐忍。 “嗯。”汝玉没有坚持，说起了另一件事：“明天下午我就能回来了，到时我们会有两天假期……” “在学院里，过得开心吗？”西泽尔突然问。 “嗯，开心。” 汝玉一直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为了黑暗神术的事，一是不想他担心，二是不想给他不确定的希望，等真正得到帮他恢复双手的办法，再给他一个惊喜。 “……”昏暗中，西泽尔唇边浮出一抹笑：“是吗。” “嗯。”汝玉看着他一夕之间变成青年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西泽尔的“长大”无疑离任务又近了一步。可系统先前说过，西泽尔维持的少年模样并不是原本的样子，当他沾染上恶的时候，学会更多的负面感情，就会长大。 是这个意思么？ 可自上次见面她离开才短短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泽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汝玉微微俯身，与他平视，隐约中，那奇异的香味好像更深重了。汝玉望着他：“所以，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嗯，我相信。”西泽尔表情看不出一丝异样。 “那就好。”汝玉松了口气，西泽尔萌生了恶的一面并不代代表被彻底取代，只是会发生一点变化，但现在看到他虽然有一点变化，但感觉还和从前一样，也放心不少。 时间不早，汝玉确认后便准备回去：“我先回去了，晚安，西泽尔。” 说完，汝玉转身要走。 “等等。” 汝玉被人从身后整个抱住，冰凉的气息伴随着奇异的香味，身后是成年男人的体格，有力的双臂禁锢她的行动，汝玉怔了怔：“怎么了？” “亲吻。”西泽尔哑着嗓音，就这样从身后单手环住她的腰丨肢，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迫使她转过头来。 这一吻格外地长，这个姿势她根本无法抗拒，带有强烈的性意味的吻让汝玉不禁生出一种被侵占的战栗感。 “……西泽尔，停下。”汝玉身体竟在发颤，反手捂住他的嘴。然而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惊得汝玉睁大眼睛，缩回手。 被恶浸染的西泽尔，身上带着危险又蛊惑人堕落的气息。 西泽尔抱紧了她：“今晚也留下吧。” “……”若是平常的西泽尔，汝玉肯定不会犹豫。 但眼下的西泽尔，总感觉事情会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走。 “……”将她的犹豫看在眼中，西泽尔暗红色的眼眸暗下：“不愿意吗？” “愿意。”反应过来的时候，汝玉已经答应了。 汝玉：“……” “……”被他抱到床上，汝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明天早上我得回学院，先睡了。” “嗯，晚安。”西泽尔没有半分勉强她的意思。 是自己多心了吗？ 汝玉被他抱在怀里，睡意一点点袭来，闭上眼。 …… 第二天。 汝玉坐在教室后排，还是被教授抓起来给大家做演示。 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她还有点没能完全把心神收回来。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西泽尔抓着她的手：“不能不去那个地方吗？” 那个地方自然指的是神学院，可汝玉又怎么可能现在放弃。 “我还有要做的事。”汝玉临走的时候安抚地抱了抱西泽尔，柔声：“等我回来。” 然后，她就匆匆地离开。 想起那个时候西泽尔看向她的眼神，汝玉还是有些在意。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很快了，只需要再等几天就好。 或许，她应该跟西泽尔解释一下会更好？ 比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将事情告知西泽尔会更好。 因为现在的西泽尔跟从前有点不同，所以……等回去后，再跟他说明真实原因吧。 “……其中禁忌魔法被光明神抹除，这片大陆再也没有人会黑魔法了。”教授的声音一顿，“黑魔法是绝对邪恶的，操控灵魂和心灵是绝对不被允许……” 有学生对黑魔法的描述很是好奇：“教授，黑魔法是什么样的呢？” 教授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真正的黑魔法施展起来将会毁坏灵魂，成为没有知觉的傀儡……” “啊，太可怕了。” “教授，我从书上看到过，黑魔法师制作的药水可以让不爱自己的人爱上自己，是真的吗？” “这不就是幻情水吗？只有短短五分钟的作用，接触后就失效了，这算爱吗？”有学生反驳道。 “咳，”教授清咳一声：“用黑魔法制作的药水确实有这种效果，那是一种极为卑劣可耻的手段，扭曲人的意志和心灵，真正相爱的人不需要用这种东西。” “那难道没有解法吗？” “没有。”教授沉声，想到什么：“只有一类人对它无效，但对这类人也根本不需要用这种……” “……” 课结束后，汝玉直接去了图书馆。 下午，卡罗尔公爵家的马车很早就在等候了。 自入学以来，汝玉迎来了第一次的假期。 汝玉坐在马车上，来接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莉莲夫人。 “您怎么来了？”汝玉很是惊讶。 “当然是想见你了。”莉莲夫人笑：“怎么样，在神学院。” 汝玉也回以一笑：“一切都好。” 莉莲夫人：“我想你这次回来，西泽尔肯定很高兴。” 听到莉莲夫人提及西泽尔，汝玉不禁问：“这几天他有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莉莲夫人略作沉思，随即笑着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西泽尔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昨天我让他帮我给你送些东西，他才愿意走出来。能说的话，只有这一件事了。” “对了。”莉莲夫人一顿，“昨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你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吗？” 汝玉：“……没有。” 也就是说西泽尔出门的时候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是出门后才发生的？ 那一瞬，汝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但很快，又跑走了。 “不用担心，西泽尔好好地回来了，你一会儿再去看看他吧。”莉莲夫人看向汝玉，“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进去他所在的房间。” 汝玉点头：“好。” 让汝玉万万没想到的事，她刚回到卡罗尔公爵府，安其罗后脚就来拜访了。 安其罗是神殿身份尊贵的圣子，卡罗尔公爵府也不方便直接撕破脸。 于是， “……圣女人选？”汝玉看着印刻着神殿印章的信笺，“我是卡罗尔家的人，不会成为侍奉光明神的圣女，很抱歉，圣子殿下。” 谈话的地方在花园簇拥的小亭子里，汝玉并不想安其罗见到西泽尔，所以才选在了花园。 汝玉的拒绝也在安其罗意料之中，他并不是很在意：“叫我安其罗就好。” “……您究竟在想什么？”汝玉不是很懂眼前的这位为什么要锲而不舍。 “你身上的力量很特别，我很感兴趣。”安其罗笑起来的时候，整个公爵府都沐浴在神光中，“而且，我可以保护你，就算你不愿成为圣女也没关系。” 保护。 你离我和西泽尔远一点就是最好的保护。 汝玉心中一言难尽。 本就是敌对的关系，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等他发现万物之神的回归是她一手推动的，还能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吗？ 想到这儿，汝玉竟有点想笑。 于是，她就真的笑了。 “你笑什么？”安其罗语气很无奈似的，“只有你百般抗拒成为圣女。” 汝玉语气平和：“因为是卡罗尔家的人。” “神殿和世界树眷属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和睦。”安其罗说道：“这并不会影响。” 汝玉摇头：“并不和睦。” “……”她直白的话让安其罗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卡罗尔家的家主与神殿确实有些误会，但此时却被汝玉此时的态度逗笑：“我明白了，但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 汝玉松了口气，送他离开。 路上，一阵风吹来，花雨纷纷。 安其罗站定脚步，伸手从她发间摘下一片花瓣。 汝玉还没反应过来，安其罗朝她笑了笑，随同圣骑士走了。 “……”汝玉转身，撞在了人身上。 熟悉的冰凉气息让汝玉下意识地抬起头：“西泽尔……” “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西泽尔暗红色的眼眸见着她，面上还带着笑意。 汝玉微怔：“并不好。” “那我去把他杀了。”轻淡的语气就仿佛是在说一会儿要下雨了。 汝玉头皮一炸，伸手将他拉住：“不可以！” 西泽尔看向她拉住自己的手：“为什么？” 汝玉：“……” 因为刚才那个是光明神的真身。 现在的西泽尔跟光明神对上，实在是太冒险了。 想到西泽尔原本的结局，汝玉攥着他衣摆的手骨节都有些发白。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西泽尔手抚上她的脸颊，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越发冰冷。 汝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看到她松了口气的模样，西泽尔笑意越发深：“这么担心？” “嗯。”汝玉自然担心他，但抬头撞见西泽尔的笑意，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没等她仔细辨明，西泽尔牵着她的手：“汝玉，你这次回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礼物？”汝玉感觉自己今天在坐过山车，知觉都有点麻。 “跟我来。” 汝玉没有抗拒，跟着西泽尔来到卧室。 和以往拉着窗帘昏暗的光线不同，玻璃窗十分明亮，一眼就能看到花园的景色。 汝玉不禁想到，那么刚才西泽尔也能够从这里看到她和安其罗吗？ 安其罗的事暂时缓缓，汝玉决定先把她留在神学院的目的告诉他，如果是现在的西泽尔的话，告诉了也没事。 汝玉转过身。 “西泽、尔……”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眸的瞬间，汝玉感觉有点不对劲，身体突然就动不了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别怕，一会儿就好。”西泽尔一步一步朝她走进，汝玉不自觉地看向他手中拿着的一个锥形水晶瓶，水晶瓶盛着黑紫色的液体。 汝玉：“……” 这是要给她喂什么奇怪的东西。 西泽尔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看着她：“张嘴。” 汝玉：“……” 至少等她把话说完啊。 西泽尔见她不合作，用嘴将木塞拔出，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入口中，然后俯身撬开她的唇，哺给她。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汝玉身体本能地吞咽，液体顺着下巴滑下，弄脏了胸前的皮肤和蕾丝花边。 西泽尔看到她胸前被弄脏，低下头替她清理干净，从下到上。 汝玉：“……” 还我善良无邪的小天使。 第58章 11 西泽尔唇舌冰凉,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啃咬，漫不经心地抬眼观察她的表情，那暗红的眼眸闪过黑沉沉的欲丨望,毫不遮掩对她的渴-望。 汝玉：“……” 被沾染上恶的西泽尔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体在发烫，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西泽尔最先觉醒的恶难道是淫丨欲？ 汝玉气息紊乱,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但最先是淫丨欲，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难道是因为一开始以亲吻代替血的行为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起初西泽尔的世界是一张白纸，所以归根结底,好像也是因为她。 是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以至于汝玉直接愣住了。 她是想要好好攻略西泽尔,但眼下的情况和她一开始想的分明不一样。 现在分明是走肾的节奏啊。 虽然走肾也是攻略的一种途经,但她根本没想过这条路,完全没有经验。 看着眼前的西泽尔，汝玉生出一种即将翻车的既视感。 她咬住下唇，才没有将声音泄出来。她身上衣服完好，他也没有半点要褪去的举动，可就是这样，汝玉身体就像是发烧了一样。 汝玉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刚才喝下的药带来的反应，只是纯粹的因为他的触碰产生的愉悦感。 意识到这点后，汝玉胸口微微起伏,并不抗拒。 “好了,已经清理干净了。”西泽尔抬起头,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以及湿润的眼眸，连眼神都变得迷离起来。 那双眼睛并没有因为他强制给她喂下魔药而露出害怕或者抗拒的眼神。 湿漉漉的,是因为他的行为而愉悦的反应。 尽管知道是因为药起了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的反应而高兴。 但他并不是想要用下流卑劣的心态来玩弄她的身体，他想要的要比这更多，更奢侈珍贵。 西泽尔将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动作温柔至极，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他并没有起身，半跪在她身前，微微仰头望着她。 “……”汝玉对上他的视线。 “我喜欢你。”西泽尔微微俯首，像是朝圣者般的虔诚姿态亲吻着她的手背。但在抬眸的瞬间，暗红色的眼眸却像是猎食者用眼神丈量自己的猎物，他咧开笑：“所以，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 “……”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汝玉怔了下，因为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只能像个洋娃娃一样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西泽尔喜欢她？ 汝玉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因为一开始的亲吻让她渐渐习惯了西泽尔的气息和吻。 然而，男女间的吻哪怕一开始不抱有任何心思，纯粹是为了“紧急避险”，可生理上还是会习惯，也会慢慢发生不可预见的变化和反应。 所以，西泽尔最先觉醒的是淫丨欲，她虽然惊讶但也能够理解。 但现在，好像从根本上反过来了。 西泽尔突然间变成青年模样的时间应该是在受莉莲夫人所托给她送东西的那天，在学院里对她避而不见……那天，她和蒂凡尼公主在比试场。因为安其罗。 刚才安其罗与她在花园的亭子里说话，西泽尔的屋子少见地拉开了窗帘，刚好能看到那个亭子。还是因为安其罗。 以及刚才他突然对安其罗生出莫名的恶意和杀意，而她恰好拦住了他。 那个时候，西泽尔的神情就有点不对劲。 想到这几天西泽尔的奇怪行为，以及突然的变化，仿佛醍醐灌顶，汝玉终于反应过来。 难道……西泽尔在嫉妒安其罗？ 汝玉心中惊诧，西泽尔不会是以为她喜欢安其罗吧？ 怎么会呢。因为这个事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察觉到这点的汝玉太过震惊而有点懵逼，怎么也不能是安其罗啊。 所以这个误会是怎么形成的？ 汝玉看着面前的青年，对上那双颜色愈深的红色眼眸，还是不明白。 青年仰头望着她，优越的下颌线紧致流畅，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一下，不等汝玉反应，冰凉的唇印在她眼皮上：“我的身体都是死气，人类的身体太脆弱无法承受。虽然不能与你交丨媾，但我会让你体验到极致的快乐……会好好满足你。” 汝玉：“……” 不是，话题为什么突然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了。 小兔子突然化身为野兽，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强。 西泽尔亲吻她的指背，红色的眼眸望着她：“你喜欢我吗？” 汝玉：“……” 她现在动弹不得，无法回答。 似乎意识到这点，西泽尔终于解除了她身上的禁锢魔法。 汝玉手指微微蜷缩，终于能动了，因为她的举动，西泽尔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回答呢？” 汝玉眨了眨眼，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倾身，像他刚才撬开她的唇一样，如法炮制了一番。 感受到西泽尔略微紧绷的背脊，汝玉离开了他的唇。 “这就是我的回答。”汝玉望进他眼底，认真地告诉他：“不是紧急避险，是恋人之间的吻。” “……”那一瞬，喜悦和悸动顷刻间将他淹没吞噬。西泽尔看着她，哪怕是虚假的也没关系，只要此刻，以及未来，她确确实实地属于他，就足够了。 西泽尔爱怜地抱着她的腰身，以半跪的姿态仰头亲吻她的唇：“我很高兴。” 他偷来的的宝物，只属于他的宝物，此刻就在怀里。 西泽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变化，从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刻起，少女擅自闯入了他冰冷黑暗的世界，从此，他的世界有了颜色。 蚂蟥闻到了诱丨人的血腥味，已经尝过了血的甘美，又怎么会愿意放她离开呢？ 啊，除非他死。 她最初离开的那三天，他体尝到了思念的苦涩，难耐的，刺痛的。想要抓住，但又怕伤到了她。 然后，他学会了隐忍和等待。 等待之后的亲吻格外甜美，想要将她融入骨血，想要得到更多。 那个时候生出来的渴望只是想要每天能见到她，尚且不知道那样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直到，看到她和一个被光祝福的男人抱在怀里。 尖锐的，强烈地想要毁掉什么。 是嫉妒。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嫉妒的滋味。 同时，害怕她收回对他所有的温柔。 他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只敢在暗处窥伺，嫉妒得发狂。 欲丨望吞噬他的理性和知觉。 偏偏她突然出现，欲丨望像肆意疯长的野草，陌生的，甘美的，想要将笼子里的野兽放出来，又怕惊跑了她。 最后只能目送她离开。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因为喜欢而嫉妒，因为喜欢而想要独占她。 他不讨厌这种骤然而起的变化，最先想起来的是零星的记忆，关于黑魔法。 因为心中渴求，这样的变化实现了他的心愿。 就像身体的本能记忆，他轻易地就将魔法药水制作了出来。 哪怕手段卑劣也无所谓。 终于，他抓住了她。 汝玉被他抱住，想起刚才他喂她喝下的奇怪的药水，不由问：“西泽尔，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什么？”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西泽尔眸光微动，唇边浮出淡笑，“让我们变得幸福的药。” “嗯。”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似乎对她的身体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汝玉就没有继续探究了。 因为她知道，西泽尔并不准备告诉她。 那就等有一天，他愿意告诉她的时候再听吧。 “西泽尔，”汝玉问起了另一件更让她在意的事，“你刚才对安其罗的敌意……是因为我吗？” 西泽尔稍稍松开她，眸色微暗：“安其罗，就是刚才那个男人？” “对。”汝玉点头。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分明他并没有听过。西泽尔暗红色的眼眸晦暗了几分，声音却没有变化：“你还是很在意他吗？” 汝玉摇头：“我跟他不过数面之缘，谈不上交集，都是阴差阳错。”汝玉顺便将那日自己和蒂凡尼公主比试的缘由全部告诉他。 西泽尔听完：“那你喜欢他吗？” “……”汝玉表情有些无奈，“不喜欢，从一开始我的眼里就只有你。” 西泽尔听到她的答案，并不惊讶，捏着她手心，暗红色的眼瞳望着她：“我知道，我也是。” 魔法会让她爱上他，在她喝下魔法药水的那一刻，她的眼里除了他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就算她对安其罗心生爱意，那感情也会迅速褪去。黑魔法扭曲的是人的意志和心灵。 且，无法解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8 12:04:52~2021-07-09 07: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孟愛看文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12 卡罗尔公爵府四季被鲜花环绕。在有阳光的下午,汝玉收到了莉莲夫人下午茶的邀请。 “这是宫廷糕点师做的甜品。”莉莲夫人优雅地抿了口红茶，微笑着看着汝玉：“特意吩咐他不要太甜，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看着面前点缀着时令水果的小蛋糕,非常精致让人有食欲。汝玉尝了一口,软绵的口感全是水果的香甜，非常好吃。 “好吃。”汝玉眯起了眼,看向莉莲夫人：“一会儿我能给西泽尔送一点过去吗？” “噗，当然。”今日的莉莲夫人身上没有穿反锁华丽的束腰礼服，而是非常轻便舒适的深蓝色茶歇裙。也只有和汝玉喝下午茶的时候,莉莲夫人才会换下华丽的礼服。她看向汝玉，想到昨天的事,笑：“昨天可真是让我吃惊,没想到那才是西泽尔真实的样子。” 西泽尔突然变成长大变成青年,连莉莲夫人也很惊诧，若不是因为对方的长得和西泽尔很像，她差点以为是擅闯公爵府的敌人。 好在汝玉就在旁边。 “很抱歉一开始没有跟您说明。” 汝玉话音落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不需要感到抱歉。”莉莲夫人眼中含笑，打趣道：“而且，不管西泽尔是什么模样，你依然喜欢不是吗？” 汝玉抬眸，随即笑：“嗯。” “你可比西泽尔坦诚多了。”莉莲夫人看着她，“明明喜欢你喜欢得不行,却还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可不就是初识情爱的少年嘛。” 汝玉有几分讶异。 “从一开始,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你。”莉莲夫人想起初次见到西泽尔的时候，少年一身冰冷阴暗的气息，却在看到汝玉的时候会努力收敛。 现在俩人心意相通,相处的氛围也和从前不一样，莉莲夫人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原来还有男人会用那样纯粹的样子去爱着一个人。 “你们要幸福啊。”莉莲夫人微笑着。 “嗯。”红茶香味扑鼻，汝玉眼底漾着笑意，“一定会的。” …… 不管什么时候，假期总是不知不觉就没了。 最后一天，汝玉特意抽出时间陪同西泽尔去买些东西，顺便走走。 回去的时候，晚霞漫天。 西泽尔和她面对面而坐。 “洛佩斯的天气一直都很好，听说在洛佩斯之外是永冬的雪。”汝玉看向窗外的日光，转头问西泽尔，“你去过洛佩斯之外吗？” “没有。”西泽尔自有意识来，就一直在洛佩斯。 因为对他来说在哪儿都一样，所以也没有想过离开洛佩斯。 现在，幸好没有离开洛佩斯，不然就无法与她相遇。 “那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汝玉笑着提议，“等我离开神学院后。” 听到她提起神学院，西泽尔抬头：“……你喜欢神学院吗？”黑魔法发挥作用后，她对安其罗的感情也消失了，但依然执着于神学院。 那里有什么让她在意的事情吗？ 西泽尔唯一能想到就是那个叫做安其罗的人。 说不上为什么，对这个人他源自骨子里的厌恶，特别是听到这个名字后。 就好像，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想要杀了安其罗的想法与日俱增。 陌生的记忆和封禁的力量触手可及，却又被什么阻隔。 西泽尔知道，那与自己空白的过去有关。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我有要做的事。”汝玉想了想，说：“等事情结束了，我就会离开。” 西泽尔捏着她的手心，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事让你这么在意？” “……”汝玉顿了顿，并不是不能告诉西泽尔，如果是从前的话她一定不会说，但现在的西泽尔，不说的话问题会更大一点。 于是，汝玉开口：“我想得到黑暗神术。” “……”西泽尔一顿，似乎有些不解：“你要它做什么？” “黑暗神术可以帮你的身体恢复正常的样子。”汝玉看着他，眸光柔和：“这样你就不用把自己藏起来了。” “……是因为我？” 这个答案意想不到。 西泽尔从未想过会是因为他。 汝玉笑着，肯定：“当然。” 听到她竟是因为他才去神学院，不知道为什么，西泽尔竟觉得高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带上手套的手，微微蜷缩，其实他可以选择收割灵魂来获取力量，或者去触及被封禁的力量。 只是当他被别的记忆取代之后，他还是他吗？ 汝玉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握住他的手：“不会很久，最多半个月。到时候我们离开洛佩，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安其罗的关注还是让她有点在意，西泽尔的长大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反应，若是让安其罗注意到，对她来说还是有点棘手。 她手上的温度传来，西泽尔握紧了她的：“好。” 回到公爵府的时候，天色刚好地暗下来。 西泽尔扶着她走下马车。 今天莉莲夫人参加宫廷宴会，所以会更晚一些回来。 吃过晚餐后，汝玉便回屋泡了个澡。 玫瑰的香氛十分好闻，舒服得她差点儿睡着了。 从浴缸里走出来，汝玉换上缀满蕾丝的丝绸睡裙。 这个时代的睡裙都十分华丽，领口和袖子还有裙摆都滚着繁复的蕾丝，腰线收得刚刚好，既勾勒出曲线，又不会显得束缚。 华丽到汝玉觉得就算走出去都不会显得太失礼。 当然，在这个世界的话，还是有些不妥。 走了一下午，汝玉也有点累了，她躺在床上，睡意袭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 “……进。”恍惚间，她应了声，却没有起身的打算。这个时间，应该是女仆。 门被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先缓缓，明天尽量多更点。 第60章 13 半睡半醒间,汝玉感觉到床铺下陷了几分。 嗯？ 不是女仆。 汝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西泽尔的脸。 “……西泽尔？”汝玉以为他有事找自己，便想要起身,但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就这样躺着吧。”西泽尔手将她颈侧的发拨开,抚上她的侧脸脖颈处，“我吵醒你了？” “正在酝酿睡意。”对上那双暗红色眼眸,里面萦绕了她看不大懂的情绪。汝玉想到明天自己就要回神学院，西泽尔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吧。 “要不要一起睡？”汝玉覆上他的手，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她望着他的时候说的特别自然。 西泽尔却愣了下，随即暗红色眸子深沉了几分,抚在她颈侧的手摩挲着她的皮肤,定定地看着她：“你确定？” “确定。”汝玉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不睡觉也没事,但夜晚太长了，你要不要跟我待在一起？” 魔法球散发着蓝色的微光，她温柔的瞳眸中映照着他的模样。 西泽尔看着这样的她，似乎和初见一样，问：“你有把我当做恋人吗？” 汝玉怔了怔：“当然。” “那你不怕我会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吗？”西泽尔摩挲着她颈侧的手下滑，暗红色的瞳眸没有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谁料，她却笑了起来：“我不讨厌。” 西泽尔手一顿：“……” 汝玉顺势搂住他的腰，望着他笑：“我明天就要回学院了，你真的不陪我睡吗？” “……”西泽尔低下头俯视她,她的眼睛是温暖的琥珀色,此时却带着狡黠的光,像是抓准了他不会拒绝。 她嫣红的唇微张，那模样少见地带了一丝让人心颤的媚态。 西泽尔看着这样的她，有那么一瞬,他竟希望这是她的本意，而不是因为黑魔法才对他露出这样娇媚之态。 “不要煽动我。”西泽尔抓住她搂住自己腰的手，侧身躺下的时候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睡吧。” 分明刚才还准备对她做些什么的样子，现在却突然改变主意了。汝玉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小声地问：“那你不对我做什么吗？” 西泽尔看着她：“……你希望我做什么？” “亲吻。”撞进他幽暗的红瞳中，笑着在他唇上飞快地印下一吻：“晚安，西泽尔。” “……” 那一吻像蝴蝶的翅膀曳过水面，不经意的动作，水面的涟漪一圈一圈漾开。 心口某处像是被羽毛扫过，痒痒的，惹人怜爱的。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西泽尔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玫瑰的暖香从她身上传来，这个香味让他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他闭上眼。 第二天。 汝玉用过早餐后在骑士的陪护下准备离开。 西泽尔送她上马车，然后将一条手链戴在她手腕上。 因为上面附着了魔法的气息，汝玉好奇：“这是？” “它可以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你。”西泽尔开口：“不要把它摘下来。” “好。”汝玉点头应下。 临上马车前，汝玉微微倾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眼底漾开笑意：“那我走了。” “……”西泽尔伸手揽住她的腰丨肢，倾身覆上她的唇。 直到她面颊泛红，眼睛弥漫着水雾，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西泽尔才放过她。 汝玉唇瓣湿润，眼睛也变得湿漉漉地，双手抓住他的衣摆喘着气。 那一瞬，西泽尔突然不想放她走。 但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小声地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放过你，没有下次了。” 汝玉终于想起骑士还在等着，虽然恋人热吻并不算出格，但还是有些耳热。 西泽尔见她这样，表情柔和了几分，伸手理了理她翘起的发尾。 “要留下吗？”西泽尔问。 汝玉撞见他眼底的深沉欲丨望，顿了顿：“我该走了。”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目送她乘坐的马车离开，西泽尔眼底全无刚才的柔和模样。 - 上午课一结束。 汝玉和往常一样，只要得空了便会一直待在学院中的图书馆。 关于黑暗神术就好像被抹除了般，虽然记载了黑暗神术的内容，却十分含糊。 汝玉顺便看了其他神术。 和黑暗神术不同，其他的神术虽然比较粗浅，但还是有门可入。 至少她还学会了，并且能够施展。 下午还有课。 汝玉放下手中的书，准备去上课。 路上，在一个拐角处，正好撞见了教授神术课的蒙德教授。 在她想要打招呼的时候，见他跟另一个教授谈论着什么事，便没有上前打扰了。 “卡罗尔小姐，下午好。” “下午好，索菲小姐。” 走进教室，汝玉找了位置坐下，听到身后的讨论声。 “……亡灵之国周边的城镇和受到了牵连，神术师和魔法师都过去了，但没有一人回来。” 有人不解：“以前亡灵之国那边不是挺安稳的吗？” “谁知道呢，据说这一次大概需要主教和圣骑士亲自过去才行。” “据说圣子大人会亲自去。” “……” 汝玉听到亡灵之国才有点在意。 她没有忘记，万物之神的另一个半身在亡灵之国。 现在的西泽尔已经长大，这意味着很快就会想起一部分记忆，以及被封禁的力量。 汝玉看了眼手腕上西泽尔给她戴上的被施加了魔法的手链，心中也知道西泽尔恢复了一些记忆。 至于另一个在亡灵之国的人类半身，汝玉想着等离开洛佩斯后就去大陆极西之地的亡灵之国。 “卡罗尔小姐？” 见她在走神，旁边有人叫她。 汝玉朝看过去。 索菲小姐笑着问：“你也在担心圣子大人吗？” 汝玉：“……” 她一点也不担心。 汝玉想了想：“圣子大人很强，不用担心的。” 她担心的是那个人类半身。 也不是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心他搞事情。 - “伊斯大人，已经清理好了。” 说话的男人将剑身上的血清理干净，手心窜出一团黑色的火焰，顷刻间，地上的尸体化成了灰烬。 风一吹，什么都不剩下。 被唤作“伊斯大人”的青年坐在巨大的龙骨傀儡的身上，他一身极其普通的神术师装扮，身上披着白色的披风，像熔金缎子般的发微微卷曲，蔚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的蓝，正望着某个方向。 那样优雅俊美的青年，矜贵华美，却坐在了邪恶的傀儡龙骨上，分明是极其吓人的画面，看上去却又有种极其矛盾的美感。 已经把事情处理好的亚兰见自己的主人居然罕见地在发呆，不由好奇：“伊斯大人，您在看什么？” “嗯……”伊斯有些失望似的，“她今天不在呢。” 亚兰惊诧地重复：“她？” 女人？！ “亚兰，好奇心不要那么重。”伊斯笑着看了他一眼，“那对活着没有任何好处。” “啊，您说得对。”亚兰打了个哆嗦，自己的主人不仅是个人类，还是个可怕的疯子，现在亡灵之国已经不够他疯了，终于跑到外面来了。 可怜他本身就是亡灵一族，外面光明神的神光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负担。若不是他是亡灵之国的王，只怕走出来的刹那就化成了渣。 但他还是得给这个疯子鞍前马后，抛头颅洒热血，还要小心不被这个疯子一把扬成灰。 只是疯子主人口中的这个“她”，真的震惊亡灵一百年。 这个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疯子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了？ 啊，至高的万物之神啊。 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这太可怕了。 “……伊斯大人，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让我回亡灵之国吧，球球了。 我不要去有光明神的地方，更不想跟您这尊杀神待在一起啊啊啊。 “亚兰，别吵。”语气有几分不悦。 “是！” 亚兰瞬间僵直，整个儿安静如鸡。 恨不能隐身和空气融为一体。 伊斯高高坐在龙骨的背上，他在思考，自己对那个少女的关注已经超乎预料了。他反应过来这点，心中有些不快。 起初，他就能通过一个身在人类世界的亡灵的眼睛看到一些无趣到令人生厌的画面。 后来，画面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发少女。 开始他并没有什么兴趣，但随着身体被封禁的力量和记忆竟有苏醒的迹象，他废了不知多少心思都没能做到的事，那封禁的力量竟开始松动了。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黑发少女。 他这才开始有了点兴趣，时常通过那个亡灵的眼睛关注那个黑发少女，并通过她的嘴唇读取她的话语。 也渐渐能猜到她和那个亡灵的对话。 和亡灵相恋的人类少女，那个一身秘密的少女。 那之后，当那个亡灵的视线里出现黑发少女的模样时，他便忍不住放下手头的事关注着。 亡灵和人类相恋，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但那黑发少女却毫无知觉，似乎在她眼中，那亡灵和寻常人类并没有任何不同。 她眼中的喜欢和温柔，是不惨虚假的。 不过那个亡灵好像并不相信。 毕竟是人类眼中丑陋邪恶的亡灵啊，又怎么可能相信真的有人类会爱上自己呢。 对黑暗魔法没有反应的黑发少女，以及以为是黑魔法生效的亡灵。 伊斯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巨大的骨龙震动骨翼，扬起飓风。 亚兰终于不当空气了，急忙喊道：“伊斯大人，您去哪儿？” “洛佩斯。” 声音从远处直接传入他耳中：“自己跟过来。” 亚兰：“……” 求求您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玛丽苏也要自救[穿书]》求个收藏，戳作者专栏可见。这个文名只是暂定，后期会改。 -简介- 在一本掉节操的暗黑系玛丽苏文中，女主肤白貌美易推倒，一路被动收集了各路丧心病狂的“粪车”，沦为灵魂坏掉的玩偶。 因为不和谐音太强烈，这个世界最终被废弃。 得知自己穿成女主，潺潺人都傻了。 系统：【你要回避各种不和谐结局，为世界带来爱与和平，扭转被废弃的命运。】 为了活下去。 不，为了爱与和平，潺潺撸起袖子开始了改造计划—— &哥哥绮里绝，美貌和武力的天花板，冷血绝情如见血刀锋，是个没有道德是非观的杀戮机器。后来，学会了正常伦理的他成为了令人尊敬的道主，为了买糖人哄妹妹开心跑遍了整个琊城。 “只要是潺潺希望的，我都学。” &弟弟绮里绯，色绝绮艳，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往，是个一言不合就狂化的病娇。后来，褪去满身的尖刺和戾气，只为留住触手可及的温柔。 “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我都听你的。” &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寒池中的妖族少主，被剜了心，濒死之际，她将心分了一半给他。 “你的悲喜便是我的悲喜。” …… “嫉妒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比如施虐，强制口口等等不和谐画面。”系统：“所以你要……” “一碗水端平。”潺潺认同地点头：“我懂。” 后来。 是我水端得不够平吗？ 为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第61章 14 查找黑暗神术的事依旧无果。 汝玉甚至怀疑诸神殒落后,除光明神术依旧存在，其他都被毁去了，或者消失了。 现在正片大陆都信仰光明神,其他神术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连神学院中关于其他神术的记载也出现了大片的空缺。 汝玉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 尽管她拿的是些被“隐藏”起来的书，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有她想要的。 “黑暗神术？”蒙德教授十分惊讶地看着汝玉，说道：“洛佩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黑暗神术了，那些神术师都离开了洛佩斯,留在这里的也都是光明神术师。” “是因为神光吗？” “是的。”蒙德教授说道：“几年前学院你的图书馆还有关于黑暗神术的书，后来都被神殿代为保管,我知道你好学,但你是神殿认定的圣女,光明神术对你来说就足够了。” 诸神陨落，已经没必要学其他神术了。 这句话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但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谢谢您，教授。” 离开教授的办公室，汝玉也没有特别失望。 只是神殿的图书馆，她是没有资格进去的，而且那也会引来光明圣子的怀疑。 黑暗神术还是有人会的，只是会黑暗神术的神术师不在洛佩斯。 汝玉觉得，是时候离开洛佩斯了。 原本她也没打算在神学院久留,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这里上课。 汝玉朝教室走去。 因为神学院是走班制,教室也不是固定的。 汝玉走进教授神术的教室,一走进来，便感觉到和平常不一样的氛围。 女生们的情绪看起来甚至有些亢奋。 “听说就是这位新来的教授解决了极西之地的霍乱，是学院最年轻的教授。”小姐面颊微红,眼睛光彩放大，“我远远看了一眼，非常俊美，与圣子大人不相上下……” “怎么可能会有比圣子大人还要好看的人存在。”有人不服气，“我看你是犯花痴了吧，见个好看的人都这么说。” “可我说的是真的啊……”小姐瞪大眼睛：“不信的话你一会儿看到就知道了！” “哦，是吗？”轻哼一声：“我不信。” 话音落，一个硕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踩着午后的碎金，走进来的俊美青年穿着神学院教师的制服，身上分明再普通不过的衣服穿在他身只衬得他宽肩窄腰，腿格外地长，每一步都透着一股子禁欲和优雅。 灿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蔚蓝色宛如澄澈天空的眼眸带着浅浅笑意，最让人屏息的是他鼻尖架着金丝边的单片眼镜，长长的链子顺着脖颈弯起一个勾人的弧度。 “……”刚才还怼人的小姐瞬间感觉到脸疼，痴痴地看着走进来的青年，心脏不受控制地律动。 和圣子大人疏离高高在上不同，眼前这位优雅但又让人感觉到危险，身上却有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飞蛾扑火也丝毫不畏惧。 圣子大人是神明，那么眼前的一定是诱丨人堕魔的魔鬼。 不不不，他怎么可能会是魔鬼，他只是长得太好看了。 好看又让人觉得十分亲切，非常温柔，仿佛不管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不会被他苛责。 因为一定会被他无条件原谅。 正低头根据系统的导航画洛佩斯之外的地图的汝玉察觉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伴随着抽气声。 她也没在意，只是把手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大家好，我叫伊斯，今后负责教授大家神术课……” ……伊斯？ 听到这个名字，汝玉下意识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多写点_(:з」∠)_ 第62章 15 伊斯。 如果不是场合和样貌不对,汝玉还以为是人类化身离开了亡灵之国。 同样身为万物之神的化身，另一半人类化身自然同西泽尔生得一模一样，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汝玉看着讲台上谈吐优雅,十分俊美的年轻教授,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节课下来，汝玉听了,又没听。 因为班上几乎有一半的学生都面颊泛红地看着台上年轻的教授，根本没听教授在讲什么，所以汝玉夹杂在其中倒也不显得起眼。 “卡罗尔同学,请你为大家演示一下这个神术。” 非常突然地，汝玉被点名了。 她平静地站了起来,因为经常被教授点名,大家也习惯了。 但此时此刻,各位小姐们看她的眼神无不写着羡慕嫉妒，这火热的眼神已经让汝玉不能无视的程度了。 虽然心思不在课上，但汝玉还是听了课，又因为对神术的操作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演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意外。 “第一次演示就能如此熟练，非常漂亮的演示。”伊斯又看向其他人，随意地又点名了一位小姐。 面色通红，磕磕盼盼，最后因为紧张而无法正常地演示神术,险些哭出来了。 没想到伊斯却笑着温柔安抚,那位小姐停止掉眼泪,满面通红地坐了下来，视线一直痴痴地追随着台上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汝玉看错了，这个年轻的教授的笑意不及眼底,有那么一瞬竟然闪过冰冷和不耐。 但仔细看，他面上的笑毫无破绽可言。 汝玉一顿。因为太过完美，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大概说的就是眼前这种。 “……关于神术，现在只剩下光明神术为大家所知，但在洛佩斯之外，其他神术也依然存在。” 有积极的同学提问：“那教授您会光明神术之外的神术吗？” “当然。”伊斯微笑着说：“光明神术是可以与黑暗神术共存的，就像不同属性的魔法一样，但很少有人会做这样的尝试，因为我们现在信仰光明，那么黑暗神术便注定会被遗忘…… 听到这儿，汝玉眼神终于有了几分认真。 她看向台上年轻的教授，讲授神术的时候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对黑暗神术的避讳，哪怕这里是洛佩斯。 伊斯是洛佩斯之外的神术师，会黑暗神术并不奇怪，但能够成为洛佩斯神学院的教授，就非常难得了。 汝玉心思微动，似乎可以暂时不用走了。 眼前有现成的黑暗神术师，并且……汝玉看向台上俊美得不可思议的解决了极西之地霍乱的年轻教授，她还有点事需要确认一下。 毕竟，同名虽然不少见。 但太过巧合的话，就不是巧合了。 而是人为。 汝玉也不着急，晚上的时候回了一趟公爵府。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站在窗边的西泽尔察觉到她回来了，转过身：“你这次回来得很早。” “嗯。”汝玉朝他走去，自然地抱住他，“晚餐还没吃吧？” 西泽尔红瞳带了笑意，环住她的腰丨肢，嗅着她颈间特有的温暖馨香：“你知道，我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 汝玉从他怀里出来，仰头望着他笑：“什么都不想吃吗？” “……”西泽尔红瞳眸色一深，按住她的腰丨肢，另一只手扣住她脑后，声音低哑：“有一样。” “……” 唇中溢出无法自抑的喘-息和呻=吟，被侵略的感觉让她头皮在发麻，身体每个毛孔都在颤栗，但却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支撑自己瘫软无力的身体。 西泽尔分明也动了情，最后只是将她按倒在床上，像是不受控制地在她后颈上咬了一口。 不知是舒服还是疼，汝玉身体颤了颤。 这种感觉很微妙，她还没从刚才的愉悦中缓过神来，经西泽尔这么一咬倒也不疼，就是身体变得更奇怪了。 “西泽尔……” 汝玉声音突然变得像猫咪般勾人，她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不再出声。 西泽尔却将她拨到自己怀里，看着她面颊染上红晕的娇媚之态，眸色幽深地看着她动情的模样，亲吻她的眉眼：“继续吗？” “……”汝玉缓了缓神，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西泽尔是亡灵之身，身体全是死气，所以西泽尔并不准备做到最后一步。 他现在说的继续是想单方面让她舒服而已。 “不。”汝玉轻轻摇头，凑上去亲吻他的唇：“这样就够了。” 西泽尔眼底有一瞬的失落，却很快掩去，他深深地回吻她，直到她意识昏昏，西泽尔在她锁丨骨旁落下吻痕。 看到那玫瑰色的痕迹，西泽尔指腹摩挲着那吻痕，心中的焦躁感才平息些。 第二天，回到自己的宿舍。 汝玉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想到昨晚激烈的吻，有些耳热。 她想了想，最终从衣柜拿出一条黑色丝带系在脖子上，上面坠了一枚与裙子颜色相衬的蓝色宝石，以蕾丝做点缀。 看着脖子上的颈链基本将吻痕遮住了，汝玉这才准备去上课。 因为她选的课最多的就是神术课，以及神术相关的历史课程，所以今天依然还是神术教室上课。 汝玉坐在教室靠后的位置，年轻教授人气非常高，大家来上课的积极性都大大地提高了，再没有出现上课犯困无精打采的模样。 而男同学们看着和从前一样，但也有点不一样。 他们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及在伊斯走进来的时候正襟危坐。 嗯？ 发生了什么事吗？ 汝玉若有所思。 很快，有人给她解了惑。 “听说昨天有几个贵族少爷跑去为难小教授，结果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哈哈哈，你没看到当时他们的脸色……” 几个当事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因为，伊斯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一切和从前并不不同。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新来的伊斯教授人气很高，基本上身边都围着人，以至于汝玉根本没机会与其说上话。 下课后，汝玉一离开。 伊斯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阴冷。 围着他的小姐们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可再一看，这位小教授依然亲切的模样。 只是，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大家不敢再缠着他了，纷纷道别。 这些小姐们离开后，伊斯将手套摘下，蓝色的火焰瞬间将其化作灰烬。 “伊斯大人，您、您还好吧？”落在窗台前的乌鸦战战兢兢地看着里边的疯子主人，难以想象刚才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还能活着。这个洁癖到了极点的疯子主人居然能忍受那么多人围着，还被人装作不小心碰到了手。 妈耶，这太刺激了叭。 亚兰抖了抖，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他追着伊斯跑了半个大陆，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 难道那个“她”就在这些个女人中间？ 不对啊，谁都有可能迷恋上女人，只有这个疯子不可能。 他的字典里只有能用的，和死物这两种东西存在。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什么让着疯子忍耐至此呢？ 突然，好好奇啊。 等等，看疯子主人的戏，会出人命吧？ 不，鸟命。亚兰一双绿豆眼滴溜溜地转，两只小翅膀捂住脸，遮住自己好奇的小表情。 等他把翅膀拿下来的时候，主人已经不在了。 呃，亚兰突然纠结起来，我是现在去找主人呢，还是明天再去呢。 现在去的话，疯子主人会迁怒于他吧？ “……” 等一会儿在过去吧。 亚兰下定决心。 - 下课后，汝玉正准备离开。 本该被包围着的伊斯今天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教室里人很快就走光了，最后居然只剩下她和伊斯两个人。 汝玉坐在座位上，想着要不要叫住他的时候，伊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向她。 她站在窗前，金橙色的夕阳像碎金一样透过玻璃洒了进来，晕染在她的身上，白皙的皮肤通透，五官精巧，过于明艳的眉眼被那份平淡和从容压住，远远看过去，朦胧又美好。 “卡罗尔小姐，还有别的事吗？”伊斯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但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 “是的。”汝玉站起身，说：“光明神术可以和黑暗神术共存，先前没有教授这样说过，所以有点好奇。” “好奇啊。”伊斯看着被少女，“你的神术天赋非常高，对其他神术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汝玉看着伊斯：“那您会黑暗神术吗？” “所有的神术，我都会。”伊斯对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笑了笑：“特别是黑暗神术，你感兴趣吗？” 像是特意等着她一样。 汝玉开口：“在洛佩斯学黑暗神术，不会对您有影响吗？” “并不会。”伊斯的单片眼睛微微反光，蔚蓝色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非常耐心，就像是普通神术师般，对现状感到几分无奈：“现在已经没有人对黑暗神术感兴趣了，你如果想学，从明天开始我可以教你。” 非常真心。 就好像是面对有求知欲，积极向上的学生。 身为老师，对此感到欣慰和高兴。 伊斯看起来就是这样。 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非常符合他的身份。 汝玉看着他，走到他面前，粲然一笑：“我对黑暗神术非常感兴趣，明天放学后我能来找您吗？” 黑发少女只及他肩膀高，那么近的距离，伊斯看到她脖颈上系着的颈链，坠下的系带刚好遮住锁丨骨上的红痕。 干枯的玫瑰色，伊斯眸光微动，心中自然知道那是谁留下来的。 “……当然。” 明明与他毫不相干，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觉得刺眼。 让人不快的的心情。 汝玉走出教室。 “系统，格外关注一下伊斯，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我说。” “收到。” 被夕阳笼罩的神学院有种说不出来的静谧感，汝玉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今天算是难得的清闲。 本以为无法得到黑暗神术了，没想到伊斯的出现打破了现状。 尽管伊斯看起来并不单纯，但也许并不是坏事。 “卡罗尔小姐，好久不见。” 汝玉偏过头，便看到了一身神职白袍的安其罗，开口：“圣子大人。” 亚兰趴在窗台安静如鸡地趴伏着，倒真像一只孵蛋的鸡。眼看伊斯离开，亚兰忙拍着翅膀跟上。 然后，他看到伊斯看向某个方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非常突然地。 以及，微不可见的杀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昏眩和窒息，掐死了求生的欲丨望。 亚兰管不了那么多了，忙飞到伊斯的跟前：“伊斯大人，这里是洛佩斯，您收敛一下杀意，会被神殿那群家伙察觉到的。” 伊斯说不清楚什么感觉，他的注意力全被黑发少女身边的那个人夺去，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厌恶，以及杀意。 非常莫名的感觉，伊斯知道自己的性子，并不会无缘故地对一个人有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有个优点。 那就是厌恶哪个人，一般不会让他活过第二天。 很多事情，当时解决掉就行了。 至于那个男人可能是黑发少女的朋友，那又如何。 - 夜里，汝玉刚洗完澡，头发半干未干的状态，正坐在露台上吹风。 正是满月，银色的月光像薄纱一样笼罩大地，像梦境一样迷离。汝玉穿着丝绸睡裙，懒懒地靠着椅背，风吹着太舒服，她有点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 系统突然开口：“宿主，伊斯拿着龙骨锻造的剑捅进了安其罗的心窝……” 汝玉睡意全消，表情一木：“然后呢？” “神殿被毁，伊斯成功让光明神显露出了真身，神殿现在正四处找他。”系统也很震惊疯子的行动力，“伊斯也受了重伤，好在他提前准备好了传送魔法阵，回到了神学院。不过……这样下去他被光明神找到是迟早的事。” “……”真是，让人不安生。 汝玉虽然没指望他能有多安分，但一来就搞大的，就很让人头疼。 来不及换衣服，汝玉披了件斗篷，把自己裹严实，兜帽也戴上，用魔法藏匿了自己的气息踩着风前往伊斯所在的地方。 根据系统所说，汝玉很快发现魔法阵使用过的痕迹。 然后直直地朝着一棵巨树走过去，汝玉一路将血清楚干净，然后走到那棵树后，很快看到伊斯脸色苍白靠在树上，右肩的神术所伤，鲜血淋漓。 月光下，那张脸美得近乎妖邪。 作者有话要说：补回来了，我超棒。 第63章 16 察觉到有人靠近,伊斯睁开眼。 粘稠的杀意让人心脏骤停，汝玉适时地摘下兜帽。 “……”看清那张脸，伊斯杀招一滞,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有些意外,“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吗？穿着睡裙的小姐。” “散步？” “呵，散步啊。”伊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汝玉：“……” 现在的伊斯并不是顶着小教授时候的那张脸,而是他真实的样子，比伪装的样子要更惑人心神。和西泽尔很像，但又不像。像的只是五官,神丨韵和眉眼气质完全不会将其混为同一个人。 神明的样貌是完美的，更别说是身为至高神的万物之神。 和西泽尔不同的气质以及神丨韵,危险又优雅,即便是残血状态,也依然摄人心魂。 “我一会儿在跟你解释，你需要止血。”汝玉看向他被血染红的半边身体，施展了神术，治愈神术的效果非常明显，很快血便不流了。汝玉顺便把地上的血迹清除干净，然后对他说：“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被发现的，请跟我离开。” “你看起来知道什么。” 伊斯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月光笼罩下衬得那双蓝色的眼睛有些冷,他看着近身朝自己伸出手的黑发少女,似曾相识的画面,她对那个亡灵也做过。 不知道为什么，伊斯心中升起一丝不快，并不是因为有人肆意靠近自己,而是过去她朝亡灵伸手的画面突然浮现。 他面上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模样，汝玉知道他疑心重，毕竟她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 但现在根本不是解释的时候。 伊斯虽然很强，但现在还是人类的身体，也没有彻底恢复作为万物之神的记忆和力量。 这样都能够伤到光明神本身就很逆天了。 对上他显得有些冰冷的蓝色瞳眸，汝玉没有否认：“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伊斯似乎也感觉到光明神的力量在靠近，没有拒绝汝玉扶他的手。 只是他骨子里就厌恶别人的触碰，所以忍耐着，但她的手碰到的时候，意料之中的厌恶和反感并没有袭来。只是有些不习惯。 伊斯：“……” 汝玉让系统开启世界屏障后，直接进行空间魔法传送。这样不会被光明神察觉到魔法使用的痕迹，就不会想到伊斯还在神学院，甚至在学生的宿舍楼中。 等回到自己的宿舍，汝玉让他坐在自己床上，说道：“今晚你就待在这里，外面的人肯定还在找你。” 伊斯看了眼屋子的摆设，便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没有再问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突然出现，为什么知道他被谁所伤。 少女身上藏着的秘密并不比他少，幸好回到神学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伪装一下模样，不然还有点麻烦。 教授这个身份还能继续利用。 眼前这个少女与那亡灵关系紧密，同时也与解开他体内被封禁的记忆和力量有关，总感觉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那个圣子居然是光明神本人，倒是个意外发现，但不至于让他吃惊。要说为什么，大约是他心中隐隐有所察觉，此番试探倒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可惜没能将其杀死。 他必须快一点拿回自己的力量和记忆。 屋子里有淡淡的花香，让人放松，但血腥味也同样浓郁。 伊斯厌恶地看着自己身上被血弄脏的衣服，血液的黏腻感仿佛附着在皮肤上，让人不适的恶心感。他想也不想解下扣子，把弄脏的衣服随意地丢地上，这时他发现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伊斯眸光微顿，黑发少女的神术竟不输给高级神术师。 汝玉终于找到一瓶恢复用的魔法药，转过身便看到伊斯半裸身体的样子，整个人懵怔在原地。 此时的伊斯裸着上半身，他皮肤很白，却不是极少见光的死白，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像海妖一样惑人心神。劲瘦的腰身和线条流畅却不显得狰狞的肌肉线条，腰下人鱼线□□感简直了，修长的双腿还收在裤管中，浑身透着一种让人心颤的性张力。 比不穿衣服还要让人面红耳赤，汝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是不是太不把她当外人了。 伊斯注意到她的表情，突然升起逗弄的心思，露出一笑：“小姐对成年男人的身体感兴趣吗？” “……没有。”汝玉拿着魔法药背过身，指了指自己的衣柜，“但我这里只有女装，尺码也许不合身，所以你只能穿我的睡衣。” “小姐的好意我收到了。”伊斯从自己的空间纽扣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丝绸质地的米白色衬衫，深棕色的长裤，布料看起来都比较柔软。 伊斯看到地上的脏衣服，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要用魔法将其烧毁，但身体因为耗尽力量而传来的刺痛感告诉他，暂时不能使用魔法。 索性眼不见为净，他抬起头，看到黑发少女僵硬地站在原地不动，蓝色的眼瞳闪过一丝好笑：“小姐，可以转过身了。” “……”汝玉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 见他穿着的衣服，便知道他身上有储藏物品的空间纽扣这种高级魔法道具，心中了然。 汝玉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魔法药，他大概用不上吧。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伊斯一眼看到她手中拿着的菱形水晶瓶。 汝玉顿了顿：“恢复用的魔法药。” “给我的？” “嗯。”对上伊斯的眼睛，汝玉朝他走去，把魔法药给他，“这是我先前做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淡蓝色的魔法药，浓郁的力量。 伊斯接过，仰头喝下。 “我该怎么报答小姐呢？”伊斯手中拿着空掉的水晶瓶，虽然问得很普通，但身上却突然笼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危险意味。 汝玉看着这样的伊斯，难道是因为夜晚月光的原因吗？ 还是本身是恶的那部分的化身。 说实话，伊斯看起来比她想象中要好交流。 大约是因为他虽然危险，但她至少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恶意。 这点明显让汝玉安心了很多。 所以，汝玉也不怕他。 “我明天还要上课，要先睡了。”汝玉看向浑身透着蛊惑意味的伊斯，“你受了伤，床让给你，我去沙发上睡，晚安。” 说完，汝玉抱着毯子去沙发上睡。 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汝玉很快便睡着了。 听着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伊斯也有些疲惫。 恢复用的魔法药水不过杯水车薪，需要等天亮后才行，那时再离开吧。 伊斯从来没想到，自己在陌生人的床上，竟也能睡着。 第二天，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沙发上。 汝玉抬手遮住眼皮，缓缓转醒。昨晚的记忆慢慢想起，汝玉瞬间清醒了，她坐起身，看向床上。 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原本随意丢在地上的脏衣服也没了。 伊斯已经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 神殿的人一定没有放弃找他，但能不能找到就不好说了。 伊斯应该已经离开了洛佩斯吧。 毕竟他可不是为了成为神学院教授而来到洛佩斯的，从昨晚来看，他的目标是光明圣子……应该是光明神。 西泽尔的变化她看在眼中，俩人互相影响，伊斯肯定也恢复了些记忆。 汝玉洗漱完，换好衣服，吃了早餐后准备去上课。 第一节 课就是神术课。 伊斯不在的话，应该会有别的教授来代课。 汝玉是这么想的，可她还没走进教室，便看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影，年轻的教授面前站了几位面色泛红的贵族小姐。 汝玉：“……” 第64章 17 汝玉坐在教室后面,看着台上讲课的年轻教授。 伊斯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昨晚的伤好像不存在似的，脸色也不见半分苍白。 确实无法将昨天晚上的那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和眼前这个优雅从容授课的教授联系起来。 不过知道他没事,汝玉也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他会离开洛佩斯,没想到不仅没走，还继续顶着教授的马甲留在神学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灯下黑吧。 那天，神殿被拆，圣子大人受伤一事震惊了整个洛佩斯。 谁也没想到竟还有人敢对神殿动手,甚至伤到圣子大人，以至于大家都很担心圣子大人是否伤得很重。 谁也不会想到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位俊美优雅,被学生们喜爱的小教授。 下午的时候。 汝玉没有忘记和伊斯教授课后的约定。 教授黑暗神术一事。 路上,汝玉察觉到什么,望过去，教授办公室外的窗台上趴着一只黑色的乌鸦，无精打采，仿佛是中暑了。 “……”汝玉路过的时候，那只鸟睁开了一只眼睛，定定看了她几秒，又闭上了。 难道是受伤了？ 汝玉随手施了和治愈魔法，乌鸦抖了抖羽毛，站起歪着头打量着她。 昨晚疯子主人竟然把光明神的老巢拆了,为了不被察觉到,主人将他的力量夺走,亚兰萎靡不振地摊着，此时少女施展的魔法让他恢复了点精神。他心想，幸好人类不全是疯子主人那一挂的,眼前这个黑发少女就人美心善。 不像那个残忍无情的疯子，直接夺走他的力量，以至于现在他都无法化成人类的形态。 “卡罗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汝玉回过头，不意外地看到了伊斯，金发青年站在光中，耀眼又柔和的金色像上好的绸缎，他手中拿着几本书，看样子似乎是从图书馆那边过来的。 汝玉刚想说什么，发现窗台上的乌鸦已经不见了。 “我在等您。”汝玉顺势说道。 “进来吧。” 伊斯走在前边，汝玉随后跟上。 办公室的摆设也极其简单，淡淡的墨水的味道夹杂着书香，墙壁上的油画是大朵大朵的向日葵，金灿灿的，似乎还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 “这几本是图书馆内为数不多记载了黑暗神术的书。”伊斯把书放在桌上，看着黑发少女，他顿了顿：“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汝玉点了点头。 伊斯眸光微动，她来神学院的目的原本就是奔着黑暗神术来的，为了那个叫做西泽尔的亡灵。 “那我教你别的。”伊斯站起身，他手中拿着一个空间魔法道具，张开的魔法结界可以与现实空间隔离，是很少见的高级魔法道具。 空间一隔开，在结界内，哪怕物体损伤、毁去，只要魔法结界解除，现实的一切都会理解恢复原样。 “黑暗神术的施展有一点和光明神术不同……”伊斯声音温和，与上课的时候并无区别。 汝玉听得认真，直到伊斯停下讲解走到她面前：“按照我刚才说的，你自己试试看从亡灵之国召唤能为自己驱使的守护灵。” “……好。”温柔内敛的香水味从伊斯身上传来，很特别，也很适合他。 那么近的距离，汝玉发现伊斯面上确实看不出任何虚弱的样子，不过，昨晚的伊斯身上没有任何香水味。 眼前的青年跟寻常教授并无任何区别，现在也不过是在跟自己的学生额外加课而已。 伊斯没有在她面前脱马甲，汝玉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天要黑了，魔法空间解除。 “谢谢您，伊斯教授。”汝玉道谢，“我明天还会再来。” “好的，我会等你。” 目送黑发少女离开，伊斯面上的温和消匿殆尽，藏在角落里的亚兰这才扑腾着翅膀冒出头来。 晚上，汝玉用传送魔法阵回了公爵府。 西泽尔不在房间，汝玉有些意外，就坐在椅子上等他。 等着等着因为有点困，汝玉便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冰凉的气息靠近，感知到熟悉的气息汝玉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西泽尔俯身将她轻轻抱起，放在自己床上，像是打定主意不惊醒她似的，动作极为轻柔。 她今天过来的时间比较早，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西泽尔给她盖上被子，在她身旁躺下。 虽然不用睡觉，但只要她在身边，心中便觉得安心。 西泽尔暗红色的瞳眸望着她，凑近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上一吻：“晚安，希望你能有个好梦。” 洛佩斯的夜晚有些闷热，汝玉挨着清凉的气息，往他的怀里缩了缩，睡得更安稳了。 她睡着后无意识的小动作让西泽尔眸色微暗，然后看了她半晌，闭上了眼。 天亮后，汝玉幽幽转醒。 “早，睡得好吗？” 西泽尔低哑华丽的声线传入耳中，汝玉恍惚了一下，自然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嗯，睡得很舒服。” “……”她无意识的举动让西泽尔呼吸沉了沉，却没有阻止她，将她从怀里捞了起来，对上她还有些迷茫的眼神，西泽尔薄唇弯起：“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汝玉眨了眨眼，恍惚间想起了什么。 昨晚她似乎在椅子上等着的时候便睡着了。半睡半醒间，记得是西泽尔将她抱到床上的。 大约是不想弄醒她，所以西泽尔并没有做什么。 西泽尔看向她的眼神隐忍又克制，但同时也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像野兽丈量自己的猎物，想着应该先从那个地方下口。 汝玉清醒了不少，搂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稍稍退开：“早安，西泽尔。” 是深爱彼此的恋人醒后亲昵包含爱意的早安吻。 西泽尔自然察觉到她的用意，暗红色的瞳眸幽深不可测，贪婪地盯着她，嗓音低哑：“这样可不够。” 汝玉却笑了一下，目光柔柔地望着他，一副任君索取的温顺姿态。 西泽尔手插丨入她发间，托着她的头和后颈，吻上她的唇。他的动作急切又凶狠，本能地将她按倒在身下，像饥饿许久的野兽骤然间闻到了血腥味，所有的隐忍和克制在刹那间决堤，只是遵循本能的欲丨望掠夺和侵占，将猎物彻底沾染上自己的气味，进行标记。 “……” 回到宿舍后，汝玉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微肿起来的唇，舔了舔，倒是不疼，想起刚才西泽尔那迫切的欲丨望，汝玉想着也许她每天晚上都抽时间回去比较好。 西泽尔那贪婪的眼神实在是太有侵略性了，像一只饿狠了的野兽，突然得机会饱餐一顿，哪怕知道需要克制，依然变成了这样。 想起那时西泽尔略带歉意的眼神，汝玉就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汝玉拿了颜色稍浅的口红薄薄涂上一层，不是那么明显后才放下心来，这样不仔细看的话也不会看出异样。 等下午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消肿了。 神殿被毁，洛佩斯变化却不大。 因为人们都相信光明神一定会惩罚罪魁祸首，因为光明神眷顾洛佩斯。 所以神学院一切和从前一样，除了一开始有人会讨论这事，但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伊斯的课，课上，伊斯照常让底下的学生解答自己提出的问题，把汝玉叫起来的时候，伊斯目光不经意地在她唇上扫过，金色眼睫半遮，眼底什么也看不出来。 因为伊斯的举动并不刻意，所以也没有引起旁人留意。 到了下午，唇果然消肿了。 汝玉咬着牛排，黑暗神术比起光明神术要更加具有攻击性和迷惑性，很容易反受其影响。但对汝玉影响不大，伊斯的教学方式非常针对性，所以她学得也快。 一天的课结束。 汝玉照常去找伊斯。 看到她过来，伊斯并没有立刻使用空间魔法道具分隔出空间，而是看着她。 “黑暗神术主攻击，今天我要教的是用于实战的黑暗神术。”伊斯像是担心自己学生受伤般，要阻止她，“你确定要继续学吗？” “当然。”汝玉肯定地看着他。 伊斯眸色像月夜下的海面，静谧又透着说不出来的危险：“也许你会受伤。” “没关系。”汝玉坚定地说。 伊斯看了她几眼，不知为何笑了一下，眼底却没分毫笑意。 不等汝玉看清，魔法道具将空间分割出来，周身场景一变，四周有危险的气息蠢蠢欲动。 汝玉看过去，是一些亡灵之国才会出现的黑暗生物。 它们模样丑陋，身体半边都是白骨，暴虐的气息让人心中一凛。 伊斯抬手间，那些黑暗生物便化作了黑雾消散。 “黑暗神术的本质是让一切都化作虚无之物，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伊斯给她讲解，收回手：“你试试。” 汝玉点点头。 面对周身突然涌现的黑暗生物，汝玉面色镇定。 黑暗神术她用得不算熟练，但那些涌上来的黑暗生物依然无法近身。 接下来的一幕让汝玉有些讶异。 蜂拥而来的黑暗生物突然停了下来，它们拥挤在一起，然后融合，变大。 接着，一只气息更加恐怖的巨大的黑暗生物朝她咆哮，可怖的威压和暴虐的气息带着强烈的血腥味儿。 如果用其他魔法加持，用光明神术，眼前的黑暗生物不足为惧。 但这是伊斯给她训练黑暗神术布置的训练场，所以汝玉只使用黑暗神术进行攻击和转移。 “轰隆——” 炸起的烟尘让汝玉快速后退，速度太快了，还懂得敛去气息，现在视线被烟尘遮住，她无法辨清那只黑暗生物的方向。 感觉到身后有微弱的气息传来，汝玉快速反应，但那身形变小的黑暗生物速度更快，眼看手臂就要被那黑色流着浑浊之物的爪子抓伤。 汝玉被一只手揽在怀里，闲庭散步般避开了魔兽的攻击。顷刻间，那魔兽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完全没了声息。 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汝玉急促的喘丨息声。 “谢谢您，教授。”汝玉意想不到伊斯竟然会出手干预。 伊斯自己也没想到。 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擅自行动地将她拉到了怀里。 陌生的肢体解除让伊斯生出些异样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快速地松开她。 “没伤到就好。”伊斯声音温和，却让人辨不清其真实的情绪：“你体力消耗地太快了。” “我还不是很熟练。”汝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抬头看向倒下正在化作黑雾消失的黑暗生物，突然问道：“教授，有没有一种黑暗神术可以反其道而行，用以恢复的黑暗神术？” 正准备解除空间魔法的伊斯听到这句，顿了顿，定定地看向他，眼底情绪莫名：“学会了重塑之法，你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话音落下，汝玉一怔，难道伊斯知道什么吗？ 她想要得到黑暗神术这点并没有可疑隐瞒，伊斯察觉也能够理解。 这么想着，汝玉便觉得自己想多了。 “当然不是。”汝玉否认，伊斯并不是寻常教授神术的教授，而是她任务对象之一。 虽然暂时不知道怎么样让“恶选择善”，但她只知道必须在任务对象身边，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只是从前她没有想到人类化身竟然会来洛佩斯，也没想到伊斯竟就在神学院。 所以，她还不会离开洛佩斯。 伊斯走到她面前，蔚蓝色的瞳眸映着她，像夜空下深海的颜色，一旦坠入便无法逃脱，五感也被剥夺。 汝玉呼吸微滞，心神一定，没有被他影响。 伊斯却笑了一下：“我教你。” -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汝玉没来得及去洗澡，直接用魔法传送阵回到了公爵府。 西泽尔察觉到她的气息从椅子上站起，似乎讶异她今天会回来，以及今天的她并没有洗澡，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 “发生什么事了吗？”西泽尔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她走去。 “没有。”汝玉虽然有点累，但喝了恢复用的魔法药水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走到西泽尔身边，拉过他的手，眼睛亮亮的：“我找到办法了。” 西泽尔手被她拉住，对上她璨若星河的眼眸，心中一动：“什么办法？” “你的手可以恢复了。”汝玉拉着他坐在椅子上，低头摘下他的手套，然后把缠在他手上的布料一一解下。 重塑之法需要消耗自身的灵魂之力，这点汝玉完全不用担心，所以心中毫无负担。 西泽尔出神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把丑陋狰狞的手收回来。 只见她双手捧着他那狰狞地有些可怖的手放在胸前，神情平和又虔诚地，他能感应到她身上强大的灵魂之力。 接着，森森白骨的手慢慢裹上皮肉，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汝玉睁开眼，看到他的双手恢复，脸上肉眼可见的开心：“太好了，西泽尔。”她仰头望着他笑，眸中映着星河，西泽尔呼吸一滞。 他知道自己深爱着她的感情，时间越长，思念便越深重，压得他几欲无法克制自己的欲丨望。 爱得越深，内心的破坏欲便越强烈。 西泽尔俯身亲吻她的眼角，脸颊、嘴唇，像朝圣的信徒，不带一丝情丨欲。他困住自己内心的野兽，唯恐惊到了她。 汝玉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虽然姿势有点不可描述，但西泽尔并没有那个意思，他眼神不带情丨欲，只是温柔地亲吻她，连指尖都不放过。 “西泽尔，停下……”汝玉有些耳热，不知道他要抱自己到什么时候，亲吻的人没自觉，但她这个大活人还是会因为他的举动而面红心慌的呀。 “……你换香水了吗？”西泽尔嗅着她胸前，还有颈间，有一丝陌生的香水的味道，内敛的，不易察觉。 “嗯……”汝玉气息凌乱，压根没听清他的话，求饶般叫着他的名字：“西泽尔。” 西泽尔见她眼眸湿润，爱怜地亲吻她的唇：“我会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取悦你，只要你允许。” “……”有那么一瞬，汝玉可耻地动摇了。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语气有些无奈：“西泽尔，我同样喜欢你，和你的感情是一样的。” 现在任务还在进行中，万物之神还没有归位，等到那一天，恢复神格的万物之神想起这一切会怎样，汝玉不做猜想。 神明的爱和寻常人不同，就算会记得发生过的一切，但恢复神格的万物之神会怎么看待这种事……汝玉不知道。 若是被视作折辱，那她这一次的任务……就很悬了。 汝玉亲吻他的唇：“等到最后，你还是这样想，我就如你所愿。” “最后？”西泽尔红瞳有一丝不解。 汝玉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伊斯大人，天快亮了，您还不睡吗？” 窗外树枝上，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睁着绿豆眼看着屋内的俊美青年，他又像那个时候一样看着不知名的方位走神。 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上的气息格外凛冽，气势有点吓人。 亚兰很少看到这个疯子主人有这样外露的情绪，装都没装的那种，从前就算心生杀意那也是笑着杀人全族。 而不是现在这般，情绪不加掩饰的。 亚兰不敢多说话，怕引火烧身，索性屁股一扭，眼不见心不慌。 “……”不知过了多久，伊斯拉回自己的思绪。 来到洛佩斯后，他没有再透过那亡灵的眼睛去看黑发少女。 他喜欢自己去发现，去探索一切。 以至于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类似于偷窥的事，并不觉得可耻，只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无端地塞了一团棉花，堵得厉害，却无法发作。 而让他生出这种感觉的，就是那个黑发少女。 若是往常，这种让他觉得碍眼的存在，直接杀了便是。 但对黑发少女，他的感情要更为复杂，这种复杂的感情让他想到了那个叫做西泽尔的亡灵，伊斯觉得，他还需要确认一番。 他是个非常果断的人。 第二天，私下授课的时候，伊斯和往常一样教导她熟练黑暗神术的运用，同时也在观察她。 像个局外人，完全剥离了自己的感情。 汝玉也察觉到今天的伊斯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授课结束的时候，汝玉看向伊斯：“教授，您还好吗？” “嗯。”伊斯应了声，单片眼睛垂下的链子坠下一道美丽的弧光，他面上带着优雅且毫无破绽的笑意：“你已经掌握了黑暗神术，以后不用过来了。” 汝玉一顿：“好的，教授。” “回去吧。”他笑着下了逐客令。 离开后，汝玉还是有点茫然，自己是被伊斯讨厌了吗？ 想不通，汝玉心中平静，也不会因此而乱了方寸。 夜里，汝玉泡完澡，时间还早，她准备去露台吹会儿风，顺便理一理思绪。 用魔法将湿发弄干后，她用蓝色的缎带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曲线纤细美丽的脖颈，睡裙柔软的蕾丝花边贴着胸前，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没有任何装饰却贴着曲线，却依然美好到让人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汝玉从洗浴室走出，抬眼看到屋内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人怔在原地：“……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回你救了我，还没有道谢。”伊斯用自己真正的模样面对她。月光下，他的存在仿佛是深海中的人鱼，神秘又危险。 一个晃神，就会被其蛊惑心智，随他坠入深海。 “那，你是来道谢的？”汝玉满眼写着不信。 伊斯却笑着走到她身前，少女刚洗完澡，身上传来温热的花香，隐隐幽幽往人心尖上钻。沐浴的香氛大都差别不大，却在她身上显得不同，让他不觉得甜腻到反感。 “我来确认一件事，虽然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像是试探般，伊斯握住她一只手，海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他将她的手腕放到唇边，在黑发少女错愕的表情下亲吻她的手腕内侧。 唇的温度烫的汝玉颤了颤，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怎么了？”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反常。 这人前几个小时还对她下逐客令，让她不要过来了，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她宿舍，还是以真实的模样出现。 伊斯没有松开她的手，没有黏腻和恶心的感觉传来，金色的眼睫垂下，遮去眼底的幽暗，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是双更鸭~ 第65章 18 汝玉看着抓住自己手的青年,亲吻手背在这个世界是礼仪，可他亲吻的位置是手腕内侧。这个位置就有点微妙，虽然不至于让人反感,但还是稍显暧昧。 特别是在这样的夜里。 “……” 伊斯第一次萌生这种感情。 但他并没有乱了方寸,也没有犹豫，而是果断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哪怕知道她心中喜欢那个亡灵。 但那又怎么样,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抓在手中。 伊斯金色的眼睫微微颤动，像金色的流光,抬眸间看着面露困惑的少女，露出一笑：“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汝玉微怔。 “寒冷的夜里,农夫捡到了一条冻僵的蛇并将它放到了怀里,农夫用身上的热气温暖僵死的蛇,蛇醒后露出残忍的本性，杀死了农夫。”伊斯的声音与授课时几乎重叠，海蓝色的眼瞳带着几分冷感，薄唇却弯起一个弧度：“最终，农夫临死前十分后悔自己居然救了条蛇。” “……” 这个时候给她讲这个故事，不管是从时间来说还是地点，都很微妙。 “谢谢你救了我。”伊斯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直直地看着她，笑：“但是,报恩是不可能了。” “……”汝玉缓了缓,说：“我并没有想要得到你报答的意思。” “我知道。”伊斯目光被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吸引,松开她的手腕，朝她上前一步。 面前的人周身危险的气息不加掩饰，像噬人的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蟒身从她的脚开始往上缠，冰冷的鳞片擦过脖颈，汝玉背抵在墙壁上，再无法后退。 “……”脖子上传来微凉的触感，让汝玉倒吸了口凉气。他的手抚上她的脖颈，汝玉缓了缓神，抬头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得到你。”毫不犹豫的回答，伊斯笑了笑：“舍弃那个亡灵，跟我好不好？” “……不好。”汝玉眼神并不退缩。 伊斯知道西泽尔的存在并不奇怪，知道她和西泽尔的关系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今晚的反常举动。 “……”听到她的答复，伊斯并没有生气或者失落，因为这才是意料之中的回复。她要是真的那么轻易舍弃那亡灵了，他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她吧。 透过亡灵的眼睛观察她，他所见到的少女，像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将那个亡灵从潮湿阴暗的角落带出来。 将亡灵视作恋人的少女，并爱着那个亡灵的少女。 他一直注视着的少女。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伊斯目光落在她脸上，食指轻点她的锁丨骨，笑：“我知道那不是散步。” 分明是温和的语气，那抹深蓝却是让人无法躲避。 “……”对上那抹深蓝的瞳眸，汝玉平静地开口：“因为我不希望你死掉。” 她的眼神中坦荡真诚，没有一丝虚无和谎言构成。 伊斯心中一动，同时莫名涌上一丝烦躁，因为这个眼神他曾透过那个亡灵的眼睛看过很多次。 果然是因为和那个亡灵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天晚上她才会出现救下他吗？ 灿金色的长睫扇动着，深邃的蓝平添几分暗沉，伊斯心中酸得冒泡，面上却依然笑着：“你知道这样我更加想把你从他身边抢走吗？” 声线轻微的变化不明显，汝玉却感知到了一丝危险，但那危险并不是针对她，一晃而逝，仿佛是她的错觉。 汝玉顿了顿，他口中的抢走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伊斯如果真的对西泽尔下杀手，那算什么，结果不是防着安其罗，还得防着万物之神的人类化身？ 以伊斯的本性，对西泽尔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汝玉心情复杂：“你不可以对西泽尔动手。” 如果那样，事情就麻烦了。 汝玉可不相信仅仅几次照面伊斯就会喜欢上她，这个人刚才还在跟她讲农夫与蛇的故事，恩情什么的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继承了恶那部分的人类化身，性情诡谲难测，汝玉完全理解。 一个知悉人性所有弱点，并加以利用，行事看似毫无章法却能将伤害拉到最高，并善于伪装自己。让这样的伊斯喜欢上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汝玉心里非常清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弃。 “……”伊斯眸色幽暗了几分，随即笑：“当然，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你抢过来。” 汝玉：“……” 如果不是知道伊斯是恶的化身，她还真的会以为他喜欢上自己了。 就是癖好有点特别。 不过此番对她来说不算坏事，和伊斯多一点接触，才有攻略的机会。虽然任务没有限制时间，但安其罗的伤恢复后，时间就会更紧迫了。 “我会再来找你。” 伊斯没有告诉她，他可以杀任何人，唯独那个亡灵不行。 在很早以前他就能感知到亡灵的存在，以及他那被封禁的力量和记忆与那亡灵也有关。 最关键的是，他无法对那亡灵下手。 是字面意义上的不能。 跟他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无声无息，露台迎来的风拂过汝玉的发梢，残留在脖颈处的冰凉提醒着她刚才有人来过。 - 转眼又到了假期。 汝玉刚回到公爵府，莉莲夫人拉着她的手来到楼上一个非常宽敞华丽的房间。 尽管太阳已经西垂，屋内的魔法球亮起的光却与白日无异。 “这些事我让人给你定做的裙子，有没有喜欢的？”莉莲夫人看起来非常高兴，“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就是时间有点赶，不然能多做几条。” “对了，还有这些搭配裙子的宝石项链和耳饰……” 莉莲夫人带她来到陈列了不知多少乱花眼的宝石中，汝玉看向莉莲夫人：“这些是？” “参加舞会的裙子和首饰。”莉莲夫人握着手扇，轻笑：“其实早就想带你去了，只是先前你一直把自己藏在图书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现在你是神学院中的学生，身边也有不少贵族小姐，而你也到了进入社交界的年龄，所以想带你去参加明天的舞会。” “明天？” “是的，明天是蒂凡尼公主的成人礼。”莉莲夫人微笑着说：“那一日所有的贵族小姐都会去，蒂凡尼公主还特意把给你的邀请函寄到了公爵府。” 汝玉：“……” 那次和蒂凡尼公主比试完，就没有交流了，当然也没有再被围堵。 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接到这位公主的邀请。 汝玉倒是不讨厌这位任性骄傲的公主，她的成长环境也让她有骄傲和任性的资格，只是不巧遇上了她这个身上带挂的任务者而已。 若是给她同样的时间，汝玉倒也不是赢不了这位蒂凡尼公主，只是她的任务不在此。 “我想着西泽尔一直很少外出，你也一直在神学院中，很少有一起外出的机会。这次你们也好趁这个舞会接触到更多的人，不需要跟他们处理好关系，只是那个氛围会很适合你与西泽尔。”莉莲夫人手扇掩唇，朝她眨了眨眼：“希望你们有一次浪漫的约会。” 汝玉心一动，看向莉莲夫人，笑着说：“谢谢您。” 翌日。 从下午开始，汝玉便被女仆带到镜子前，开始准备晚上的舞会。 戴上束腰的那一刻，汝玉真心感觉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非常了不起。 海蓝色的塔夫绸长裙，与她脖子上的红色宝石相衬，海藻卷的黑色长发经过女仆的护理变得越发得有光泽，并未束起，而是带着一个和裙子颜色相同的蓝宝石边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边华丽的镂空耳坠。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 艾琳看着汝玉，娇小的五官带着天生的精致，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便足够让人惊艳，不管是素净的裙子，还是华丽的礼服，她都能轻松驾驭。 “礼服很适合您，西泽尔少爷一定很期待见到您，他就在楼下。” 下了楼，汝玉见到了西泽尔。 和平常随意的装扮不同，西泽尔也换上了礼服，剪裁考究的燕尾服修饰这他的腰线，尤其显得腿长。本就十分俊美的长相，此时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西泽尔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汝玉自然地将手递到他手中。 西泽尔微微俯身亲吻她的手背，抬眸间深深地望着她，华丽的嗓音有些低沉：“你就像我做过的最美的梦。” “西泽尔。”汝玉轻轻一笑，挽上他的手臂，“走吧，莉莲夫人在等我们。” …… 在一处幽静的小楼中。 亚兰拍着翅膀回来，赶忙去找自己的主人，要将自己的所见分享给他。 今天的洛佩斯非常热闹，因为那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公主的成人礼，举行得非常盛大。 更重要的是，有一个主人非常在意的人类小姐也会去，记得主人也收到了来自王宫的邀请函。 好不容易，亚兰在书房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伊斯大人，那位卡罗尔……不，那位叫做汝玉的人类小姐也会去皇宫里举办的舞会，不过她好像有了舞伴。”亚兰煽动小翅膀，歪着头，绿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金发青年，扯着破锣嗓子：“就是那个跟您长得一模一样的亡灵，好像叫西泽尔……” 伊斯翻书的手一顿，抬起头：“舞会什么时候？” “……今晚，您不是也收到了那位公主的邀请函了吗？”亚兰说着跳起从桌脚下用短喙扒拉出一张印着皇家指印的信函，叼起：“伊斯大人，在这儿呢。” 伊斯伸手接过。 亚兰眨着绿豆眼，害怕得要死也抵不住好奇心：“伊斯大人，您会去吗？” 伊斯拆开信函，金色的长睫微微颤动，蔚蓝色的瞳眸仿佛落了霜。他笑意自唇角漾开：“当然要去。” 第66章 19 王宫宴会厅,金碧辉煌，华丽不失典雅。 贵族小姐们盛装打扮，小提琴声悠扬响起,汝玉携西泽尔走进。 没一会儿,莉莲夫人被一位模样俊美的年轻贵族邀请，朝汝玉眨了眨眼便将手递给了男人。 汝玉还没领会,就看到俩人相携离开的背影。 “卡罗尔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汝玉回过头，俊美的金发青年一身白色金纹的男士礼服，胸前的金色徽章垂下的流苏弯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外套掐着腰身，长裤收拢,显得腿又长又直,分明普通的着装,穿在他身上伤却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教授？” 今天的伊斯没有戴单片眼镜，看着与授课之时有些不一样，但还是一样的惹人注目。 因为他出现后，走过的贵族小姐和贵妇人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伊斯最吸引人的不单单是因为脸好看，而是身上那危险又优雅的气质，明知是深渊，还是愿意一头栽下去。 像飞蛾扑火般。 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授课之时他尚且会收敛，但今晚的伊斯就像梦中人,他可以满足女人对另一半所有的想象。 走过的小姐手执手扇遮住脸,只露出一双含情羞怯的眼看着伊斯,试图与他对视，希望被他邀请成为他的舞伴。 当然，如果有更进一步的交流就更好了。 然而伊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直直地朝汝玉走来。 伊斯看了眼她身旁的西泽尔，笑：“看来你已经有舞伴了，不知道一会儿我有没有机会与你跳一支舞？” 当面邀请，汝玉颔首：“当然可以，教授。” “今晚还是不要叫我教授了吧，叫我名字就好。”伊斯又看向她身旁神色微冷的西泽尔，微微一笑：“我叫伊斯，请问怎么称呼？” 离得近了，西泽尔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红色瞳眸微沉，这个味道让西泽尔瞬间想到了那一天汝玉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上的味道。 原来那并不是汝玉换了香水，而是沾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西泽尔。”西泽尔揽着汝玉的腰丨肢，占有欲十足的举动，看向伊斯的眼中充斥着隐忍的杀意。 伊斯看到这一幕，面上还笑着，仿佛没看见对方的敌意。 看到这个亡灵之后，伊斯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就好像是本能，他本能地知道西泽尔的身份和存在与自己息息相关。 同时，心中对自己想要抢夺的东西也更加兴奋。 因为，本质上，她也属于他。 “很高兴见到你，西泽尔。”伊斯表现得非常有风度，仿佛只是单纯过来跟自己的学生打个招呼而已。 很快，今晚的主角出场了。 蒂凡尼公主随同国王和往后一起出现。 国王简单随和的几句开场白，由蒂凡尼公主与自己的舞伴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不得不说，今晚的蒂凡尼公主非常美。 美得张扬尊贵，那一身红色的礼服将她衬得越发俏丽。 蒂凡尼公主的开场舞结束后，汝玉自然地与西泽尔进入舞池。 “伊斯教授……”一位金发小姐见他一个人，走了过来，红着脸：“我、我能跟您跳支舞吗？” “抱歉，我今晚已经有舞伴了。”伊斯微笑着拒绝，即便是拒绝人，也让人生不起恶感，可能是因为那张脸太过好看，让人不忍苛责。 金发小姐心中失落，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那真是遗憾，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着，金发小姐优雅地提着裙摆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伊斯拒绝了几个上前的小姐和夫人，手中拿着酒杯，目光一直追逐着舞池中那个身影。 “我不喜欢那个教授。” 西泽尔搂住她的腰，那么近的距离看着她，不错过她眼中的任何神色。汝玉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有点紧。 这算是西泽尔和伊斯第一次见，汝玉一开始本就提着一颗心，现在也没有放松。 这俩人的关系若是互相排斥，那么万物之神的回归可让她犯难了。 汝玉突然问：“西泽尔，你见到伊斯，只有反感和排斥吗？” “……”西泽尔眸色晦暗，除了反感和排斥，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那种感觉很微妙，和本能相悖的感觉，让他更加抗拒。 不过一眼，他也知道那个男人对汝玉不同。 西泽尔没有忘记，喝下黑魔法药水后的汝玉并不会喜欢上别人，所以不管那个男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无关紧要的人，不说他了。”西泽尔很快恢复平常的模样。 见西泽尔露出这样的表情，汝玉不再追问，这件事一时间还真的急不来。 “你的舞步什么时候学的？”汝玉适时地转移话题，“跳得非常棒。” “一周前，莉莲夫人跟我说起过这次的舞会，她说你本该是进入社交界的年龄，会参加各种宴会。”西泽尔看着她，“我想成为你的舞伴，就学了。” 汝玉因为生得一张巴掌脸，比起深邃的五官要显得年纪小。 她成为任务者的时候不过十八丨九岁，照这个世界的年级已经成年了，模样比起这个世界的人要显得小很多。 但她资料上填写的是这个身体本来的年级，这也是蒂凡尼公主会给她发邀请函的缘故。 一舞结束。 交换舞伴，伊斯执过汝玉的手。 滑入舞池的时候，伊斯轻笑：“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没有。”汝玉感觉心累。 虽然知道西泽尔和伊斯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可总感觉自己时刻准备进入修罗场，这种心情就根本不敢松懈下来。 伊斯慧出现在这里，也在汝玉的意料之外。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参加舞会的人，尽管他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模样，但那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身为恶的化身，伊斯无比完美地诠释了表里不一这个词。 “没有就好。”舞步换了，汝玉被他牵着转了个圈，直接被他揽在怀里，耳语带着笑意：“不枉我特意赶过来。” “……”汝玉顿了顿，脚下舞步却没乱，这话说的好像是因为她才过来的。 伊斯心神都在她身上，她眼中的一瞬情绪也被他捕捉道，他握住她手腕，揽过她的腰丨肢。 然后，汝玉便听到伊斯说：“我说过要把你抢过来，我是认真的。” 那一瞬，伊斯蔚蓝色的眼眸深邃地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并不是玩笑。 汝玉：“……！” 眼前的伊斯还顶着小教授的马甲，在她面前竟然不装了？ 搂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移动，并不明显，汝玉抬头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并不讨厌我。”伊斯撞见她眼底的怔然，以及面对他有些亲昵的举动，并不抗拒。尽管知道与西泽尔有关，但意识到这点让他更想要将她抓在手中，让她属于他。 “我没理由讨厌你。”汝玉很快便接受了他自爆马甲的行为。 伊斯视线落在她色泽红润的唇上，在他想要将大厅内照明用的魔法道具毁坏的时候，舞曲结束。 “……”伊斯心中有些遗憾，面上半分不露。 总还是有机会的。 汝玉回到了西泽尔身边。 连续跳了两次，汝玉也有些累了。 她拿了桌面的葡萄酒，小口抿着，吃着一边的甜品补充体力。 抬头的时候她找了一下伊斯，发现他似乎已经不在大厅了。 “一会儿该醉了。”西泽尔见她面颊泛着浅浅诱丨人的酡红，眼睛都笼上了水雾，这幅模样实在让人怜爱和心动。 “嗯，不喝了。”汝玉点头。 这个世界的葡萄酒果香浓郁，非常好喝，不知不觉，汝玉喝下了不少。 “有点热。“汝玉握住西泽尔的手，他身上没有体温，这个时候就特别舒服。西泽尔见她露出这幅神态，牵着她的手往僻静的露台上走。 “你先休息会儿。”西泽尔将她带到外边，让她坐下，“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渴……”汝玉坐在椅子上，“我想喝水。” “……”西泽尔看了眼四周，舞会还在继续，这里没什么人会过来，“我去给你拿水，在这里等我。” 汝玉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好。” 脚步声远去，汝玉吹着夜晚的凉风，身上的热意散去了些，整个人舒服地发出轻轻的喟叹。 脚步声去而又返，汝玉缓缓睁眼：“这么快，西……” 话音顿住，面前的人阴影笼罩下来，声音温柔依旧：“我不是西泽尔。” “伊斯……”汝玉看着面前虽然和西泽尔生得一模一样的脸，灿金色的发尾微微卷曲，那双蔚蓝色如海一般深邃难测的眼眸，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将俩人弄混。她恍惚开口：“你怎么……”在这？ “我比你们先来这儿。”伊斯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将手中的水端给她：“喝吧，你不是渴了吗？” “……”汝玉缓了缓神，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也没犹豫，把水喝完了。 见她毫无防备，伊斯蓝色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你就不怕水里加了别的东西吗？” 汝玉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抬头看着他，非常肯定：“你不会。” 伊斯本性高傲，不屑于做这种低级的事，他想要什么会用更加直接的方式……汝玉一顿，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这点我也很喜欢。”伊斯眼中的笑带着赞许，手抚上她的后颈，像揉捏猫儿的后颈般，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人浑身无力：“我知道你不讨厌我，不能让我取代他吗？” 汝玉：“……” 你们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 她的沉默，并不是抗拒，似乎在犹豫说什么。 伊斯微微笑着，并不给她时间，与温柔的声音不符的是他强势的举动。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抵在椅背上，覆下的阴影压了下来，极具蛊惑的声音若残忍妖艳的海妖：“你能让我做到什么程度呢……” 没有给她拒绝和说话的机会，伊斯低头封住她的唇。 与他表现出来的温柔绅士不同，强势热烈的深吻激得汝玉睁大双眼。 他的吻带着浓郁的情丨色意味，要将她彻底吞噬诱其堕落、沉沦，最终为他所得。 有脚步声走近，汝玉意识恢复了几分清明，推了推他。 感觉到她的力道，伊斯离开她的唇，舌=尖拉开的银线未断，他眸色沉了沉，低哑地笑了声，像被封禁在深渊的恶魔发出古老的音节，满是原始的欲-念和邪恶。 他低首，再次覆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也在晚上。 第67章 20 “……” 在汝玉要推开他的时候,伊斯并未深入，只是舔去她唇上的水渍。 “来的不是西泽尔。”伊斯在她耳边低笑，像恶魔的低语。 “……”汝玉平复自己的呼吸。 “就算被看到了又怎么样？”伊斯轻捏她后颈,低下头看着她笑：“我说过吧,我喜欢你，所以要把你抢过来。” 汝玉微微抬头,被水雾轻笼的眼眸一片清明：“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周吧？” “不。”伊斯指腹拂过她颈侧，摩挲着，蓝色的眼瞳深深地看着她：“我注视着你很久了……” 汝玉：“……？” “总之,我认识你可不是一周。”伊斯想到什么，笑：“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了。” “……”汝玉眼中有些困惑,身在亡灵之国的伊斯怎么可能见过她？ “我在想……”伊斯手移至她侧脸,轻抚她眼角，“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会不会就先喜欢我了？” 汝玉眸光一顿。 见到西泽尔后，不知道伊斯知道了些什么，但他的话是事实。 在决定走攻略路线后，她就不会犹豫了。 “果然是。”伊斯笑了一下，“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的一切。” “……”汝玉没接话,她的一切自己还没弄懂呢,被模糊掉的记忆，以及关于联盟。而这一切，都要等她把此行的任务做完,前往联盟才有机会弄明白。 “这次先放过你。”伊斯说着，面容发生了些微的变化，又是小教授的那张脸。 汝玉微微一怔，周遭空气似乎都泛着寒意。 脚步声走近。 “伊斯教授。”西泽尔华丽的嗓音微沉，“你在做什么？” 伊斯眼睁睁看着汝玉被对方抱在怀里，眸光微沉，压下心中的不悦：“卡罗尔小姐喝醉了一个人坐在这里，我有点担心，毕竟没有人在她身边。” “……”西泽尔半个字都不信，怀里的少女因为酒意面颊酡红，身上沾染了那个男人身上的香水味。 西泽尔淡淡看着伊斯，果然应该杀了他。 感知到西泽尔杀意的伊斯笑了笑，他杀不了西泽尔，西泽尔自然也动不了他。 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很像啊。 不仅样子，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 不过他比西泽尔好一点的是，封禁的力量和记忆开始松动后，他只需要再花费些功夫就能让那裂痕再加深些。 可莫名地，他不想那样做了，明明从前那样想要得到被封禁的记忆和力量。 然而，就算他不想，那一天也还是会来临。 伊斯看向西泽尔怀里的少女，目光温和：“既然你的同伴到了，那我也回去了，刚才和你聊得很高兴，我们学院再见。” 说着，他又看向西泽尔，笑得别有深意：“西泽尔先生大可不用这么紧张，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的神术和魔法都很强，我是她的老师。” “你只是老师。”面对伊斯的挑衅，西泽尔红瞳色泽鲜明，争锋相对：“而我是她的恋人。” 伊斯眸色晦暗，语气不紧不慢：“现在姑且是。” “……” 汝玉原本微醺的状态现在也彻底醒了，这不见火光的战场，比真刀真枪也差不到哪儿去。 看似平静寻常的对话，每一句都带着刀子。 汝玉能清晰地感知到腰间的手紧了几分，西泽尔的情绪并不像语气中那么平静。 而她对面的伊斯，唇边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他对上汝玉的视线，似乎看出她的为难，金色的眼睫微垂，没有再说出什么让人血压飙升的话来。 “……”汝玉感觉都令人窒息的空气，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怕自己火上浇油，最后烧到自己的身上。 她索性闭嘴不言。 “很晚了，我们也要先回去了。” 西泽尔直接打横抱起汝玉，转身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汝玉搂着西泽尔的脖颈，越过西泽尔的肩，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伊斯。似乎察觉到汝玉的视线，伊斯蔚蓝色的眼眸直直地撞入她眼底，唇角微微弯起，眼底的阴郁仿佛是她一瞬的错觉。 隔得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汝玉依偎在西泽尔怀里，像是累极了半阖着眼。 虽然修罗场有点惨烈，但对汝玉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伊斯真的喜欢她，那么某种程度上来说，让万物之神回归这件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身为人类化身的伊斯离开亡灵之国来到洛佩斯，这种反常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斯察觉到什么。 伊斯那一日能够重伤安其罗并且及时开启空间魔法离开，仅仅是人类的力量是做不到的。那个时候，伊斯就已经开始恢复属于万物之神的力量，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让伊斯获取了些许记忆碎片。 究竟是什么吸引伊斯来到洛佩斯，汝玉想，大约也与此有关。 不过那个时候伊斯说的注视她很久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西泽尔少爷，现在回去吗？” “嗯。” 西泽尔将她抱上马车，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 汝玉靠在他怀里，西泽尔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马车内十分安静。 因为酒意还在，汝玉有些昏昏沉沉。 很快，回到了公爵府。 汝玉在昏昏的状态中被西泽尔抱下马车。 “醒了？”察觉到她睁眼，西泽尔微微低下头，“已经到了，你可以接着睡。” “嗯……”汝玉应了声，却并没有睡意，反倒因为酒精的缘故，脑袋有些沉重，她轻声：“西泽尔，我想喝水。” “……抱歉。”西泽尔想起自己因为嫉妒和一瞬间被怒火撕扯着理智，杯子里的水也因此洒了，“我带你回屋，再给你拿水过来。” “好。”汝玉半阖这眼。 不一会儿，她身下一片柔软，熟悉的冷感的气味袭来。 这是西泽尔的房间。 汝玉躺在床上，西泽尔的脚步声远去。 当脚步声走近的时候，汝玉睁开眼，要起身，却被西泽尔一只手轻轻按住肩膀：“不用起，就躺着吧。” “……嗯？”汝玉微讶。 随之是阴影覆下来，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她本就渴了，没有拒绝他渡过来的清甜。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汝玉摇头，西泽尔才停下：“不要了吗？” “嗯。” 她湿润的唇漾着暧昧的水光，西泽尔俯身替她将残留的水渍舔丨舐干净。 只是这一次，西泽尔的举动并不单纯。他并没有让汝玉太难受，很温柔克制地亲吻她，与她唇舌交缠。 可即便是这样，汝玉依然没喘过气。 西泽尔贴着她的唇，让她缓了缓，等她稍稍缓过来后又继续吻她。 “……西泽尔，唔……”汝玉手搭在他肩上，喘气的空档，问：“你怎么了……” “……”西泽尔额头抵着她的，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汝玉，你喜欢我吗？” “当然。”汝玉应道。 “……”西泽尔听到她几乎不做考虑的话，低笑了一声，随即又是压抑的沉默。 半晌。 西泽尔不带感情的语调响起：“如果你发现自己并不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喜欢我，你会恨我吗？” 他的问题让汝玉愣了下。 显然并不存在这个可能，但西泽尔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西泽尔。”汝玉语气稍稍认真起来：“我可以肯定，喜欢你是出自于我的本意。” 黑魔法是世间最邪恶的力量。 它可以扭曲人的意志和灵魂，一切本就是他亲手造成的。 但内心的空洞突然吞噬他的知觉。 “嗯，我知道。” 从未有过那么一刻，他后悔施加在她身上的黑魔法，但同时又庆幸施加了黑魔法。这样，她的眼里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了。 可他变得越来越贪婪，他想要她真正的心。 想要完整真实的她。 极其矛盾的感情充斥着他内心，撕扯着他的本能。 这种感情甚至让他感觉到了痛苦。 西泽尔埋在她颈窝，她身上淡淡的葡萄酒的果香夹杂着属于她独有的温暖馨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汝玉伸手抱住他，同时问系统：“现在的西泽尔完全觉醒了恶吗？” “还差一点。” “一点？” “对。”系统补充：“还差一个契机。” “……” “不过宿主不用担心，这已经比我预料中要快很多了。”系统语气轻松：“你没发现吗，现在伊斯也喜欢上你了，万物之神的回归很快了。” 听系统这么说，汝玉不禁问：“伊斯说他注视我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伊斯与西泽尔有感应。”系统告诉她：“伊斯能够通过西泽尔的眼睛看到西泽尔所看到之物，其中也包括了你。” 汝玉：“……” 难怪，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说得通了。 “对了，宿主。”系统想起什么，“安其罗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足够让他明白过来那个重伤自己的人与万物之神有关。他现在预感到万物之神回归在即，已经有点着急了……总之，你也要小心。” “我明白。” - 假期一晃而过。 汝玉回到学院，授课时的伊斯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对她的态度也并无不同。 只有在私下的时候，伊斯即便顶着小教授的脸言语间也显得亲近，但他分寸掌握的很好，并不会让她感到为难。 “……除了黑暗神术，其他禁忌魔法还有神术，我都会。”伊斯微微笑着，耳边垂下的流苏在光影中泛着好看的光，像映照在湖面的星子，“你想学吗？” 汝玉顿了顿，突然发问：“能够扭曲人的意志的魔法……是黑魔法吗？” “嗯。”伊斯手肘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着她笑，意味深长：“你对黑魔法感兴趣？” “倒不是。”汝玉顿了顿，又问：“我身上有黑魔法的痕迹吗？” 伊斯眼底笑意愈深：“没有。” 伊斯的回答在汝玉意料之中，她是任务者，即便是轻微的违和感也会察觉到，不至于毫无感觉。 汝玉不禁想起了西泽尔当初喂给她的奇怪的魔法药水。 看来还需要再问一问西泽尔。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汝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伊斯呆了很久，竟忘了时间。 但不得不说，伊斯学识渊博，他知悉这片大陆的所有魔法和神术，并对神术和魔法有着自己的见解和运用，总之是个非常厉害的老师。 只是在撞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时，汝玉才会察觉到对方眼神中不掩饰的感情和温柔，和从前授课的时候有些不同。 言语间也多了一份亲昵和宠溺。 “已经很晚了，你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伊斯看着她，笑：“虽然我并不介意，但并不希望你的名誉受损。” 汝玉：“……那我先回去了。” 和伊斯分开，汝玉直接回了宿舍。 就在汝玉离开后不久，伊斯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男人。 “你来了。”伊斯神情竟半点也不意外，哪怕对方身上带着刺骨的杀意，眼皮也不动一下。 西泽尔身为亡灵，很少使用自己的力量，唯独这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本能。 掠夺人类的灵魂是亡灵的本能，就像呼吸，喝水一样自然。 无声无息，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 片刻，西泽尔发现，自己的力量对他没有分毫作用。 西泽尔红瞳涌动着浓黑，手中的骨剑刺入伊斯的心脏，刺入他心脏的骨剑就像变成了透明无实质之物。西泽尔发现自己竟无法攻击他。 伊斯全程没有任何动作，看到西泽尔周身浓郁的死亡气息，才缓缓开口：“你的力量消耗过度，辛苦的人是她。” 西泽尔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你不是人类……” “呵……”伊斯嗤笑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西泽尔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是人类，至少现在是。” “……！”看清他的脸，西泽尔红瞳微微眯起，一种怪异和熟悉的感觉袭来。 “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伊斯看着面前的亡灵，有些厌烦似的，“你也察觉到了把，体内被封禁的记忆和力量。” “……”那一瞬，西泽尔清晰地感应到对方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封禁和枷锁。 “我们源于一体，连同力量和记忆被封禁。”伊斯眼神淡淡看着面前的亡灵，好看的唇形微微弯起：“说起来，你施加在她身上的黑魔法，对我同样有效。她喜欢你，自然也会喜欢我。” “……！”西泽尔红瞳色泽鲜艳，涌动着剧烈起伏的情绪。 “不管你多想我消失，都杀不了我，同样，我也动不了你。”伊斯上前一步，拉近了俩人的距离，微微低下头，坠下的金色流苏衬着他唇边弯起的弧度，那张脸上的神态与平日温和优雅模样判若俩人，是邪性和本能的欲念：“和你一样，我也想独占她。” 西泽尔红瞳沉沉：“你休想。” 从他身上感应到的力量，连带着封禁的枷锁也响起了奇异的共鸣音。西泽尔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以及，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像是从水中浮现，还有封禁的力量有松动了几分。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点我们都无法改变。”伊斯顿了顿，唇边笑意冷下，如果汝玉率先遇见的人是自己，就没有眼前这个亡灵什么事儿了。 即便知道亡灵与自己的关系，伊斯还是觉得有些碍眼。 同时，也不着急完全解封记忆和力量了。 因为，他突然不想消失了。 伊斯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妥协，他一脸漠然地看向亡灵，语调有种奇异的韵律：“西泽尔，我们只能共同拥有她。” 第68章 21 这句话犹如惊雷在西泽尔心中炸开。 他又惊又怒地看着伊斯,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伊斯却笑：“不愿意的话，那我就独占她了。” 西泽尔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她了而已。”伊斯沉吟片刻，又笑：“非要说目的的话,我想要得到她。” 分明是人类,凝滞在他身上气息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西泽尔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东西，很微妙的感觉,也让他感到厌恶。 “她不会愿意。” “不存在这个可能，我确认过了。”伊斯还记得自己吻她时候的感觉，从未有过的亢奋,心中仿佛被唤醒了什么，久违的快感。 伊斯知道她不反感自己,不管是身体上的触碰还是他的感情。那个身上藏着许多秘密的少女,或许很早就知道了他和西泽尔的关联。 在他被安其罗重伤后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不在乎被牵连而对他施救，对他的模样没有半分诧异和好奇，甚至都没有问起过。那个时候，她看向他的眼神，并不是透过他看另一外一个人，而是就原原本本的他。 想到这儿，伊斯心中有几分愉悦，他看向面前的亡灵：“在你眼中，她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来的奇怪,西泽尔红瞳微沉：“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为什么得到这个答案,像是有个声音告诉了他,初次见到汝玉的那一日，带着他避开光明神的那一日。 什么人可以带着一个亡灵大大方方地从光明神的眼目中走过，但汝玉做到了。 他喜欢她,所以不在乎她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于什么地方。 可眼前这个叫做伊斯的人类出现后，身体里被封禁的力量开始松动后，又一些事无形中变得明晰起来。 不需要他刻意去寻找答案，自然而然就知道的事情。 这一点，对于眼前这个人类同样适用。 “从她跟你、我们扯上关系之后，她本身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保护得了她吗？”伊斯一脸兴味地看着他，“身为亡灵的你，光明神要抹杀的你。” “……”西泽尔沉默了一瞬，冷声：“那擅自毁去神殿的你呢？” “如果我们联手话，区区光明神算什么。”伊斯笑了一下，蔚蓝色的瞳眸平和，语气也没什么起伏，自然地像是谈论明日的天气如何。 不是傲慢和自大，而是既定的事实。 西泽尔同样明白这点。 明明是敌对面的俩人，却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完全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以及所感应之物，所迷恋之物。 “为了保护她。”伊斯语调轻柔了下来，却刚刚好抓住对方内心深处唯一的破绽，“为了因我们而被光明神盯上的她。” 西泽尔：“……” 只有这一次，西泽尔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 因为他知道，单凭自己还无法从光明神手中保护她。 - “圣子大人，日安。” 自神殿被毁后，这是大家第一次在学院中见到圣子大人，大家难免有些高兴。 安其罗神态间疏淡又温和，一如既往地受大家敬慕。 今天正好是放假。 汝玉和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学院，从教学区走出便看到了一身白袍的安其罗。 惊讶于对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汝玉也跟其他学生一样经过的时候问了声好：“日安，圣子大人。” “卡罗尔小姐，好久不见。”安其罗感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卡罗尔小姐本身。虽然很微弱，但身上确实沾染上了属于亡灵的气息。 那个时候他本来已经要找到亡灵了，可突然间，那个亡灵的气息就消失了，即便他用自己的权能，也无法在捕捉到亡灵的气息。 偏巧，这位卡罗尔小姐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洛佩斯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从什么地方而来，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出现在洛佩斯。 大家对她的了解仅仅只是卡罗尔公爵家的小姐。 作为世界树眷属的卡罗尔家，安其罗一开始就把那种可能给排除了。 可这位卡罗尔小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到他无法将其视为单纯的巧合。 若不是那日他大意被人用邪骨刺伤，这个世间能伤到自己的人只剩下继承了万物之神力量的被封印的化身。 可那日伤到他的人不是亡灵。 这意味着亡灵之国的那个人类也在洛佩斯。 他的步调和计划一夕之间全被打乱，安其罗忍不住多想，就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手在让万物之神回归神位。 安其罗自然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也决不容许万物之神的回归。 “卡罗尔小姐是世界树的眷属吗？”安其罗走近了一步，属于光明的力量逼近，她没有抗拒。 意识到什么，汝玉心中平静，面上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并不是，我只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世界树的馈赠。” 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汝玉将自己本源力量凝聚在手心，并不是魔法也不是神术，而是纯粹的世界树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安其罗感受到世界树的气息，心中的疑虑消了些，顺势说道：“若是这样，那你完全可以选择成为神殿的圣女，侍奉光明神。” “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汝玉不躲不避地对上安其罗的眼睛，“恐触怒神明。” “我想神明会喜欢你。”安其罗温温看着她，“得世界树馈赠的你，值得被神明偏爱。” 汝玉：“……” 如果眼前的光明神知道世界树所求，便不会说出这句话了。 “我会等你改变主意。”安其罗温和地说完，便随圣骑士离开了。 汝玉在原地站了会儿，看来自己已经引起安其罗的怀疑了，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在神殿看来，她来历不明，突然出现在洛佩斯，同时亡灵半身再也不见踪迹。 只是先前安其罗没有往这方面想，毕竟她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人，是伊斯的出现让安其罗意识到了什么。 卡罗尔公爵家的马车在等她，汝玉朝骑士们走去。 - 夜里，汝玉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传来敲门声。 汝玉拿了披肩披上，去开门。 “西泽尔？”汝玉并不意外，“是要一起睡吗？” 但凡是她的假期，西泽尔便会过来跟她一起睡，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一起睡。所以汝玉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很自然。 “嗯。”西泽尔进了屋，在她要上床的时候，从她身后抱住她，眸色一深：“你身上有光明神术的残留……” 听到这话，汝玉想起那时安其罗靠近的时候干预领到的气息，当时并没有在意。她开口：“很明显吗？” “不明显。”西泽尔将她揽紧，“只是我对这个力量比较熟悉。” 汝玉知道他担心自己，笑着：“别担心，我没事。” “……”西泽尔却沉默了一瞬，然后将她抱到床上。 今晚西泽尔并没有做亲密的举动，只是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她身上独有的暖香，心中的焦躁便一下子得到了安抚。 本以为西泽尔会问她关于伊斯的事，但他就好像那天夜里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仿佛也并不在意。 汝玉见他没提，也没主动说起。 根据系统的情报，现阶段俩人其实都能够知晓对方的存在，以及感应到与对方的联系。 “……”她若是主动提起对方，西泽尔反倒会更生气吧。 困意袭来的时候，汝玉闭上眼睛想，身在修罗场，太难了。 汝玉依偎在他怀里：“晚安，西泽尔。” “嗯，晚安。” 汝玉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的。 她醒来时，身旁的西泽尔已经离开了，汝玉起身去洗漱，下了楼也没见到西泽尔。 莉莲夫人见她看向西泽尔的空位，笑着说道：“他一早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事，也不让马车送。” 下午的时候，女仆告诉她有客来访。 汝玉有些意外：“不是找莉莲夫人的吗？” “不是的，是找您的。”女仆说道：“那位先生并没有递拜帖，他直说他的名字叫伊斯……” “请他进来。”汝玉一顿，“还是我去见他吧。” 汝玉走出来，便看到金发青年站在花园中，被花簇拥着，却分毫没有被夺走风采，反而鲜艳争艳的花因他失了颜色。 “我很想你，汝玉。”伊斯笑着朝她走来，将她抱住，低哑的声音很温柔：“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刚好经过这边，想着见一见你。” “……倒是没有感到困扰。”汝玉被他抱着，也没有抗拒，而是问：“伊斯，你想起了什么吗？” “……”伊斯眸光一顿，随即轻笑：“你还真直接。” 汝玉：“因为你并没有刻意隐瞒我。” “嗯，只对你。”伊斯松开她，微微低下头，直直地看进她眼底，“你果然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汝玉沉默了一瞬，点头：“嗯。” “果然是这样。”伊斯手抚上她脸颊，“那你是因为西泽尔，才允许我吻你吗？” 这个问题……汝玉肯定：“并不是。” 虽然俩人本质上是一个人，但万物之神没有真正回归前，他们还是独立的个体。 汝玉的回答显然让伊斯很满意，他微微俯身亲吻她的唇：“我很高兴。” 话音落，他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就像蛇一样，缠绕着她无法挣脱，力量仿佛一下子被抽空，身体突然找不到支撑点。 汝玉急促地喘着气，不知什么时候俩人跪坐在草地上，等汝玉恢复一丝清明的时候她被伊斯推倒在草地上。 借着玫瑰花丛，浓郁的花香暧昧又生色。 看到她脸上因自己而染上情丨欲的色彩，伊斯心脏就像突然间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好想就这样占有她…… 终究，还是理性占据了上风。 “虽然我和他有关联，但我就是我，不要把我看成任何人。”伊斯澄澈的蓝色瞳眸因为情丨欲而变得深邃又危险。他指腹轻抚她湿润的下唇，情难自禁地低头亲吻唇，下巴，脖颈，沙哑的嗓音拂过耳膜：“现在亲吻你的人是我，抚摸你的人也是我，能分清吗？” “嗯……”汝玉刚应声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哈……”伊斯却笑了起来，一脸满足：“你要记住我，就算有一天我消失了，也不准忘掉。” 第69章 22 “你要记住我,就算有一天我消失了，也不准忘掉我。” 被镣铐封禁的力量突然在某一天松了很多，以至于他看到了既定的未来。尽管心中不甘心,但他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一定是自己别无他法心甘情愿的选择。 “我不会忘记你。”汝玉声音轻柔且坚定。 这一行的任务，大概是她任务生涯中最鲜明的记忆。 与任务对象关系越深,那种微妙的熟悉感便越强烈，汝玉尚且不明白为什么会浮出这种莫名的感觉，或许只有等事情结束后才能找到答案吧。 “我会记得。” “嗯。”伊斯一手撑在她颈侧,居高临下俯视她，对上她眼底的那抹认真,另一只手轻抚她眼角,语气温柔下来：“真想……把你永远留下。” 最后一句,带着让人心悸的危险。 不等汝玉反应过来，伊斯又笑了一下，刚才那一瞬仿佛是汝玉的错觉。 “好了，我要离开了，把西泽尔支开可费了我不少功夫。”伊斯从她身上起来，一手将她捞进怀里，她身上的暖香让人沉溺，他以极其自然的姿态吻上她纤细的脖颈，“学院见。” 汝玉：“……嗯。” 西泽尔出门是因为伊斯做了什么？ 汝玉目送伊斯离开自己的视线,在玫瑰花丛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屋。 然而,她刚坐下吃上女仆送过来的甜点和红茶，便有个身影走了进来。 “……西泽尔？”汝玉喝了口红茶，“你回来了。” “嗯。”西泽尔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对屋内的女仆开口：“你先下去吧。” “好的，西泽尔少爷。” 女仆退下。 汝玉便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 果然，西泽尔走到她身边：“伊斯来过了？” 汝玉咽下口中的甜点：“嗯，刚走。” 西泽尔离她很近，在她身侧坐下，突然看到她脖颈处的一点红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留下来的。他眸色微暗，如果不在她身上施加黑魔法，是不是她就不会同样喜欢上伊斯了呢？ 他像是叹息了一声，带着些微的自嘲：“到底是我错了么……” “嗯？”汝玉见他露出这幅表情，“什么错了？” “没什么。”西泽尔揽过她的腰丨肢，探过身去在她脖颈处的红痕用自己的痕迹遮盖上。 “嗯……”微微的痛感传来，汝玉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摆，“西泽尔……” “好了。”西泽尔离开她脖颈处，看到被自己覆盖的痕迹，身上阴冷的气息总算没那么吓人了，“这样顺眼多了。” “……”联想到他刚才的问话，以及现在的举动，汝玉想不知道为什么都难。 唯一庆幸的是俩人没有当场撞上。 虽然自己不至于沦为炮灰，但那场面，还是担心俩人真的打起来。 西泽尔的力量因为神光而被压制，但并不是无法掠夺人类的灵魂了，和伊斯打起来的话可能洛佩斯的人类都活不了吧。 那样光明神安其罗必然能够察觉到，到时候还真的无法收场。 也许伊斯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会避开西泽尔来找她。 “……在想什么？”见她走神，西泽尔心中不高兴，钳制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汝玉回神，不等她开口，西泽尔手抚上她后脑勺，覆上她的唇。 不是浅尝即止，像是要将她身上属于别人的痕迹和气味强势地从她记忆中消除，同时不自觉地沉溺于与她的吻中。 汝玉气息凌乱，在她要喘不过气的空档，西泽尔松开了她。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过了她。 汝玉把气喘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一瞬，汝玉有种自己被野兽按压着，暗红色的眼眸色泽鲜艳，寻找先从哪一个部位下口。 汝玉眨了眨眼：“西泽尔……” “嗯？”西泽尔盯着她，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走进。 接着便听到了莉莲夫人的声音响起：“汝玉？” 走进来看到西泽尔也在，莉莲夫人一眼看到汝玉红润的唇，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不是。”不如说回来得刚刚好。 西泽尔神色恢复正常，看向莉莲夫人，微微颔首：“我先上去了。” 莉莲夫人笑：“好，正好我有点事要和汝玉说。” 西泽尔离开后，莉莲夫人在汝玉对面坐下。 女仆推着餐车过来，重新换上刚泡好的红茶，给两人添上后便退下了。 红茶的香味散开，莉莲夫人用魔法设下独立的空间，这才开口：“现在神殿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暗中开始查西泽尔的身份，你们要当心。” 听到莉莲夫人的话，汝玉心中倒不意外：“谢谢您，只希望这件事不会连累到您。” “放心吧，神殿就算怀疑，也不敢真的对卡罗尔家如何。”莉莲夫人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件事神殿行动比较隐秘，我担心这件事的背后是光明神的意思……” “别担心。”汝玉微微一笑：“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莉莲夫人对上她平和从容的眼，提起的心又放下来了，眼前这个少女可是世界树认可的人。至今为止，莉莲夫人依然不知道少女所要做的事，也不曾问起过，只是因为那件事并不是她能够知道的。 现在，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只是莉莲夫人怎么也没想到竟与光明神有关。 “若是有任何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莉莲夫人笑着看着她，“希望你一切顺利。” “谢谢您，莉莲夫人。”汝玉心中感激，得莉莲夫人的拂照，一切才那么顺利。 “该说谢的人是我。”莉莲夫人认真的看着她，“失去圣物的卡罗尔家族没有资格再自称是世界树的眷属，等同于我和我家族的存在也被彻底否决。在这片信仰光明神的大陆，我将无法走上正确的路……” 或许有一天，将作出背弃家族的事情来，给卡罗尔这个名字蒙羞。 看到莉莲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汝玉眸光柔和：“世界树并没有舍弃卡罗尔家族。” 被世界树称之为仆人的，这片大陆只有卡罗尔家族了。 所以卡罗尔一族并没有被舍弃。 “……”莉莲夫人一怔，随即轻笑：“这样啊。” “嗯。” - “圣子大人，那日西区的贫民窟中确实有人见到了黑发的少女，因为黑发在洛佩斯比较少见，所以应该不会错认。” 圣骑士恭敬地低着头站在白袍圣子面前，没得到允许不敢抬头。 安其罗眼帘微垂，不知想到了什么：“我再去一趟那个地方。” 圣骑士一怔：再？ 圣子大人什么时候去过那种不洁之地？ 然而不等圣骑士反应过来，圣子大人便消失在原地。 洛佩斯的最西处，安其罗匿去身形和气息，来到那日感受到亡灵气息的那间屋子。 那日，就是在这里，他确确实实地感应到了那个亡灵的气息，可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间那个气息便消失了。 哪怕他使用了权能，依然找不到。 就好像凭空消失了般。 这个世界有谁能避开神明的眼睛呢？ 没有。 但此时，安其罗不确定了。 起初注意到那位名叫卡罗尔的黑发少女，只是因为在她身上感知到了奇异的力量以及世界树的馈赠。 能得到世界树的馈赠那是极为罕见的，更何况还是个普通人类。 所以他从未怀疑过与她有关。 时间回溯，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神术。 神术的力量覆盖了整个贫民窟。安其罗看着各种幻影在身边来去，然后消失。 很快，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看不清五官，从她的身形以及给人的感觉便能一眼认出那就是卡罗尔小姐，不，她的本名应该叫做汝玉。 而黑发少女牵着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亡灵，俩人竟就这样从他面前走过，如果不是时间回溯看到这一幕，安其罗几乎无法相信竟有人可以瞒过自己的眼睛，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走过他都没有察觉。 安其罗看着开始虚化的黑发少女，神色冷下。 与此同时，整个洛佩斯竟开始由晴天转向雷雨。 马车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汝玉坐在马车内，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洛佩斯见到下雨。 分明是清早，天色一下子就阴郁下来，雷声阵阵。 汝玉正是去神学院的路上，谁料中途竟突然变天了。 在神光拂照的洛佩斯，这样的天气显然十分反常，定是与光明神安其罗有关。 这样的想法闪过，汝玉感觉到了光明神的力量。 顷刻间，汝玉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按下了慢放键。 汝玉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身体却动不了。 金色的光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汝玉毫不避讳地直视对方的脸。 并没有发生身体血肉撕裂，灵魂溃散的情况。和世界树所说，这个世界的神明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她现在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对方用了神术封闭了这片空间，也制止了她的行动。 “你是万物之神的眷属？”安其罗对她能直视自己虽然有些诧异，但此时的他明显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汝玉语气淡淡：“不是。” “……”安其罗心情复杂，直视神明而无伤，在他眼皮底下带着亡灵离开，分明是个普通的人类。他冷眼：“那我换个问题，你和万物之神是什么关系？” “光明神既然找上了我，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汝玉语气平和，从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如说，她也在等光明神找上自己。 “……”她没有否认与万物之神的关系，有那么一瞬，安其罗动了杀心。 闪电撕裂长空，乌云下，宛若黑夜。 “你以为万物之神真的能回归么？” “当然。”配合着阵阵可怖的雷声，汝玉的声音显得异常柔和，“祂一定会回来，然后解除永冬的诅咒。” 安其罗面上不是往日温和疏淡的模样，漠然的模样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只怕不能让你如愿。” 汝玉只笑不语。 “你的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瞒过他的眼目，即便是世界树也做不到，眼前这个看着普通的人类少女拥有他所不知道的力量。 见少女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安其罗慎重地没有选择杀死她。 “在我的神国永远地沉睡吧。”安其罗伸手抚上她发顶，“汝玉。” 昏眩感袭来，汝玉阖上眼帘。 天空放晴，雷雨也停了。 周遭的一切恢复了原本的轨迹，马车朝着神学院的方向而去。 只是马夫和骑士并未发现，马车内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能完结了。 第70章 23 “莉莲夫人,汝玉小姐不见了。” 消息传到公爵府的时候，莉莲夫人看向忠于自己的骑士：“发生什么事了？” “去神学院的路上，突然变天了,等我们把汝玉小姐送到神学院的时候,马车内空无一人……我们并没有感应到魔法和神术的痕迹。” 骑士最后的一句话让莉莲夫人皱起了眉，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让所有骑士全城范围内找。” 说完,莉莲夫人起身去了花园最深处。 汝玉和世界树关系紧密，以至于卡罗尔家的信物会有反应。 若是借助圣物，也许能够感知到汝玉所在的方位。 花园深处。 冰蓝色的树枝在日光下折射出绚丽的色彩,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莉莲夫人伸出手触碰树干，眉心处浮出特殊的纹印。 漂亮的光晕以莉莲夫人为中心散开,久久,莉莲夫人睁开眼。 找不到。 竟然找不到。 怎么会。 莉莲夫人不由想到先前那场奇怪的雷雨。 洛佩斯被神光笼罩,四季如春，每日沐浴阳光和露水，一切平静又祥和。 像那骤变的天气显得极为反常。 莉莲夫人知道汝玉一直有自己要做的事，但从没想过这事还与光明神有关。不过，这种事发生在汝玉的神色，她竟不觉得匪夷所思。 汝玉的失踪，大约是光明神所为吧。 圣物都无法感应到的方位，只有神明的领域。 光明神将汝玉带走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世界树么？ 还是因为西泽尔的身份…… 莉莲夫人忙返回宅邸。 这件事还需要跟西泽尔说明。 然而,等莉莲夫人回到宅邸的时候,女仆却告诉她：“西泽尔少爷刚离开了。” “……什么？”莉莲夫人诧异,随即想到什么，叹了口气，看来不需要她告知,西泽尔也已经知道了。 神学院。 伊斯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亡灵，抬眼：“你来了。” 一点都不意外的语气，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此时的西泽尔身上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她在哪里？” “我虽然知道的比你多些，但封禁没完全解开前，我能看到的也有限。”伊斯坐在椅子上，虽然他看着平静，但心中的焦急并不比西泽尔少。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感应到汝玉气息消失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够冷静。伊斯看向西泽尔：“合我们之力，能找到她所在之地。” “怎么做？” 伊斯：“你我的力量源于一体，合我们之力可窥探命运的轨迹。” 西泽尔红瞳微动，但最终恢复了平静：“好。” 魔法隔离的空间里。 金发青年脚下的神术印记发出金色的光芒，而黑发青年脚下的神术印记则为黑色，二者的力量竟一点都不排斥，反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西泽尔感觉有什么画面的片段涌入脑海的时候，脚下的神印发生了变化，以及他看到了汝玉所在之地—— “那是神国。”伊斯眉心少见地蹙起，片刻又松开，语气轻柔：“看来果然要把光明神杀了才行。” 神国是神明的私人领域，除了神明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哪怕同为神明也不行。 也是因为这样，光明神才将汝玉囚于神国之中。 为的，就是引他出来。 但光明神不知道的时，他和西泽尔都因为汝玉机缘巧合地渐渐解开了封禁。 之所以没有完全解开，只是因为俩人下意识地去压制自身的力量彻底冲破封禁。因为谁也不知道到那时候，自己还能不能保持自我。 但现在，已经顾忌不了这个了。 被困于神国，意味着汝玉再也无法出来。 甚至，死去。 “光明神是这片大陆最后的神明，我们如果不彻底解开体内的封禁，将无法确保汝玉安全的情况下杀了光明神。”伊斯几乎没有犹豫，看向西泽尔：“当力量合二为一，也许我们会消失，但我们心中强烈的想法也会影响到祂的决定，祂一定会救汝玉。” 至于杀光明神，那是源于过去的背叛。 光明神必死无疑。 解开体内的封禁一直是伊斯在做的事，遇见汝玉是一个意外，现在只是回归到了远点。 虽然心中有点遗憾和不甘，但比起汝玉的安慰，这些就不那么重要了。 西泽尔红瞳幽深，那些碎片的记忆渐渐变得明晰，关于神域中的事，就像是他亲身经历的那样真实。 诸神的叛变，以及陨落。 还有光明神的算计和背叛。 再想起遇见汝玉的那日，竟恍若隔世。 只有她不能死。 哪怕知道了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或许一开始她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还有……伊斯的身份。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唯一肯定的竟是，她绝对不会背叛他。 想到这儿，西泽尔笑了一下，再看向伊斯：“解开封禁吧。” 为了带她回来。 话音落，俩人身上的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俩人的身影在光中虚化，最后消失。 当光彻底消失的时候，原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因为身上拢着一层神光，无法辨清样貌。 只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这片死寂的大陆开始复苏，有灵之物发自不能地欢欣雀跃。 祂金色看向某个方位，瞬息间便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 安其罗感应到了，万物之神的气息。 并不是之前那种不确定的力量，而是真正属于万物之神的力量，这片大陆在为万物之神的回归而欢欣雀跃着。 为什么祂还能回来，那样快？！ 安其罗一下子想到了被自己关在神国的少女，她究竟做了什么。 然而，不等他做些什么，万物之神便来到了他面前。 “安其罗，你卑劣的本性还是一如既往。” “……”安其罗发不出声音，那是源于本能的恐惧，无法违抗万物之神的权柄。 万物之神，终归是至高神。 和自己不一样。 万物之神并不多看安其罗，当年的背叛和暗算，并没有激起祂心中多少恨意。 就像蚂蚁趁自己不留心的时候爬到了脚背上，弄脏了鞋子，无法对这只蚂蚁生出憎恨之一，归根结底，那只是一只蚂蚁。 “呃！！——”光明神的力量被扼制住，接着灵魂传来一阵剧痛，疯子！！！ 万物之神强行打开光明神的神国，然后看到了被迫陷入沉睡的汝玉。 祂用自己的力量将其包裹，自然地抱入怀中，熟练地仿佛做过许多次。确定她还活着，灵魂也没有受到损伤后，万物之神才看向灵魂被自己重创的安其罗。 抹除其存在才是最好的结局。 万物之神心念闪过，并没有犹豫，抱着汝玉转身离开了。 安其罗还在诧异万物之神竟会放过自己，却发现自己的神国在崩塌。 只有在神明陨落的时候，神国才会崩塌。 安其罗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布满裂纹的瓷器，一点点地碎裂，连带着灵魂。 亲眼看着自己的死亡，安其罗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 他神格竟被万物之神毁去。 他才需要以这种悲惨的模样迎来死亡。 无法反抗。 不知多了多久，知觉渐渐消失。 漫无天际的黑色染指了他的身体和意识。 像一个摔落在地的玻璃杯，瞬间粉碎，化作粉尘。 风一吹，竟什么也不剩下。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光明神陨落了。 神殿中的祭司们看到神像裂开的那一瞬，哀痛无比。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光明神会陨落，会抛弃他们。 - “汝玉。” 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 她的心神不自觉地被其吸引，开始从混沌中脱身。 这一觉睡得真长啊。 又因为梦中的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那根本不像是梦境，而是她曾经历过的事情。 那是在她成为任务者之前的事情。 那个被模糊了存在的男人，她所接触到的第一个任务者。 他也是她成为任务者的契机。 于迷蒙混沌中，她终于想起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为什么先前想不起来呢，就好像他的存在被什么强行抹除了般。 回归的记忆和感情也渐渐变得明晰。 作为路人甲的自己和一个任务者相遇，原本只是萍水相逢。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呢。 汝玉自小在感情上不是那么敏感，虽然常年收到男同学的告白，但都被她礼貌地拒绝了。感情上显得有些迟钝的她对于一些事又出奇的敏锐。 她擅自地接近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氛围十份地奇怪。 并不是因为恋慕之情，而是单纯的好奇心作祟。 短暂的交谈并没有让俩人的关系变得亲近，那个人身上有着谁也无法融化的漠然和游历于世界之外的疏离。 但因为对方并不反感她的靠近，她便时不时去找他。 因为他时常出现在哥哥的身边，所以她时常能见到他。 起初，她戒备过他接近哥哥的理由，但后来发现他至少没有恶意，才开始与他搭话。 那一天，是哥哥的生日。 她买好了礼物，也给他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在去见哥哥的路上，她不小心卷入了一场事故，濒死的时候，那个奇怪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他俯身捡起那份带血的属于他的礼物，第一次目光看向了她：“你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吗？” “……”她已经因为剧痛和失血无法开口说话了，生命流逝的速度是真的能感觉到的，自己活不了了。意识到这点后，她静静看着他，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男人的声音比之以往，终于多了些微不明显的情绪，“我是任务者，汝玉。”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感觉很奇特，汝玉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却仍然感觉到那个人蹲下了身，握住她的手。 他说：“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以另一种方式。” “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再见。”大约是因为死亡来临，她似乎出现了幻听，竟感觉他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所有的选择都在你手中，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接受。” 那个时候，汝玉并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任务者。 以及绑定她的系统，原本也是他的。因为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都被模糊了，她知道他的存在，却不知道他的模样和与之相处过的记忆。 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汝玉长睫微微颤动，缓缓睁眼。 那个好听的声音自她身旁响起：“总算醒了。” 第71章 24 逆着光,汝玉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看到染上金色晨曦的金发，还有白色金纹的衣料。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她也感觉到他身上难以接近的疏离感和高不可攀。 “……”汝玉愣了下,她记得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被光明神带走的，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面前这个青年并不是光明神安其罗。 那么，只能是回归后的万物之神了。也就是说，她这一次的任务也如期完成。 伊斯和西泽尔……汝玉仰视面前的青年,却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知道伊斯和西泽尔肯定会救她，万物之神的回归是必须的,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汝玉眼睫垂下,心中询问系统这一次的任务进度,却发现石沉大海，系统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罕见的进入了休眠状态。 “……”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好听的声音像落在山巅之上的雪，明明十分冷漠，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还是，光线有点刺眼？” 说话间，光线变暗，汝玉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脸了。 青年十分俊美，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特别浅,竟是白金色的,里面一片漠然，对上青年视线的那一刻恍若坠入无垠的星河宇宙。 汝玉怔住，并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而惊艳,而是那双眼睛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 神明见她露出这个表情，薄唇微微弯起，霎时，眉眼间竟多了份少见的柔和。 只一眼，汝玉便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 像是为了确认一遍，她缓缓开口：“您是万物之神吗？” “现在是。” 现在是？ 这个回答实在有些微妙。 青年见她要起身，自然地伸手扶了她一下，所有世界的记忆融合后，再次见到她，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欢欣。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汝玉没有拒绝他的帮忙，从床上起身。 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建筑风格偏向中古世纪的模样，白色与金色交织，圣洁又庄严。 这里不是洛佩斯。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神明说道：“这里是神域。” 祂的五官线条并不深邃，流畅又柔和，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感，只是身上有种根深蒂固的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疏离和漠然，让人意识到祂的不同。 只偶尔，祂眉眼间也会流露出一丝温和。 昙花一现。 感觉到她若有似无的距离感，神明浅色的瞳仁注视了她几秒，冷淡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温柔：“伊斯和西泽尔，你更喜欢哪一个？” “……”汝玉微怔。 “若是你希望，我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对待你。” “……” 神明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浅色的瞳孔映着她的模样：“这样的我，你是否觉得不喜？” “没有。”汝玉大脑反应过来前，便否认了。 随即明白过来，回归后的万物之神并没有舍弃作为伊斯和西泽尔的感情。 但她迟疑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神明身上有她困惑的地方。 偏偏系统陷入休眠，她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测。 “他们的感情和记忆，我都继承了。” 汝玉抬头对上那双颜色非常浅的眼睛，明明一片漠然的样子，却再看向她的时候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万物之神回归，意味着她此行的任务也要结束了。 和原来的结局不同，恢复神格的万物之神并没有黑化，没有想要毁去世界的想法。 面对面前的神明，汝玉本能地知道，这样的万物之神不会做危害到这个世界的事。 可那微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汝玉百思不得其解，被神明珍而重之地将她拥入怀里：“你会接受这样的我吗？” “当然。遇见你，我很高兴。”汝玉侧脸挨着他胸丨膛，隔着衣料能听到他的心跳，以及他传过来的体温。汝玉眼睫微垂，她同样也不会忘了自己是任务者这个事实，她终将离开，不管多么地不舍，多么地喜欢。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一点。 任务者在任务结束后，不能非法滞留任务世界。 所以，任务结束，便是分别之时。 虽然有些伤感，有些难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任务者的职责是维持世界的平衡和稳定，她认可那样的自己，并且认真对待每一次的任务。这才是她一直坚持下来的理由，以后也不会忘记。 同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最初遇见的那个任务者。 那个在她濒死之际将真实身份告诉她的任务者。现在，汝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任务者当时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救她。 这才是她成为任务者的契机。 任务者的身份是禁忌，触犯了禁忌的任务者将会被抹杀。 那个任务者当初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救她，不惜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汝玉心中感激，只是有些不明白。 也许，等系统醒来，能够从系统那里得到更接近真相的答案。因为，她的系统最初的主人是他。 神域中的时间非常缓慢。 这里的一切美好地不沾染任何负面的东西，神圣壮阔。 在白色石头砌成的池子旁，石阶环着池子而建，汝玉就坐在最下端的阶梯上，裙摆随意地垂下，落在水中。 她一低下头，就能看见人类大陆中的一切。 解除了永冬诅咒的大陆，还有恢复正常的洛佩斯。 四季循环，很快整片大陆便恢复了生机，人们祈求得到万物之神的赦免，再一次被万物之神眷顾。 “想回到洛佩斯吗？” 神明来到她身边，像她一样随意地坐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水面映照的世界。 汝玉望着他。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原本就是为我而来’。”神明浅色的瞳孔分明是冰冷的模样，却再看向她的时候有了些微的变化。 撞入神明像清雪一样的瞳色，汝玉笑意浅浅：“对，我为你而来。” 神明很快便会察觉到什么，汝玉不愿意在最后欺骗祂，她的离开也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很大的影响，眼前的神明是真正的神明。 尽管她不能告诉祂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若是祂隐约察觉到什么，便不算触犯禁忌了。 只是到那个时候，神明肯定也知道那是不能触及的禁忌。 “那你还记得，被我强行喂下的魔法药水吗？”神明专注地看着她，所有的经历和记忆，是伸手就能触及的存在。祂就是西泽尔，也是伊斯。 ——是万物之神。 汝玉笑：“这是终于要告诉我，那魔法药水是什么了吗？” “嗯。”神明浅色的瞳孔带了一丝笑意，“不过那魔法药水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当时的我不懂，做了一些多余的事。” 汝玉被勾起了好奇心：“那魔法药水到底是什么？” 琥珀色的眼瞳倒映出神明的模样，她偷偷将璀璨的星河藏了起来，那好奇的模样像是一只手波动了原本平静的水面。 不经意间，让神明晃了神。 “是黑魔法药水。” 神明的声音像玉石一样清冷好听。汝玉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神明说那魔法药水对她无用的意思了。 因为她当时对西泽尔抱有的真心，和西泽尔所期待的感情是一样的。 所以，黑魔法药水对她不起任何作用。反倒西泽尔误会了她是因为黑魔法药水才回应他的感情。 虽然事情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没有太大的影响。 汝玉遂而笑：“我本就为你而来，黑魔法当然对我不起作用啦。” “那一句‘为我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神明像是不经意间又提起了这句话。 汝玉想了想，对上神明的视线，认真地说：“就是……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你回归。同时，期待你回归的还有世界树，我的身体就是世界树为我重塑的。” “……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世界树的气息。”神明知道她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或许是因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看着自己，又或许是因为她无意间流露出的无奈之色，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祂的眼目之下，万物的实质也一眼就能看透。 唯独眼前的少女，祂看不透。 隐约地，神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止于口中。 那之后，神明陪伴在她身旁。 系统沉寂的时间比预想中还要长，汝玉也不着急，邀请神明去人类的世界。 “从前神域很热闹，那个时候有许多神明，新生的神明是孩童的模样，那个时候的神域跟人类世界一样热闹。”祂隐去了气息与汝玉一起行走在洛佩斯繁华的闹市中。 说起过去背叛祂的神明，是非常平淡无奇的语气，那是亘古不化的漠然。汝玉察觉到这点，主动握住神明的手。 “你不喜欢热闹吗？” 神明微微侧头看向身旁握住自己手的少女，浅金色的眼睫微动，瞳眸映照着她：“我喜欢这样。” 汝玉感觉手反过来被祂包住。 她自然地笑了起来：“那我们走吧。” 少女容貌妍丽，宛如白瓷般的皮肤细腻，唇色嫣红，精致的五官像是独得神明宠爱，那特别的黑发在人群中异常醒目。 擦肩而过的人总是无意识地回头看着她。而她身边的神明隐藏了气息，并未发现她身旁有人。 英俊的年轻贵族一眼认出了那是曾在一次皇家舞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贵族小姐，只是那个时候没能与其说上话，便找不到人了。 现在再次见到这位少女，英俊的青年神色欣喜，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上前：“卡罗尔小姐，想你见礼，我是伯纳德侯爵家的长子，罗伊。” 贵族的吻手背礼就像后世的握手一般寻常。 汝玉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认识自己的人，她自然地把手递出去，隐藏自身气息的神明不再藏匿自己的气息，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那一瞬间，罗伊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动不了。 同时，他也看到了少女身旁宛若神明的俊美青年，本能地要匍匐下来，但一股力量却托着他。 年轻的贵族一脸惊愕，因为面前的毫无疑问是真的神明。 光明神陨落，唯一的神明就是刚回归的万物之神。 而这唯一的至高神此时现身，无声地告诉他，这位少女是神明的恋人，不容任何人觊觎。 人类的心思在神明面前无所遁形，罗伊面色刷白。 汝玉察觉到不同，因为面前的贵族似乎察觉到了神明的存在，人类是无法感知到神明的，也无法直视神明的面容。 但此时，分明是神明现身了。 以非常强势的姿态。 四周的空气都要凝固了，汝玉看向面前脸色苍白的贵族少爷，说了一句“抱歉，我要走了。” 说完，汝玉拉着身旁的神明朝着人少的街道走去。 热闹的人声远去，汝玉抱着刚才买的还热着的曲奇，看向身旁的神明：“怎么了？” “那个人类男人喜欢你。”神明对上她略有些担忧的目光，声音像雪原松针上坠下的一捧雪，清凌凌地：“你是我的恋人。” “……” 虽然神明语气平静，但汝玉还是听出了祂话中的不悦。 汝玉顿了顿，神明并不是因为那位叫做罗伊的青年要亲吻她手背而不高兴，而是因为那个叫做罗伊的青年看向她的眼神是男人追求女人的眼神。 “我并不认识他，所以不要生气。”汝玉没有将这件事放心上，将手中散发着甜香的曲奇送到祂唇边：“神域肯定没有这个，尝尝看？” 神明定定看着她，确认了她话中的真实性。然后才看着她手上的曲奇，自然地张口，舌尖扫过她指上的碎屑，少女仿佛受了惊般睁大了眼。 “……”那一瞬，神明金色的眼睫垂下，低头将她指尖沾到的甜香温柔舔丨舐，竟比刚才的曲奇还要甜。 汝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倘若是西泽尔或者伊斯做这种事，她或许没那么惊讶。 但眼前的神明做这种事，汝玉无端地生出一种亵渎神明的罪恶感来。 “……”她也不懂这是什么心理。 但此时汝玉不由得庆幸因为神明敛去了自身的气息，路过的人群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自然也不会看到这一幕。 在汝玉要抽回自己的手时，神明抓住了她的手，浅色的瞳眸映着她的模样：“不用担心，他们看不见。” 汝玉：“……” 见她有些为难似的，神明问：“不愿意我碰你吗？” 汝玉微怔，随即摇头。 “那为什么？”神明望着她，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 汝玉望着祂。 半晌。 “……有种在亵渎神明的感觉。” “……”神明先是微顿，接着笑意自眉眼舒展开，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清清凌凌的嗓音微哑：“我允许。” 汝玉还没做任何反应。 神明继续说道：“亵渎神明这样做还不够。” 不等汝玉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了繁华的闹市，来到了一个庄严神圣的大殿中。 汝玉看向白色的塔尖，还有彩色玻璃窗，这里不是神域。 “这里是我的神殿。” 汝玉看向神明浅色的瞳眸。 “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来。”神明清凌凌的声音拂过她耳膜，呼吸间的热度擦过耳尖，让人猝不及防。 汝玉心跳无端漏了几拍。 只见神明微微俯身，低下头来，覆上她的唇。 轻软温热的，带着清甜的香味，让人情难自禁。少女自然地搂着神明的脖颈，被祂吻得气息凌乱，面颊酡红。 少女眼中沾染上情丨欲的色彩，神明眸色幽深了几分，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神座上。 被压在身下的时候，汝玉抬眸，那双宛如清雪般的眼瞳此时涌动着灼人的温度，呼吸一滞。 “不要害怕。”神明轻声哄着她，亲吻她身上每一处。 高高在上的神明那禁欲的脸染上情丨欲的模样，汝玉被海水淹没，在一次又一次的浪潮中迷失了神智。 …… 事后，汝玉不着寸缕缩在神明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神明衣衫整洁，一丝皱褶都没有留下，那张禁欲的脸上让人无法想象刚才沉浸在情丨欲中的模样。 神明看着少女雪白的皮肤上留下青紫色的痕迹，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可谓是“伤痕累累”。祂看着那痕迹，分明一念间便可以将那些痕迹从少女身上消除，但祂并没有那么做。甚至，看到那些痕迹，神明心中十分喜悦。 汝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回到了神域。 神明不在身边。 沉寂很久的系统终于出声：“宿主，恭喜你，任务完成。” 汝玉先是顿了顿，任务结束得并不突然，只是这句话从系统口中说出的时候，就像突然将离别说出了口。 这样的情绪只是一瞬间，汝玉很快恢复平静：“这段时间你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自我修复系统被强制启动，我不得已陷入沉睡。” 听出系统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 电光火石间，汝玉想起了那似梦非梦的被抹去的记忆，开口：“你想起来了吗？关于他——你的前主人。” “都想起来了。”系统说：“也知道前主人的去处了。” “去处？”汝玉眸光一顿，触碰了禁忌的任务者的去处。 “触碰禁忌的任务者的灵魂被流放，成为填补世界的齿轮。”系统继续说：“但我的前主人本身就很特殊。他本该遭受最重的刑罚，最后反而因此险些酿成大祸，联盟的那些老家伙们担心小世界的稳定和平衡被打破……于是，他们找到了你。” “……”汝玉呼吸一滞。 “总部服务器之所以会崩溃也是因为前主人，在你之前也有任务者过去，但都失败了。所以，最后他们选择了你。” “从结果上看，联盟的那些老家伙们还算没有蠢到家，他们按照主人所期待的那样找到了你。”系统声音比从前要稳重，笑：“漫长的任务生涯足够让原本七情六欲正常的人变成疯子或者泯灭自我迷失在任务世界中。但你还是和初见时一模一样，我想，这就是他之所以对你动心的原因吧。” 庞大的信息量涌入，汝玉先前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明了。 系统轻缓的声音传来—— “现在，你知道他是谁了吗？” 汝玉眼睫微颤，舒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每到完结的时候有种被抽干的感觉，太难了_(:з」∠)_ 抱歉让大家等那么久。一会儿还会再这章添个一千字左右吧，是送给大家的。 鞠躬。